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庭葦不由焦急地説:“哎呀,大哥,你怎地這麼説?”
許格非立即肅容道:“大哥是實話實説。”
哈馬公主心裏當然有氣,因而也沉聲道:“可是令弟林二俠,曾經進入後,又安全地出來啦?”
許格非立即道:“那是因為他及時跑出來得快,假設公主一同進去交手,兩人便要同時被尖刀分屍,燒成焦灰了。”
哈馬公主一聽,嬌靨立變蒼白,一雙明目也注視着許格非不動,顯然已有了怒意。
許格非一看,只得一笑道:“公主請先不要生氣,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哈馬公主立即沉聲道:“請講!”
許格非和顏悦色地問:“公主的這座地叉天刀火焰山,是經人傳授,還是自己領悟出來的?”
哈馬公主見問,知道許格非已發現其中的毛病和缺失。
在這種場合和萬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不答,尤其四周圍觀的英豪,俱都寂靜無聲,目光一致望着她和許格非,顯然也都想鬧清楚這個問題。
哈馬公主一看全場氣氛,不由柳眉一蹙,只得略顯遲疑地回答道:“是我根據梅花樁和狼牙樁聯想混合改設出來的。”
許格非立即問:“可曾與人在火樁內交過手?”
哈馬公主微一搖頭道:“還沒有!”
許格非不自覺地説:“所幸沒有。”
哈馬公主一聽,嬌靨頓時變得鐵青,嬌軀似乎也氣得微微顫抖。
堯庭葦深怕許格非誤了事情,不由焦急地埋怨道:“大哥,你……”
許格非一聽,立即揮了個阻止手勢。
哈馬公主憤聲道:“因為這幾年來,還沒有哪個人勝過我的馬戰,當然沒有人在叉刀樁上和我交手!”
許格非立即肅容問:“請問公主,在下如果現在人樁和公主交手,應該怎樣去作?”
如此一説,羣豪騷動,立即掀起一陣議論之聲,俱都認為許格非馬上就要和哈馬公主動手了。
哈馬公主卻理直氣壯地一指飛轉的天刀圓盤和熊熊火樁道:“你在對面登樁,我在這面進入,身形不停縱跳,雙方同時接近,動手時,伺機攻擊……”
許格非立即接口道:“誰先出手誰斷臂,誰先踢足誰斷腿!”
哈馬公主聽得先是一呆,接着渾身-戰,立時似有所悟地瞪大了明目,指着許格非,急聲問:“林大俠,你説的可是緊跟而至的第二排天刀?”
許格非立即含笑贊聲道:“不錯,公主聰慧過人,一點即破……”
話剛開口,哈馬公主已極端興奮地説:“我早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總覺得礙手礙腳,才知道第二排的天刀多了……”
話未説完,許格非已繼續説:“不,並不是全多,而是把中間的一柄去掉,左右緊臨的兩刀提高,而後將內環三四五排之刀各減一柄,中央略微提高,如在上面交起手來,攻守,退據,左閃右躍,那樣就靈活得多了!”
話聲甫落,哈馬公主已興奮地歡聲道:“對對,現在我總算明白了!”
説罷轉身,立即望着那個發令人,愉快地説:“告訴他們,擂台已經結束,駙馬已經選出了……”
許格非聽得大吃一驚,脱口急聲道:“慢着!”
但是,四周圍觀的近萬英豪,卻已春雷似地暴起一陣歡呼烈彩。
哈馬公主一聽許格非喝慢着,趕緊先向發令人揮了一個暫停宣佈的手勢,立即望着許格非,關切地問:“許大俠你……”
許格非趕緊含笑謙聲道:“公主如此宣佈,天下英豪必然不服……”
哈馬公主立即道:“可是他們都在為你歡呼呀!”
許格非急忙道:“可是不服的人沒有歡呼,公主並沒看到。”
哈馬公主聽得柳眉一蹙道:“那你的意思是……”
許格非含笑道:“請公主暫且不要宣佈現下已成定局,如有不服者,設限一月,隨時可以向在下挑戰,在下就在國都附近的客棧內恭候……”
話未説完,哈馬公主已急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兄弟已是察干哈馬國的貴賓,怎可再住客棧……”
許格非趁機道:“承幸住在賓館也可,但不能宣佈已定身份,因為在下既未與公主五關交手,而且又身為漢人,在下也怕公主難以説服貴國的文武大臣!”
哈馬公主一聽,立時面現凝重之色,因而也不自覺地説:“你的話也的確不錯……”
許格非立即道:“那就請公主按照在下的意思宣佈!”
