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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6章

    第五十三話:跳窗

    我換了鞋,跟著周森大致參觀了房間,四室兩廳,除了他的臥室和書房之外,其餘兩間都門窗緊閉。周森搶在我身前打開窗戶通風:“就我自己住,用不了太大地方。”周森的房子沒有女人出沒的痕跡,空氣中沒有刺鼻的香氣,茶几上的水杯也只有孤零零的一隻。這只是一個單身男人的居所,乾淨得乏味。

    一陣晚風疾疾地迎面撲來,與這個悶熱的夜晚格格不入。風捲起半面鵝黃色的窗簾,將並肩站立在窗口的我和周森齊齊圍住。周森制止住我的慌張,將我的頭攬向他的胸口,我的額頭抵著他的胸膛,腫痛的半邊臉並沒有受到牽連。他沒有說話,心跳得愈加有力。我不敢開口,身體變得僵硬。我想我應該說一句“天色已晚”之類的話,請他離開,然後將門反鎖,他說過的,只要反鎖了,外面打不開,可是,我卻不想這麼做,不想失去這個懷抱。

    門鈴“叮咚叮咚”地唱響,突兀而急促,像是有十萬火急的要事。我跳出周森的懷抱,如做賊般屏住呼吸,整個人處於了備戰狀態。“誰?”我問身為主人的周森。

    “我跟你一樣好奇。”周森走向門口。

    “喜喜。”周森在從貓眼中張望了門外後,用口型對我說道。這簡直比我做好的最糟的打算更加糟糕,倘若是孔浩,神通廣大地尾隨至此,那至少,我們還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不論勝敗,落個光明正大。可卻是喜喜,那個才被我諷刺了薛平,被我搶了周森,且還被矇在鼓裡的馬喜喜。門鈴聲一浪高過一浪,淹得我節節敗退,直退回客房的門口。

    我斬釘截鐵地命令周森:“把我的鞋收起來,然後開門。”

    我躲回客房,迅速地關上門窗,周圍倏然變得寂靜而暗淡。馬喜喜的聲音嫋嫋傳來,好一聲曲裡拐彎的“周森”,飽含深情與無奈,我聽得險些魂飛魄散。畫面在我眼前憑空浮現:馬喜喜雙臂勾住周森的脖子,送上豐滿的雙唇,所以,周森說不出一句話來。不知他是幸運還是不幸,一個晚上竟有兩名頗有姿色的女人送上門來,又可惜,兩個全腫著半張臉。

    第五十四話:以德報怨

    在離開周森家之後,我徒步來到“合璧”。先前在孔浩的威懾之下,我是淨身出戶,錢包電話與皮包一併留在了家中,隨身只有一串鑰匙。周森與我前後腳到了合璧,他見到我,隔著玻璃門鬆下一口氣來,我不難想象,剛剛他在送別馬喜喜後,見我憑空消失,該是怎樣的心焦。我沒有開門,周森似乎也安於站在門外:“你沒事就好。打算在這兒過夜?安全嗎?”

    “喜喜她,跟你說了什麼?”我陷入極度的不安,曾堅定在我左右的孔浩和馬喜喜,突然雙雙如地震般坍塌。

    “你應該想得到,”周森有些無奈,“她說要和我從頭開始。”

    “你怎麼回答?你沒有提到我吧?”我雙手貼在玻璃門上,也許周森可以清楚地分辨我的掌紋。

    “因為你不希望我提到你,所以我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我反覆呢喃,也鬆下一口氣來。

    周森開車離去,加速很快,竟很有絕塵的意味。

    莊盛一邊吃油條,一邊觀賞美國的脫口秀節目。

    “其實你還是挺用功的。”我極少誇獎莊盛,結果他不領情:“嘿嘿,我更希望你認為我天賦大於用功。”

