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家門,劉易陽徑直走向錦錦:“爸爸回來了,錦錦今天乖不乖-”錦錦嘴裡咕嚷了一個“唔”字,像是真的答應了似的。我扒著門框看著他們,覺得這畫面美好極了,那我原本以為己長得很高很胖了的錦錦,在劉易陽的對比下,原來竟還是如此幼小。他們有著驚人相似的嘴以及眼神,清澈無比。就在這一瞬間,我竟覺得自我們三個人組成的家庭,是如此完美。
“給你。”我自顧自沉浸其中,以至於連劉易陽是何時走到我面前的我都不知道,直到他吐出這兩個字,並將一個信封遞到我的面前。
“什麼?”我下意識接過信封,以至於連劉易陽是何時走到我面前的我都不知道,直到他吐出這兩個字,並將一個信封遞到的面前。
“這是六萬塊。你可以存的你的卡上,也可以借給陳嬌嬌,隨便怎麼著都行。”劉易陽說完,越過我走開了。
我回頭:“你找孫小嬈把錢要回來了?”
劉易陽卻不回頭:“嗯。我說我妻子不認為你這個大明星會缺錢花,也不認為你媽住院跟我有關係,一直以來,我們家都是她做主,所以我得把借你的錢要回來。”
“劉易陽,”我三兩步跨到他面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諷刺我嗎?”
“我只不過是在實話實說。”劉易陽看到不看我,目光越過我的頭頂。
“你如果這麼說,那你把錢拿回去。”我將信封掖回到他懷裡:“你剛剛給我錢時,我還以為你想通了,想明白了,可結果你卻是要我難堪,你這回是真的跟孫小嬈站在一邊了是不是?”
“我不跟誰站在一邊,我只不過是做我認為對的事。”
“可我看你是大錯特錯了。劉易陽,你醒醒吧,我是你的妻子,你在看看錦錦,那是你女兒,至於她孫小嬈,只不過是這大千世界中一朵雖然好看但卻哪哪都有的花兒罷了,她值得你跟我反目成仇嗎?”
“這不關她的事,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覺得她無辜?如今她又痛痛快快把錢還給了你,你更覺得她善解人意了?你的問題,對,這就是你的問題,你的良心全讓狗吃了。”我在流淚之前,背過身去。真不明白了,如今的童佳倩怎麼這麼愛哭,好像喝的水全化作了淚似的。
我背後一片寂靜,劉易陽既不說話,也無動作,甚至連呼吸都輕之又輕。過了半天,他才又一次越過我,走向了家門口,然後他停在家門口:“佳倩,我們都冷靜冷靜吧。也許,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辜負了你的人是我,所以我請你,把賬算在我的頭上,然後學學如何尊重我的朋友,還有我的父母。”劉易陽打開了門:“今天晚上我不會來了,如果錦錦有事兒,給我打電話。”說完,劉易陽走了。
這是我們搬家的第二天,也是劉易陽離家出走的第二天。真是太好笑了:虧我當初還以為這房子有福氣,能助我和劉易陽早日購得不動產,可結果,真是喪氣得可以。
劉易陽終究把那裝有六萬塊的信封留給了我,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麼大一大沓的鈔票,卻沒產生數數的慾望。
等我再見到陳嬌嬌時,我已把八萬塊錢轉到她的賬上了。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真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好。”
“你就好好跟崔彬過日子吧。”我把她的頭推開:“這樣也不枉我為了你鬧得自己家雞犬不寧了。”
“你和旅遊業打算鬧到哪天啊?”陳嬌嬌聽我說過了我和旅遊業的矛盾,也知道了孫小嬈這個人。這次的童佳倩,因為太孤立,太失望,所以也顧不得面子了,早早將一肚子委屈吐給了陳嬌嬌聽。
“這不是我說了算的事兒,劉易陽他完全沒有醒悟的意思,你讓我怎麼辦?”我陪著陳嬌嬌看家具,看完櫃子又看床,看得我心酸不已。為了她的婚房,我簡直是把自己家的房梁給拆了。
“童佳倩,你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這天天跟劉易陽紅眉毛綠眼睛的,其實就相當於把他往孫小嬈那邊推呢,這玩意孫小嬈再噓個寒問個暖,你說劉易陽他能不繳械投降啊?”
