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對了,魏姑娘是曾逼問我有關她父親魏老谷主的事。”
單姑婆急切地問:“你怎麼説的?”
丁倩文苦惱的道:“我當然説不知道嘍!”
單姑婆淡然一笑道:“你這樣説,她當然不會相信。”
丁倩文頷首道:“她堅持説你單姑婆曉得,我只好説,我會領她去見你單姑婆……”
話未説完,單姑婆已一拍大腿,贊聲道:“妙,這一句回答的妙。”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喜問:“單姑婆,你知道魏老谷主的下落?”
單姑婆立即煞有介事地正色問:“回稟少主人,奴婢知道,但在此時此地,不宜向您報告。”
丁倩文卻正色警告道:“嗨,單姑婆,少時你可要小心點兒,你不説出魏老谷主的真實下落,她不會放過你的……”
單姑婆得意地一笑道:“不要説不放過我,只怕魏老夫人知道了這件事,都奉我老婆子為上賓呢!”
丁倩文一聽,立即興奮地道:“這樣一來,魏姑娘再也不會埋怨許少俠了。”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噢,直到現在,我還沒問你前來褐石谷的經過呢。”
丁倩文一聽,嬌靨上的興奮神情立時消失了。
許格非一看,心中頓時升起一陣愧意,表情自然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當時他為了嚇退百清等人,如果不怕丁倩文知道他扮演屠龍老魔,而不點了丁倩文的黑憩穴,丁倩文便不會被劫來褐石谷了。
心念及此,不自覺地呼了聲丁世姊。
丁倩文一聽,這才脱口笑着道:“這是你離開烏拉廟後,半年來第一次再呼我丁世姊。”
許格非見丁倩文笑了,也不由寬心地道:“因為小弟一直都偽裝記憶喪失嘛,如果見了你就喊丁世姊,那不是馬上露出馬腳了嗎……”
話未説完,三人同時哈哈笑了。
單姑婆首先贊聲道:“看來還是堯姑娘的智慧高,她雖然相信我們少主人有些記憶喪失,但她卻不時説出來,少主人一定是偽裝的。”
丁倩文提到堯庭葦,不由關切地問:“堯姑娘呢?怎的沒見她前來?”
一問到堯庭葦,許格非首先慚愧地黯然低下了頭。
單姑婆也黯然道:“堯姑娘氣我家少主人欺負她……”
丁倩文一聽,不由吃驚地道:“怎麼?她還是負氣走啦?”
單姑婆點點頭,即把在廟前失散的事説了-遍。
丁倩文聽罷嘆了口氣,立即黯然望着許格非,埋怨道:“當我第一天碰見你時,我就勸你説,趕快改正過來,結果……”
單姑婆立即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説也無法挽回了,好歹她是我家少主人的少夫人,有話總好商量着説,倒是這位魏小瑩……”
丁倩文也怕説多了許格非會難過,這時見單姑婆有意改變話題,也急忙附和着道:“魏姑娘也是一個爽快人,她把我劫到這兒來,還不是派兩三個侍女輪流為我按摩……”
單姑婆卻淡然一笑,搖搖頭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許格非聽得一愣,丁倩文則迷惑地問:“那你指的是什麼?”
單姑婆忍笑道:“我老婆子指的是魏小瑩姑娘,硬是跑到佛堂內將她的老孃推出來親自接見咱們少主人的事。”
丁倩文聽得神色一驚,不由脱口道:“竟有這等事?”
單姑婆卻得意地一笑道:“沒想到吧!”
丁倩文目光望着閣門,神情木然,自語似地喃喃道:“我説呢?”
單姑婆立即含笑問:“你説什麼?丁姑娘!”
丁倩文急忙一定心神,正色道:“我是説,她曾很詳細地詢問許少俠的家世情形,而特別追問了兩次我和堯姑娘與許少俠家裏的淵源關係……”
許格非心無城府,更無對少女心理瞭解的經驗,這時一聽,反而生氣地問:“她問這些是什麼意思?”
單姑婆含笑看了許格非一眼,並沒有將魏小瑩藉機讓她娘看一看許格非人品的心意點破。
但她卻繼續望着丁倩文,關切地問:“丁姑娘,你有沒有把堯姑娘和我家少主人的關係説出來呢?”
丁倩文被問得嬌靨一紅,只得含糊地道:“在這種情形下,我怎麼好説呢?”
單姑婆一聽,立即贊聲道:“好,好,你這就對了。”
許格非卻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單姑婆不願點破,立即正色道:“這些事最好別讓人知道……”
話未説完,飛橋畫廊上已有了腳步聲。
單姑婆急忙奔至門口向外一看,立即回身揮手,壓低聲音急聲道:“魏小瑩來了,看她春風滿面,十分開心的樣子,俺的少主人,您最好不要掃人家的興頭,一切看我老婆子的眼神行事。”
説話之間,已急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前。
就在這時,閣門外人影閃處,刻意打扮,容光煥發魏小瑩已神情愉快,嬌靨綻笑地走了進來。
魏小瑩的身後尚跟着兩個中年僕婦,四個俏麗侍女。
許格非和丁倩文、單姑婆,一見魏小瑩進來,同時起立欠身道:“魏谷主……”
魏小瑩一見許格非三人站起,也在許格非開口招呼的同時,已謙聲抱歉地笑着道:“為了家母,以致失陪甚久,小妹心裏不安極了。”
許格非只得含笑道:“哪裏,魏谷主太客氣了。”
許格非和丁倩文道過了謝,立即坐了下來。
魏小瑩見單姑婆仍站着,急忙再度肅手謙和地道:“單嬤嬤,你也請坐,你也請坐。”
但是,單姑婆卻欠身恭聲道:“回稟魏谷主.今後您稱呼我老婆子單姑婆好了,一方面來得親切,再一方面大家也好像一家人一樣……”
已經落座的魏小瑩一聽一家人,嬌靨突然一紅,目光立閃異彩,先是一呆,立即愉快地道:“對對,今天大家都是一家人,好姊妹,那我以後也就直呼你單姑婆了。”
單姑婆這才欠身落座,同時恭聲道:“謝謝魏谷主抬愛了。”
魏小瑩坐定後,立即望着許格非,關切地問:“少莊主準備在際雲關盤桓多久?”
