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那封曖昧不明的信美樂走到大廳,不會的,是她想太多了吧?不一定就是她想得那樣,信封上又沒有著名是一封情書,說不定是挑戰書!
美樂眼前出現這麼幅畫面,導遊先生大戰美少年薰,世紀之戰,2005年誰最帥!
哈哈,搞笑!
管不了這麼多,下次託銘亦將信給薰好了,美樂拉開包包拉練,把信放進去。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大廳裡氣氛好像怪怪的,跟平常不大一樣,有些混亂,還有警察。
美樂疑惑著向大門外走去。
可是……
"美樂,美樂在那裡!"
銘亦的聲音竟突然在美樂身後響起。
下一秒,一個人迅速向她衝過來把手搭上了美樂的肩膀,將她整個人轉了過來。
"呵呵,先生你認錯人了吧?"美樂苦笑。
可是銘亦顯然並沒有開玩笑的心情,他的臉色非常的蒼白。
"美樂,你……"
美樂看到銘亦的身後,琛彬,楊吉兒,雪靈一起向她走過來,完了,這次她插翅也難逃了。
可是,為什麼不見薰……
"美樂,薰回來了嗎?"琛彬走到美樂身邊,一臉凝重。
"我怎麼知道?他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美樂對琛彬的問題感到好笑。
"美樂,薰真沒回來找你?"雪靈也急急問起來。
美樂心裡頓時產生了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就象曾經那場地震在黑暗中她曾經感覺到的。
她一把拉住銘亦:"薰不是跟你們一起去登山了嗎,他怎麼了!"
銘亦和琛彬兩個人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幹嘛擺這副表情!"美樂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沉聲問。
琛彬卻在這時候喃喃自語起來:"這麼說,他還沒有回來。"
"到底出什麼事了?"美樂搖晃起銘亦的手臂。
"美樂,你先不要著急。"銘亦說著,聲音卻在顫抖。
"快點說!"美樂咬著牙,瞪著兩個男人一字一字吼。
"他在山上和我們走失了!"琛彬突然崩潰地咆哮起來。
美樂腦子裡頓時閃過幾秒種的空白,整個人被衝擊得倒退一步,銘亦慌忙扶住她,趕緊道:"我們本來是大部隊一起出發,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只有薰一個人走在最後看著風景一句話也不說,等到我們下山點人數才發現……"
"那就回去找他啊!"美樂喊。
"怎麼沒找?"琛彬吼"山頭上都找遍了,哪有他的影子啊?"
"所以你們就扔下他回來了?"美樂瞪視著他們。
"我們是回來準備照明的設施,已經報了警,大家準備集體搜索!"銘亦忙解釋說。
美樂的心臟瘋狂地跳起來,整個人象虛脫了一般,她的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銘亦口袋裡露出的手機上,心中一動。
"有沒有打他的手機?"
"手機?"
銘亦和琛彬一怔。
"天,不要告訴我你們沒一個人想到!"
美樂上前一把將銘亦口袋裡的手機掏出來,迅速按下號碼。
"嘟——嘟——"
"怎麼樣?"琛彬在一邊焦急地叫道。
美樂瞪他一眼,故意別過身去。
"喂?"
天哪!薰他接電話了,竟然就這麼容易,她找到他了!
美樂不可置信地叫起來:"薰!薰!你是薰?"
那邊頓時安靜下來,美樂沒有立即得到答覆,所以她很慌張。
"薰!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回答我啊!"
"你找我?"
"對,我找你,你在哪?"
的確是薰的聲音沒錯了,美樂就差沒馬上朝西方跪下來拜天。
"你找我有什麼事?"
拜託,他還沒發現自己的處境嗎?
"有很重要的事!快告訴我你在哪!"
這時,對方似乎才終於開始考慮這個問題——自己在哪這個問題。
"我在……"聲音裡透露出濃厚的迷惑,支吾了半天,這才道,"這裡是哪?銘亦他們呢?……我剛才,坐在這裡……想一些事情……天怎麼黑了?"