“那你讓我怎麼辦?我總不能因為孫小嬈她正當年,而臥人老珠黃就放棄原則,放棄立場吧?如果我這次讓了步,那和姑息養奸有什麼分別?”
“要我看,那孫小嬈可真沒什麼好的,尖下巴,高顴骨,典型一隻剋夫的狐狸精。”陳嬌嬌看《自娛自樂》自然是由我“推介”的,我這也算是為了它的收視率做出了貢獻。
“她克不克夫不管劉易陽的事兒,劉易陽是我的夫,不是她的。”我維護著自己的權益。
“我早跟你說了,這社會上就是有那麼一小撮人,越是別人的,就越覺得好,就越是要搶。”
“物品倒覺得這事兒要怪只能怪劉易陽。俗話說,蒼蠅布丁無縫兒的蛋,怪就怪我和劉易陽之間有了縫兒,怪不到相應的頭上。”
“我真服了你了,到了這節骨眼兒上了,還跟這兒分析呢。”
“不分析我幹嗎?你是不知道,我這些天過的是什麼日子。為了不讓我婆婆多心,劉易陽還得三天兩頭回家,等我婆婆走,他跟我就一句話沒有,要麼是坐在電腦前,要麼是陪錦錦,我一跟他說話就話不投機,然後他就穿衣服走人,回公司睡去。說實話,他這還不如不回家呢,讓我眼不見反而好,眼見了,還不總得琢磨來琢磨去的。”
“今天他帶錦錦回他爸媽那邊去了?你不過去?”
“我晚上再過去,接上錦錦直接走人。”
“幹嗎啊你?你不是說劉易陽他爸跟他奶奶都對你閨女改觀了嗎?你怎麼反倒待不下去了?”
“我待不下去是因為我忍受不了在那麼一個小房子裡竟然有兩對貌臺神離的夫妻,男的都理直氣壯,女的都忍氣吞聲。太累,那麼活著太累。”
“童佳倩,你知不知道你壓根兒就不該管劉易陽他爸媽的事兒?天底下的孝子都一個樣兒,你要是說他們爹孃一個不是,他就能把全身的刺兒都豎向你。我就是因為明自這個,才說什麼也不和崔彬他爸媽一塊兒住,到時候真有個不和,血禳於水,他肯定是要維護他爸媽的。”陳嬌嬌坐在一張兩米乘兩米的大床上,顛上顛下:“唉?你原來在那二老眼皮底下,不是忍得好好的嗎?怎麼一搬出來,反倒多嘴多舌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劉易陽把我逼到那份兒上了,你說他怎麼就變得跟我公公一個氣性兒了呢-”
穿著自襯衫黑長褲的賣床小姐過來了:“您好,這床打完七折後是六千八百八。”陳嬌嬌優雅地站直身,豪邁地挽上我就走了:“太小了,不氣派。”我翻了個自眼:“你可真虛偽,嫌貴就說嫌貴,兩米乘兩米還嫌小,你和崔彬是有多能折騰啊?”
“童佳倩你思想可真齷齪。”陳嬌嬌還我個白眼。
到了中午,陳嬌嬌約了崔彬吃飯,未了跟我說:“你跟我們一塊兒吧。”
我揮揮手:“算了,懶得看你們恩愛。”我又一轉念:“我說陳嬌嬌啊,你可真夠偏心的,逛街這種累活兒你技我,等到吃飯這種美差,你就找崔彬了。”
“咳,這還不是因為你有眼光,而崔彬有胃口。”
“那你一會兒上哪去啊?”陳嬌嬌還有心關心我。
“回家唄。”
“租的房子也叫個家?哎,童佳倩,你真是挺悲慘的,男人跑了,還什麼也沒落下,你說你當初要是讓他買了房再嫁他,說不定你還能落套房呢。”
“我呸,你男人才跑了呢。”我惡狠狠瞪了陳嬌嬌一眼:“再說了,他要是真跑了,給我套房我也不要,住在裡面觸景傷情,徒留傷心,那才叫悲慘呢,還不如是租的房,馬上搬個乾乾淨淨,重新開展新人生。”
陳嬌嬌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我:“你還真不是個俗人。”
跟陳嬌嬌分別前,我把壓軸兒的話說出了口:“你抓緊把錢還給那姓黃的。”陳嬌嬌嚴肅道:“放心吧。我都跟崔彬說好了,首付付個低限,以後省吃位用。既然這樣了,那我再留著那畜生的錢也沒用了。”“你打算怎麼還?”“叫人選到他公司吧,我再也不會去見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嬌嬌,你和崔彬會很幸福很幸福的。”我說得鄭重其事。
