萬里晴空,沒有一片雲兒。
艾慈拔馬疾馳,一口氣就是七十里,那馬兒也累的直喘氣,口水流到地上。
迎面是個山陰道,兩邊山川自相映,刀削似的山壁使人應接不暇,山道曲曲彎彎往上盤,只要翻過山,另一面便是赤陽地界了。
艾慈在馬上彈彈身,隨著馬蹄一上一下的搖晃著,好象是要抖落一身的煩惱和懷念似的。
迎面是個大轉彎。
就在過嶺道旁的幾棵大樹下面,停靠了一輛藍布篷的雙輪車,兩匹健騾放在附近啃草,一根粗木棒子三尺高,直直的撐在車轅下,保持著車身的平衡。
看不到任何一個人。那天藍色油布篷不是新的,但前後兩邊車沿上綴著七彩緞穗,兩邊開著個小紗窗,全是一色的粉紅,一支馬燈還掛在車檔下。
大白天馬燈未點上,馬燈沒點地卻在晃盪著,晃盪得吱吱呀呀響,打老遠就引起艾慈的好奇心。
於是,艾慈老遠就下了馬,他以為車上一定發生天大的事情了。
艾慈想摸過去看一看,但還未走出兩步,突然車內發出一聲淒厲狂叫聲,那聲音是女子發出的。
緊接著一陣劇裂的撲擊聲,一個男的呼叱喝罵起來了。然後,女子似乎已歇斯底里的狂蕩又尖叫……中間還夾雜著尖罵與嘲弄。
男的野牛般呼叱著:“我要吃掉你這潑浪貨,我要你知道,什麼東西才是厲害的大傢伙。”
女的尖聲罵:“死沒良心的,有本事老孃全接著,不信你就試試看,憋到天黑我也不在乎。”
於是,掛著馬燈叮噹響,車子也在扭動著。
艾慈哪裡知道這是什麼光景,他似乎從前見過馬麻子與卓寡婦也發出這種聲,可是那時候是在房裡,更是在黑夜裡,而現在……
艾慈想著想著,已來到車後面。他伸手撩起後車簾。
“我——呸!”艾慈有點想嘔,他罵了一聲。
車裡面還在動。
艾慈大罵:“你他孃的是哪座山上下來的野狐狸,窩居高山上與雲雨。”
他放下車簾,人已閃退兩丈外。
艾慈剛剛退了兩三丈,車子裡衣衫漱漱響,剎時躍出那一男一女兩個人來。
男的果然象“笑面周倉”勾通,黑溜溜的粗大個子,一身黑毛亮晶晶,手中也提把刀,威風凜擤,殺氣騰騰,赤著上身光著腳,上身還有爪子印。
那女的依偎在燻漢身邊,這是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她長得可真嚇人,豬嘴唇,魚眼睛,小鼻子,還是個塌鼻樑,她右手提著一把刀,衣釦只釦子一兩個,隱隱然,身上有塊皮膚露了出來,這女人的一身肉還是白淨的。
黑漢一揚大砍刀,破口罵:“哪裡冒出你這小不點,撞破勾大爺的好興致,該當何罪呢?”女的也變了腔,不象在車上那野樣了,如今說起話來又細又嗲,好象捏著小鼻子在說話,道:“小子,陽關大道你不走,偏要走向鬼門關,這麼標緻的少年人,眼看你是活不成了,可也怪可惜的。”
艾慈笑笑道:“孃的,就算死,也得弄明白,我問你們,你們剛才在幹什麼?本象你這老黑子在強暴人,怎麼一下地,你二人又如此的親熱在一起,奶奶的,是不是你們在演戲啊?”
姓勾的手指艾慈道:“放你孃的,你見過天底下還有丈夫強姦妻子的?”
艾慈猛一怔,道:“哦!原來兩位是夫妻呀!”
女的咧嘴笑,立刻露出一暴牙,咯咯笑道:“你小子這才明白呀!”