單姑婆未待許格非回答,已搶先道:“由於堯恨天老賊漏網,我家少主人暫時還不能他往,必須探得確實消息。才可前去。”
魏小瑩立即贊聲道:“這是對的,不然,盲目追蹤,毫無把握,很可能雙方越來越拉遠距離。”
單姑婆急忙道:“我家少主人就是這個意思。”
許格非見單姑婆搶先答話,擅自作主,心裏雖然有氣,但她説得也不無道理,是以強自含笑點了點頭。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那麼少莊主準備住在什麼地方。”
許格非深怕單姑婆再為他擅自作主,趕緊欠身含笑,謙聲道:“在下現住悦來軒酒樓客棧內……”
魏小瑩一聽,立即代許格非抱屈地道:“酒樓喧譁,客棧人雜,那些地方怎麼能久住?
我看,少莊主如不嫌棄褐石谷的話,就暫時住在兒聽候消息好了……”
了字方自出口,單姑婆已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太打擾魏谷主了。”
魏小瑩立即道:“這是應該的,怎麼能説打擾,單姑婆,你方才不是還説咱們都是一家人嗎?”
單姑婆正色道:“是嘛,所以我們少主人方才還説,就是他沒見過魏老谷主,説不定我家老爺許大俠還和魏老谷主是好友呢!”
一提起魏老谷主,魏小瑩嬌靨上的笑意頓斂,同時,罩上一層霜意和煞氣。
丁倩文急忙接口道:“許少俠這次前來貴谷,不單單是送還霜飛劍,而兼有與魏谷主商量如何前去救助魏老谷主的事。”
魏小瑩聽得神情一喜,不由望着許洛非驚異地問:“你是説我爹還健在人世?”
許格非立即看了一眼單姑婆,道:“這也只是單姑婆的揣測。”
魏小瑩一聽,目光立即轉向單姑婆,同時,沉靨沉聲道:“對了,你一直就住在武夷山莊裏面,一般人也都把你當成魔窟在東南的主持人,你當然應該知道我爹的下落。”
單姑婆毫不介意地一笑問:“魏谷主,那麼我是不是武夷山莊的主持人呢?”
魏小瑩沉聲道:“你雖然不是武夷山莊的主持人,但你必然參與了殺害我爹的行動。”
單姑婆依然一笑道:“魏谷主,非常抱歉,我老婆子直到最近才知道魏老谷主曾經前去探宅的事。”
魏小瑩立即怒聲道:“這話誰相信。”
單姑婆立即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魏谷主既然信不過我,那我老婆子也就不説了。”
魏小瑩一聽單姑婆不説,頓時慌了,但她不願屈服,只得倔強地去看許格非。
許格非這時當然要偏袒一些單姑婆,是以,凝重地道:“魏老谷主探宅被困的事,單姑婆的確不太清楚,就是現在魏老谷主可能被禁的地方,也是她根據已往的例子加以揣測。”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那我爹現在被困在什麼地方呢?”
許格非立即道:“這只是單姑婆知道。”
單姑婆也怕得罪了倔強任性的魏小瑩,是以,急忙趁機正色道:“我只是揣測,可沒有十分把握。”
魏小瑩也是冰雪聰明的少女,知道這時不是耍小姐脾氣的時候。
是以,一見單姑婆接腔,立即放緩顏色,和聲道:“雖然沒有十分把握,但總比沒有絲毫眉目來得好。”
單姑婆卻鄭重地望着魏小瑩,正色道:“魏姑娘,咱們可把話説在前頭,請你也別抱着太大的希望。”
魏小瑩立即迫不及待地道:“我知道,就請你快説吧!”
單姑婆會意地點點頭,才道:“這件事咱們得先由屠龍天王説起……”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不由吃驚地問:“怎麼?魏老谷主當年也參與了圍攻屠龍天王的行動?”
魏小瑩急忙分辯道:“我爹連屠龍天王是什麼樣子的都沒見過,怎麼會參與圍攻他?”
單姑婆則遲疑地道:“這一點我倒不清楚,魏老谷主可能不是屠龍天王的仇家。”
丁倩文見許格非的神色在震驚中含有焦急,斷定他在老魔處學藝之時,曾有什麼要挾默許。是以,以揭示警告的眼神望着單姑婆,正色問:“你怎的知道其中沒有嫌隙?”
單姑婆道:“那是因為總舵屠龍堡曾有道密令,凡是功力深厚的高手,一旦擒住,立即設法秘密送往東海去……”
魏小瑩脱口急聲問:“東海什麼地方?”
單姑婆突然變得神情凝重地道:“狼沙!”
狼沙兩字一出口,丁倩文和魏小瑩,具都花容一變,脱口輕啊,同時呆了。
許格非看得劍眉一蹙,不由迷惑地問:“這狼沙難道比陰丁的閻羅殿還可怕不成?”
單姑婆卻接口道:“少主人,奴婢説句過份的形容詞,有人寧願去閻王殿,也不願意去東海的狼沙海域。”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這話我卻不信。”
單姑婆道:“奴婢願聞少主人的高見。”
許格非正色道:“不管狼沙是多麼危險,只要屠龍堡的人能在那兒生活的話,我們去了也死不了。”
如此一説,單姑婆頓時無話可答了。
丁倩文卻正色道:“許少俠的話是絕對地正確的,現在就是我們如何設法前去了。”
魏小瑩也激動地噙淚道:“為了救我爹,粉身碎骨都不怕,何懼小小的剝皮蟲。”
許格非聽得一愣,不由迷惑地問:“什麼剝皮蟲?”
單姑婆一聽,立即望着丁倩文,道:“丁姑娘,你是水功獨步武林的世家千金,對各地水域的禁忌想必清楚,那就請你對咱們少主人講解一下吧!”