    “你出什麼事兒了?”莊盛瞄了一眼我的拖鞋和我的臉,潛臺詞是“你別拿沒出什麼事兒之類的鬼話唬弄我”。

    我添油加醋地給莊盛描述了一遍來龍去脈,從馬喜喜的捱打到我的捱打,從孔浩光臨我家,到周森光臨我家,以及馬喜喜的險些捉姦捉雙,外加我翻窗的矯健身手。莊盛一張臉風平浪靜,油條吃完了一抹嘴:“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兒。懂嗎畢心慧,你們個個都不是劈腿的材料,所以劈得是人仰馬翻,鼻青臉腫。”他還刻意將“臉腫”二字念得鏗鏘。

    第五十五話:一言不發

    薛平到底是不是因為馬喜喜的“獻身”而最終給了馬喜喜廣告的機會,這我無從得知,但我知道了,馬喜喜對薛平,是有真情意的。馬喜喜說,他很有才華,卻懷才不遇,在這個圈子很多年了,一直混得不上不下。我點點頭,以示認同,有時懷才不遇的要比志得意滿的更加吸引女人,因為他們的遺世獨立伴有悲愴,在令女人愛慕的同時,還可以激發出她們的保護欲。“為了一個連臉都不露的角色而出賣自己,畢心慧,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值錢?”馬喜喜作勢又要捏我的臉。

    我眼疾手快地擋住:“別說了,我自罰三杯。”

    打馬喜喜的女人其貌不揚,不過,這只是馬喜喜的一面之詞,姑且不論她們二人的深仇大恨,至今為止馬喜喜認為容貌上可以與她媲美的好像只有我畢心慧一人。“簡直像條瘋狗,”馬喜喜咬牙切齒,“愚不可及,她以為擺平了我她就能上位,可薛平的女人又豈止我們兩個?”

    “不過畢心慧,”馬喜喜把墨鏡往下拽了拽,翻著白眼望向我,“你這臉,該不會和孔浩有關吧?”

    “你以後可不可以不點黃酒?真是連貓尿都不如。”我自斟自飲。

    “王八蛋,真是他乾的?”馬喜喜的江湖氣上來了,要不是我及時捉住她的手,她至少要摔個杯子解解氣,之後她反握住我的手:“我告訴他你的地址時,真的以為自己在積德行善。”

    馬喜喜問我和孔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不苟言笑,不再認為我們之間是打情罵俏芝麻綠豆的小事了。我佯裝不勝酒力,一言不發,馬喜喜也不再勉強,投入酒菜中。整頓飯吃下來,馬喜喜絲毫沒有對我坦言她已登過周森門的苗頭,甚至連欲言又止都沒有。她似乎已有了全盤計劃,不再與我分享有關周森的事。

    第五十六話:埋伏

    “您還是去問問小真吧。”我擯棄了尊老敬老的美德,有意為難孔母。

    “心慧,”孔母能伸能縮,“你幫幫忙。”既然她連我的事業都如此在意,那麼對於孔浩的前途,她必定頭可斷血可流,何況是區區放下身段。

    孔浩痛痛快快就接了我的電話,讓我好生意外,畢竟孔母說,孔浩的手機開著,但死活無人接聽。“不管你現在在哪兒,馬上穿好西裝到釣魚臺。”我的語氣如同下達軍令。“心慧,你心裡還有我。”可惜孔浩卻不認為軍令如山,非要纏綿悱惻。

    “你在哪兒?”

    “在家。”

    孔浩所在的家,並非他父母的居所,而是我畢心慧的故居。他躲在裡面,拒聽別人的電話,更拒絕別人的來訪,裝得好似人間蒸發。“你今晚的工作關乎中緬兩國政黨的關係。”縱然孔浩一個“家”字觸動了我心底最難以癒合的傷口,可我此時卻必須與孔母統一立場:外交翻譯是孔浩要為之奮鬥終生的事業,我不能眼睜睜見他半途而廢,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等我電話。”孔浩並不魯鈍,只須我稍加提醒,他就自會權衡孰輕孰重。他率先掛斷電話,將我以及我們的事暫時擱置了。

    可惜事情並不到此為止,孔浩到底還是沒有及時抵達宴請會場,而這其中的緣由不是我致電太晚或者他行動拖沓,而是他途中遭遇了埋伏,有人將他的右手手臂活生生地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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