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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0章

    第七十七話:女強人

    她說做父母的,哪個不以為自己的兒女最優秀?哪個又不希望兒女可以找到同樣優秀的伴侶?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扎入我媽的懷裡撒嬌:“那照您的意思,那孔老太太一顆愛子之心,還值得嘉獎?”

    我媽為孔浩說盡了好話,說就算有錯,錯也不在孔浩,那意思就是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他也是迫不得已。我懂她的苦心,浪子回頭金不換,我也應回頭是岸,繼續和孔浩走下去。

    我假寐,沒有給我媽答覆。那一段感情我又何嘗忍心割捨,我沒忘他給我的第一個擁抱,也沒忘他第一次對我說:“心慧,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曾經,他隨團出訪,我獨自一人跟隨他至雲南,在中緬邊境等他,訪問結束後,他請假離隊,跟我相會,他說只有我,能讓他如此無組織,無紀律。曾經,他不厭其煩地叮囑我,經期時不得貪涼,在我住在他處的這一年中,他會專程來幫我洗碗洗衣服,只因為我會因為沾了涼水而腹痛。他給了我最溫暖最安定的五年,我從未萌生過“將來還會有更好的”諸如此類的念頭,我一直以為,他就是最好的。

    我無法否認,離開孔浩後,我的內心動盪不安。

    鄭小麗因“工傷”而臥床休養了,我打趣莊盛:“這回你耳根清淨了。”莊盛鬍子拉碴:“清淨個屁,大早上就給我打電話,說要喝大骨湯。我跑到菜市場現買,送到我媽那兒讓她現煮,中午我再去取,然後端到那姑奶奶嘴邊兒。”

    “哇,”我大吃一驚,“莊盛,這就是真愛的力量。”

    “我的慧,你別瞎說,我這就是菩薩心腸,助人為樂。”莊盛賴唧唧地走近我:“咱爸媽有沒有因為我缺席而怪罪我?”

    我一掌揮開他:“誰是咱爸媽?不認識。”

    馬喜喜已經著手為美足會所選址了,她拉上我,斬釘截鐵:“這成功的第一步,一定要由你陪我來邁。”馬喜喜性情大變,形象也跟著變了。今天的她,一頭捲髮挽了個規矩的髮髻,穿寶藍色的絲質襯衫和白色的西裝褲,儼然一名勢頭正勁的女強人。另外,她還戴了副細長的黑邊眼鏡,我仔細一瞧,跟莊盛的一樣,也是個沒鏡片的。

    第七十八話:普天同慶

    經紀興奮得手直抖:“您太有眼光了。可是,恕我冒昧,您說話算數嗎?”

    “當然不算,”我走到馬喜喜背後,“你看不出我是個跟班的?”

    然而即使我故意嬉鬧,故意滿不在乎,那記悶棍帶給我的痛苦也照樣揮之不去。

    私底下我慫恿馬喜喜:“就那兒吧,人口密集,還是把角的位置,四面八方,財源廣進。”馬喜喜躊躇不決,直嘬牙花子外加跳腳:“誰不知道那兒好?可你沒聽見價錢嗎?三萬二一個月,嚇得我肝兒直顫,偏偏又要假裝鎮定。”

    “反正‘森’有的是錢,再說了,投入大,收益高,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說得頭頭是道,巴不得周森傾家蕩產。

    關於王墨的“惡有惡報”,我對馬喜喜隻字未提。不管她是真的快樂,還是裝的快樂,也不管這快樂要歸功於周森,薛平,又或是張三李四,至少目前她過得快樂。在我看來,王墨的回心轉意與孔浩大同小異,他們的感情不再純粹,充滿了雜質,也許他們對我們的愛會綿延到海枯石爛,但更也許有一天,他們又會因為某個鬼扯的理由,掉轉方向,一去不返。

    皇城根公園的婚禮吸引了電視臺的記者前來報道,一臺攝像機,一支麥克風,外加一位貌似眼熟,卻叫不上名字的女主持人,已足以吸引路人圍觀,將一場喜慶的婚姻烘托到了普天同慶的高度。