"你還在山裡嗎?"美樂失色道,抬手一看錶,九點鐘了。
"我去找找看銘亦他們,我本來跟他們在一起的……"
"算我求你,你就待在現在的位置上哪裡都不要去!"美樂氣急地吼道,察覺到自己的態度,她喘了口氣,"聽我說,現在我去找你,你乖乖的什麼也不要做好嗎?"
薰彷彿怔了一下。
"好嗎?"美樂仍然不放心想要得到他的答覆。
"不行。"
"什麼?"
"這麼晚了你跑來幹什麼?"
"呼!我不會一個人去的,我和很多人一起去,銘亦,琛彬他們都回來了,就在我身邊。"
"我是和他們走失了嗎?"薰終於有點反應過來,他小聲地喃喃自語,"我還以為,就發一會呆沒什麼關係……"
"這不是你的錯,薰,我馬上來找你!我掛了!"
美樂說到這裡就欲關上手機,她不能確定薰的手機裡還有多少電,如果這時候再失去這一樣聯絡工具,那麼薰就太危險了。
"不要!"
美樂被薰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停止了動作。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不要來!"
"什麼?"
"銘亦他們來就行了,你不要來。"薰的聲音低下去,但是很堅決。
"為什麼?"美樂驚愕問道。
"……"
"薰?"
"我討厭……"
"討厭?"
"討厭被你找到的感覺!"
美樂怔了怔,討厭被她找到的感覺?剎那間,曾經的往事再度於她腦海中活躍起來。
學校的天台……在那裡,她曾兩次找到他,每一次,都銘心刻骨。
她總是能夠找到他,不管他藏在哪裡。
第一次,姜家的白楊樹下,就註定了他們這麼多年的命運。
種種過往,對習辰她可以說對不起,抱歉,可是對於薰,她從來都沒有絲毫的辦法。因為她也是那個陷進去的人,因為逃不出來而痛苦至今,她明白薰受到的每一絲苦楚,所以她更沒有辦法面對,只有逃避。
"薰……"美樂哽咽。
"……"
"那麼,你叫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本來,她已經打算再次悄悄地溜走,可是薰,此時此刻,她邁不開腳步。
"昨天晚上,你說那是最後一次,記得嗎?你說對不起,最後一次?"
那邊抽了口冷氣,呼吸聲猛然急促起來。
"你……"
"我也是,最後一次必須找到你,你能明白嗎?"
"你哭了?"
"我沒有哭。"美樂說著,眼淚卻一個勁往下掉。
"如果當時你醒著,為什麼不推開我,為什麼任我胡做妄為?你當時覺得噁心,想吐是不是?事後又一個人躲起來哭了……"
薰的聲音變得異常,多少時候了,他一直沒有再顯露自己的情緒。
已經多久了,他沉默冷靜——他這個曾經最愛把喜怒哀樂掛在臉上,愛笑也愛哭的美麗少年,他把自己封閉在絕望中冷眼看待一切,可是,現在的他是如此激動。
"薰……"
"不要,我不要再看見美樂你,不要再讓我看到美樂你,我不能,再也不能……"
"薰!"美樂叫起來,她聽見薰勃然哭泣的聲音,這突如其來哀恫的哭聲瞬間將她的心扯碎了。
薰的表情,他哭的時候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在美樂腦海中異常清晰地浮現出來。這個在哭泣的男子,才是那個她所認識的深鎖在心的人啊!
"啪!"手機就這麼猛然被對方掛斷。
"薰!薰!薰!"美樂瘋狂地叫起來。
"美樂,你冷靜,冷靜,冷靜下來!"
銘亦撲過來一把將她擁入懷裡:"不要讓悲劇再重演了,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和薰曾經那個樣子,事情不是早就過去了嗎?"
"是,是過去了啊!"美樂無助地抓住銘亦的手繼續哭道。
"現在知道薰沒有危險了,我們會找到他的,所以你別哭了,別哭了!"銘亦的聲音竟也充滿了無奈。
"我們要找到他,我們快點去找他!"
"我們去找,一起去,沒問題的!"
