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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仲夏。

    知了在樹枝上聲嘶力竭地叫喊着,而枝頭的樹葉還依然翠綠,但在站在月台前的那個小小身影的心裏,那些葉子早已經變黃,枯萎,甚至還一片片地從枝頭滑落下來。

    這個本應該熾熱而燦爛的世界,突然在這個仲夏變了個顏色,父親的猝然離世,母親的匆忙改嫁,已經讓譚水晶的世界在十八歲的時候,突然間拐了彎。她不知道這些大人都怎麼了,那匆忙的葬禮,心碎的記憶,都在她的腦中混亂成一團。她很想抓住什麼,卻發現最終什麼也沒有抓住。

    “水晶,上車吧。”媽媽拉她的手。

    水晶閃躲了一下,提着手提箱的手指閃過了母親曾經温暖的指尖。

    媽媽的表情或許僵了一下,但還是收回了手指,踏進了車門。

    水晶站在月台上抬頭,盯着那洞開的車門,不知為何,她的眼前突然有一瞬間的模糊,就如同熱浪襲來,快要中暑了一般,她看不清眼前的影像,也看不清未來的路。

    “水晶!”媽媽的聲音突然又傳過來,接着被她清楚地握住手腕。

    水晶這一次沒有躲開,而是被媽媽直接握住了手。

    那抹眩暈立刻閃了過去,水晶的眼前立刻便清晰起來。

    “快點上車吧,車子馬上就要開走了。”媽媽拉她。

    雖然爸爸去世才一個月,但媽媽臉上的悲傷就已經漸漸遠去。她依然清麗的臉頰,並不像已經四十多年的女人,年齡似乎在她的身上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沒有皺紋,沒有白髮,站在水晶的旁邊,竟然如同姐妹般的吸引別人*的目光。

    而水晶似乎也遺傳了媽媽所有的優點,嬌小可人的個子,玲瓏小巧的臉龐,尤其比媽媽更明亮動人的眸子,如同水晶一般的清澈透明。只是她的性格卻與媽媽的温柔可愛不同,在她瘦瘦弱弱的肩膀下面,埋藏的是一顆更加倔強的心。

    水晶無處可躲,只能踏進高高的車門。

    但就在車門合攏的那一剎那,她留戀地回頭——

    這個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就要這樣説再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嗎?再也不會看到這綠綠的樹,青青的山?

    她覺得有什麼從她的心裏滑落下來,但並不在她的臉上,但那種痛楚,更甚過流出來的淚。

    “小姑娘,快去位子上坐好,我們要走了。”

    車子突然晃動了一下,開始緩緩地駛出月台,那抹翠綠的顏色,卻離她的視線越來越遠了……水晶的手指突然握住椅背,握得是那樣的用力,甚至連指節,都泛出淡淡的白色……

    爸,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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