    狀元服下的寧偉紅光滿面,而棕發碧眼的新娘在鳳冠霞帔中則滿眼都是對寧偉的愛慕。寧偉的男性風範極度膨脹,得意得就像是西方文明折服在了他這中國男人的長衫之下。莊盛對這場婚禮的重視程度不亞於他的“處男秀”,就連八名轎伕都是由他親自挑選,個個底盤紮實,面如古人,抬轎的律動氣勢如虹。

    我以為我被淹沒在了圍觀的人群中,可週森還是將我找到了。這一次我們算不上偶遇,他是來參加寧偉的婚禮的。鑼鼓的吹打聲震耳欲聾,而周森的聲音突然在我耳畔壓過了一切聲響:“工作人員在這兒偷懶?”我被這喧囂中的一句呢喃話語嚇了一跳,猛地一回頭,頭髮毫不含蓄地撫過了周森的脖子。

    “請保持距離。”我伸手隔開周森,卻險些落入了身後某猥瑣男的懷抱。周森拉住我,挽救我的清白。他穿著灰色的西裝,沒有系領帶,襯衫領口處的扣子也沒有系,雖隆重,卻更隨性。我不禁惋惜,倘若見到我爸媽那天,他是這副穿著,也許我媽會為他而傾倒。

    第七十九話:雷區

    鑼鼓隊已漸行漸遠,人群也隨之前行,只將我和周森遺留在原地。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從最初,到此時,每一句話我都沒有異議,然而越是如此,我就越無法回應他。馬喜喜對我,或是無心的誤導,或是有心的欺瞞,目的都不言而喻:她不允許我擁有周森。

    “合璧”的某小卒隔著老遠就招呼我:“心慧姐,盛哥正滿世界找你呢。”

    周森饒有興致:“二十三歲的心慧姐,地位崇高。”

    “他才十八,認為二十三歲已經快老掉牙了,與地位無關。”我流連於周森的身邊。

    “心慧姐,”小卒聒噪不止,“公事為重。”

    我站在莊盛的身邊做英語翻譯,流程按部就班,新娘的親朋好友皆同為加拿大人,所以莊盛每說一句中文,我就要翻一句英語。間歇時,我問莊盛:“你說我這工作性質不是跟孔浩一樣嗎?那他憑什麼歧視我?”

    莊盛一語道破:“你倆是一樣,不一樣的是我跟國家領導人。人領導人多牛掰,所以孔浩他也跟著牛掰啊。”

    “鬧了半天,是你不爭氣。”

    “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了,人領導人能上電視,咱今兒不也上了?”說到此,莊盛抹了抹梳得油光錚亮的腦袋,“我的慧啊,我在此刻正式謝謝你,謝謝你為‘合璧’所做的一切。”

    “別,”我受寵若驚,“我做的都是份內的,誰讓你發我工資呢。”

    第八十話:公平不公平

    “畢心慧,你在故意曲解我。”僅僅一個回合,周森就將我拆穿,成功奪回主導權。

    我洩氣,既然不能承認說“是,我就是不痛快,就是故意找你麻煩”,那麼只能道一句“謝謝”。

    “我只不過是提供有價值的新聞線索。”周森自然知道我藉故發作的“故”到底是何故。而就在這時,大眼短髮的女主持就像是證人一般從天而降:“嗨,周森,謝了,今天的氣氛絕對一流。我打算做個專題,回去我就往臺裡報一報。”

    “手機拿來,”女主持不拘小節,魔爪一伸,從周森的褲兜中掏出他的手機,噠噠噠一按,“這是我另一個手機號,保證你隨時都找得到我。”說完,她率領著沉默寡言的攝影師呼嘯而去。

    “你看,欠我人情的是她。”

    而我又在馬不停蹄地為女主持和周森的親暱而感到彆扭,她竟然完全不把站在周森身邊的我放在眼裡,她竟然可以親手去掏周森的褲兜。我悲慟地默哀,那心直口快,光明磊落的畢心慧已不復存在了。

    “畢心慧,她背後有長尾巴嗎?”我沒有留意到我的眼神一直尾隨我那新鮮出爐的眼中釘,但周森留意到了。

    “我在想她叫什麼來著?”我抵賴。

    “郭妮。”解答過後,周森令我顏面無存,“因為採訪過我,所以認識。我對她沒有興趣,你把心放在肚子裡。”

    “你喝多了吧你?”我腮部肌肉抽動,好像周森說的話極其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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