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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幕 守護

    被女巫關在高塔裡的萵苣姑娘,每日用唱歌來打發時光。

    路過的王子被歌聲深深地打動,便急切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於是,萵苣姑娘垂下如金絲般的髮辮,讓王子順著長髮爬上來。

    王子見到她後,深深地愛上了她:

    "我每天送你一根編織梯子的絲線,等到梯子編好後,我就會帶你離開。"

    從此以後,王子每天都來到高塔上,守護編織梯子的萵苣姑娘——

    《萵苣姑娘》

    孤單不是與生俱來,而是由你愛上一個人的那一刻開始。

    第十三幕

    黑暗,無邊的黑暗……

    遠處的光亮是什麼,是天使頭上的光環嗎?

    好冷,那點光也越來越暗……

    不要離我那麼遠……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任憑冰涼的海水包裹著我的身體,把我拉向更加黑暗陰冷的深處……

    我想睜開眼睛,為什麼睜不開?

    終於,我觸碰到一個溫暖的物體,猛地睜開眼睛——

    "你終於醒了。"一個美麗得如同天使的護士小姐微笑著看著我,我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握著她的手。

    "你昏迷一整天了,有人在普琳絲灣的沙灘上發現了你,你的頭部受了點創傷,但是問題不大。"

    "普琳絲海灣?"

    為什麼我會在普琳絲灣的沙灘上,頭好痛啊,爸爸,媽媽,好想你們,還有,還有南赫學長,還有……

    "裴多菲!"

    這麼洪亮的大嗓門,一聽就知道是長期在球場鍛鍊的的結果,不是我們敬愛的何秀賢隊長還有誰?!!

    "你可真把我們急壞了!"秀賢隊長一進門就使勁抱著我搖晃。

    "知道了,知道了,隊長,我會去訓練的啦。"

    "我還以為佑承走了,你連籃球也放棄了呢!"

    佑承?走了???

    "菲菲……"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剎那間寧靜下來,然後我就看到了一臉微笑的南赫學長。

    "覺得還好嗎?菲菲,一天一夜找不到你,我們都很著急。"他輕柔地對我說。

    "我感覺很好啊,因為我又看到學長了。"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喂,喂,好了!佑承才出國幾個月呢,兩個人要適可而止哦。"秀賢隊長雙手插腰在邊上發話了。

    又是佑承???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亞麻色的身影……

    "隊長,你剛才也提到佑承走了什麼的,佑承是誰啊?是不是一個老喜歡穿亞麻色衣服的,長得很乾淨很陽光的男孩子,頭髮是很黑很亮的,眼睛也是很黑很亮的。"我把腦海中剛剛閃過的那個身影描繪出來。

    "不是不是!"秀賢隊長拼命地搖頭,趕緊解釋,"他的頭髮是栗色的,眼睛帶有一點微藍,老喜歡穿黑色的衣服,長得有點邪邪的味道。"

    南赫學長卻直直地看著我發楞。

    "菲菲,你不會不記得佑承了吧?你別嚇我!趕緊再好好想想!"秀賢隊長睜大眼睛對我說。

    我趕緊想,可是不行,不僅一點都想不起來,而且頭越來越痛,是因為麻醉劑散了的原因嗎?

    "隊長,我想不起來,頭好痛……"我撐著額頭,手心全是冷汗。

    "菲菲,你真的不知道安佑承是誰嗎?敢逗我玩,小心我罰你跑圈!"秀賢隊長有點急了。

    南赫學長不動聲色地拉了拉秀賢隊長的衣角,朝她擺擺手。

    "安佑承?"不是佑承嗎?原來是叫安佑承。

    我的記憶中有這樣一個人嗎?

    那個無邊黑暗的夢好像又要來了,那是真實的嗎?還是隻是個夢?