許格非一聽,心知這個狼沙水域,必是一個人船難至的奇險地區,是以,轉首去看丁倩文。
丁倩文卻謙遜地笑着道:“單姑婆你可千萬別這麼説,眼前的魏谷主就是一位水功大行家。”
魏小瑩知道今後和許格非等人還有一段時日相處,如果天公作美,也許能遂了她的心願.是以,急忙謙遜道:“小妹哪是什麼水功大行家,只是會下水摸魚罷了。”
單姑婆立即接口道:“現在兩位姑娘都有一身精湛水功,我老婆子掉進水裏一時半刻也不會沉下去,現在就是咱們的少主了。”
丁倩文急忙笑着道:“許少俠當然更沒問題,你忘了,他在塞北山區的湍急激流裏,差一點沒遊進沉羽潭裏……”
許格非一聽,立即正色道:“那是因為我抱着一塊大木頭……”
如此一説,單姑婆和魏小瑩俱都笑了。
許格非則繼續道:“不過,水功雖然不精,但在水中打鬥還能勉強應付就是……”
魏小瑩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興奮地道:“學水功並不難,小妹和姊姊都可以教你,我們褐石谷後就有一個奇險的錐螺潭……”
許格非聽後心中一動,不由脱口問:“什麼叫錐螺潭?”
魏小瑩道:“錐螺潭就是潭水的中央愈往下愈尖,形成一個漏斗,就像一個錐螺……”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了沉羽潭中尚有許格非家傳至寶魚鱗刀的事,是以,急忙關切地問“可是因為山溪水流湍急形成的?”
魏小瑩立即正色頷首道:“是呀,如果熟知了它的水性,不但可以下水潛游,而且還可以駕船遊戲。”
許格非和丁倩文一聽,幾乎是同時起身,關叨地急聲問:“錐螺潭在什麼地方?可否現在就帶我們前去看看?”
魏小瑩聽得一愣,不由轉首看了一眼閣外,道:“酒菜馬上就要送來了,我們吃了飯後再去如何?”
單姑婆解釋道:“學習水功是我家少主人久已立下的宏志,因為我們老爺的寶刀被屠龍天王給丟進沉羽潭裏了……”
話未説完,魏小瑩已會意地起身道:‘這樣好了,我們先到頂閣上看一看,飯後再到現場去好了。”
許格非、丁倩文以及單姑婆三人,同時起身應了個好。
於是,由魏小瑩在前引導,出了閣側門,即是一道盤旋而上的梯樓。
也就在這時,六七個侍女各捧一個茶盤,已沿着畫廊匆匆走來。
魏小瑩看得身形一頓,立即自作主張地道:“你們就把飯菜擺在頂閣上來吧!”
當前的兩個侍女,立即齊聲應了個是,魏小瑩則引導着許格非三人,繼續向頂閣上匆匆走去。
登上梯樓,許格非三人的目光頓時一亮。
因為,尚未進入頂閣,就覺得眼界大開,而雄踞隘口的際雲關,也清晰可見。
魏小瑩並沒有馬上進入精心設計,建築富麗的頂閣內。
她先引導着由雕欄向右繞去。
許格非、倩文以及手持鳩頭鐵仗的單姑婆,三人這才發現這座褐石谷,設計美妙建築精巧,實在是匠心獨具,費了不少心思。
走至東南欄角,魏小瑩舉起玉手一指,道:“喏,三位請看,就是兩座縱嶺盡頭,左有山溪形似山谷的地方就是。”
許格非三人隨着指向一看,果見就在褐石谷外的不遠,兩座縱嶺的盡頭,有一個較之沉羽潭尚大一倍的大水潭。
雖然距離較遠,但凝神聽來,仍能在嗡嗡的水嘯聲中,聽到漩渦帶起的咻咻聲。
許格非細看那形勢,發現共有三道激流會集在-處,而兩座縱嶺之間的一道山溪最大。
這三道山溪激流,由於是同一方向斜流進潭中.因而形成了無數小漩渦中的一個大漩渦。
細看錐螺潭原就是一座山谷,而是當年山溪經過谷中,經年日久形成的。
丁倩文看罷,立即贊聲道:“這地方學水功,真是太妙了。”
單姑婆則望着魏小瑩,驚異地贊聲道:“魏姑娘能在這種湍急水流中,浮沉自如,飛遊似魚,那你水功也相當驚人了。”
魏小瑩高興地一笑道:“哪裏,我也只不過是初學乍練罷了。”
但是,一旁的丁倩文卻笑着道:“其實,就是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也沒辦法在這種湍急的水流中游泳自如。”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不山焦急地問:“那小弟得何年何月才能學成這等精絕的水功呢?”
魏小瑩笑着道:“那就看你肯不肯吃苦下工夫了。”
許格非立即正色道:“只要讓我能學成像魏谷主你和丁世姊一樣精絕的水功,將來能撈回寶刀,再苦,我也受得了。”
丁倩文尚未開口,魏小瑩已搶先笑着道:“只要你不怕吃苦,一個月,包在小妹身上了。”
許格非聽得神色驚喜,不由脱口急蘆道:“真是?”