艾慈一聲苦笑,道:“好!二位請上車,繼續你們未完成的享受吧,在下上馬就走,不再打擾二位了。”
艾慈正要回頭走,突聞“呼”地一聲響,腦後生風。
姓勾的出了刀才道:“留下小命來。”
艾慈說要走,其實他還真不想走,因為他已猜到面前二人,必然是與熊天劇常在一起的勾通是一夥的,他得弄明白才走。
刀聲陡起,艾慈一聲冷笑,倒地一溜斜翻,打著車輪竄出五丈遠,站起身來連忙搖著雙手:“慢慢慢!二位賢伉儷,千萬先息雷莛之怒,容在下稍說兩句,如何?”
女的手上尖刀指著文慈道:“有話快說,有屁你就快些放。”
艾慈道:“唉!我這個人一生就愛管閒事,就拿二位來說吧,你們呼天搶地正在搞,我卻青紅皂白不分的插上一腿,打斷二位的好興致,更惹上一身倒黴味,二位,見人如此搞是會倒黴的,我回去還得先吃一碗豬腳腺啊!”
他一頓,又道:“這次我從老遠來,正要趕往石扳坡勾家送信去,真是的,我這是多管閒事嘛!”
姓勾的望了老婆一眼,頓了頓手中的大砍刀,道:“你找勾家幹什麼?”
艾慈神秘地道:“大事呀,天大的事情呀。”
姓勾的一愣,急問:“快說,發生什麼事情了!”
艾慈的雙眉一皺,道:“難道二位……”
“老子就是石板坡的勾家人,大爺的名字叫勾鴻。”
艾慈的雙手猛一拍,不由大樂,道:“這可真是巧極子,也免得我長途跋涉,翻山越嶺,受那風霜雨淋之苦,還有……
他走前兩步,又道:“二位準備去哪兒?”
勾鴻道:“寶山城。”
艾慈道:“為熊當家的奔喪戴孝?”
勾鴻怒罵謹:“王八蛋,你咒熊天剛早死啊!”
艾慈哭笑不得,道:“看來二位還不知道,姓熊的何用在下咒,他死都快一個月了!”
勾鴻大驚,一頓手中大砍刀,道:“好小子,是哪個狗操的殺的?”
艾慈當然不會說是他自己。他退了一步防著姓勾的那把大砍刀突然殺。搖搖手,道:“我只知道他死了,還有……。
勾鴻憤怒地道:“小子你快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不然老子劈了你。”
艾慈慢慢地走上一步,道:“遇上二位,在下少走一趟冤枉路,這天大的消息,就賣給二位吧!”
“賣?”
勾鴻雙手握著刀,道:“你要老子出銀子買你的消息?”
艾慈道:“是呀!難道這件與二位有切身關係的消息,二位不想知道?”
“呼!”
勾鴻一刀劈了過來,口中厲吼道:“你小子敢動勾大爺的銀子的念頭,看我能饒得了你!”
他一刀九式,一口氣劈上去,但卻刀刃落空。
艾慈邊躲邊叫:“勾老大,你怎麼不為我這跑腿的想一想,我既未在你石扳坡勾家吃糧當差,又不與你勾家沾親帶故,我吃撐了沒事幹,就冒著風吹雨淋的大老遠往你勾家莊上跑,合著我有神經病?還是身上多了一根愛管閒事的筋?”
勾鴻老婆大聲道:“這小子說得蠻有理。”
艾慈立刻道:“還是你勾大娘明事理,通人情,叫我好佩服!”
勾大娘一哆嗦,心裡還真舒服。
艾慈一看便知道,當即趁熱打鐵地又道:“二位如果聽到我這項消息,小子拍胸擔保,心定令二位慾念全消,吼聲震天。說不定你勾老大連上衣也不及穿,上車打馬就往回趕,”
勾鴻大叫:“你快快說呀!小子。”
艾慈伸手要,道:“拿出來銀子。”
勾大娘回身來到車上,一邊道:“小兄弟,你等著,我拿給你。”勾大娘擺動著水桶腰,從車上跳了下來,她手上還真抓了一大把的銀子,約莫著也有三四十兩重。
她來到艾慈面前晃一晃,道:“省著點花用,足夠你小子一個月也用不完,拿去吧!”