“你也快和劉易陽和好吧。說實話,我對愛情對婚姻,還有對崔彬的信心,幾乎都來自於你和劉易陽,是你們倆讓我相信愛情比鈔票重要的。”陳嬌嬌把我的手攥得緊緊的。
整個下午,我都寓在我和劉易陽租的房子裡看電視,從一天播十集的電視劇看到新聞聯播。我整顆心都是麻木的,環視四周,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我和劉易陽,牆壁是乏味的自色,地板是中規中矩的奶自色地磚,傢俱不是成套的,電器都是國產的,我跟陳嬌嬌說的是心裡話,我真慶幸我此時住在一個不屬於我和劉易陽的房子裡,至少,這讓我覺得沒有牽絆,覺得不太可惜。
晚飯過後,我去到劉家。婆婆給我開的門,她心事重重:“佳倩,你和陽陽最近都這麼忙啊,不是他加班,就是你加班。”自此可見,劉易陽今天為我編的藉口,也還是俗套的“加班”。
“啊,是比較忙。”我笑著打哈哈。
“是嗎?”婆婆自言自語,顯然,她對我們的說辭己不那麼深信了。
公公抱著錦錦走出房間,直言不諱:“是真忙還是假忙啊-”劉易陽和奶奶跟著也來到了門口,這不禁讓我受寵若驚:如此宏偉壯觀的場面,我童佳情怎敢當?我避重就輕,朝錦錦伸手:“來,錦錦,別累著爺爺。”哪知,公公躲過我的手,一扭臉回屋了:“抱個孩子能有多累?”而這時,錦錦兩隻小手正攀在我公公的肩膀上,小嘴正微張,口水滴成了一條線。然後,她一甩頭,正好牯糊糊蹭了我公公一臉。公公大笑:“這小丫頭,真是越來越水靈了。”
我啼笑皆非:口水等於水靈?這未免也太牽強了。
奶奶也跟著我公公回屋了:“是啊,是啊。”
“丫頭比小子貼心啊。”這又是我公公的聲音。
我揉了揉耳朵,恍如隔世,上一世我公公對著我婆婆吼,一個丫頭,用得著天天抱著嗎,而這一世,我公公抱著小。頭說貼心。劉易陽不鹹不淡丟給我一句話:“你不慚愧嗎?”我也顧不得婆婆在身邊了,還嘴道:“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明自了,少陰陽怪氣的。”“爸是怎麼對咱們的,你又是怎麼尊敬爸的?”劉易陽也不顧我婆婆了,還真把話說明白了。
婆婆站在我和劉易陽中間,左手拉一個,右手拉一個:“你們這是幹嗎啊?”公公和奶奶在屋裡對屋外的事渾然不知;還一心撲在錦錦身上。他們對錦錦一同不見,錦錦的身價彷彿就又飆升了一大截。
我抽出手,走向了那間本來我和劉易陽住的房間。如今那房間還保持著日貌,床褥依日,空氣新鮮,雖還是陰涼無比,但至少也曾留下我和劉易陽的新婚之夜和成千上萬的溫暖回憶,不像那我們租來的新家,陌生到讓人從不留戀,空曠到即便陽光普照也還是涼意襲人。
我背對著門口,聽見有人推開了門。我以為是劉易陽:“你太過分了。陳嬌嬌說對了,血濃於血,你會無條件站在你爸那邊,就算他從前虧待了我虧待了錦錦,就算他真的在外面做了對不住媽的事,只要他給你一個笑臉,你就會完全不計前嫌,不分黑自。”
“佳倩。”這竟是我婆婆的聲音。
我倒抽一口氣,回過身來:“媽,您怎麼,怎麼是您啊。”
“佳倩,你爸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婆婆低著臉,這種事,要她一個長輩對我一個晚輩主動開口,想必是無比尷尬。
“媽。”這一聲媽,我叫得發自肺腑。照顧錦錦照顧得越久,我就越能體會到婆婆當初的辛勞,劉易陽越維護孫小嬈,我就越能領悟到婆婆面對公公時的辛酸。