    頭痛也一波一波的湧過來,伴著那個夢……

    原本緩解的頭痛變本加厲襲來,冷汗爭先恐後地從我的額頭上湧出……

    頭好像越來越昏了……

    "醫生,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她沒事的嗎?"秀賢隊長的聲音好像越來越遠了。

    "病人是頭部受到撞擊,不可以受刺激……"

    醫生在說著什麼,但是進入我耳朵的卻只是一片模糊而混亂的嗡嗡聲。

    ……

    "如果這樣對菲菲來說比較好的話,那……就這樣吧,我只希望菲菲能快樂點……痛苦的事情忘了更好。"

    學長這句話是我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等我再度醒來時,南赫學長和秀賢隊長就絕口不在我面前提"安佑承"這個名字了。

    而當我想在記憶中搜尋的時候,又總覺得有千萬根針紮在頭上。

    在醫院躺到第三天,醫生終於批准我出院了。

    隊長因為忙著聯賽,不能來接我出院,因此出院的時候只有我和南赫學長孤零零的兩個人。

    其實,我真的很盼望出院的,因為說不定遠離了醫院裡令人窒息的酒精和消毒水味,我就能想起些什麼來了。

    走出醫院的時候,太陽還在地平線上掙扎著不肯落下。

    "走路回去吧。"我偏著頭對學長說。

    躺了幾天,想活動一下,免得日後不能立即投入到籃球訓練中。

    "安佑承"這三個字又出現了,頭像要炸開一樣疼……為什麼一想到籃球就會跳出這個名字呢?

    "菲菲,又不舒服了嗎?"南赫學長關切地看著我。

    每當我孤單無助的時候,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感覺到。

    "沒,沒有。"我朝學長笑了笑,加快了腳步。

    現在可是附近一所小學的放學時間,等會兒孩子多了,想快點走都不可能了。

    一個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突然從我面前飛跑過去。

    她戴著一頂大大的太陽帽,寬寬的帽簷幾乎把小小的臉整個兒遮蓋住了。

    我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嗎?

    咦,她好像在等人呢。在校門口東張西望的,還時不時穿插兩個跺腳、嘟嘴的小動作,真是可愛極了。

    她等的人來了吧。小女孩摘下帽子,拿在手上揮舞著朝一個方向甜甜地笑了起來,她天真的笑容像石榴花一樣豔麗。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馬路對面,一個小男孩也摘下帽子,賣力地揮舞著回應女孩。

    "南赫哥哥……"嘴裡突然冒出這個詞,把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怎麼突然叫南赫學長哥哥了?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學長,他的表情比我還驚訝,似乎還有嚴肅和迷惑……

    "南赫學長……"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

    小男孩的手鬆開了,帽子呼拉拉飛起來,調皮地滾到馬路中間。

    他吐了吐舌頭,追了上去……

    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在呼嘯著逼近地上蹲著的小小身影。

    小男孩從地上撿起帽子,興奮地站起身。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的異樣,驀然地轉過頭……

    "小心!"

    "啊——"

    我的聲音與對面小女孩的尖叫重疊在一起。

    小女孩粉嘟嘟的小臉剎那間變得慘白……

    刺耳的剎車聲在傍晚的街道上響起,轟隆隆地湧進我的耳朵裡,不斷迴響,迴響……

    我怔怔地站在人群裡,眼前的一切漸漸與腦海中的另一幕重合——

    很多年前,也是像今天這樣的傍晚。

    一個拿著小提琴的短髮小女孩站在校門口,等待自己的哥哥和鄰居家的小男孩來接她回家。

    遠遠地,她看到兩個男孩了。

    他們朝她微笑著,已經走到馬路對面。

    小女孩開心地笑,舉起手中的琴弓快樂地揮動著。

    鄰家的小男孩也微笑著舉起自己的琴弓,揮動著回應她。可是他手滑了,琴弓掉在地上,彈到馬路中央。

    他追上去,在馬路中央撿起了琴弓。

    可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身後卻傳來汽車刺耳的喇叭聲。

    他僵住了……

    小女孩站在原地,眼睛因為驚恐而睜得很大。

    她的手還懸在半空中,高舉著的琴弓被夕陽染成刺眼的血紅色。

    小男孩也僵在原地,身後的貨車越來越近……

    小女孩手中的琴弓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貨車與地面磨擦發出的尖叫聲也在這一刻響起。

    反射在琴弓上的銳利光芒彈了一下,準確無誤地刺進她的眼睛,很痛很痛,但是她沒有感覺……

    她的眼睛早已痛得沒有知覺,眼前只是麻木地重複著剛才的畫面:

    就在小男孩快要被貨車撞上的一瞬間,小女孩的哥哥——那個亞麻色稍微高大點,卻同樣單薄的身影飛快地衝過來撞開了他……

    小女孩呼吸一頓,只剩下聽覺。

    然後就是貨車在緊急剎車時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刺耳的聲音。

    她還聽見一些喧鬧的聲音——人群的驚叫聲……

    她覺得呼吸很艱難。

    小男孩跌坐在路邊,手裡緊緊地握著琴弓。

    他怔怔地坐著,看著……

    看著車輪下那個亞麻色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被殷紅的血色掩埋……

    她站著,怔怔地看著……

    看著世界由一片空虛的亮白轉為血腥的暗紅,最後沉入無邊無盡的黑暗……

    "哥——"她張張嘴,喑啞地發出最後一個音,然後連聽覺也不剩下。

    ……

    "哥——"我喃喃地念著這個詞,眼前的一切又重新變得清晰。

    汽車停在路中間,玻璃上反射著夕陽柔和的光芒。

    人群鬆了一口氣。

    南赫學長跌坐在路邊,緊緊地抱著那個闖禍的小男孩,生怕他再被死神的魔爪虜走。

    小女孩跑過去,抓住小男孩的手哇哇大哭。

    南赫學長仍然是一臉如玉石般溫暖的微笑,他用手輕輕拍著兩個孩子的背,低聲安慰他們。

    我看著這一幕,忽然間淚流滿面。

    我走過去,略帶遲疑地輕輕叫學長:"南赫……哥哥……"

    學長愣了一下,猛地抬起頭看我。

    "南赫哥哥。"我又叫了一次,這一次沒有遲疑。

    "菲菲,你……"南赫學長呆呆地看著我,緩慢地站起來。

    "南赫哥哥,我想起來了……"

    就在剛才,那些恍若隔世的記憶——屬於我和我的音樂天才哥哥以及鄰居家南赫哥哥的記憶終於全部回來了。

    南赫哥哥,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一直這樣叫他。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再記得這個稱謂,甚至連這個人也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菲菲……"南赫學長的嘴角動了動,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南赫哥哥,我哥哥他……"淚水在我臉上放肆地流淌,我已經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

    我怎麼會忘了我的哥哥,忘了那個比我大6歲,總是溫柔地朝我笑著,不厭其煩地滿足我各種無理要求的哥哥;

    我怎麼會忘了他,在我開始學習打籃球的時候,送我籃球形狀鑰匙扣鼓勵我不斷進步的哥哥;

    還有教我和南赫哥哥拉小提琴,在母親節的時候,和我一起送紫水晶手鍊給媽媽的哥哥,我怎麼會忘了;

    我怎麼一直都忘了,我有一個最喜歡穿亞麻色衣服的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哥哥……

    回憶一幕一幕地湧上來,化作淚雨傾盆……

    南赫學長低下頭,額前的頭髮在臉上鋪開一層黯淡的陰影。

    他語調低沉地說:"那場車禍,你哥哥為了救我……"

    "不,不是的。是我害死哥哥的,是我……"我已經全身戰慄。

    如果不是我硬逼著你們來接上小提琴初級班的我,如果不是我舉著琴弓朝你們打招呼……那麼今天,我們是不是可以繼續快樂地一起生活呢?

    "菲菲,不,一切都與你無關……"南赫學長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髮,輕輕把我摟進懷裡。

    我彷彿又回到小時候,每次在外面受欺負回家,哥哥都會這樣輕輕地抱住我,溫柔地安慰我,直到我安靜下來。

    "對不起,南赫哥哥……我現在才想起來,對不起……"

    對不起,哥哥,過了這麼多年我才想起你,你會不會怪我?

    我現在對你說對不起,你還會不會原諒我?