艾慈“撲”一聲笑了出來。
他笑嘻嘻地道:“我的勾大娘,你怎麼把小子看成窮兄弟了,怎麼的,你在打發窮叫化子呀,你收回手吧,我的勾大娘。”
勾鴻牙一咬,道:“老子先卸下你一條腿,怕你不乖乖的說出來。”
艾慈冷然道:“成,只要你能砍斷我一條腿,我一定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與你們切身關係的事情,這萬一你老小子馬失前蹄……”
勾鴻不等艾慈把話說完,掄動大砍刀就砍,眨眼之間十七刀,刀刀都能砍斷一裸材。那縱橫的刀刃,相互交織著發出窒人的呼嘯,著實能嚇人—大跳。
勾鴻的刀法似與勾通的相似,但功力上又高出不少。艾慈立刻有此感覺。
這時,艾慈閃掠著連翻空心筋頭在刀刃邊緣上,就在一輪空翻中,他的利刀拔在手中了。
勾大娘一看哈哈笑,道:“有意思,這小子好象花果山下來的孫猴子,盡在那兒翻筋斗。”
就好象一團滾動的圓球,看起來軟叭叭的朝著勾鴻接近,雙方距離一丈遠,突然間,就好象磁鐵一般。全身猛向勾鴻撞過去。
一聲長笑,艾慈拔地而起,半空中他又使出那招對付平鄉尉遲明的那一找來“蒼龍弄雲”。
艾慈翻落實地,鮮血便也象泉水一樣的灑出來,勾大娘的身子象陀螺,帶著血雨旋出五丈遠,正好被勾鴻一把摟住了。
勾鴻把老婆摟在懷,望著她的右肩頭上在冒血,立刻表現出肝腸欲斷的樣子,恨不得那一刀刺在自己的肩頭上,他哭了起來了。
“老孃死不了,快把藥拿來。”
勾鴻擦者淚,道:“稱說的是真的?”
勾大娘大聲吼,道:“快去取藥呀!”
勾鴻極為小心的先放下老婆,一下於衝到他的“行宮”式大車裡,找出了一大包刀傷藥,又找了一塊布巾,三把兩把替他老婆包紮好。
艾慈一邊看,不停的微笑著。他發覺老天爺真是巧安排,正應了那兒句俏皮話:“龍配龍,風配鳳,魚嫁魚,蝦嫁蝦,烏龜配王八。”
艾慈發覺勾大娘那身豬肚皮肉,也只有勾鴻那身黑溜榴而又粗壯的大個子,才會要。
傷的是不輕,至少勾大娘一時間動不了刀子了,因為那條白布巾勾著她的粗脖子。
那勾鴻好象是托起一團棉花似的,把老婆抱上車,一面還安撫地道:“小親親,你在車上暫歇著,看你家丈夫去收拾那小雜種,咱們石板坡勾家吃過誰的虧!”
他提著大砍刀,緩步走向滿面是笑容的艾慈。
艾慈又搖手道:“不可一世的勾大當家呀,經此小小接觸之後,難道你大當家的還未改變心意?硬要在刀口上見真章呀,何必呢?”
勾鴻心中火大了。他怒容滿面地道:“老子所改變的心意,就是趁熱挖出你小子的心肝,你的豆腐腦子也是下酒的好材料,正可給我老婆補身子。”
他真夠快,大砍刀狂風暴雨般地劈來、真的威力十足,不可忽視。
暴退五丈遠,艾慈又急急地道:“勾當家的,你真的要我小命呀,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天大的消息了?”
勾鴻大罵道:“什麼消息也抵不過你小子傷我老婆的事情大,老子先砍斷你一條腿,替我老婆出口氣。”
利刀平空一掄,艾慈甚為瀟灑地道:“勾鴻,你如果想在你老婆的面前露臉稱英雄,就得會出等量的代價,你今以大英堆姿態又銀子至上的唯我獨尊,那也好,就讓我們一起來共享這血腥的肉搏吧!”