哈馬公主一聽,立即用方言向着那個發令人吩咐了幾句話。
那位發令人,會意地恭謹頷首,接着面向四周看了一眼,並將雙手放在口上。
四周歡呼的羣豪一見,立即停止歡呼靜下來。
發令人這才朗聲宣佈道:“林大俠由於沒有和公主比武,暫且還不能宣佈為敝國的駙馬,諸位英雄豪俠中,如有不服者,設限三十日,可徑向林大俠挑戰……”
宣佈未完,羣豪早已再度歡呼起來。
哈馬公主立即望着許格非,愉快地問:“林大俠,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位……”
許格非急忙謙聲道:“連同在下,一共九人!”
哈馬公主一聽,立即望着八個女鐵衞中的一人,命令道:“快命他們拉馬過來!”
女鐵衞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二十幾名鐵甲武士前奔去。
這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四周羣豪想必也腹中餓了,加之結果已經宣佈,紛紛議論着漸漸離去。
哈馬公主卻要求許格非一面等馬匹,一面為她介紹百花仙子及丁倩文等人。
這時,百花仙子已率領着丁倩文和單姑婆等人走了過來。
許格非一俟百花仙子等人到達近前,首先舉手一指鬚眉灰白的百花仙子,介紹道:“這位是在下文房師父,華先知,華老夫子!”
百花仙子趕緊施禮恭聲道:“中原華先知,參見公主幹。歲!”
哈馬公主急忙還禮含笑道:“不敢,華老夫子請免禮!”
許格非接着又肅手一指丁倩文、鄔麗珠,以及雪燕兒等人,介紹道:“這位是三弟濟玉,四弟萬玉,五弟世玉……”
丁倩文,鄔麗珠和雪燕兒,同時拱揖恭聲道:“參見哈馬公主!”
哈馬公主也趕緊還禮謙聲道:“三位少俠免禮!”
説罷,立即又望着許格非,含笑繼續説:“賢昆仲的大號,均以玉字為中名,而以賢俠濟萬世五字為順序,實在太富意義了!”
許格非趕緊拱手謙聲道:“謝謝公主的寵贊!”
説罷,又肅手一指楚金菊,單姑婆,以及小珊三人,繼續介紹道:“這位是舍下的賬房楚先生,老僕林福和書童林義!”
楚金菊,單姑婆,以及小珊三人,立即向前見禮,但哈馬公主僅作了一個免禮的手勢,並親切地笑了笑,點了點頭。
楚金菊,單姑婆兩人自覺扮演的身份不同,對哈馬公主的簡略也未介意。
就在這時,八九名鐵甲武士已紛紛將馬拉出來。
哈馬公主立即肅手請許格非和堯庭葦等人上馬。
許格非和哈馬公主同時上馬後,哈馬公主立即望着八名鐵衞吩咐道:“回錦鸞宮!”
八名女鐵衞一聽,立即向着二十幾名鐵甲武士,吆喝了兩聲。
像方才前來時一樣,十數名鐵甲武士,立即在前開道前進。
許格非和哈馬公主並馬前進,依次是堯庭葦和百花仙子,丁倩文,鄔麗珠,楚金菊和雪燕兒,單姑婆和小珊。
這時,羣豪大都離去或散開,但當許格非和哈馬公主並馬前進時,尚未離去的英豪們,紛紛佇足觀看或鼓掌。
許格非和哈馬公主則在馬上含笑揮手,以示答禮。
由於天色已昏下來,前面那片高牆廣殿處,早已燈火通明,高牆上也有人影走動,那裏顯然就是哈馬公主説的錦鸞宮。
前面開道的鐵甲武士,繞過一座高約三丈,形如雕樓的牆角,即看到朝向正南的廣牆上,共有三座巍峨宮門,中央的一座最大。
許格非一看,斷定中央的那座大宮門,可能是察干哈馬國國王的進出宮門。
心念間,已到了就近的一座宮門,而十數前導武士,竟踅身走了進去。
許格非等人舉目一看,發現宮門下高懸大紗燈,左右分別立着四名佩有番刀的鐵甲武士。
由於坐馬直接進入宮門,大家這才注意到,宮門並無台階,門內廣場,可以直達中央大殿的高階前;
許格非等人進入宮門一看,左右側殿和中央大殿上,均為女鐵衞擔任警戒,側殿燈火較少,中央大殿上則燈火輝煌。
再看西邊遠處緊鄰的大殿,特別廣大巍峨,那裏顯然就是察干哈馬國王臨朝問政的地方。
許格非等人曾聽百花仙子在家中介紹過,哈馬國王膝下無子,僅哈馬公主這麼一個女兒。
由於哈馬公主有承繼王位之權,眼前這座宮殿,顯然就是哈馬公主的東宮。
到達廣場的中央,前面引導的鐵甲武土,自動地停止前進,並迅即地向左右列開。
在馬前前進的四名女鐵衞,也自動地停步回過身來。
許格非發現哈馬公主已經勒繮,因而也將坐馬勒停下來。
哈馬公主一笑道:“到了,請下馬吧!”