“你和陽陽,別因為你爸的事鬧矛盾,那不是你想的那樣。”婆婆走近我。
“媽,我不是亂想。我見過那女的,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長頭髮,高個子,說實話,還挺風情萬種的。”我童佳倩在關鍵時刻就是心直口快,尤其是在為婦女同志抱不平的時刻。“您也知道的是不是?您不可能不知道,您就是睜一眼閉一眼罷了。”
“那女的,”我婆婆咬了咬下唇:“是他女兒。所以佳倩,你爸他沒有對不住我,至少這麼多年來,他沒有對不住我。陽陽從小就崇拜爸爸,所以你千萬別跟他說他爸爸的不是,別因為自己亂猜,跟他鬧不愉快。”
我傻眼了。他女兒?我公公的女兒?也就是說,那是劉易陽的大姐,也是我童佳倩的大姐?是啊,好像她和我公公的輪廓還真是相像啊,大骨架,神采突突。婆婆說的對,公公在近期也許真的並無風流之舉,依照那大姐的年紀判斷,公公即便有錯,也是錯在了三十多年前。三十多年前?那也許那會兒他尚未娶我婆婆過門,那這就更談不上他對不住我婆婆了。天哪,我童佳倩的思維亂成了一鍋煮得過了火的麵條。
“易陽,易陽他知道這事兒嗎?”我不自自主壓低了音量。
“不,他什麼也不知道。佳情,我不想讓他知道。”婆婆的音量比我還低,我們彷彿是在密謀什麼似的:“要不是看你和陽陽為這鬧彆扭,我也不想讓你知道啊。”
“我為什麼要騙你?這麼難說出口的話,我都說了,你還不信是真的?”婆婆臉都漲紅了:“你快別和陽陽彆扭了,你服個軟兒,別再說他爸爸的不是了。”
“媽,您不知道,我和他之間,不光是爸的事兒。”
“啊?那還有什麼啊?”
“您別問了。”我別開臉。秘密這東西,可不是用來禮尚往來的,不是婆婆跟我交了底,我就也得和盤托出。關於在劉易陽的心目中,她孫小嬈是小紅帽,而臥童佳倩是白眼狼的這件事,我可不好意思向我婆婆傾訴。再者說,說了也沒用,搞不好婆婆會向著自己的兒子,怪我拴不住老公的心,而就算搞得好,婆婆向著了我,那也不足以力挽狂瀾,挽回劉易陽的忠貞年代。
為了躲開婆婆,我只好率先去了公婆的房間,加入到那劉家正宗的四輩兒代表中。公公說話從不拐彎抹角:“佳倩,你和陽陽既然搬出去了,就好好過日子,要不然,就給我搬回來,我看有我們當父母的看著,你們倆反倒安生。”
“爸,我們倆沒什麼不好的。”這話是劉易陽說的。這個呆子,這會兒還狡賴。
“別小看父母。”公公意味深長瞟了劉易陽一眼。換言之,他們走的路比我們過的橋多,他們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多,他們有火眼金睛,我們什麼也瞞不過他們。
我在劉家還沒把屁股坐暖和,劉易陽就提議回家了。公公一直進到家門口,才把錦錦交到我手上。我好心好意說了一句:“您要是還捨不得,就抱著她把我們進下桂吧。”哪知公公竟一尷尬,以為我嘲笑他似的,回了我一句:“有什麼好捨不得的。”我討了個無趣,卻無不悅,我己然消化了婆婆剛剛的話,我的公公,他有個三十好幾的女兒,而顯而易見的是,他大概沒能見證著她的成長,不然,我想我的老公劉易陽不會愚鈍到那個份兒上,二十幾年來對他有個姐姐的事兒一無所知。那麼今日,公公眼中是錦錦那嬌俏的面容,心中卻大概是他對女兒兒時的設想。丫頭貼心,鬧了半天,這話一成是說錦錦,九成是說他自己的那個丫頭。
在車上,我抱著錦錦坐在後排,劉易陽坐在司機邊上。我揮舞著錦錦的小手,奶聲奶氣道:“爸爸,爸爸。”司機反應快,一偏頭:“喲,這麼小就會叫爸爸了?”我汗直往下滴:“沒有沒有,我正教她呢。”“爸爸,爸爸。”我又喊了兩遍這次,總算是劉易陽有反應了:“錦錦,什麼事兒啊?”