説罷,又以詢問的目光,轉首去看丁倩文。
丁倩文立即頷首道:“只要你肯下工夫,一個月足夠了。”
魏小瑩看在眼裏,雖然面帶謙笑,但話裏頭卻頗含妒意地道:“小妹説的話許哥哥怎麼會相信,必須還得丁姊姊點了頭。”
單姑婆見魏小瑩的稱呼愈來愈親密,當然也聽出魏小瑩的話意頗含妒意,是以,急忙搶先笑着道:“少主人,一個教會水功的師傅向哪裏找?還不快快先謝謝魏家昧子。”
許格非覺得學成精絕的水功,是親自下水撈尋父親寶刀的唯一途徑,他是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但是,要他馬上改口呼魏小瑩魏家妹子,乍然間實在改不過口來。
就在他訕訕而笑,不知如何開口的一剎那,一個侍女已由閣內走出來,同時施禮恭聲道:
“啓稟小姐,酒菜擺好了。”
單姑婆一聽,不待魏小瑩有所表示已搶先笑着道:“好。既然酒菜已經擺好了,咱們就一面吃,一面聊,説真的,我老婆子昨天晚上就餓了。”
魏小瑩本來是瞪着一雙明亮大眼睛等着許格非呼妹子的,這時一聽,也只得急忙肅手道:
“單姑婆説得對,咱們大家一面吃,一面聊。”
進入頂閣內,許格非發現裏面除了門央一張雕花圓桌,四張鼓凳,窗前擺着兩盆景花外,再沒有什麼陳設了。
由於中央圓桌不大,酒菜擺了滿滿的一桌。
四人正好各坐一張鼓凳,侍女早已將酒滿好了。
魏小瑩直到許格非三人飲了兩杯酒,吃了一些菜後,才望着單姑婆,關切地問:“單姑婆,你可知道,屠龍天王為什麼要通令他的各分舵,擒住功力深厚的高手,一定要儘速送往狼沙嗎?”
單姑婆毫不遲疑地搖首道:“這一點恐怕除了屠龍天王一個外,沒有人能夠知道為什麼。”
魏小瑩繼續關切地問:“那麼你去過狼沙沒有呢?”
單姑婆再度搖頭道:“沒去過,不過,據去過的古老頭説,他也沒有進入狼沙。”
丁倩文關切地問:“古老頭可是前去送人?”
單姑婆頷首道:“可能是的,但送誰去,我老婆子就不清楚了,而且當時他也沒有告訴我。”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動,立即轉首望着許格非,揣測地問:“許少俠,你看,我爹會不會也被送到狼沙去了呢?”
許格非略顯遲疑地道:“這很難説。但願丁世伯在那裏,這樣?我們就可一次救出兩位老人家了。”
單姑婆則凝重地道:“困在狼沙的高手很多,僅長春仙姑派古老頭送去的就有三四個之多。”
魏小瑩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這麼説,他去了四五次,而你一次也沒有去過了?”
單姑婆頷首道:“不錯。”
説此一頓,特又解釋道:“不過我雖然沒去過。但我卻知道前去的方位,和如何聯絡……”
許格非和魏小瑩聽得目光一亮,不由同時興奮地道:“這樣我們前去就更方便了。”
單姑婆卻蹙眉為難地道:“可是……萬一老賊堯恨天也去了狼沙,如果我老婆子再去,那就不啻飛峨投火,自己找死了。”
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三人聽得神情一呆,不由同時焦急地道:“這話不錯。”
丁倩文則繼續道:“單姑婆,你先把那邊的情形談一談,也許我們可以想出對付之策。”
單姑婆嘆了口氣,她本來想説,假設堯姑娘不離開就好了,但是,她也知道,有目前的情形下,最好不要談起堯庭葦。
魏小瑩則催促道:“單姑婆,你也別盡嘆氣.無論多麼嚴密的地方,總有可尋的漏洞,你先説出來,咱們大家好商議。”
單姑婆不便説破自己的心事,只得道:“在靠近狼沙海邊的一個村落,其中絕大多數是漁民,其中兩三户似是經商人家……”
許格非立即會意地問:“這其中的兩三家經商人家,就是魔窟的聯絡處?”
單姑婆頷首道:“不錯,其中只有一家真正的聯絡處,其餘兩三家都是作樣子掩護。”
丁倩文急忙問:“那個村落叫什麼名字?”
單姑婆道:“直到現在我老婆子還不知道。”
魏小瑩焦急地道:“不知道村名,我們到了那兒怎麼找呢?”
單姑婆立即道:“不要説我老婆子,就是古老頭和死去的長春仙姑也未必知道。”
許格非卻焦急地道:“但總得有個能找到的方法呀!”
單姑婆道:“有,但必須在日頭剛升上海面的時候,我們站在海邊對正狼沙向後轉,日頭、狼沙和那個村落三點成為一線,最前面的那座村落就是聯絡的村落……”
話未説完,丁倩文卻不以為然地道:“這方法就不太準確了。”
許格非也似有所悟地道:“你可是指的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每一個季節日出的方位都不同的緣故、這方法不可能行得通。”
丁倩文頷首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因為,就算狼沙對面的海岸弧度大,冬夏兩季日出的直線,恐怕也要相差幾十裏地。”
魏小瑩聽得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他們會不會設下四五個聯絡地方。隨着季節變換,每個地方都可以收人呢?”
一句話提醒了許格非和丁情文,不由同時脱口急聲道:“對了,一定是這樣了。”
單姑婆也似有所悟地道:“這樣説就不會錯了。難怪古老頭對我説,知道村名沒有用,只有知道方法才能找到聯絡的地方,原來是這麼回事。”
魏小瑩憂慮地道:“光知道村落也沒用,還必須知道是哪一家才行呀!”
單姑婆立即道:“這很簡單?他們會在門樓的橫門暗角處設一個屠龍堡的暗記。”
丁倩文道:“可是,你單姑婆又沒去過,你又怎知屠龍堡的暗記是個什麼樣子的呢?”
許格非立即道:“很簡單,就是一把血紅的寶劍,插在一條龍頭上。”
魏小瑩亦憂亦喜地道:“聯絡方法已經曉得了,現在急切需要的就是如何進入狼沙了。”
許格非道:“你們三位先把狼沙的險處説一説,然後咱們再商討對策。”
丁倩文首先道:“狼沙海內經常出現活動性的遊沙,這種遊沙,常常把人船噬進沙內。
不管你有多高絕的武功,一旦被捲進沙內,也難脱厄運。”
許格非會意地問:“正因為這樣,所以人們才叫它狼沙?”
丁倩文頷首道:“不錯,但狼沙不經常出現,正因為這樣,才更增加了它的危險性。”
許格非氣憤地問:“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辦法克服嗎?”