説罷,當先翻身下馬。
許格非等人也急忙踏蹬躍下地來。
女鐵衞中立即有人高聲道;“公主後宮更衣,貴賓請至偏殿稍息。”
哈馬公主再向許格非等人謙遜兩句,轉身大步向中央大殿前走去,四個女鐵衞立即跟在身後。
許格非等人拱手相送,一俟哈馬公主將到殿階前,後面的四個女鐵衞中,立即有人恭聲道:“請貴賓們偏殿待茶。”
許格非等人一聽,立即隨着引導的女鐵衞,徑向偏殿高階前走去。
這時,原先守衞在高階上的女鐵衞,已開始增加紗燈,就這一會的功夫,偏殿上已是燈火通明。
雪燕兒和楚金菊並肩前進,由於她年紀最小,只好扮演五弟,因而也處處走在大家的最後面。
想想哈馬公主,也只不過是一塊小地方旗部頭目的女兒,世襲之下,當了個公主,竟也和許哥哥並馬策騎,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由於心裏的委屈不服,不由暗哼一聲,轉首去看已走上中央殿口的哈馬公主。
一看之下,花容大變,心頭猛地一震,只驚得險些脱口驚呼。
因為,就在她轉首上看的同時,一個一身銀緞白衣的少女,在殿口一閃而逝,那衣着體態,很像白俊峯的姐姐白素貞。
回頭再看二十幾名鐵甲武士,早巳急急散開,正分別佔據中央大殿和側殿的殿口和高階。
也就在這同一剎那,驀然一陣艱澀的軋軋聲響傳來。
雪燕兒轉首再看,發現守在宮門下的八個鐵甲武士,也正將高大笨重的大宮門協力關上了。
一看這情形,雪燕兒頓時大驚失色,立即聯想到前去關東找病頭陀的那個攜有金弓銀彈的紫衣蒙面女子了。
雪燕兒根據眼前的現象和情勢,她斷定哈馬公主就是那個前去關東找病頭陀的紫衣蒙面女子。
是以,輕啊一聲,越過前面的丁倩文和鄔麗珠,徑向當前的許格非,堯庭葦,以及百花仙子三人奔去。
丁倩文三人看得神色一驚,一看雪燕兒的驚慌相,不由齊聲低呼道:“雪燕妹!”
也就在丁倩文三人低呼的同時,許格非和堯庭葦,以及百花仙子三人已同時驚覺地回過頭來。
許格非一看雪燕兒的緊張神色,心知有異,正待開口詢問,經驗豐富的百花仙子已搶先一步握住了雪燕兒的手,同時悄聲警告道:“不要出聲!”
剛剛張口欲呼的雪燕兒,聞聲立即閉上了櫻口,但不由焦急地轉首看了一眼數名武士正在上閂的宮門。
許格非等人轉首一看,不由俱都面色一變。
百花仙子再度警告道:“慎重、沉着,以靜觀變!”
許格非等人一聽,只得繼續登階走上偏殿。
雪燕兒懷着一顆不安的心,又回到了楚金菊的身邊。
由於前面有四名女鐵衞引導,大家雖然彼此對了一個警戒眼神,卻沒有哪一個人敢發話詢問。
進入偏殿,燈火明亮,看來至少又增加了十數盞大紗燈。
殿內陳設,俱是笨重的紫檀雕花,鑲嵌着大理石的巨屏風和桌椅。
四個女鐵衞,先肅手請許格非等人人座,接着躬身施禮道:“公主後宮更衣,盛筵齊時,再來恭請諸位貴賓入席!”
許格非知道四個女鐵衞準備離去,立即欠身肅手道:“四位請便!”
四個女鐵衞恭聲應是,同時施禮,轉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原守衞在殿上的幾名女鐵衞,紛紛捧壺為許格非等人一一上茶。
由於幾名女鐵衞在殿中斟茶,許格非等人雖然很想知道方才發生的情況,但卻苦於不便開口。
豈知,幾名女鐵衞奉茶完畢,並未在旁侍立,竟全部退了出去,依然各人守衞在各人的原來位置。
一看這情形,許格非首先忍不住望着雪燕兒.焦急地壓低聲音問:“燕妹,方才是怎麼回事?”
