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嚴明
我站起來要讓回座位給他。
沒想到他豪爽地擺一擺手:在船上不講究這些,坐!然後他自己徑直去船頭另尋地方坐去了。我想,那漢子的船上不講究的話,就是一種碼頭味。
回到廣州,我時常與顏長江老師聊起三峽、聊起碼頭,他這樣總結:碼頭之於我們的魅力,就是碼頭的自由空氣,對的,就是自由。當然這不是體制、權利的自由(雖然碼頭有一定的反體制的江湖社會特質),而是精神自由,任何一個弱者都可以擁有的內在自由:自由地思索人生與散發個性,所以碼頭上到處都是活潑的生命。這是為什麼呢?我想還是地理環境決定的,人們都在一種被放逐的命運交響的環境裡。如同杜甫寫奉節人,峽中男兒輕生死,少在公門多在水。他們生死尚且不懼,又何懼於隨時散發人的光輝!尤其是碼頭上、船上、纖道上,大家都處於一種流浪和行吟的狀態。在三峽行走,不出兩公里,,必有神人出沒。這就是三峽之異於中國傳統中庸社會的特質。
如今,世事變遷,碼頭幾乎消失,我該怎麼辦?是否就此不去尋找碼頭?碼頭在時,總給我們意義,我們已經成人,我們就是碼頭。我的碼頭是走累時的一碗麵、一缽粥,是遠處的夕陽和經過近前的一張陌生而親切的面孔。
我要走更多的路途。
或許碼頭是一片永遠都看不到盡頭的昏暗水域,我註定要一生泅遊。
因為,我愛這哭不出來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