他的話聲猶在,人已一飛沖天,龍吟虎劈般連著就是四個空心筋斗,利刀在剖裂著空氣,刀刃在空氣中閃耀,猛然到了勾鴻的頭頂上。
勾鴻雙手推刀,哇哇大叫,合力架成一片刀幕,把個頭頂方圓五丈內,布成一道嚴密的刃網。就在艾慈那流光十八道,在頭頂上方碎裂出火花的時侯,兩人早已各分東西的相隔五丈遠。
勾鴻不等艾慈再次撲擊,猛然抖大砍刀,破口大罵,道:“老子宰了你這狗操的!”
只見他雙足盤動如輪,兩大步便到了艾慈面前。
人到刀到,艾慈卻冷笑,利刀橫切,大砍刀正砍在他的刀背上。
勾鴻在刀影中,左手猛推刀把直搗艾慈小腹,艾慈又是一聲冷笑,突然一個大旋身,轉到敵人的右側,利刀便在此刻一抽一送,刺得勾鴻大叫一聲。
那一刀刺在勾鶴的右胯上,差半寸沒有刺到肚皮上。
但即使這樣,勾鴻也有點吃不消,他才知道,被人殺一刀的滋味真不好受,哪會有殺人自在呀!
他的褲臂沾滿了血,肚子上也濺了赤紅一大片。
勾鴻火大了。
他齧此牙咧嘴舉刀仍要拼命,卻不料他老婆還真心疼,飛身橫過來攔住他。
勾大娘厲聲道:“不用再拚了,你想當英雄,我還不想當寡婦呢!”
忍著自己的肩痛,勾大娘忙著把刀傷藥敷在勾鴻那森淼白骨外露的胯肌上,急急的包紮起來,兩個人磨磨蹭蹭的到了車前面。
“咻!”艾慈收回了利刀,也跟著走過來。
勾鴻怒問道:“你要幹什麼?”
“談生意呀!”
“滾!老子沒興趣。”
“沉住氣呀!勾老大,彆氣崩了傷口,那會要命的!”
艾慈邊說邊低頭在想什麼,想著想著他猛一瞪眼,又道:“未開打以前我說過,只談一樁交易,怪只怪二位動刀子,逼使這件極為簡單的交易,遂蒙上一片複雜的陰影,平添了許多不該有的顏色。”
勾大娘一瞪眼,道:“什麼一片複雜陰影,合著你殺了人,完了還要訛詐不成?”
“哇噻!休說得那麼難聽,二位不要忘了,一開始我只看中二位的銀子,二位卻來個南轅北轍,硬是想要小子的命,如今局面已澄清,總不能叫我白折騰!”
一聲夜鳥般大笑,勾鴻怨聲道:“你小子想在活老虎身上剝皮了,你他奶奶的又是哪號人物,說給勾大爺聽聽。”
艾慈連聲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你看看,我只打你銀子主意,眼看就要拍肩搭背論交情了,竟還忘了報出賤名來,真是對不起。”
勾鴻破口大罵,道:“滾你孃的,誰同你論交情,小小年紀,油腔滑調,狗掀門簾子,全仗一張狗嘴。”
艾慈道:“也罷,我這就告訴你,黑桃愛司就是小子的名號,百家姓上可是難以找得到的。”
勾鴻老婆冷冷笑道:“這小子想統吃,我們吃什麼?”
勾鴻伸手又去抓大刀,卻被他老婆一把按住,道:“不忍則亂大謀,等這事一了結,咱們趕去寶山城,找到熊當家的,合力把這小子做了,不必急在一時。”
她回過頭來問艾慈:“黑桃愛司,你閒話少說,有屁快快放。”
雙手拍了拍又搓著,艾慈露出一付不好意思的表情來。道:“二位不該動刀槍,如今你們殺我不成,我又不追殺兩位,就是等著看兩位的意思,至於我個人的意思,那很簡單,二位花銀子買目己的命,因為二人能活著,是我沒殺人,我說這話,二位懂吧!”
勾大娘道:“你想要多少銀子?”
艾慈道:“以二位在道上的地位與石板坡那面的房產地,還有四處的分號買賣,再說就是你兄弟在外的劫掠,加上……還有訛詐……”
勾鴻大吼道:“你到底要說什麼話?”