雪燕兒見問,先緊張機警地去看前後殿門外的幾名女鐵衞。
百花仙子立即寬慰地説:“不礙事,慢慢地説,她們不經招呼是不敢進來的。”
雪燕兒一聽,立即壓低聲音,緊張地説:“我方才看到了白俊峯的姊姊白素貞!”
如此一説,單姑婆幾人幾乎驚得脱口驚啊!
堯庭葦不由關切地問:“燕妹,你的確看清楚了?”
雪燕兒經過堯庭葦的打擂,以及親眼看到了堯庭葦的驚人武功,內心的傲氣和爭勝之心全消。這時見問,立即認真地正色回答道:“當時,她好像是準備出來迎接哈馬公主的,但是,不知為何,剛一現身,又急忙閃進殿去了……”
百花仙子立即道:“因而你也沒有看得十分清楚?”
雪燕兒聽得微一頷首道:“是的,不過,那個白衣女子的身材衣着,的確都很相似……”
百花仙子立即道:“最主要的還是她的相貌,據我所知,哈馬公主的貼身心腹女衞中,很有幾人是咱們漢人……”
就在這時,方才離去的四名女鐵衞,再度登階匆匆地走了進來。
許格非等人一見,知道酒席已經備好了。
果然,四名女鐵衞一進殿門,同時躬身施禮,朗聲道:“酒筵齊備,恭請貴賓入席!”
許格非等人紛紛起身,並抬手示意四個女鐵衞頭前帶路。
四名女鐵衞立即轉身向殿外走去。
許格非等人彼此對了個警惕眼神,立即跟在四名女鐵衞身後走去。
出了偏殿,即見燈火輝煌的正殿中,煙霧濛濛,空氣中瀰漫着一絲炭火氣息。
許格非和丁倩文幾人對了一個驚異眼神.似乎在説,這是怎麼回事?但是,百花仙子卻啞然笑了。
鄔麗珠也是第一次到塞外來,這時一見百花仙子笑了,不由迷惑地低聲問:“前輩……”
話剛開口,已經會意的百花仙子已笑着説:“最好你自己親自目睹體會才比較新鮮,記住這是他們道地的國宴!”
眾人隨着四個女鐵衞,登上中央殿階向內一看,俱都忍不住神情一呆,表情驚異。
只見中央大殿的正中央,赫然擺着三座深槽矮腳的長形銀漆火爐。
三座長形火爐,兩座連接,一座在頭端打橫,形成一個丁字形。
三座火爐中,炭苗熾盛,火焰熊熊,高置在火爐上方的鐵架上,正烤着牛脯和羊肉,只見油光閃閃,嗤嗤有聲。
丁形火爐的上方,懸着一片寬約四尺,長約一丈半圓形的鐵瓦,上方有三個鐵筒通向左右殿門的殿後,火炭烤出的油煙,均由筒內排出。
火爐的兩邊擺着銀漆矮桌和矮凳,桌上分別擺着銀質巨杯,和鋒利的尖刀,以及各式各樣的果點和佐料。
丁形火爐的盡頭僅設了兩張矮凳,但矮凳上都覆有紅絨圓墊,顯然是哈馬公主和許格非兩個人坐的。
火爐兩邊的不遠處,分別肅立着數名身穿天藍褂短褶裙的少女,每個少女的手中都捧着一隻大型的銀質酒壺。
由於百花仙子在塞外隱居了不少年,頗曉塞外禮節和風俗,是以,她一人殿立即暗示許格非到貴賓席上就座。
堯庭葦丁倩文等人,也依照百花仙子的暗示和指點就位坐好。
大家一面就位,一面察看自己左右方桌矮兀上的果點佐料和一塊大個的焦黃饅頭。
百花仙子急忙解釋道:“諸位看到那個大黃饅頭,就是麥饃,幾乎已經烤透,因為塞外民族多遊牧,為了食糧久攜不宜發酵,所以才烤得如此透徹,少時諸位一吃就曉得它的香甜可口了……”
鄔麗珠立即愁眉苦臉地低笑道:“這麼大的個兒,怎麼吃嘛?”
百花仙子一笑道:“當然是用刀切着吃……”
鄔麗珠立即道:“這麼大的個兒誰吃得了?”