    "沒關係的,菲菲。即使你一直忘下去也沒關係,因為我會代替你哥哥來照顧你……"

    南赫學長告訴我:我的哥哥去世後,他因為受到驚嚇,發燒住院整整一個禮拜。而在這期間,我患了選擇性失憶症,將有關哥哥、他和音樂的一切都忘記了,隨父母到了另一個城市。

    他拼命地找我,但是沒有找到,於是決定永遠不再別人面前拉小提琴。

    "宿舍進攻會那天,你突然闖進浴室,我以為看到了你哥哥。"南赫學長輕輕地說。

    原來,南赫學長就是一直隱藏在我潛意識中的那個人……難怪每次見到他,都會有一種熟悉而溫暖的感覺,就像哥哥一樣親切;難怪每次看到他吹長笛的時候,我都會在他身上看到斷斷續續的片段……

    他一直默默地守護著我,即使我已經遺忘他。

    無論我遇到什麼困難,無論別人怎麼欺負我,無論我受到多大的挫折……他總是站在我身旁,替代了哥哥的位置,一直一直竭盡所能默默地照顧我關心我保護我……

    "南赫哥哥……我想再聽到你拉小提琴……"我望著南赫學長,努力地微笑。

    小提琴……我怎麼可以把小提琴忘記呢。

    雖然它曾經撕裂開一片血的痕跡,雖然它曾經使我最心愛的哥哥離開了我……可它也曾經是我,哥哥,還有南赫哥哥三個人最珍貴喜歡的東西啊!

    我們童年最快樂的回憶都封存在小提琴的旋律中,永不磨滅……

    南赫哥哥輕輕點頭,微笑如同清晨初升的朝陽。

    小提琴架在他的肩膀上,在陽光下閃耀著華美的光輝……

    哥哥,你看到了嗎?

    我終於記得童年的一切了,我終於記起我的守護天使了……

    哥哥,你聽到了嗎?

    優美華麗的小提琴音樂聲繚繞不絕,南赫哥哥終於走出了愧疚的陰影,重新拉小提琴了……

    ……

    不知不覺,大半年過去了……

    我似乎已經習慣這樣平和的生活,每天安靜地和南赫哥哥一起上下學,再一起去音樂教室學習音樂。

    我現在已經不再打籃球了。

    因為,每次一開始打籃球,腦袋裡就會想到"安佑承"這個名字,緊接著就是劇烈的頭痛,一次比一次深刻,最後連秀賢隊長也不得不無奈地讓我退出了籃球隊。

    可是,我還是不知道安佑承到底是誰?

    沒有人會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總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醒來,大口大口地喘氣。

    因為我總是夢到同一個男生,雖然看不清他的臉,我卻能強烈地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強烈的桀驁氣息,邪惡得如同惡魔王子一般的氣勢……

    然而,每當我想向他走近一點,卻又偏偏在貼近他的那一刻驚醒……

    他是誰?到底是誰?

    為什麼每次驚醒的時候,我心裡就彌散著一種空曠的痛?為什麼我總覺得沒有他,心裡就多了一塊空白的地方?

    ……

    今年的秋天似乎來得特別早,我的頭髮在這個溫潤的季節裡瘋長到齊肩。

    隱隱記得有人說過,如果我留長髮,就不會被別人誤認為是男生了。

    是素姬說的吧,扮她男朋友的事還記憶猶新,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在南赫哥哥的悉心指導下,我的小提琴水平飛速進步。大概也有哥哥冥冥之中的佑護吧,所以我要更勤奮,不能讓哥哥和南赫哥哥失望。

    於是,今天一大早我就來到音樂教室練琴。

    這個教室裡放的東西實在是很多耶,各個角落都整整齊齊地擺著大疊的樂譜和一些細心擦去了灰塵的箱子。

    聽說學長他們要搬宿舍了,所以老師同意讓他們把比較重要的樂器和樂譜暫時寄放在這間沒有外人進來的教室裡。

    南赫哥哥他們怎麼還沒來?

    也好,趁著夠安靜我先練習吧。

    "嘩啦——"暈,我剛剛抽出角落裡要找的那本莫扎特的樂譜,整疊樂譜就呼啦一下全倒下來了。

    不會吧?真倒黴。

    就在我嘟囔著收拾那些樂譜的時候,更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咔——哐當!!"天,居然是一個大箱子從窗臺邊的一大堆樂譜上滑了下來,嘩地一聲在我面前摔開……

    "糟糕!不會摔壞裡面的東西了吧?"趕緊看看有沒有弄壞別人的東西。

    等等,箱子上的名字縮寫是:N·H?

    咦?從箱子裡的紅色絲絨布中滑落出來的不是一把小提琴嗎?怎麼……覺得好眼熟……

    這,這不是我小時候用過的那把嗎?