艾慈笑笑道:“好,乾脆,我最喜歡乾脆的人,那就先論二人的身價,再來淡我要賣的情報?”
勾鴻怒道:“快說!”他受了傷,痛得全身不自在,艾慈這是在整人。
一聲苦笑,艾慈道:“年頭不對了,玩命賺銀子,還要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孃的這一行我越幹越厭煩,一點也不假,幹一行怨一行,行行不是人乾的,還是回家吧!”
勾大娘也不耐煩地道:“你到底怎樣?”
艾慈伸出個指頭,道:“每人這個數,二位千萬別殺價,我的是不二價!”
勾大娘道:“一百兩?”
“一萬兩!”
艾慈的利刀又揚在手中。
勾鴻破口罵:“黑桃愛司!你這王八蛋!你以為一萬兩銀子是石頭,隨地可撿啊?”
艾慈冷冷地道:“兩個加起來一共兩萬兩,願不願意,但就你一句話。”
勾大娘氣得直哆嗦,她雖然比一般女人要大方,但叫她拿出兩萬兩銀子白送人,她倒是好心疼。她厲叫道:“黑桃愛司,你就殺了我們吧!”
艾慈仰天一聲長嘯,他的眼睛瞪大了。
就在這時。
“咻!”一聲響,可不得了。
艾慈的利刀自勾大娘的頭上半寸高掠過,嚇得勾大娘人一縮,利刀已指在勾鴻的右眼皮上,幾乎巳點中眼珠子,那森森的刀芒在閃耀,那麼巧妙而又有分寸的停滯在那兒不動了。
艾慈冷冷地道:“我叫黑桃愛司,是嗎?什麼叫黑心?殘忍者如黑心,黑心也就因為殘忍才能通吃,小爺今日殺了你二人,把你二人的屍體拋入山洞裡,這輛豪華騾車全是我的了,當然,車上的東西,包括你們劫掠來的金銀珠寶,全都是我的,奶奶的!我又問必在此與你們多費唇舌?”
勾大娘二人當然明白這道理。
勾大娘道:“就算送你兩萬兩銀子,也要到石板坡家中取給你,誰會帶那麼多的銀子游江南?”
艾慈道:“我的勾大娘,你別逗人了,你們夫妻的時間就是銀子,你門會遊山玩水?江湖上誰人不知石板坡勾家與寶山熊家一鼻孔出氣,你們兩家吃天啃地,強奪劫掠的作風,就如同一窩吃肉不吐骨頭的野狼,如果我黑桃愛司猜得不錯,二位這次親自駕車遠征,必然又撈足了油水,弄了不少昧心錢,瞞載而歸了。”
勾鴻大怒,道:“大爺有本事弄錢,而你是什麼東西,卻在此地享現成,你說老子們昧良心,你比我們又強在哪裡,你小子連昧心錢也搶,你還算是道上的人?”
艾慈一聲笑,道:“哈哈!聽口氣我好象猜對了,你若再不拿出來,小心我要加一倍吶!”
他的利刀光還在閃,閃得勾鴻眼皮無法動。
勾大娘淒厲大吼,道:“黑桃愛司,你好黑的心啊!算你小子很,快把刀收起來,老孃這才給你?”
輕輕點頭,艾慈暴退一大步,便見勾大娘在車上摸出一個小木匣子,揹著艾慈的目光,打開了匣子,很快的自裡面抽出銀票。
勾大娘先把木匣藏好,這才十分痛心地道:“黑挑愛司,你拿去買孝衣和棺材,準備辦你的後事吧!”她一抖手,兩張銀票擲了過來。
艾慈抓過銀票看了看,又用指頭彈了彈。
勻鴻大罵,道:“滾!滾你娘遠遠的,我不要再看到你這王八蛋。”
小心地把銀票塞在懷裡,艾慈一笑,道:“賢伉侶的兩條命算是又活了,願二位從此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勾大娘氣得翻白眼。
艾慈卻又笑笑道:“二位腎伉侶,可願知道令弟勾通的消息?”