百花仙子道:“並沒有一定要你吃完,你能吃多少就切多少,而且是以吃烤肉為主,飲酒時通常很少人吃麥饃。”
話聲甫落,雪燕兒低叫道:“前輩,我這兒怎地沒有筷子呀?”
百花仙子一聽,不由含笑舉起自己的玉手,伸出中食拇三個纖纖玉指道:“喏!這不是筷子嗎?”
鄔麗珠不由失聲道,“啊!用手抓着吃呀?”
説着,舉手一指水光油亮的火上烤肉,繼續吃驚地説:“這麼燙的肉用手抓,那還得了?”
百花仙子一笑道;“吃肉時當然用利刀割着吃……”
雪燕兒蹙眉為難地説:“剛割下來的肉用手指去捏,當然還是燙手呀!”
百花仙子道:“你用不着用手去捏,就用刀直接送進嘴裏……”
鄔麗珠一聽,故作驚容道:“那多危險,萬一割了舌頭呢!”
許格非覺得鄔麗珠的話特別多,立即不耐煩地説:“怕割了舌頭就別吃!”
鄔麗珠一聽,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扮了個鬼臉。
丁倩文立即向着身邊的鄔麗珠悄聲道:“許弟弟是怕你話説多了露馬腳,所以才阻止你,知道嗎?”
鄔麗珠立即會意點頭,風趣地説:“小妹曉得,用不着替你的許弟弟解釋!”
由於丁倩文較文靜內向,頓時被鄔麗珠説得嬌靨一紅。
一旁的百花仙子則繼續説:“當你割下烤肉來,可以就用刀子將肉放進小銀盆的佐料內沾一沾再吃!”
雪燕兒一聽,立即望着桌上小鬥型的銀質空皿説:“這隻小方盆裏什麼也沒有嘛!”
百花仙子一笑道:“那是飲酒用的塞觥……”
鄔麗珠不自覺地神色一驚道:“這一觥酒喝下去不醉死才怪呢!”
百花仙子解釋道:“那不是給你一個人用的……”
鄔麗珠再度神色一愣問:“還有誰要用?”
百花仙子道:“現在是你和三哥共用,有時在大宴會或普通筵席上,好幾個人共用!”
鄔麗珠立即正色道:“這麼大的杯子,好幾個人也喝不完呀?”
百花仙子道:“少時你最好讓伺酒的侍女少倒一些!”
話聲甫落,單姑婆自語似地説:“唔!好香,把牛肉羊肉烤着吃,的確不錯,説真的,這還是我平生第一次吃!”
丁倩文一聽,突然想起由邊關到達恆山時單姑婆説的那句豪語普天底下還沒有我單姑婆沒有到過的地方。
是以,心中一動,立即含笑問:“林福,你不是説,普天底下還沒有你沒到過的地方嗎?
怎地這烤牛肉、烤羊肉還是第一次吃?”
單姑婆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的笑着説:“老奴這不是到塞外了嗎?至於烤肉,只要公主一到,馬上也就進口……”
話未説完,不少人低聲笑了。
就在這時,等候在殿門大屏風後的女鐵衞中,已有人朗喝道:“公主駕到!”
許格非等人一聽,俱都禮貌地站起來相迎。
大家的目光,俱都望着屏風人口的一邊看。
只見人影閃處,先進來的竟是四名白緞褂,白短裙,白絨鞋襪的俏麗少女。
許格非和堯庭葦一見四個白衣少女,頓時想起了剛進宮時,雪燕兒在殿口看見的白衣女子的事。
現在,就是曾經懷疑那個白衣女子是白素貞的雪燕兒,也知道她方才是看錯了。
接着大家再往後看,目光俱都為之一亮,許格非更是為之一呆。
因為刻意打扮的哈馬公主,不但薄施脂粉,描眉畫鳳,櫻口鮮紅,而身上也換了一襲鑲有金邊珍珠的豔紅及膝背心,內襯長袖綴金白緞衣,下着銀褶短裙。雙足登了雙上綴白絨珠的絨鞋,絨襪及膝,恰好被短褶遮住裸露的玉腿。
哈馬公主一見許格非等人都站了起來,立即櫻口綻放,先閃動着烏溜美目向着許格非微微頷首。
跟在哈馬公主身後的,依然是方才那四名女鐵衞,她們仍着原來的服飾。
哈馬公主一到爐前站好,立即向着百花仙子和堯庭葦等人,微一頷首,謙和地層笑歉聲道:“讓華老夫子暨諸位少俠久侯了!”
百花內子和堯庭葦等人趕緊微躬上身,謙聲道:“禮應恭候!”
