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什麼歉啊?我們扯平了吧,你剛剛吵得我的耳朵快要癱瘓了耶,現在好像還有點耳鳴。我不也沒找你算賬嗎?”明優那個死小子,居然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種話,根本就沒什麼愧疚之意嘛,真是氣死我了!
這時候,蕾妍趕緊幫我:“優,你跟清泉道歉吧,真的是你不對啊。”
明優看著她,考慮了幾秒鐘後,終於對我說:
“對不起!我為了蕾妍,跟你說‘對不起’!”
暈死,真是沒點誠意!不過,哎呀,算啦算啦,明優性格本來就這個樣子嘛!他又當慣了被人一直高高捧著的大明星,哪會習慣跟人道歉啊?我清泉也沒那麼小肚雞腸啦,算啦算啦,勉強放過他一次吧!老是在道歉這個問題上糾結也沒什麼意思。
於是,我對他說:
“行了,雖然你這個‘對不起’說得沒什麼誠意,不過我還是看在蕾妍的面子上勉強接收了。你對我不怎麼好我無所謂,只要你對蕾妍好就可以了!”
“謝謝!”明優臉上的表情雖然還是一貫的冷冰冰的不怎麼討喜,不過語氣倒是緩和了很多。我的心情也就好了很多,給了他一個很誠摯的微笑:
“嗯,這個‘謝謝’我也接收了,這次不是勉強接收了,而是很樂意地接收了。希望你和蕾妍可以一直快樂幸福地牽手到老!”
“嗯。”明優衝我揚嘴一笑,然後轉移了話題:
“你剛剛好像是要跟我解釋什麼誤會是吧?你現在接著說,我絕對不會再叫你閉嘴了!”
“我就是想說,那些你誤認為是蕾妍寫給溫良的信,其實都是我冒充蕾妍寫給溫良的。因為自從蕾妍在公園對溫良說了重話後,溫良心情一直很不好,導致他學習成績下滑,我很為他擔心,所以就想出了這麼個計策。信裡的曖昧心情都是我刻意那樣寫的,我想讓溫良感覺蕾妍對他還是有點意思的,那麼他就會有希望,心情就會好。結果成功了,就一直沒斷過通信,想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矮冬瓜,看不出你還有這一套,模仿蕾妍字跡還模仿得真像,連少爺我都過了!”明優恍然大悟地笑過之後微蹙起了濃眉:
“現在,我和蕾妍都交往了,肯定是要告訴溫良的。那這信的事情怎麼辦?清泉,你絕對不能再這樣冒充蕾妍和溫良通信下去了!不能再讓溫良誤會!”
“我知道!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冒充蕾妍寫信給溫良!溫良一知道你們倆已交往他也絕對不會再給蕾妍回信,即使我再寫他也不會回,他很清楚分寸!但是,請你們不要告訴他那些信的真相,就讓他永遠矇在鼓裡,就當給他一個美麗的回憶,可不可以?”
“嗯!”明優和蕾妍都答應了。
之後,我和蕾妍看時間不早了,就都回去休息了。我後來才知道,在我和蕾妍回去很久之後,甚至在我們倆睡著了很久之後,還發生了另一件事情。
晚上,明優怎麼都無法入眠。他想了想,最終撥通了溫良的電話。
明優一撥通溫良的電話,就興奮無比地對他說:“溫良,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跟蕾妍交往了!就在剛才!”
溫良的耳膜裡一陣轟鳴,胸腔裡有什麼東西開始噼裡啪啦地瘋狂爆炸,握住電話的手顫抖得快要散架。他很想立即掛掉電話,然後大聲告訴自己:沒有!蕾妍沒有跟明優交往!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剛剛沒有接任何電話,沒有聽到任何話!什麼都沒有!
可是他做不到!明優對溫良也很重要,他絕對不能掃他的興。儘管嘴唇蒼白無力地發不出任何音,也不想發出任何音,溫良還是努力強迫自己艱難地張開了口:
“恭喜你,我祝福你們兩個”
“謝謝。”明優很大聲地笑了,白玉般的貝齒閃亮得能夠照明整個宇宙。這樣的他真的不多見,他今晚真的是很開心,他笑著說:
“溫良,你知道嗎?其實,我打這個電話有些炫耀的意思。因為,在潛意識裡,我真的是把你當成情敵的!你好像從來沒有主動跟我爭過蕾妍,蕾妍也好像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你就是有辦法給我一種危機感,無時不在、無處不在的危機感!我承認你是很優秀,甚至可以說——完美。從小到大你什麼都贏過我,學習比我好,唱歌也比我強,看起來也比我更有修養。但是,我現在終於發現一點,爭女人你是一定爭不過我。哈哈!”