勾鴻道:“我二弟活跳跳的,用不著你來說。”
勾大娘道:“小子,你省省勁吧,二弟在我們出門時,他與熊大當家在一起,用得著你來通風報信?”
艾慈苦笑道:“千不該萬不該,你們的好兄弟不該同那姓熊的攪和在一起,二位還不知道吧,天大的事情你們不想知道?”
勾鴻的身子一挺,道:“我兄弟怎麼了?”
勾大娘也聽出味道不大對,急問道:“你小子快說,我兄弟他怎麼了?”
艾慈呵呵一笑,他又伸出手來了。他笑嘻嘻地道:“二位,我是遠道而來賣情報的,銀子才能辦事呀!”
勾大娘氣呼呼地道:“還要銀子?”
勾鴻吼道:“滾!老子不買你的情報。”他轉頭又對老婆道:“套車,咱們去寶山城,只要見熊天剛,一切自會明白。”
艾慈道:“我不妨告訴二位,姓熊的早巳在閻正殿那兒受酷刑了,二位要去寶山城,也只能為熊天剛那老小子叩個告別頭罷了。”
勾氏夫婦大吃一諒,道:“你小子胡說八道,熊天剛乃一方霸主,武功蓋世,放眼當今,數不出幾個人可以與之一爭長短,你小子在說瞎話。”
艾慈的麵皮緊緊的崩著,且又無可奈何地道:“乾脆我再說得明白些,熊天剛如今己不在這花花世界,便連他的寶貝兒子,也早已先他而走了。”
勾鴻大吼道:“是哪個王八蛋下的毒手?”
艾慈一咧嘴,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此刻當然不能說,他還在打對方銀子的主意。
他頓了一下,淡淡地道:“別管那姓熊的熊事了,以我看二位應該關心勾老二的消息才對。”
勾鴻道:“好,你說我家老二怎麼了!”
艾慈伸出有手道:“拿銀子來。”
勾大娘罵聲道:“你他孃的認銀不認人,你幾輩子沒有見過銀子,要多少?”
艾慈伸出一個巴掌,道:“五千兩不多吧?”
勾鴻氣得抓刀要拚命,他剛動,胯骨上的傷痛得他“哎呀”叫了一聲,只好又放下了大砍刀。勾大娘回過身去,又抓過那個小木匣,翻呀翻的又翻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道:“黑桃愛司,你要是騙了我們就算你躲到天邊,我們也要把你抓來剝皮抽筋。”
她手一抖,銀票便被艾慈接在手中。
艾慈把銀票揣入懷裡,他半句活也不多說,便把兩匹拉車的健騾套在車轅上……
“黑桃愛司,你這是幹什麼?難道老孃花五千兩銀子請你套大車呀!”
艾慈攏住韁繩道:“二位別在這高山之上雲雨做愛了,快點趕回石板坡,你們莊上的人都在盼你們二位回去主持大典呢!”
勾鴻怒道:“什麼大典?”
艾慈道:“人死了當然是下葬大典呀!”
勾鴻夫婦大諒,勾大琅厲聲道:“黑桃愛司,你說什麼!”
艾慈道:“你家老二不該同姓熊的在一起,他也跟著姓熊的完蛋了。”
勾大娘急問道:“是哪個殺千刀下的毒手?”
艾慈搖頭道:“我好象不知道。”
勾大娘急忙回身抽出一張銀票,抖著手揚了揚,道:“黑桃愛司,你只要說出是誰下的毒手,這張萬兩銀票就是你的了。”
艾慈望著萬兩銀票流口水,眼巴巴的不敢伸手拿,他怎好說人是他殺的?