哈馬公主再度肅手示坐,並向肅立兩邊的八名女鐵衞揮了個開始手勢。
八名女鐵衞中,立即有一人朗喝道:“歡宴開始!”
喝唱完畢,肅立兩旁的捧壺少女,立即趨前向矮几上的塞觥中注酒。
丁倩文、鄔麗珠,以及雪燕兒和楚金菊,俱都注視着注酒少女,深怕酒多了飲不盡而失禮。
許格非和哈馬公主之間,不但只有一個矮几,同樣地也只有一個鬥型的銀質雕花大塞觥。
但是,注酒時卻有兩名伺酒少女同時捧壺注入,而且直到注滿為止。
兩邊伺酒的少女早巳退了回去,因為她們還沒有注入多少就被丁倩文等人制止了。
但是,當諸女看了許格非和哈馬公主的塞觥被倒滿了醇酒時,俱都擔心地看了許格非一眼,深怕他飲醉。
當然,大家也想像得到,人長得健美標緻而又武功高強的哈馬公主必是海量。
就在諸女注視間,一旁的女鐵衞已朗唱道:“公主向貴賓獻酒!”
哈馬公主一聽,立即嬌靨綻笑,雙手輕輕將塞觥捧起來,柔和含情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許格非,同時柔聲道:“我敬您!”
説着,並將手中的塞觥,慢慢地捧送到許格非的朱唇邊。
許格非一看,頓時顯得躊躇,雖然女鐵衞朗唱的儀式是公主向貴賓獻酒,但被一位美麗動人的少女端着酒杯喂酒,他這還是自下山行道扛湖以來的第一次。
尤其在禮教特嚴的中原,不要説這麼做,真是連聽説都沒有聽説過,何況現在突然擺在他自己的面前!
但是,就在他遲疑的一剎那,一旁的百花仙子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急聲道:“還是請公主先飲!”
許格非一聽,急忙謙聲含笑道:“公主請先飲!”
哈馬公主一聽,立時面現喜色,微微向後撤了一下塞觥,就像小孩子樣地目注許格非含笑問:“是真心的?”
許格非覺得問得有趣,不自覺地失聲一笑道:“當然是真心的!”
他雖然説時無心,但一旁靜觀的百花仙子的面容卻立時凝重下來,眉宇間也隱憂慮!
但是,神情愉快的哈馬公主卻深情地看了許格非一眼,將櫻口湊近塞觥邊緣,文雅而自然地輕輕飲了一口,接着又含笑將塞觥送至了許格非的朱唇邊。
許格非一看,心中更加不安,因為,這些酒已算是哈馬公主喝剩的酒。
他乃鼎鼎有名的許格非,未來武林中的大英雄,怎麼可以喝女孩子喝過的剩酒?由於內心的不願,不自覺地舉目看了一眼深情含笑望着他的哈馬公主。
一旁的百花仙子一看,不由大驚失色,急忙以暗示的口吻笑着説:“你只能喝一口,不可以喝半觥……”
話未説完,許格非業已會意,為了早救師祖長白上人脱險,他立即低下頭去,毅然喝了一口。
也就在許格非低頭下去,朱唇尚未觸及銀質塞觥的邊緣,大殿中已掌聲四起。
堯庭葦、丁倩文,以及鄔麗珠和雪蒸兒,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和哈馬公主用一個大銀盃面對面地含笑對飲,心裏自然不是滋味。
尤其當她們看到哈馬公主刻意化妝前來,儀態萬千,格外顯得美麗,高貴,温柔,處處含情望着許格非,更使她們看了心裏不好受。
由於她們在較技場上看到的哈馬公主,身手矯健,英姿勃發,尤其在馬戰時,充分表現了巾幗英雄氣概。
豈知,這時一到席間,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但文靜温雅,變得也的確更加可愛。
不過,當諸女看到許格非不願喝酒時,除百花仙子一人大驚失色外,諸女都覺得心坎兒裏一陣舒坦。
這時突然全殿鼓起掌來,諸女當然吃了一驚。
緊急間,諸女急定,心神一看,發現八名女鐵衞,四名白衣少女,以及手中沒有大銀壺的伺酒女婢,俱都在熱烈地鼓掌。
但是,坐在許格非前側的百花仙子,也在雙掌猛鼓,而且有些焦急地以目向她們示意。
諸女一看,知道事關大體,不鼓不行,也趕緊含笑鼓起掌來。
哈馬公主一見許格非看了她一眼之後也飲了酒,如花般的嬌顏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與快慰,人兒看來也顯得格外美麗!