是,薰,一定得找到你。
也許回來以後,他們彼此的生命裡還是充滿了傷痛和淚水,可是,如果失去他,就什麼都完了,徹底地結束了。
最自私的,最殘忍的其實都是她,可是拜託,不要從她的生命裡消失,因為哪怕是他的影子,也能支持她繼續活下去。
這麼多年,他的存在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而他也是一樣吧?
所以,無論如何,只要他能平安無事地回來……只要,他回來……
救援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坐上一輛狹窄的麵包車,美樂靠在窗邊睜大眼睛,夜已經深透了。
車開在郊外寂靜寒冷的田地旁,人們議論紛紛,熱鬧得與氣氛毫不協調。
銘亦坐在美樂身邊,遞過來一條熱毛巾。
"擦擦臉吧。"
剛剛哭過,又被風吹乾,美樂的臉象個小花貓似的。
她接過毛巾,仰頭靠在座椅上,乾脆直接將它蓋在臉上懶懶地癱了下來。
瞬間,一片黑暗。
耳邊傳來銘亦的嘆息聲。
"這件事需要通知習辰嗎?"
"不要,事後我會跟他交代。"
"好。"
簡短的對話,在搖搖晃晃的車上,美樂卻異常清醒。
因為清醒,所以時間變得出奇得慢。
在美樂的腦海裡,曾經的一切象電影一般一段段放映,每一個細小的環節——或快樂,或哀傷,或幸福,或淚水,彷彿再次經歷。
薰的憂傷,習辰的堅強,她的每一個決定,對的,錯的,這種種,象宿命的糾纏,無可倖免也不能回頭。
當所有的一切終於在她思維中落幕,縈繞在她心中無法散去的是薰的歌聲,那麼清晰,那麼近,堵住耳朵也可以聽得見。
薰……
"到了。"銘亦在她耳邊輕聲說。
她震了震,拉下臉上的毛巾。
車已經停在山腳下。
"我跟村長商量過了,大家點著火把上山,你通過手機跟薰聯繫,這樣一定事半功倍。"
美樂點點頭,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手機。
一行大約十幾人便開始向眼前聳立的山頭挺進。
步伐整齊,動作嚴謹而迅速,大家都是熱心腸的人,不一會每個人額頭上都冒出汗珠。
這山,真陡啊!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好像快到山腰了,四周都是樹和雜草,根本望不遠。
大部隊停下來,最前面一個當地的壯實大叔折回來走到美樂面前:"小姐,打電話吧,問問你們那個朋友能不能看得到我們的火把,如果看到我們就可以問出他大概的方位了。"
美樂點點頭,馬上拿起手機按下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關機?已關機?
不會,她一定按錯鍵了!
重撥——
"對不起……"
不對,不對!
"銘亦,你記得薰的號碼嗎?"美樂轉過頭朝站在不遠處的銘亦叫。
"小姐,有什麼問題嗎?"帶頭的男人在旁邊皺眉看著美樂。
"您稍等,銘亦,薰的號碼是多少?"