丁倩文道:“當然有,那就是熟悉潮汐的人,利用竹筏,順着海流前進。”
魏小瑩接口道:“而且,為防狼沙的出現,人必須繫牢在竹筏上才安全。”
許格非不以為然地問:“每個人都捆在竹筏上,那誰來劃呢?”
魏小瑩道:“當然是劃竹筏的人劃呀……”
説此一頓,特地又正色補充道:“還有一點,你必須弄清楚,被捆在竹筏上的人都是爬伏在筏面上的……”
許格非聽得一愣,道:“那劃筏的人怎麼劃呢?”
單姑婆道:“據説,那些劃筏的人都熟悉潮汐時的海流,只要順着海流輕輕撥弄,即可順利安全的列達。”
丁倩文道:“現在唯一可怕的就是剝皮蟲了。”
許格非立即迷惑地問:“什麼叫剝皮蟲?”
丁倩文解釋道:“剝皮蟲可以説是海中流動遊沙中的特產海蟲,這種毒蟲可以浮在水面上,也可以鑽進遊沙中。相當怕人。”
許格非似有所悟地問:“你是説它們專吃人的皮?”
魏小瑩一笑,正色道:“哪有那麼多的人皮給它們吃?它們專吃被遊沙隱住的魚蝦龜蟹之類的海生動物,-旦碰上了人,它們才吃人……”
許格非驚異地噢了-聲,並沒有説什麼。
單姑婆接口道:“可是,它們-旦碰上人,吃起來也相當駭人,只消個把時辰,就把人吃得只剩下了白骨了。”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道:“你們不是説是剝皮蟲嗎?怎麼連人的肉也吃呢?”
單姑婆正色道:“稱它們為剝皮蟲是因為它們的六隻腳和一張嘴,只要一觸及你的皮,皮膚馬上就沒有了。”
許格非神色一驚,脱口問:“皮呢?”
丁倩文凝重地道:“據老一輩的人揣測説.這種剝皮蟲的口上和腳上,一定生有什麼吸血的東西,或是刺,或是含有劇毒的液體,一經觸及人皮,人皮立時被粘落見血,這樣它們才易吸食。”
單姑婆有些緊張地道:“少主人,您要是聽到那些親眼見過剝皮蟲的人講起來,那個慘呀,真能把人嚇暈了過去。”
許格非驚異地噢了一聲,道:“你説説看。”
單姑婆繼續道:“剝皮蟲是羣居生活,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是幾萬萬隻,它們好像知道什麼地方有生人似的,蜂湧而上,轉瞬之間披滿了你的全身。你的兩手還沒打死幾個,你身上的皮已被幾千萬只剝皮蟲吃光了。”
許格非不以為然地道:“既然剝皮蟲這麼可怕。假設我們前去時還爬伏捆牢在竹筏上,那不是任由那些剝皮蟲大快地飽餐嗎?”
丁倩文正色道:“我們被捆在大竹筏,已是防備突然湧至的沙把我們陷進活沙內,因為那是任何武功高絕的人,也無法抗衡的,但是,剝皮蟲我們卻有辦法防範它。”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地道:“看來咱們人,真不愧稱之為萬物之靈了,總能想出辦法對付它們。”
丁倩文凝重地道:“不過,這種辦法並不一定完全有效,還要靠操縱竹筏的人設法避開它們。”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道:“怎麼,還能避開它們。”
丁倩文繼續道:“海中活動淤沙,出沒無常,變幻莫測,但是它們的出現,就像海中的沙山,海流就在它們山與山之間形成……”
許格非立即不解地問:“這與剝皮蟲有何關連?”
魏小瑩正色道:“關係可大了,因為剝皮蟲雖然十分歹毒,但卻膽小如鼠。”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頗感興趣的問;“噢?還有這等事?”
魏小瑩一笑,道:“如果它們再膽大包天,那還得了。”
許格非卻好奇地問:“它們到底是怎麼個膽小法?”
單姑婆接口道:“這也是説,天生一物,必有其克,剝皮蟲什麼都怕,就是一陣風,一陣雨點它們也會驚惶失措,淤沙就是它們的家,它們永遠不敢離開遊沙太遠。”
許格非仍不太瞭解地問:“你是説……”
單姑婆正色道:“我是説,它們一會兒成千上萬的由淤沙中鑽出來,一陣風吹來,它們又嚇得慌慌張張地鑽進淤沙內,忽出忽進,忙碌不停,可是一旦它們聞到了血腥味兒,那時候就是天塌下來它們也不怕了。”
丁倩文凝重地接口道:“所以,人們在經過狼沙海面時,絕對不能在船上殺雞切肉,以免血腥散佈惹禍上身。”
許格非正色道:“那咱們前去狼沙……”
丁倩文立即道:“咱們前去狼沙雖然沒帶血腥肉類。但因咱就在淤沙的間隙間行進,也必須全身穿上皮套,只留口鼻和眼睛。”
許格非不解地問:“難道咱們的口鼻中就不散發出入的氣息和生人味道嗎?”
單姑婆正色道:“所以咱們每個人的頭罩前,都要懸上幾片煙葉,這樣,煙葉的辛辣氣味,就把咱們身上的氣味給淹沒了。”
許格非聽罷,突然似有所悟地道:“這麼説,那剝皮蟲最多的地方就是淤沙最接近海面的地方了。”
單姑婆一笑道:“少主人,您總算想通了,所謂有經驗的劃筏手,就是根據剝皮蟲的時浮時沉,膽小如鼠,永遠不敢離開淤沙的習慣,沿着海流前進,到達狼沙中央的一個小島上去……”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問:“你是説還有個小島……”
單姑婆立即道:“據當地漁民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狼沙中央的那座小島在兩三百年前很大,而且,還有許多小島與海岸相通。”
許格非立即關切地問:“那麼現在呢?”
單姑婆道:“現在經過多年的逐漸陸沉,如今只剩下不到二里的三尖小島了。”
丁倩文也不禁關切地問:“為什麼説是三尖小島呢?”
