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夜。
像是要把整個學院都淹沒,像是要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陰暗都一併清洗乾淨……
淋漓的大雨,瓢潑的大雨,冰冷的大雨,那一顆顆從空中飛洩的雨珠再也沒有了往日那樣優雅的姿態,它們像是冰雹一般從空中砸下來,打在已經積滿了水的地上,翻騰起一陣陣冰冷的水花。
我,僵硬地坐在他離去的草坪上。任那冰冷的雨珠石頭一般地砸在我的身上、臉上。
疼,那麼冰,那麼疼。
可是胸膛裡卻空空的,失去了他的影子,連我的心也一併跟著他飛走了……
我的長髮溼溼地粘在我的額頭上,我的眼前被雨水澆得一片模糊,我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無法再想,眼前彷彿還依然飄散著那金色的茉莉花,和只屬於他的那些金色的泡泡……
它們在雨水中交纏、飛舞,彼此戀戀不捨,卻又不得不互相分別……
翼……別走啊!翼!別離開我……別就這樣離開我……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怎麼可以向你動用魔法,為什麼那個人會是你……翼……翼……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辦……沒有了你,我該怎麼繼續……翼……翼……
我對著天空伸長我的手指,似乎想要抓住那些金色的泡泡。我不想他離開我!我不想!
可是……
冰冷的水珠,打在我的指尖。
他走了……他已經走了……他已經變成了最美麗的金色泡泡,消失在這個悽風冷雨中了……我想哭,我真的想大聲地哭,可是我的眼淚,卻怎麼也掉不下來……眼睛裡似乎都被雨水灌滿了,有種澀澀的,脹脹的疼痛……
就這樣分別了嗎?就這樣永別了嗎?
天翼……天翼!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你回來啊!天翼!你給我……”我掙扎地大叫起來,只想伸手陡勞地抓住冰冷的空氣。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卻在空氣中驀然伸了過來,一把就握住我的手。
“茉莉,別這樣。”慕翔像是花朵一般美麗的臉頰,出現在我的眼前,“別折磨自己,別讓翼走得傷心……”
“不!”聽到慕翔的話,我立刻就像觸電般地大叫起來,“他沒有走!他沒有!他還活著……活著!”
慕翔柔順的銀色長髮在風雨中搖曳,一縷溼溼的髮梢滑下他的額際。
他冰綠色的眸子淡然地閃爍,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茉莉,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的心立刻就忍不住重重地一顫!
翔……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纖細和敏感?他幾乎只用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事。我真的哭不出來,我不相信那個男生真的走了……彷彿昨天他還在叫著我“小白痴、大笨蛋”,幾天前他還幫我修好了壞掉的茉莉娃娃,幾個星期前我們還在樹洞裡相依為命,幾個月之前,我還在摩亞鎮上,與他相遇……
天翼的微笑,天翼的眼神,天翼的憤怒,天翼的英俊,天翼的勇敢,天翼的溫暖……他的一切,幾乎已經覆蓋了我的世界。
可是……他竟然走了……竟然被我的茉莉封印,打得元魂魄散……
不!不!不!
冰雨,裹著冷風淒冷地卷下。
打在我的臉上,刀割一樣的疼痛。
我的心痛得緊緊縮成一團,看著身邊的慕翔,看著他那雙幾乎可以洞穿一切的冰綠色的眼睛,我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翔!”我撲進他的懷抱,“天翼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他還活著……求求你告訴我……他還活著!”
慕翔的懷抱,第一次那樣地冰冷。
溼溼的雨水,從我們的懷中滑落。
他柔順的銀色長髮,落在我的肩上。雨珠從髮梢一滴一滴地靜靜流下……
我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裡,像個孩子一般地痛哭失聲。
慕翔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拍拍我的脊背,像是要欺騙我,又像是要安慰我一樣地輕聲低吟道:“是的……翼……是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悽風冷雨,裹著我的眼淚,飄飛了整個冰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