溫良靜靜聽著,任由明優的這些話像鋒利的刀刃般一層一層割破自己的皮膚,割斷自己的血管,將自己的身體切割得血肉模糊。他很痛,但是他不會喊,永遠都不會,因為他很清楚這一切的結局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療傷,用一夜的時間忘記一切。第二天白晝升起之時,他又會是平時那個溫良,舒展著一點都沒有變的天使微笑規規矩矩地去上學。
他真的這樣做了,和明優一通完電話,他就赤腳走下床,走進白雪紛飛的院子裡。赤腳踩在雪裡,無所顧忌地淋雪。他記得一句話,是清泉告訴他的:“腳不冷心就會冷!”
溫良太害怕心冷,所以他必須讓腳冷。他要以這種凍腳的方式來治療自己心裡的悲傷。他以為身體太冷就會凍住眼淚和悲傷,但是他失敗了。他的眼淚還是無聲地流了出來,一滴,接著一滴,落在雪地裡,開出了大片大片蒼白寂寞的冰花
我很擔心溫良,明優和蕾妍交往的事情遲早溫良都會知道的。我真的不敢想象當他知道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之後會作何反應和感想。他一定會很難過吧?難過得甚至可能會忍不住哭泣,這該是他生命裡最大的一個壞消息了,他可以承受嗎?我知道他一向很堅強,可是,其實越堅強的人在某一個方面越是脆弱吧?只要沒有觸到他的底線他就會很堅強,而一旦觸到他的底線呢?那該會變成世界上最脆弱、最悲傷的人吧?而蕾妍,應該就是他的底線啊!
想到這裡,心就開始進入萬劫不復的疼痛之中。如果溫良的心很痛,那麼我的心會比他更痛的。而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巨痛,應該是很快就會到來的吧!或者,甚至,它早就已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第二天,我去學校上課,一下課就往溫良的教室跑。我說過了今天我要去學校看他的,看他昨天被明優打的傷。其實這也只是一個藉口吧,或者只是因之一,想去看他應該有很多的因。
但是我沒有看到溫良,蕾妍跑出教室告訴我:
“溫良今天沒有來上課,他感冒生病了,班主任剛剛說溫良打了電話給他,向他請假了。”
“什麼?”我又震驚又焦急:
“溫良怎麼會突然感冒生病呢?他的身體一直很好的!昨天在遊樂場玩時還見他好好的!一定是明優昨天的那頓打,肯定是明優把他打得很重!”我氣鼓鼓地衝進351班教室,衝到明優的座位旁:
“你這個壞蛋,你昨天到底把溫良打得有多重?都害他起不了床、今天不能來上課了!”
明優無辜攤手:
“我真是冤!你問蕾妍,昨天她也在場,我就隨便打了溫良幾è,頂多一小撮皮外傷,絕對不嚴重!”
“嗯,”蕾妍點頭,“要不然,昨天我也不會放心讓溫良一個人回去的。”
“難道他真的感冒生病了?為什麼啊?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就突然感冒生病吧?我可是以前聽他說過,他活到15歲以來都沒得過感冒的!是洗了冷水澡還是睡覺被子蓋少了啊?”
“也許抑鬱成疾!”明優突然在旁邊小聲地弱弱說了一句,我的耳朵馬上一個激靈,揪住他:
“死明優,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昨晚等我和蕾妍離開你家之後,你就炫耀似的趕緊打電話給溫良告訴了他你和蕾妍交往的事情?”
明優一愣,隨即撇嘴仰頭:
“是!又怎麼樣?”
“你這個混蛋!”我啪地踹了他一腳,“溫良好歹也是你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而且還是你的替而且還在你的歌唱事業上給了你莫大的幫助,你就這麼忍心急不可耐地傷害他?你等幾天不行啊?”
“清泉說得對。”蕾妍也站在我這一邊,“優,你要說這件事情,之前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呢?這畢竟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事情啊。”
“早晚都要讓他知道的!早點說會死啊!這不叫傷害,這叫做讓他面對現實!”明優不高興了,死死盯著蕾妍,“說這種事情我還要跟你商量?我是你男朋友,當然很多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全權做主!”