單姑婆道:“因為每逢大潮的時候,水位特高,島上也被潮水淹過,只有三個最高處露在海水面上,所以形成了三個小尖島。”
魏小瑩則揣測地道:“看這個樣子,數十年後或百年之後,這三個尖島恐怕也要陸沉不見了。”
單姑婆一笑道:“那是一百年以後的事,咱們用不着替後人擔心,倒是眼前的難題,如何處置。”
許格非聽得一愣道:“現在不是什麼都解決了嗎?聯絡的方法有了,進入狼沙也有了對策……”
單姑婆凝重地道:“奴婢是説,到達島上以後該怎麼辦?”
如此一説,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三人都愣了。
魏小瑩首先焦急地問:“怎麼?島上的情形你不知道哇?”
單姑婆正色道:“別説我老婆子,就是去過三四次的古老頭,也不知道島上的情形如何。”
丁倩文卻迷惑地問:“那你又怎的知道堯恨天可能逃到狼沙去了呢?”
單姑婆正色道:“堯恨天身為西北總舵主,而且熟知密令情形,狼沙之險,他更清楚,如今,要想逃過少主人的追殺,只有狼沙最安全,不但海域通過非常危險,就是島上情形,外間也鮮有人知。”
丁倩文也正色附聲道:“不錯,堯恨天一定是去了狼沙,在他以前,這是一處絕對機密的地方,而且,他也認為即使魔窟中的人,也絕少有人知道,更不會想到單姑婆會把這個絕對機密安全的地方泄漏給許少俠……”
話未説完,許格非已目閃冷輝,俊面帶煞,冷冷一笑道:“莫説他堯恨天逃到東海狼沙,就是他逃引毒瘴連天的丹尼哈,我也要活捉他。”
丁倩文和魏小瑩雖然都充滿了信心,但曉得箇中詳情的單姑婆,卻知道此番前去狼沙,雖九死一生,卻毫無成功的把握。
但是,她確有一件事極有把握,那就是老賊堯恨天,一定躲在東海狼沙海域中三尖島上。
光芒萬丈,漫天朝霞。半輪旭日,剛剛竄出波浪洶湧的東海海面,使一望無際的大海,翻騰着血樣的光華。
曉風中,正有一位手持鳩頭鐵杖的白髮老婆婆,面向着兩個美麗少女,和一位英俊少年,站在浪花滾滾的海邊沙灘上,指指點點。
老婆婆穿着一身嶄新的灰褲褂,俊美少年着半藍舊衫,佩着罩有劍套的寶劍。
兩位美麗少女,一穿黃衣,一着綠裝,背後一式插着寶劍,她們兩人和那位英挺俊拔的藍衫少年一樣,正在那裏隨着白髮老婆婆的指向,東瞧西看。
他們先對着半輪旭日下隱約可見的海中小島,再回身望着海岸深處的每一個小漁村落。
只見老婆婆的目光一亮.脱口興奮地道:“少主人,兩位姑娘,這一次不會再錯了。”
藍衫少年和兩位少女循着老婆婆的指向一看,發現那僅是十數户人家的小村落,都不禁神情凝重地蹙眉搖了搖頭。
這四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際雲關褐石谷的錐螺潭,苦練了一個月水功的許格非和丁倩文,以及魏小瑩和單姑婆四人。
聽他們的口氣,顯然前來東海有幾天了。
但是.他們並沒有順利的找到單姑婆當初所説的聯絡處。
單姑婆見許格非三人俱都不信,不由無可奈何地道:“如照我老婆子所知道的,就是這樣,旭日,梅島,村落,三點成一線,就可前去聯絡。”
魏小瑩不禁有些歉意地道:“單姑婆,不是我們不信你説的話,我們根據你説的方法,從大邊紅日冒出水面,直到日上三竿,找遍了附近沿海的十多個村落,可是-直都沒找到。”
單姑婆卻焦急地道:“可是,我老婆子也納悶嘛,古老頭明明是對我這樣説的,怎的咱們來了就不靈了呢?”
説此嘆了口氣,繼續懊惱地道:“也是我的運氣不好,當初如果有人在我的東跨院進入武夷山莊,讓我老婆子也逮着那麼一兩個,前來這裏一兩次。就不至於找了好多天都沒有找到了。”
丁倩文則揣測道:“我怕這中間可能出了問題了。”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丁世姊,你認為出了什麼問題了?”
丁倩文凝重地道:“我擔心的是,山於武夷山莊的變亂和長春仙姑的被殺,此地已有了警覺,把所有的聯絡地方都撤銷了。”
魏小瑩和單姑婆一聽,不由同時頷首贊聲道:“不錯,很有可能。”
但是,一直不發一言的許格非,則雙眉緊蹙,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一里外的那座小村落。
單姑婆看了許格非的神情,心裏格外懊惱、痛苦,因而不自覺地道:“如果是老賊堯恨天,生非造謠,咱們就是再怎麼找,也別想找到聯絡的地方。”
丁倩文則關切地問:“堯恨天生什麼非?造什麼謠?”
單姑婆懊惱地道;“如果他惡意中佰,把殺害長春仙姑的責任推到我的身上,就是我們找到了聯絡的地方,他們也不會引導我們通過狼沙,進入島上的機密地方。”
魏小瑩不解地問:“你是長春仙姑的親信,堯恨天如此説,他們會相信嗎?”
單姑婆痛苦地道:“堯恨天是西北總分舵的總分舵主,掌有生殺大權,握有實力,他的話當然有份量的。”
魏小瑩似有所悟地道:“難怪我們找了幾天都沒找到一處聯絡的地方,原來他們早對我們有了防範了。”
丁倩文突然似有所悟地道:“既然他們有了防範,咱們就暫時離開……”
開字方自出口,許格非已斷然道:“不,既然來了,絕不離開,我要想辦法自己通過狼沙到小島上去。
説罷回身,三人同時向海中隱約可見的那座小島上望去。
只見海上波浪翻湧,十分兇猛,紅日已升至小島的東南斜上方,島上情勢也能約略可見。
現在正值潮汐,因而只能看見小島上滿布樹木,看不見有沒有房屋建築。
單姑婆卻憂慮地道;“可是,上面的情形,奴婢一些也不清楚,如果我們毫無線索地登上島去,盲人瞎馬,亂闖一氣,恐怕進入死地而不自知。”
許格非立即沉聲問:“以你之見,我們應該如何?”