“我媽媽說,今晚的月亮好美啊。”自然,這話還是自我尖著嗓子說出來的。
“美嗎?就一小月牙兒啊。”劉易陽貼著車窗往外看了看
“我媽媽還說,爺爺對我真好。”
“可你爺爺曾經對你不好,你媽到今天還恥恥於懷。”
“我媽媽又說,她知錯了,她不諼說爺爺壞話。”
“哦?你媽真這麼說了?”過了好一會兒,劉易陽才微微側過臉來,對著我們後排問了這麼一句。
“真的,她說爺爺是個大好人,說咱們劉家個個是大好人。”
劉易陽噗嗤就樂了:“錦錦,你知道嗎?你媽這張嘴,狠起來真狠,甜起來也是真甜。”
我也偷偷樂了。婆婆讓我服軟兒,我服了,因為我相信陳嬌嬌的話,如果我再這麼跟劉易陽針鋒相對,那結果只能是讓劉易陽和孫小嬈日益團結。此外,今日的劉家之行,讓我明自了兩仵事,一是我和劉易陽己然鬧到了連貌臺神離的“貌臺”都做不到的程度了,二則是劉家諸位大人明顯是希望我和劉易陽能百年好臺,就算是以我公公為首的他們對我童佳倩本身有諸多挑別,但傳統的觀念令他們說什麼也不會站在第三者孫小嬈的一邊,所以,也許是該我童佳倩採取行動,化解僵局了。
“爸爸,媽媽說她越來越沒有自信了。”
“怎麼呢?郎”
“她越來越怕有壞女人纏上你,她怕失去你。”我真是豁出去了,也不管那多事兒的司機玩兒了命似的從後視鏡中瞟我。
“錦錦,告訴你媽,你爸爸我這輩子無論如何,只愛她一個人。對了,你還得告訴她,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話了啊,她來不來就這麼讓我表自,我可受不了啊。”劉易陽同樣豁出去了。
“爸爸,媽媽說女人都是小心眼兒的,小題大做的,而男人都是耳棍子軟的,容易失足的,所以她必須防患於未然。”
“失足?失什麼足?”劉易陽在座位上扭了扭:“有什麼足好失?”
這次,我童佳情真是服軟服得徹底,因為我算是看明白劉易陽了,只要我們的矛盾以及我的攻擊不涉及他所珍愛的親人,那他的態度,實在強硬不到哪兒去。這就好辦了,夫妻間只要沒有第三者,那就是內部矛盾,而只要是內部矛盾,那就是可以通過自身調節來消除的。
“我說,你們倆可真逗。”司機還是忍不住多嘴了:“不對,是你們仨,得加上這小傢伙,她可是關鍵人物啊。”
這一夜,是我和劉易陽自打搬家以來,同床共枕的第一夜。錦錦很配合,早早就睡得口水橫流了,好像知道她媽跟她爸有很多話要說似的。我和劉易陽躺在床上,頭抵頭,臉對臉。“易陽,以後別再把我一個人扔下了。”“扔下?童佳倩,你氣人的時候,我豈止想把你扔下?我真恨不得從來沒認識過你。”劉易陽嘴上說著“恨”,行動上卻是吻了一下我的嘴。
“你說,夫妻間吵架,分得出誰對誰錯嗎?”