就在這時,那位女鐵衞再度朗喝道:“貴賓們向公主敬酒!”
喝唱甫落,百花仙子立即起身,雙手捧觥,並以目示意堯庭葦諸女站起。
堯庭葦諸女一見,紛紛急忙由座位上站起來,但兩人只有一具塞觥,只好由前面的一人先捧起來。
百花仙子一俟諸女站起,立即面向哈馬公主,拱觥恭聲道:“老朽華先知率諸弟子,謹向公主敬酒,並恭祝公主玉體康泰,萬事達吉!”
哈馬公主早巳含笑立起,玉手捧觥,一俟百花仙子話落,立即捧觥輕飲,並連連頷首稱謝。
百花仙子和諸女紛紛舉觥飲酒,一俟哈馬公主飲罷落座,才紛紛坐下。
但是,這個賓主敬酒的熱烈場面,殿中的女鐵衞和白衣少女們卻竟沒有鼓掌,諸女因而覺得方才許格非的飲酒不單純。
就在諸女紛紛落座的同時,那位女鐵衞再度朗唱道:“進餐!”
哈馬公主一聽,首先起身拿起雪亮的尖刀走至爐邊,並伸刀在焦黃流油,熱氣噴香的羊肉上割了一塊下來。
許格非一見哈馬公主起身,自己也急忙拿刀站起來走向爐邊。
但是,剛到爐邊,哈馬公主竟將她先割下的噴香羊肉,在銀盆裏沾了一些佐料交給了他。
許格非知道拒絕不得,立即含笑稱謝,伸手接了過來。
哈馬公主也愉快地將許格非手中的空刀接過來再去割了一塊。
百花仙子早在哈馬公主起身的同時,也起身取刀走向爐但是,她發現諸女的目光俱都一眨不眨地望着哈馬公主為許格非割肉,依然坐在那兒發呆。
百花仙子當然想像得到諸女這時內心的感受?但她為早日救出昔年老友長白上人,只得愉快地笑着説:“四位少俠請!”
説到少俠兩個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俾加暗示和警惕。
堯庭葦四人一聽,急定心神,立即拿起尖刀走向爐邊割肉。
單姑婆割下一塊牛肉,一面搖頭感慨地低聲道:“折騰了半天,來往的敬酒,直到現在肉才進口,吃頓塞外飯可也真不簡單!”
一旁的小珊立即低聲道:“林福伯,知道嗎?這是公主的國宴,所以並不太麻煩,如果是國王,不但有文武大臣相陪,而且還有歌舞娛佳賓呢!”
單姑婆低聲噢了一聲道:“公主為什麼沒有請大臣們來陪?”
小珊略顯遲疑,才説道:“公主也許嫌那樣太嘈雜鬧了吧?如果她宣旨下去,大臣們一定會來。”
單姑婆突然似有所悟地悄聲道:“哼,我看八成是因為我家少主人,還沒有被正式宣佈為駙馬吧?”
小珊非常精明,一聽這問題,立即悄悄的點了點頭,同時機警地向着哈馬公主甩了個眼神。
單姑婆神色一驚,頓時警覺,不由急忙向哈馬公主望去。
只見哈馬公主正以親切柔和的目光望着許格非,含笑柔聲説:“方才我回到後宮,特地把我設計的地叉天刀火焰山的建造圖交給他們去改建,我想,明天早晨就可趕造好了……”
許先其急忙歉聲道:“在下冒昧建議,還望公主不要介意!”
哈馬公主立即含嗔輕睇,含笑道:“現在你還對我説這些客套俗話!”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驚,但看得更為膽顫,根據哈馬公主的言談表情,好像他已經是她的駙馬了。
正感不知如何應付回答,哈馬公主已含笑繼續問:“這些年來,中原不時傳來武林驚人的消息,不過,你和二弟他們的大名,我還是直到今天才聽到!”
許格非強自一笑,趕緊解釋説:“先父先母,前後逝世,我等均在家中守制,絕少外出,所以外間鮮少知道,對於外間的事,我們兄弟也鮮少過問!”
哈馬公主立即道:“是的,如果你們兄弟五人經常行走江湖,我想你們的聲譽,絕不下近年崛起武林的許格非……”
許格非聽到哈馬公主談到他,心頭頓時一震,不自覺地唯唯了兩聲!
哈馬公主突然問:“你認不認識許格非?”
許格非有些做賊心虛,趕緊搖頭説:“不認識!”
哈馬公主不由柳眉一蹙道:“你連那麼有名氣的許格非都不認識?”