“優,就算就算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跟溫良說的時候要注意措詞,要委婉一點,不要傷他太重啊!你看,他今天都沒法來上課了,這樣多不好”蕾妍試圖儘量讓自己的語調輕柔平緩,但還是輕而易舉地就觸了明優。他火冒三丈地衝著蕾妍大吼:
“我沒注意措詞,我不委婉,我傷他太重?你哪隻耳朵聽到我昨晚跟他的通話了?你知道我是怎麼跟他說的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妄下判斷,以為是我害得他沒法來上課!他只是一天沒來上課而已,值得這麼緊張嗎?他就算真的因為我生了15年以來的第一場病,那又怎麼樣呢?他是個大男生,這些都很不算什麼的!我有過N次沒來上課,我感冒生病的時候也有過,怎麼就沒見你哪一次有這麼緊張呢?到底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你到底應該向著哪邊你不知道嗎?還是——說白了,你壓根就是不想讓溫良知道我們倆交往的事情,就是不想讓我跟溫良坦白,就還是希望溫良像過去一樣對你,一如既往地保持幻想和希望,是嗎?”
蕾妍怔怔地看著明優,眼淚嘩地滾了下來。她一個字都沒說就捂住臉跑了出去,我趕緊示意明優:
“快點去追啊!把語調放溫柔一點,道個歉,哄一鬨,就好了。”
“我不去!你叫我去我就去,我成了你的指揮棒了?”明優犟在那裡。我暈死,還真生氣了啊,這男生怎麼這樣啊?明明是他沒理在先,他現在竟然還可以理直氣壯地死要面子?他對蕾妍的愛到底有幾分真啊?蕾妍真是瞎了眼,喜歡上這樣的人!
剛想好好說明優一頓的,可是,就在這時,上課鈴響了。我只得趕緊丟下一句“放學後我們三個一起去看溫良”,然後火箭發射般往自己班的教室衝去。
放學後,我把明優、蕾妍約了去看溫良。蕾妍本來還在生明優的氣,但是明優軟磨硬纏地哄了她好久,她最終就諒他了。呵呵,戀人之間的吵架一般就是這樣的,吵起得快,和好得也快。
我們三個人飛快地跑到了溫良家。
溫良無力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無光,周身飄搖出的氣息如同永遠不會天亮的黑夜。但是即使是這樣病態的溫良也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他看到我們來了,努力擠出微笑,視線在蕾妍身上定格一秒後趕緊倉皇離開,掙扎著要起身ó接。我趕緊衝過去,把他扶下去:“不要起來,你就這樣躺著。今天,讓我們來照顧你。阿姨和叔叔都不在嗎?你肯定還沒吃中飯吧?我們帶了好多好吃的,也帶了餐廳做的套餐,還有感冒藥。你先吃藥,再吃飯。”我溫柔地對溫良說完這些,便去給他倒喝藥的開水。
這時,明優從書包裡掏出一疊信件遞向溫良:
“抱歉,昨天幫你收拾屋子時無意中看到的,現在還給你!”
溫良呆呆地看著明優手裡的那些信,沒有伸手去接,蒼白瘦削的臉上逐漸流露出無法言狀的悲哀和憂傷。蕾妍以為溫良生氣了,連忙有點緊張地幫明優講話:
“溫溫良,你不要怪明優,好不好?他只是只是覺得那些信有點可疑就拿回去查查,看到底是不是我親筆寫給你的,結果真的就不是”
“蕾妍!”我趕緊焦急地叫住她,她也終於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用手捂住嘴:
“溫良,我剛剛沒說什麼,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吧。”
溫良定定地看著蕾妍,他的臉很平靜,他的聲音更加平靜,平靜得近乎幽遠:
“蕾妍,這些信真的不是你寫的嗎?”
空氣突然間沉悶得要爆炸,我握在手裡的開水差點被打。我連忙把它放下,跑到溫良面前,用非常肯定的語調對他說:
“是她寫的!那些信當然都是她寫的!你看看筆跡就知道啊!那麼美麗婀娜的字,除了蕾妍還能寫得出啊?也沒有會這麼無聊,幹這種冒名寫信的事啊!你想想,別人寫得那麼辛苦,你卻認為是蕾妍寫的,她費力不討好,她怎麼會幹呢?沒人願意幹這種事情的!”
“行了!別瞞了!多累啊!”這個時候,明優突然站到中間大叫,“事情既然已到了這份上,就坦白吧!我瞭解溫良,他既然已問出了剛才這句話,就表明他已很懷疑了,你們再怎麼用力隱瞞都不會有效果的,反而會適得其反地讓他越來越生疑,不如干脆痛快點!”
然後明優衝到溫良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大聲說:
“我現在就痛快地告訴你,那些信都是清泉為了安慰你才冒充蕾妍寫給你的!”