    記憶排山倒海而來,腦子裡浮現出小時候哥哥站在旁邊和我一起拉小提琴的畫面……

    我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將那把琴架在肩膀上,拉起了《安魂曲》。

    早晨的陽光盪漾進來,輕柔地落在琴絃上……

    《安魂曲》雖然是一首悼念逝去親人的曲子,卻充滿了讚美詩般的明媚和聖潔。

    我記得哥哥曾經說他最喜歡的音樂家就是莫扎特,他說莫扎特雖然一生貧困潦倒,但是音樂中卻從未有過哀傷,他的音樂帶給人們的永遠是無憂無慮的快樂。

    溫暖的陽光、輕柔的音樂、哥哥微笑著的眼睛……一切在我眼前重現了。一切似乎都很快樂,往日哥哥的音容笑貌都是那麼鮮活……

    "菲菲……"南赫哥哥的聲音。他來了?

    我一轉頭就發現南赫哥哥正站在身後。

    "你……看到這把琴了?"他的表情似乎有點尷尬。

    "南赫哥哥……"我將琴從肩膀上拿下來。

    真沒想到他還一直收藏著這把琴,而且還將它保存得如此完美,就像昨天從店裡剛買回的一樣……

    為什麼他要這麼珍視它呢?難道……

    "菲菲!!南赫!!你們來的好早啊!!"剛想追問,門外呼啦啦進來一大幫人,原來是一起練琴的學長學姐們。

    "菲菲!你看看這個,恭喜你哦!!"一個學姐笑著遞給我一張名單。

    "校際音樂匯演名單?……裴多菲?!"忽然看見自己的名字赫然印在上面,我大吃一驚!

    "為什麼是我?!!!"

    我知道在高雅的音樂教室裡發出這樣淒厲的狼嚎實在是一種罪過,但那是小提琴獨奏耶!那就意味著根本不可能魚目混珠、濫竽充數!

    "當然是你,我們一致認為以你現在的水平完全可以代表我們聖約翰高中。"

    南赫哥哥臉上恢復了那個讓人無法說不的笑容,他暖暖的聲音隨著溫和的春風一起飄過來。

    "你們是不是也這樣認為呢?"

    南赫哥哥微笑著環視一圈,全音樂社的同仁們立刻將頭點得比啄木鳥啄木頭的頻率還高,而且還整齊劃一地回答:

    "我們認為菲菲完全可以代表我們音樂社的最高水平參加這次匯演。"

    南赫哥哥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的形象……"我好像記得有個人老是取笑我形象來著……

    南赫哥哥把我拉到鏡子前:"我並沒有覺得你的形象有什麼問題啊。"

    看看鏡子裡的我:烏黑的長髮柔順自然地垂在雙肩,長長的白色連衣裙把原本高挑的身材襯托得更加修長,確實有幾分素姬從前的感覺了。

    "形象很好啊,本來想把菲菲打扮得跟公主一樣,只可惜明天要穿校服……"音樂社的另一位學姐也說話了。

    等等,明天?就是明天嗎?太突然了吧!

    "怎麼會是明天?南赫哥哥應該要提前告訴我的啊!"

    "如果早點告訴你,你會更緊張的,對不對?沒事的,我們幫你把參加匯演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呢。"

    我果然對南赫哥哥生不起氣來,一點抗拒的力量都沒有。

    我接過被熨得齊齊整整的校服,上面連校章都已經端端正正地別好了。

    "南赫學長對菲菲還真是照顧得周到哦。"人群中忽然有人這麼嬉笑著說。

    "是啊是啊。"大家立刻紛紛附和起來,還看著我們倆笑得好詭異。

    這幫傢伙真是八卦,想撮合我們嗎?

    不過,如果南赫哥哥真的成了我的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件壞事耶。

    他對我那麼好,還收藏著我以前的小提琴,而且我並不討厭他,看見他就會覺得很安心……

    哎呀,裴多菲,你怎麼能這麼想,南赫哥哥喜歡的人,可是素姬啊,雖然素姬已經離開我們很長時間了……

    咦?那校服上彆著的校章怎麼有些奇怪呀?看上去和我身上戴的一樣,但是又好像有點不同。

    我忍不住拿下來仔細地看。

    "啊!我拿錯校章了!這個是男生校章!"學姐突然大聲說道,從我手上一把奪走了那個校章。

    "學姐真迷糊,一定是把男朋友送給她的校章拿出來了。"其他社員在旁邊偷笑著看著學姐,她的臉都漲紅了。

    腦子裡突然閃過這樣一句話:男生送校章給女生,是表示喜歡對方的意思。

    男生送校章給女生,是表示喜歡對方的意思?