“你不用問得這麼籠統,你不就是想討論,我們這次吵架,到底是誰的錯嗎?”劉易陽自作聰明。
我用腦門兒砰砰撞了兩下劉易陽的腦門兒:“我就是要找找我們之間的問題所在,你不認為,我們最近吵架吵得太頻繁了“好,那我們採取自我檢討的方法吧。”劉易陽抬手揉了揉額頭
“我先說吧,再不說的話,我的內心世界都快陰暗得要發黴了。”
“這麼誇張?”劉易陽受了我的感染,也一臉嚴峻了
“你閉上嘴,張開耳朵。”我瞪了劉易陽一眼,隨後眼光就迷離了:“說真的,我在嫁給你,生了錦錦之後,常常找不對自己的位置了。我總覺得自己偉大,覺得我除了你,別無所求的愛情觀值得你感激涕零,覺得我歷盡艱難給你繁衍了後代,是個功臣,所以你應諼比從前更加愛我,體諒我,應諼無條件答應我的所有要求,可事實上,我這種觀念是錯的。我所做的一切,全是因為我愛你,而既然我愛你,我就不該要求你回報。”
劉易陽一把就把我摟緊了,緊得我都陝室自了:“你說這些話幹嗎-你成心讓我無地自窖嗎-”
我掙開呼吸的空間:“我自己也知道,我脾氣不好,一旦不順心,就口不擇言。關於爸的事,你原諒我。”鑑於我婆婆對我的囑託,我只得把劉易陽有個姐姐的事兒埋在心底了,那麼,我也只得把栽強公的I。諷r/瓶”,雖說僅僅是年少時的風流,歸為我的信口開河了。真不明自,我童佳倩為什麼會揹負如此多的秘密,我公婆的,陳嬌嬌的,魏國寧的,好像每個人不為人知的秘密卻都為我所知。
又或者,也許別人也會揹負著我所不知的秘密
“佳情,你以後也儘管偉大下去吧,因為你是真的偉大。”劉易陽一本正經。
“喂,我覺得我就夠煽情的了,怎麼你比我還能煽啊?你看我這身雞皮疙瘩。”我一邊說一邊在床單上蹭了蹭“我跟你說的是心裡話,以後,我會無條件聽你的話。”劉易陽沒完沒了了。看來,我們倆還真是物以類聚,容易硬碰硬的同時,還皆會滴水之思,當湧泉相報。
“不用了,”我豪放地一揮手:“只要,你對我坦誠就夠了。”
“坦城?”劉易陽囁嚅著重複。
“對,什麼事都別騙我,別瞞我。你想想啊,你如果真誠地跟我商量,孫小嬈急用錢,咱們能不能借給她緩緩燃眉之急,我能不借給她嗎?那咱們還至於鬧這麼多丟彆扭嗎?還用得著你又硬著頭皮把錢要回來,顯得咱們那麼沒人情味兒嗎?”我伸出三個手指頭,問出這三個問句來。
“啊,嗯,是啊。”劉易陽通通應臺下來,但眼神卻躲躲閃閃。
“唉?劉易陽,你小子是不是還有事兒瞞我啊?”我眯縫著眼睛,聚光聚得攏,看人才看得深刻:“一定有,說真的,為什麼每次我一提到孫小嬈,你就結巴?我之前不跟你深究,你是不是就以為我智商沒到那兒啊?”
“沒有啊,關她什麼事兒啊?”劉易陽倒把眼睛睜大了
“不可能沒有。”我加快了語速:“劉易陽,你最好有屁快放,有話快說,免得以後咱們又大動干戈。”
“真投有。困了困了,我偉大的媳婦兒,咱們陝睡覺吧。”
“喂,你這不是成心吊我目口嗎-陝說,今丟不管你說什麼,既往不咎啊,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啊。”我威逼不成,又加以利誘。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咎。”劉易陽亂了章法了,說出了這等相當於不打自招的話來。
“事情,很嚴重?”
“算是,很嚴重吧。”
“殺人放火?不,你沒那膽子。貪汙受賄,你也不可能啊,你一沒到那職位,二也投人逼你發財啊,劉易陽,我要租個房子,不算逼你吧?”
“不是,全不是。”
“那就是關於女人嘍?”我問得小心翼翼,身為妻子,我真我寧可我丈夫殺人放火了,也不希望他有作風問題。
劉易陽不吭氣兒了。
“就是孫小嬈?”除了她,我也問不出別人的名字了。多少年了,劉易陽潔身自好,從沒讓我為“後院”的事兒操過心。
早在上大學那會兒,我還會時不時提出三兩個劉易陽同班女同學的名字,給他們編排幾段莫須有的暖昧,調劑調劑我們年久的戀愛生括,而最近幾年,我把那些女同學的名字都忘到十萬八千里去了,舊人已遠,新人卻沒怎麼跟上,以至於到了今天,我嘴邊除了孫小嬈,竟別無他人了。連我自己,都說得沒滋沒味了。
然而,沒滋味卻不代表不正確。只見劉易陽在沉默過後,點了點頭。
天旋地轉,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也是最自然,最不可抗拒的反應。“說吧,你們倆還瞞著我有什麼貓膩。”
“佳倩,我,”劉易陽真的緊張了,而且是一種因為心虛而產生的緊張。在我印象裡,他好像從來沒這麼軟弱過,軟得都令我可憐了。不過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上次,我喝多了。”
“是啊,你喝多了,你睡著了,不省人事了,我給你打電話,孫小嬈接的。”我倒背如流。