單姑婆沒有主見地看一眼丁倩文,才期期艾艾的道:“奴婢也贊成丁姑娘的意思,咱們先回客棧等候一些時日……”
話未説完,許格非已沉聲道:“既然我們早已被他們發現,就是我們轉回客棧而不真的離去?他們對我們仍然加以防範,於其曠日持久,還不如購買竹筏,直接登上島去,總會有所發現。”
魏小瑩心急早日救出父親,因而也贊聲道:“對,島上就那麼彈丸大的地方,還怕找不到他們藏身的地方?説句不好聽的話,他們跑也跑不了,等於甕中捉鱉。”
如此一説,丁倩文和單姑婆都忍不住笑了。
但是,許格非反而凝重地道:“這是一個極端機密的地方,並不在老魔屠龍天王的組織名冊內,就是我也不知道屠龍堡還有這麼一個秘密地方。”
丁倩文早巳知道許格非曾經隨屠龍天王在泰山學藝,在武夷山莊又得知他受命代為老魔懲治四個總分舵主。
她認為,既然老魔交給他這麼大的權力,當然會把魔窟全部的編組名冊和秘密讓他熟悉。
但是,這處狼沙海域的機密,獨獨沒有讓許格非知曉,顯然大有問題,是以,心中一動,道:“許少俠,根據單姑婆所説,這個地方是總壇屠龍堡秘密增設的轉運站,當然是出自屠龍天王的意思,如果當初老魔沒有告訴你,你看,老魔是不是有意不讓你知道呢?”
一句話提醒了許格非,他不由驚異地脱口道:“對了,莫非這個秘密地方,還與我本身有什麼密切關聯不成?”
丁倩文微一搖頭道:“這一點我倒不以為然,至少他不讓你知道是真的……”
但是,許格非卻認真地道:“不,一定有關係,因為我的舅舅李振剛,失蹤近兩年,至今毫無下落。”
丁倩文柳眉一蹙道:“聽説李大俠全家被焚,大小二十幾口,屍骨無存,是真的嗎?”
許格非悲憤懊惱地道:“一點不錯,原先我娘和我都以為我舅舅一定不在人世了,如今,經過單姑婆這麼一説,而老魔又偏偏不讓我知道這個地方,加上我舅舅又功力深厚,內力驚人,八成也被送來此地了。”
如此一説,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俱都舉目望着海中隱約可見的小島,恍然頷首,齊聲道:“不錯。今天總算揭開了這個謎了。”
許格非見丁倩文三人都同意了他的想法,精神不由一振,立即一指小村,道:“走吧,我們決心不再尋找什麼聯絡地方,現在就去洽僱竹筏自行渡海,親自到小島上去找,那麼大個小島,還怕找不到?”
於是,四人展開身法,就向前面的小忖落,如飛馳去。
小村只有十數户人家,散亂建造,各成一家。
這時.已有幾個村姑村婦在門前作活,僅有一個布衣老者在水井旁邊汲水。
驀見單姑婆的目光一亮,面色大變,脱口啊一聲。
由於單姑婆的脱口驚啊,不但使得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驚異地倏然止步,就是在井邊汲水的老者,也驚得急忙直身,循聲向她望來。
許格非三人見單姑婆的視線震驚地望着井邊的老者,因而心知有異,也紛紛向老者望去。
只見布衣老者,年約六十七八歲,雙目炯炯,這時也正愣愣地盯着單姑婆,看他面色蒼白,顯然已驚得呆住了。
但是,當他發現許格非和丁倩文,魏小瑩也舉目向他望去時,他又急定心神,俯身汲水。
許格非立即望着單姑婆.悄聲問:“這人可是狼沙聯絡處的人?”
單姑婆急定心神,有些意外而緊張地道:“不錯,就是他……”
丁倩文急忙問:“你認識他?”