銘亦走過來,伸手接過美樂的手機對著屏幕看起來,臉色逐漸蒼白。
接著他按下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銘亦頹然地放下手機,目光與美樂撞在一起,兩人同時在對方眼睛裡看到絕望二字。
大範圍的搜索之後,大家終於分成兩人一組進行進一步細緻尋找。
銘亦將雪靈託付給村長,自己跟在美樂身邊。
兩人一路叫喊,四處打量。
離開大部隊,四周安靜得詭異起來。
"我知道這座山有個小廢墟,很早以前是個廟,我們去那裡看看。"銘亦提議說。
美樂沉默不語地點頭。
銘亦調頭看美樂:"為什麼不說話,不要胡思亂想。"
美樂對他淡淡地笑:"我哪有時間胡思亂想,我只是站在薰的角度一直在考慮,此刻他會向哪裡走。"
"他迷路了美樂,不要總是把自己逼得那麼累。你剛才不是叫他原地不要動嗎,說不定他聽了你的話真的站在這座山的某個地方等我們找到他……"
"可是他將手機關了……"
"不一定,也許是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希望如此。"
兩人說著,走了段路,眼前豁然出現一座龐大的廢墟。從規模看這曾經也是座香火鼎盛的廟,可是現在廟門只殘留一半,蜘蛛網飄飄蕩蕩很是陰森恐怖。
美樂皺眉張口想說什麼,銘亦已經興奮地先拉著她叮嚀起來。
"你在這等我,我進去看看。"
"等一下,你……"
"裡面太髒了你乖乖在外面等我。"銘亦說完便轉頭拉扯著四周佈滿的蜘蛛網走了進去。
美樂苦笑了一下,抬頭望著高掛在天空的月亮,薰不會在廟裡,很奇怪她就是知道。
薰不會去這麼髒亂的地方,以他的個性……
美樂的眼前浮現出站在姜家落地窗前,望著窗外薰憂傷的背影。
薰,在他最傷心絕望的時候,他會去哪裡……
美樂的目光由天空慢慢劃下,落在烏黑的山頂上。
猛然,腦海中電閃雷鳴,學校的天台,他,無助而不顧一切地執著高處,卻每次都摔得遍體鱗傷。
"銘亦,銘亦!……"美樂喊了兩聲,突然收住聲音。
此刻,她想單獨見到薰。
"對不起銘亦!"美樂咬咬牙,轉身向山頂跑去。
這座陌生,陰暗,夜間恐怖寒冷的山頭,可是,奔跑的感覺在她是多麼熟悉,一樣的心情,目標是同一個人,繞了這麼大圈子,她還是在拼命地尋找他,難道這就是命運?
她拼命地邁著腳步,其實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就認定了薰會在哪裡?可是,象信念一般,如此真實的每落下一步,薰的氣息彷彿更濃。
當她登上山頂,停下來大口喘息,這種感覺更強烈了,是的,這山頂真是給人豁然開朗的感覺。
空氣更冰冷,潮氣更重,可是,月光皎潔,景色整個柔和起來,霧氣朦朧,仿若仙境。
氣息緩和,美樂凝神環顧四周,霧色阻擋了她的視線,不能遠望。
可是奇怪,她的心還是很平靜,一步一步,她向月亮的方向走去,象著了魔,眼前逐漸出現一顆蒼勁松柏,高大茂密,美樂走過去,淚光湧現。
樹下,坐著一個不屬於人間的男子,他有著美絕世間的容貌,魅惑人心憂鬱澄淨的雙眸,柔軟服順的頭髮,身後彷彿能看到翅膀,張揚而聖潔,不經意落入凡間的天使,他就是天使。
此刻,他望著她,平靜的眼神被震驚替代,微薄惑人的嘴唇輕輕張合,可是,說不出話來。
美樂朝他笑,站在他不遠處停下來對他笑,雙手插在口袋裡。
深夜的山頂,月光,松柏,樹下坐著天使般的美少年,女孩凝望著他,仿若隔世。
"對不起,我來了。"
美樂輕輕地說,移動腳步向薰走過去,直走到他面前,蹲下來面對著他。
薰僵硬的身體似乎連動也不敢動,失神看著她,跟隨著她的身影一直望著她的眼睛。
美樂垂下眼,看到他手中緊握的手機,伸手握住他的手,他輕輕震動。
"誰叫你關機的,是不是這樣我就找不到你,小看我啊,你這個不乖的小孩。"
美樂嘆口氣,鬆開手,再望向薰的眼睛,接著傾身過去將他整個人緊緊摟到了懷裡。
"你在做什麼?"薰終於開口,聲音生澀略微顫抖。
"是啊,我在做什麼呢?"美樂喃喃地說,但是,沒有辦法推開她,她曾經用盡所有的力氣,現在,她沒有辦法推開他。
"你真的是美樂嗎?"薰伸出手輕輕放在美樂的肩上,象是要讓她離開自己,可是沒有用力。
"薰,你推開我吧,我真的不行了,好辛苦,你能不能幫幫我,把我推開就行了。"
片刻的沉默。
"薰……你再不推開我,我要出事了……"
美樂的眼淚落下來,滴在薰的肩膀上。
"你為什麼哭?"