輕輕搖搖頭,艾慈道:“我不能為了一萬兩銀子隨便編個名字吧。”
他頓了一下,又道:“二位,趕快回石板坡吧!寶山城就不要再去了,二位回到家,寶山的事情便也知道了。”
艾慈狀至愉快,他嘴中哼著梆子凋,唱詞沒唱出來,調門卻是那段“陰司裡有個五閻王。”
他彈身落在馬背上:“得得”一聲,下山崗去了。
他的身後也傳來車輪聲,他心裡明白,勾鴻夫婦早巳慾念全消,代之而起的是怒火中燒,趕著回石板坡了。
就這麼一耽擱,日頭已經偏西一大半了。
馬背上,艾慈摸出幾個點心來,他吃著吃著吃著笑了起來,一馬直奔赤陽城。二更天,他才趕到太子河的三道彎。
柳林裡下了馬,徑望向木板一瑞的小船上,長河悠悠,水清如鏡,明月映得河水點點銀星閃又閃,真好看。
艾慈雙手扶在馬背上,他在想,今夜的小船上怎麼會這麼靜,難道大叔不在?那麼也還有小三啊?
“小三子!”艾慈輕聲地叫。
他還伸頭四下看,就是附近的蘆葦叢也沒有動靜,隨手拾起一塊小石頭,抖手打向小船的草棚上,發出“嘭!”一聲響。
真奇怪,船上仍漢聲音。
艾慈麵皮一緊,他解下馬韁繩,立刻又上了馬,一聲低吼,便拍馬疾馳而去。
蹄聲發出脆響,朝著原路馳去,聽起來似乎已遠去了,夜間的聲音特別響,三里外也聽得到。
於是,小船上有下聲音,四條身法矯健的身影,一剎間全躍上岸。
其中一大叫道:“可惜!真是可惜呀!”
另一個也道:“他奶奶的,真是個鬼靈精,難怪飛龍堡一而再的吃虧上當。”
四個人往赤陽城北走,光景顯然是去飛龍堡。
四個人走的相當快,然而,四個人再也想不到他們後面跟了一個人。這個人當然是艾慈。艾慈拍馬疾馳,好象已走遠,然而他去而復返,回來可並未再騎馬。
他掩到柳樹後,發現四個人剛離開小船,這時候他發覺情形不對了,勞大叔與小三子一定遭了不幸,否則他們的人怎麼不見了。
艾慈緊盯著四個人,四個人直奔飛龍堡。
就在飛龍堡附近,他沒有追過去,他確定對方何人之後,便找了一棵大樹,愁容滿面地坐了下來。
他要仔細地考慮,他的腦海中盡是大叔與小三的影子在浮游著,而使得他難以安靜下來。
這時月光如水,一片通明,河面和風,吹得林葉簌簌亂響。
艾慈突然長身而起,雙手在身上擦去汗水,悄悄地摸向飛龍堡。就在他攀上堡牆垛子的時候,發覺堡內戒備森嚴,就是堡牆上也有巡邏堡丁,甚至連堡內也有人提燈戒備著。
艾慈的心情沉重,這不是好兆頭,約莫勞大叔與小三子二人凶多吉少了。
悄悄溜下城堡,艾慈在河邊跌坐著,他睡著了。他得先養足精神,望望天空,不禁歡喜。
因為,原本是明月當空,但卻在此時西邊山峰吐霧般推出一朵朵烏雲,就在輕風推波助瀾般往東邊飄過來,便也罩向飛龍堡的上空。
艾慈藉著烏雲又摸進了飛龍堡。就在他剛剛爬上附近廂房上的時候,突然間,飛龍堡內吶喊聲震天,十多支燎天火把,照得堡內如同白晝,早看到“飛天蜈蚣”丁百年咯咯大笑著走出耶座豪華大廳。
他站在大廳的寬廊上,戟指屋上的艾慈,道:“小王八蛋,你終於還是來了。”
艾慈呵呵一聲笑,道:“丁大堡主,小子找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情,所以我不能不來呀!”
丁百年冷冷地道:“你小子機靈得象個猴兒精,雖然你未入圈套,但是確定你不會走遠,一定去而復返,卻想不到你會選擇這麼晚才來,但不論怎麼洋,老夫總算把你小子等到了。”
他—頓,又道:“冒著性命危險,只為證明一件事,小子,你是要證明什麼?”
艾慈並不傻,他看的可真切,飛龍堡高手雲集,正在堡內急急地走動,好象在調兵遣將地圍堵他了。
一聲輕笑,艾慈道:“丁大堡主呀!你把我那位早就該死一百次的老搭檔弄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