許格非趕緊解釋説:“我們兄弟這些年一直守制在家。絕少外出,當然不容易碰上他……”
哈馬公主立即道:“聽説他的家,就住在你們包頭城正西的臨河許家莊呀?聽説他還曾去過你們包頭城呢!”
許格非一聽,不由暗暗叫苦,心中不禁埋怨堯庭葦打擂時,為什麼偏説由湘南遷來了包頭城。
心念間,只得含糊地説:“是的,聽説他曾去過……”
哈馬公主立即道:“開春後,我們去中原專程訪他去好不好?”
許格非聽得心頭再度一震,趕緊道:“來此之前,我們兄弟確有訪他的意思……”
哈馬公主立即興奮地説:“那樣最好,明春我們和二弟三弟他們一起去訪他。”
許格非一聽,只得故意蹙眉遲疑地説:“不過,聽説許格非性喜遊俠,居無定所,很難找到他!”
哈馬公主脱口道:“臨河許家莊不是他的家嗎?”
許格非不自覺地説:“他的家早被堯恨天派人給燒了,他哪裏還有家……”
話未説完,頓時驚覺失言,突然住口不説了。
堯庭葦、丁倩文、以及百花仙子單姑婆幾人,也俱都聽得面色一變。
果然,哈馬公主立即迷惑地問道:“堯恨天是誰?他和許格非家有什麼仇恨?”
許格非一聽,暗自埋怨,更是懊悔不已,正待説什麼,一看不妙的百花仙子,急忙含笑解釋道:“聽説是上一代的仇嫌,究竟為什麼,外界沒有人知道,這些話也都是外間傳説罷了!”
哈馬公主立即關切地問:“那麼許格非現在什麼地方呢?”
許格非只得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
百花仙子急忙道:“聽説許格非並非真的喜歡遊俠,而是被一幫作惡歹徒所困,迫得他不得不東奔西走,居無定所!”
哈馬公主立即問:“那些歹徒都是誰呢?”
百花仙子趕緊搖頭道:“這就不太清楚了!”
哈馬公主突然道:“不管許格非現在什麼地方,我們決定明春進人中原去找他!”
雪燕兒越聽越有氣,不自覺地沉聲問:“你為什麼一定要找許格非呢?”
百花仙子和堯庭葦幾人聽得俱都心頭一震,因為用這種語氣向哈馬公主問話的人,除了國王外恐怕還沒人敢。
所幸,哈馬公主一心向往着前去中原,所以並未注意,反而説道:“我想試試他的武功,看看他是否像外間傳説的那樣驚人!”
百花仙子深怕雪燕兒妒憤之下再説錯什麼話,是以,一俟哈馬公主話落,立即含笑道;“如今距離明春還有些日子,如果公主決心前去,我們大家陪您去就是,假設公主在這期間能和林賢玉再相互鑽研出一些新奇的掌法和劍式來,説不定到時候還可以和許格非較量較量呢!”
哈馬公主一聽,立即興奮地説:“我也有這個意思!”
説罷,立即又望着許格非,愉快地問:“你説好不好?”
許格非見光扯這些,總有露馬腳的時候,而且也耽誤了正事。這時一見有機會,故意一蹙眉頭道:“在此地的事情沒有辦完前,我實在沒有這份心情!”
哈馬公主一聽,誤以為和她辦完成婚大典的事,不由深睇了許格非一眼,既害羞又興奮地説:“當然是把我們的事情辦妥了才去呀!”
百花仙子一聽,知道哈馬公主誤會了,是以趕緊含笑解釋説:“賢玉説的是他們兄弟前來塞外的事!”
哈馬公主一聽,這才恍然想起道:“噢,我想起來了,你們兄弟五人和華老夫子前來是為了救人,是不是?”
百花仙子趕緊捻髯一笑,頷首道:“是是,方才玉俠在擂場上已向公主您表示過了!”
哈馬公主立即蹙眉迷惑地問:“你們的什麼人出事了?”
百花仙子不答反問道:“請問公主,貴國地內可有一個當年宵小之徒綽號叫瘦柳仙的人?”
哈馬公主立即頷首正色道:“有呀,他這幾年來卻一直規矩地隱居在霍尼台……”
許格非一聽,立即冷哼了一聲。
哈馬公主不由驚異地去看許格非,同時大感意外地問:“犯案的會是他?”
百花仙子趕緊道:“不不,不是瘦柳仙,而是瘦柳仙的師弟胖彌勒!”
哈馬公主立即搖頭一笑道:“這個人我沒聽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