"我不知道,我沒有資格哭,可是忍不住。"
"因為抱著我,所以你才哭了?"
"如果現在我抱你,過去的五年又算什麼?把所有的事情都徹底地背叛了,薰,你為什麼不恨我?"
"誰說我不恨你?"薰猛然將美樂從懷裡拉了出來,將臉逼近她,"我恨你,最恨你一直對著我哭,每一次想要靠近你,有時候僅僅是想陪在你身邊,可是你望著我眼神就痛苦起來。我恨你這雙眼睛,為什麼它能對所有的人笑,惟獨拒絕我?"
"因為我害怕,我非常害怕,我是懦夫,軟弱,膽小,最卑劣的就是我。"
"你怕我對你做什麼?"薰笑起來,臉色蒼白。
"我不怕你,薰,我怕得是我自己,我怕自己會象剛才那樣抱著你,我怕最後不能控制的是我自己。我還怕……"
美樂望著薰:"我還怕自己會……"
沒有說下去,美樂向前傾身雙手按住薰的肩膀,嘴唇貼在了薰的嘴唇上。
這是徹底的墮落,無可避免,仿若宿命註定的墮落。
薰張大了眼睛,美樂閉上眼,摟住他的脖子,這是她最真心最坦誠的一次吻。
美樂垂下臉,將額頭抵在薰的肩上,兩人久久沒有說話。
薰伸出手,托起她的臉,他們看見了彼此的眼睛,那裡面有渴望,悲哀,還有恐懼。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薰問她。
沒等她回答,薰用力將她擁入懷裡,胳臂緊緊攬著她,那是害怕失去。
"我在想你,滿腦子都是你。"
"薰,我也是,一直,我都是……"
"你不是!"
薰突然揚高聲音,然後猛然將美樂從懷中拉出來,他倒退一步,與美樂相望。
"你的心裡,真的只有我嗎?"
"你指得是?……"
"我沒有說任何人。不騙你,你心裡有誰我都可以忍受。我的嫉妒從沒有機會到達頂峰,因為每一次我都首先被絕望打敗了,我的絕望是……"
他伸出手指,點在美樂的額頭上。
"是你的這裡,你用這裡拼命地想著好多事情,這些事情,讓你傷心,讓你恐懼,讓你憂慮,讓你哭……只要跟我在一起,哪怕是剛才那樣的情況下,你的罪惡感就跑出來了。"
他搖頭:"我害怕你的罪惡感,害怕你每一個隨時冒出來的念頭,也怕你的心。我以前從來不會想別的事,可是這一次,你吻我的時候,在我無法控制滿腦子再一次都是你的時候,我看見習辰的臉……"
"你覺得震驚吧?我不在乎任何人,別人的心我才不在乎。我對習辰什麼感覺也沒有,是你,你在想他,所以我的眼前才會浮現他的臉!"
"薰……"美樂向他伸出手,可是快要碰到他的臉的時候,她停下來。
因為她看見了他的痛苦。
"我沒有什麼需要申辯的,只有一點,在我吻你的時候,我沒有想任何人。"
薰對她笑,搖著頭笑。
"是真的,這一次是真的!"美樂對他喊道。
"你要我相信是真的?要我相信你在戴著習辰的戒指跟我接吻的時候,卻可以……"
他猛然剎住正在說的話,睜大了眼睛看著美樂的手指。
美樂跟著他的目光一起低下頭。
這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
"對不起。"
薰好一會接不出話來,眼睛怔怔地盯著她曾經戴著戒指的手指。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說謊了?"
"對不起。"
"為什麼說謊?"
薰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雙手撐地支撐著自己,握緊了拳頭。
"我,那天……"
"為什麼總是這樣?"薰猛然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陌生的火焰,"想盡各種辦法,機關算盡來推開我,為什麼你總是有千奇百怪的花樣,只為了推開我。如果是這樣,我在這裡離你遠遠的不是更好,為什麼又來找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是我看到的……"
"因為我嫉妒了!我嫉妒祝音音,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那樣對你說了,好像只要那樣說心裡就會好受,想也不想就說了!"