    以前好像也聽過這句話耶。

    而且……而且好像還有一個男生曾經送過我校章。到底是誰呢?

    想不起來……哎呀,頭又有點痛了……

    "菲菲,菲菲你怎麼了?好好準備一下吧,明天下午就要匯演了!"南赫哥哥打斷了我的思路,走過來輕輕拍拍我的肩,他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我安心。

    練習很快就結束了,我想放鬆一下,便纏著南赫哥哥陪我去逛街。

    逛累了,我便和南赫哥哥到一家牛奶屋裡邊喝奶茶邊休息。

    "南赫哥哥,我突然好想吃冰激凌耶。"望著馬路對面那家色彩鮮豔充滿誘惑的冰激凌店,我忍不住說。

    "好,我現在就幫你去買,你乖乖坐在這裡不要亂走哦。"他微笑著站起身。

    "好!"我樂滋滋地點頭,又吸了一口奶茶。

    南赫哥哥走出了牛奶屋。

    我邊喝著奶茶邊透過透明玻璃看馬路上的風景。

    咦,旁邊有一個照相片貼紙的地方耶,突然好想去看看。嗯,就去看一看吧,反正南赫哥哥一過馬路就可以看的到我的。

    哇,這面牆上還有一個貼滿了貼紙的貼紙欄耶,上面密密麻麻的貼著好多可愛的陌生面孔,真有趣……

    突然!

    我怔住了!

    在這個貼紙欄裡,竟然有一張大頭貼上映著我和一個陌生男生的面容……

    那陌生男生……

    奇俊的面孔,桀驁的眼神,邪邪的微笑……

    就像一道最耀眼的光芒,在我的眼睛裡綻放……

    世界突然變得如此靜寂。

    靜得什麼都聽不到。

    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只有太陽穴的血管在"砰、砰、砰、砰"地響。

    淚水流淌下我的臉頰,毫無預兆。

    裴多菲,你到底是怎麼了???

    是啊,我到底是怎麼啦?

    明明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我為什麼就是挪移不開視線?

    明明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我全身的血液為什麼會驟然奔湧?

    明明是一張陌生的面孔,為什麼……會同我的面孔一同親密地出現在一張大頭貼上?

    我一定認識這個人!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為什麼我怎麼用力怎麼用力也想不起來?

    為什麼我的心會突然空虛得這麼疼痛?為什麼……

    風輕輕吹來,我一陣陣發冷。

    我站在喧鬧的街頭,手指觸摸著大頭貼上那個陌生男子的面孔,哭出了聲音。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哭,我只是想哭,好想哭……

    眼淚浸痛了面頰。

    我放聲哭著。

    "飛機坪……"頭頂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我僵住。

    這聲音……

    熟悉得恍若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窒息著——

    我緩緩緩緩地抬起頭……

    眼神觸到那張面孔的同時,心"砰"地一撞,我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天啊,是大頭貼上的那個陌生男生!

    是大頭貼上的那個陌生男生!!!

    他從大頭貼上走出來了嗎?因為聽到了我的哭泣?

    他站在我面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27.5度的標準魔鬼微笑。

    那微笑,恍若天地間最炫目的一道光芒……

    我所有的呼吸都停止了!

    我怔怔地凝視著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血液在我腦中瘋狂奔流……

    "對不起……"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我,抱得那麼緊,那麼緊,彷彿是在用整個生命擁抱我。

    我的身子巨震。

    然後我緊緊地反擁住他,那麼緊,那麼緊,彷彿也用盡了整個生命。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心裡只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懷抱我已經尋找太久太久,久到就想這樣依偎著永遠也不再分開……

    記憶裡,一直喧囂翻滾著的記憶碎片慢慢平靜下來,它們一點點拼合起來,漸漸變得清晰……

    我聽見一個劃破了迷夢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

    "我不要再給你時間讓你來遺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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