溫良安靜地聽著這個真相,好久都沒有說話。我以為他在某一個時刻一定會抬起臉來冷酷而憤地責怪我,就像那次在公園的情景一樣,但是他沒有。他什麼反應和表示都沒有,他只是平靜地沉默了好久。然後,那張完美精緻的臉上突然似有若無地飄過了一抹感動。我揉揉眼,然後使勁睜大了眼睛,我以為我看花了,嗯,一定是眼花了!
然後,我聽到溫良用溫柔而縹緲的聲音對我說:
“清泉,快點把開水端過來啊,我要吃感冒藥了。”
“啊,哦,好的!”我趕緊反應過來,大聲答應著,把開水端到了他的面前。
“謝謝。”他優雅地接過開水,衝我微笑著說出了這樣兩個字。我有點恍惚了,我不知道他的這個“謝謝”是指的開水還是那些信
總之,關於冒名寫信的事情溫良沒有怪我,我不知道他心底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起碼在外表上來看他沒有丁點兒怪我的意思。他甚至對我比以前更和氣、更友好,絕口不再提信的事情,就好像轉眼間就把它完全忘記掉了一樣。真是意外啊!溫良,你心底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這樣藏匿著你的喜哀樂啊!什麼事都悶在心裡,這樣很累耶!它真的會讓你活得很累的。唉,溫良啊
“清泉同學,你可真夠幸福的啊,又有你的信!”這天,下課時分,我正在座位上幫溫良3課堂筆記,小信鴿同學飄到我身邊,扔給我一封信。我趕緊拿過看。
哈哈,太棒了,又是溫良寫給我的信,我真是太幸福了!他在病中還不忘給我寫信,我好感動啊!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他,讓他的病儘早好起來!
清泉:
不知道為什麼,和你通信的時間越久,對你瞭解得越深,我就越覺得你可愛,越來越被你吸引現在和你的通信,已成為我生命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你上次在信裡說你很喜歡看周星馳的電影,正好這周電影院有他的電影上映,所以我幫你買了一張票,就夾在信封裡。實在抱歉,本很想陪你一起去看的,但是你知道我這周感冒生病了,我不想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去看電影,所以我又幫蕾妍買了一張票,也夾在信封裡。你叫她陪你一起去看吧!希望你看完以後會很開心
“矮冬瓜!你的眼珠子要掉到信紙上去了!”我正在入神地看著溫良的信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冷酷高傲的聲音。我趕緊把信藏在懷裡,警惕地抬頭看著面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生:
“明優,你怎麼會跑到我們教室來啊?小心我們班的女生‘圍攻’你啊!”
我的話果真靈驗,話音還未落就有一大幫女生衝明優圍了過來:
“啊啊啊,明優,我好喜歡你啊!你的專我張張都買了,能幫我籤個名嗎?”
“我也要,我也要,幫我籤十個名,我回家後要用鏡框裱起來,貼在我的床頭,終生珍藏。”
“明優哥哥,我愛死你了,我好喜歡你的歌,你的每首歌我都會唱,跟我合個影吧。拜託拜託啦!”
明優受不了地à著我往外跑,跑到校園邊緣一個無人的亭子裡,環顧四周確定無人看到後,把夾在文件夾裡的幾首曲譜扔給我:
“這是我們唱片公司確定的幾首新歌,要收錄在下張專裡的!你不是每天放學後都要去照顧溫良嗎?那你就今天放學後交給溫良,叫他身體狀況好的時候或者有時間的時候趕緊練練,公司的工作安排得很緊。你要快點把他照顧好,叫他趕緊回來當我的替聲!”
“好的。”
“還有,這是我向公司申請的給溫良的生病慰問金,你幫我一併交給他!”明優說著就把一個很厚的信封交給了我。
“謝謝你,明優。”嗯,這傢伙在這件事情上做得倒是還不錯,算他還有點良心。
明優突然詭邪一笑,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你真要謝我的話,就把你一直當寶貝一樣抱在懷裡的信給我看看吧!”
“那可不行!”我趕緊把信藏到身後,有點緊張地看著他。
明優這下笑得更厲害了,他彎腰湊近我,有點意味深長地說:
“臭美什麼!我就算不看你的信也知道里面的內容!”
“切!信你啊?你以為你是透視眼或者神算子?我看你的鼻子都快長到一米長,臉皮長到兩米厚了!”我對他嗤之以鼻。
沒想到他一下被我給激將上來了:
“死矮冬瓜,你竟然敢這麼臭我?本少爺現在就背一段信的內容給你聽,叫你心服口服!”
說著,他還真的一本正地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