“對,她替我接了電話。”劉易陽舔了舔嘴唇。
“然後呢?如果只是接電話,我已經原諒你了。”
“然後,然後,等我醒過來,我才知道我做了不該做的事。”
“什麼事?劉易陽,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們倆赤條條抱在一塊兒了。”我一下站在了床上,俯視著劉易陽。
劉易陽又不吭氣兒了,而這代表著他又叫我說中了。我在軟綿綿的床上踉蹌了兩步,一手撐在了牆上。這漫長而看吞吐吐的審訊終於結束了,而我也終於得到了這麼一個嘎嘣脆的結果,我的丈夫,他終於在跟我戀愛了七年不止,結婚了一載有餘且生育一女後出軌了,他終於在一場和我因“房子與自尊”引發的不歡而散後,急匆匆投入了另一個女人的懷抱,而據他說,因為那女人是欣賞他的,崇拜他的。那我呢?那我童佳倩呢?如果我不欣賞他,我幹嗎好不容易投胎投作人,然後就把自己的這一生拴在他的褲腰帶上?如果我不崇拜他,我幹嗎在旁人都嫌他一窮二白之時,義無反顧嫁給他?就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
不,不是,是因為我愛他,因為我相信他會給我幸福。可如今,這全成了諷刺。
“怪不得,怪不得你結巴,你迴避,你跟我說甜言蜜語,堵我的嘴。我童佳倩真是傻啊,到了今天才審你。”
“佳倩,你相信我,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等我醒了,我完全傻眼了。”劉易陽也站在了床上,頂天立地,卻面目猥瑣。
“牲口,只有牲口才會讓自己的身體不受大腦的支配。”我推了一掌劉易陽,力道不重,卻不容他反駁:“滾,你給我滾。”
“佳倩,我對她完全沒有男女之情的,發生了那種事,我只有後悔,後悔,除了後悔,還是後悔。而臥之所以借她錢,也是因為我對她心存愧疚。”
“哈哈,”我打斷了劉易陽:“你跟她折騰完了,結果對她心存愧疚?那我算什麼?”
“因為我跟她說明白了,那是錯的,我告訴她我愛的是我的妻子,我愛我的女兒,我的家,我跟她之間發生的,是錯的。
她同意了。”
“在發生了那種事後,你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而她過年時竟然還來家裡拜過年?”我又哈哈大笑了。
“也許,我不該跟你說的。”劉易陽坐在了床邊,整個人佝僂著。
“也許吧,可你到底還是說了。”我躺了下來,背對著劉易陽:“你今天還是走吧,讓我一個人想想。”
“佳倩,這件事在我心底也快陰暗得發黴了。哪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酒醒以後,我也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易陽站直身,也背對著我:“可是我愛你,愛錦錦,這也是真的。”
我閉緊雙唇,咬緊牙關,沒有流一滴淚。
劉易陽走了,我們終究也還是沒能在這“新家”中共度良宵。我一個人輾轉反側,各式荒唐的思緒在腦子裡翻江倒海。以劉易陽在我身上不戴套兒就百發百中的成績來看,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錦錦就會有個同父異母的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哈,我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話終究是沒說錯,他劉易陽自己有個私生姐姐,說不定就也得給他閨女弄出來個私生妹妹。又或許有一天,她孫小嬈憑藉著百折不饒的精神大紅大紫,那我童佳倩,以及劉易陽的大閨女劉錦,也都能沾沾光,出出名了,最不濟,我們還能給各大娛樂報刊提供提供花邊新聞了。
就這麼思量著,我情不自禁笑出了聲來。
魏國寧在從特蕾西嘴裡聽說我也要去上梅後,樂顛顛跑來技我:“嘿,你怎麼打算的啊?隻身前往還是拖家帶口?”“帶著我閨女。”我連臉都沒抬,自顧自敲著鍵盤。這是特蕾西新給我的任務,給一套化妝品寫宣傳詞,我藉著跟劉易陽翻了臉的關口,把一腔沸血盡灑其中,女人讓男人背叛了又怎麼樣?只要有化妝品,有不朽的青春美貌,豈會沒有再綻放的機會?
“我說,你是不是跟你老公不和了?”就算我沒抬臉,魏國寧還是看出來了。他陪在特蕾西身邊陪了這麼久,察言觀色不在話下。
“沒有。”我否認。
“女人都一樣,一得不到男人的滋潤,那一臉的憔悴可是什麼化妝品也蓋不住的。”魏國寧成心跟我手上的工作唱了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