單姑婆連連點頭道:“我認識,他曾去武夷山莊找過總分舵主長春仙姑……”
魏小瑩則急忙道:“旭日對正照射的是這個小村落,而現在又發現了曾經去過武夷山莊的人,此地就是聯絡站,絕對不會錯了。”
話聲甫落,丁倩文突然悄聲催促道:“單姑婆快去,他要走了。”
許格非轉首一看,發現汲水的布衣老人,正拿起扁擔,挑起兩桶井水,準備離去。
任何人看得出,布衣老人面現緊張,但卻強自鎮定,竭力抑着內心的慌亂。
單姑婆輕輕咳嗽了一聲,急步向前走去,也強自鎮定地含笑招呼道:“老當家的,老當家的……”
但是,布衣老人佯裝不知,擔着兩桶水,加速步子,繼續向前走去。
單姑婆知道對方故意不理,企圖加速前進躲進前面的一座土牆小院落內。
是以,也加速步子向前追去,同時,謙和地道:“老當家的,停一停,我是武夷山莊的單姑婆……”
婆字方自出口,身形已到了近前,而布衣老人竟突然一聲大喝,猛地旋轉身軀,掄起水桶向單姑婆撞去。
單姑婆早已有備,身形一閃,迅即躲過,手中鳩頭杖,反臂向旋過的水桶點去。
但是,也就在她反臂揮杖的同時,老人已嘩的一聲甩掉了兩桶水,震耳一聲大喝,揮動扁擔向單姑婆打來。
單姑婆一見,頓時大怒,立即揮杖相迎,同時怒喝道:“今日我老婆子是奉命前來辦事,乖乖地合作免你一死,否則,嘿哼,可別怨我單姑婆手辣心狠,不念舊交情。”
布衣老人理也不理,反而將一根竹扁擔揮舞得呼呼風生,一式緊似一式。
單姑婆見對方僅憑一根竹扁擔便漸漸搶佔上風,因而不敢大意,自然也不敢再發宏論,因為,偶一疏神,便要立時作鬼。
丁倩文看出布衣老人武功不俗,很可能就是駐在狼沙的負責人。
這時再見單姑婆佔不了便宜,心中一動,立即沉聲道:“老當家的,識時務者為俊傑,許少俠乃天王親傳弟子。奉命捉拿叛逆堯恨天,他在武夷山莊殺了長春仙姑,又畏罪潛逃前來此地……”
話未説完,打鬥的老人卻突然厲喝道:“放屁,你們唆使單姑婆殺了長春仙姑,反而誣賴堯總分舵主是兇手。”
丁倩文一聽,立即凝重地去看許格非,似乎在説,沒錯了,堯恨天現在果然在此地。
許格非一看丁倩文的眼神,殺機倏起,但他不是要殺喝罵丁倩文的布衣老人,而是要殺他的血海仇人堯恨天。
這一次,他已下定決心,絕不能再讓堯恨天脱逃掉,無論如何也要手刃老賊。
現在,根據布衣老人的口氣,顯然,老賊堯恨天正藏身在對面狼沙海域中三尖小島上。
這幾天來,他們四人-無所獲,這個布衣老人是他們所握有的唯一線索,絕不能讓他死掉或逃脱。
他看得出,單姑婆的武功可能略差布衣老人半籌。
在這樣的情勢下,即使單姑婆能獲勝,也必是出險招將對方老人擊傷或擊斃,絕不可能將對方生擒活拿。
有鑑於此,他立即上前兩步,沉聲大喝道:“單姑婆退下。”
單姑婆自是不敢違命逞強,立即大喝一聲,呼的一杖逼退了布衣老人,身形一旋,飛身縱出圈外。
但是,布衣老人卻趁勢轉身,一聲不吭,狂奔如飛,直向小村外馳去。
許格非一見,頓時大怒,飛身疾撲,右臂一探,出手如電,立即抓向了布衣老人的右肩。
布衣老人似是早已料到許格非有此一招,驚呼一聲,甩臂塌肩,手中竹扁擔竟啪的一聲,反臂打來。
許格非輕哼一聲,身形電閃,左掌輕輕順勢一撥擔梢,右掌繼續閃電般拍向了布衣老人的肋肩。
布衣老人大吃一驚,正待低頭躬身,砰的一聲,許格非的右掌已拍在他的肩胛上。
緊接着,哼了一聲,身形搖晃.噔噔噔踉蹌聲中,終於跌坐在地上。
但是,許格非卻早已收手,並未乘勝追擊。
布衣老人跌坐在地上,急劇地喘息,他的面色蒼白,額角已滲滿了汗水。
許格非立即放緩顏色道:“老當家的,在下有話問你,我們可否到你的住處談?”
布衣老人撐臂坐起,喘着氣道:“用不着,我們就在這兒談好了。”
單姑婆立即怒叱道:“少主人同你講話,你怎敢如此沒禮貌?”
豈知,布衣老人竟向着地下,狠狠地呸了一聲,突然怒聲道:“他是你的少主人,與我什麼干係?我為什麼要對他有禮貌?”
單姑婆繼續怒聲道:“至少許少俠沒殺你……”
布衣老人一聽,立即冷冷笑了,同時,譏聲道:“那是因為我還有利用的價值。”
魏小瑩急忙道:“就是你沒有利用的價值,許少俠也不會殺你。”
布衣老人抬頭看了魏小瑩一眼,哼了一聲道:“我不是三歲兩歲的孩子……”
魏小瑩立即正色道:“我是魏小瑩,褐石谷魏老谷主的唯一女兒,我説話從不騙人。”
布衣老人再度抬頭看了魏小瑩一眼,哼了一聲,不屑地問:“你來狼沙作什麼?”
魏小瑩見問,內心一陣激動,脱口沉聲道:“我來找我爹。”
豈知,布衣老人竟淡然搖頭道:“你爹不在這兒。”
魏小瑩一聽,突然嘶聲道:“不,我爹一定在這兒,一定被困在對面海中的小島上。”
説罷,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
單姑婆則怒聲道:“魏老谷主已被送來狼沙,你為什麼要説不在這兒?”
布衣老人立即望着單姑婆,冷冷地問:“你是聽誰説的?”
單姑婆正色道:“這是古老頭親口對我説的,這還假得了。”
布衣老人冷冷一笑道:“他可曾説這裏只是一個收人的轉運站,收到後還要轉出去的事?”
如此一説,許格非和丁倩文都愣了。
掩面哭泣的魏小瑩,也急忙放下掩面的玉手,震驚地停止不哭了。
單姑婆卻急定心神,不自覺地道:“這一點他可能不知道。”
布衣老人冷哼一聲道:“你們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
許格非轉首看了一眼海中隱約可見的小島,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老當家的,你是説,海中的小島上根本沒有拘禁着人?”
布衣老人頷首道:“當然有人,只是不多罷了。”
許格非驚異地哦了一聲,脱口關切地問:“一共有多少人?”
布衣老人道:“一共有兩個。”
許格非再度關切地問:“都是哪兩位?”
布衣老人道:“一個是堯恨天,一個是風陵渡的浪裏無蹤丁敬韋……”
韋字方自出口,丁倩文已驚喜激動地含淚歡聲道:“那是我爹,那是我爹……”
但是,滿面淚痕的魏小瑩卻急忙蹲身望着布衣老人,哭聲問:“我爹呢?我爹被轉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話聲甫落,目光閃爍的布衣老人,竟突然撐臂竄起,探臂就向魏小瑩抓去。
魏小瑩一心關切父親的下落,根本沒想到布衣老人會向她撲抓過來。
是以,心中一驚,脱口嬌呼,一個鯉魚倒竄波,雙足一蹬,飛身倒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