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烘蛋糕的過程中慢慢了解了感情是怎麼回事。
你可能花很長的時間,費很多力氣,卻製造出很壞的成品,連流浪狗都不願意吃;
或者做出你覺得很不錯,別人卻很難過的成品。
六月六日。
賀佳勤主動約了楊選,在他們分手時去的咖啡廳。
她看見楊選從紅磚道的另一頭走來,以有點疑惑的眼睛搜尋路上的招牌。老樣子!他總是沒有辦法確定哪家店的正確位置,不管他去過幾次。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西裝、黑襯衫,打着一條灰色緞面領帶。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她過去幫他挑的。天氣漸漸熱了,他身上的衣服仍然沒有換季。是不是因為她不在他身邊,他就忘記該換季了?
楊選是故意的嗎?上次跟他宣佈分手時,他就是這樣穿的。
看着全身上下仍是她勢力範圍的男人正在尋覓她,她難免有些傷感。賀佳勤咬了咬下唇,竟不忍心看窗外的匆匆行人。
發着呆的時候,楊選已經來到她的面前,拉開椅子坐下。他臉上有倦容,因為今天也有兩個案子要他出庭。
“還好嗎?好久不見。”賀佳勤不敢正眼看他。
侍者送上菜單,她問:“你吃什麼?”
“還是你點好了。”楊選看也不看。
她還是點了生牛肉、海鮮冷盤和烏賊意大利麪。
“啊,我……很好。”他慢了半拍回答她的問題,“剛從加拿大看佳慧回來?佳慧好不好?”
“聽説我姐姐的離婚案是你接手的?”佳勤找了個話題開端。
“對啊。其實我很不願意接離婚的案子。”結果是張正中怕坐牢,讓出小孩監護權,並且不過問被賀佳慧以移民為由脱手的財產。“有點殘忍,不是嗎?我想不到佳慧那麼狠,她先讓他去結紮,再……哎呀我的媽,最毒婦人心!”
佳勤是到佳慧成功離婚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賀家大小全被矇在鼓裏。
“誰教他,種瓜得瓜!”佳勤自然是站在姐姐這邊的。
楊選不敢再説下去,怕佳勤説他淨為男人説話。“你……還好嗎?怎麼想到要約我?”
“你曾經寫一封信給我,約在六月六日斷腸時,對嗎?”
是的,他還記得,可是……才半年光陰,當時寫下那一封措詞謙卑的信時痛心疾首的心情,如今……感覺已經喚不回來了。他真懷疑,當時怎麼會有那麼瘋狂的悲情?現在,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而且……
“記得你的信末尾寫的話嗎?如果你認為我還值得當一個朋友,什麼答案我不會太在乎……”賀佳勤從皮包裏拿出他的信來朗誦……
“還我!”
楊選臉紅心跳,伸手,抓了個空。
“這是我的,也許將來可以拿來和你交換,讓你替我打一場免費官司……”
賀佳勤把信塞進皮包裏,把另外一樣東西拿出來:“我是想,你還值得當一個朋友,所以,今天一定要約你!”
喜帖閃動着紅色的光芒,讓楊選的眼睛一亮。“送給你的紅色炸彈。本來覺得紅色太俗氣,可是,為了雙方家長……婚姻是一種妥協,沒辦法太堅持自己的品位。”賀佳勤説。
楊選咕嚕咕嚕吸進了一長條意大利麪。
他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了。
“本來不好意思拿出來的,怕你覺得沒品位。”他付完賬,才神秘兮兮地把另一張紅色喜帖從公事包裏拿出來:“以牙還牙,喔,不,投桃報李,這是我的喜帖。菊若説,希望你能來,包不包紅包沒關係。真的……”
楊選原本猶豫着要不要拿出來,看賀佳勤先有了行動,他才鬆了口氣。
“真的?我看你心裏想的是多多益善!”賀佳勤打開喜帖,赫然發現,他選的日子和她同一天,還品位相同地選了同一家飯店。
“這叫不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她開他玩笑,和他揮了揮手説再見。當天也許還會再相見。變是愛情的常態。
到目前為止,我們也只知道,對於改變愛情,我們惟一能做的,是改變我們對愛情的態度。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