美樂喊完,別過臉去大口喘氣。
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你嫉妒,為了我?"
"我討厭嫉妒這個詞,我是你的姐姐,可是我卻,做了姐姐不該做的事了。"
"你又哭了?"
"對不起,忍不住。"
"為什麼哭?如果不是為了習辰,你為什麼……"
"因為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美樂伸手拭去眼淚,可是怎麼也抹不乾淨,"我好想你能夠過上正常幸福的生活,因為你,好可憐。從小就一直生病,那時候我天天照顧你,可是後來不行了,我不知道你去哪裡了,你想家,想媽媽,想我,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我很擔心,一直擔心,見到你,認出你,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難道你就非得這樣一輩子嗎?如果跟我在一起,你還有正常的生活嗎?還有機會嗎?薰,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在意這個……"
薰看著美樂,嘴唇動了動。
他用手指將美樂的臉轉過來,使她的眼睛看著自己。
"因為,血緣關係是嗎?你是因為我們的血緣關係而哭,是嗎?"
美樂咬著嘴唇,終於,她點了頭。
"那麼,以前也是嗎?一直以來,你的眼淚都是因為我是你的親弟弟?你也不喜歡我是你的親弟弟是嗎?"
美樂哭著,再點頭。
"原來,從一開始,你的心都和我一樣,你對我的感情並不是姐弟之情,是嗎?"
點頭,點頭,美樂拼命地點頭。
直到——薰再次將自己的嘴唇映在了她的嘴唇上,這一次,是帶著淚水的,溫柔深情的吻。
"現在,還有罪惡感嗎?"薰放開美樂,在她耳邊輕聲溫柔地問。
美樂倚在他肩上,閉上眼睛:"非常,非常深的罪惡感,幾乎被淹沒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繼續逃走?"
"從來沒有逃出去過。"
薰撫摩她的頭髮:"連習辰都沒有辦法救你嗎?"
美樂搖頭。
"為什麼?"
"因為,你還在。"美樂笑,"你還在這裡,我就永遠走不出去。薰,為什麼你不能堅強一點?"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能堅強地離開你,然後變得很開朗,天天笑著,不久以後就跟別人在一起嗎?"
"為什麼不能?"
"我從沒有想過,連想都沒有想過。腦子裡換上另一張臉,伸手觸摸另一個人,親吻另一個人的嘴唇……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沒有感覺,為什麼要做那些事呢?"
"所以,你是我一個人的薰,你是想告訴我這個對嗎?"美樂心中一陣悸動,不由地緊緊抱住薰,感覺到他的體溫,淡淡的香。
"如果,我……"薰猛然脫口想說什麼,卻又停下來。
"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如果,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美樂痴痴地笑著。
"如果真是這樣,你會幸福嗎?"
"是。"美樂點頭,"我會是最幸福的人。"
"美樂,我……"
美樂口袋裡的電話突然狂聲大作,瞬間將兩人驚了一跳。
美樂抬起頭,猶豫地望著手機:"一定是銘亦他們。"
薰看看手機,又看看她,怔了半晌才開口:"接吧。"
"我,接了……"美樂緩緩地伸出手。
"喂?"
"你跑哪裡去了?我們找薰還不夠,還要……你在哪裡?"那邊不出所料傳來銘亦的怒吼聲。
美樂只好連連傻笑。
"我們,還沒有找到薰。"銘亦的聲音頹唐下來。
慘了,應該快點告訴他。
"銘亦,薰在我身邊。"
"什麼!"
"真的,我找到他了,要他跟你講話嗎?"美樂望向薰。
薰朝她擺手:"我不要跟他講話,他的嗓門太大了!"
這個少爺,美樂瞪他一眼。
"銘亦,薰累了,他說……"
"美樂,祝音音在我身邊,你讓薰過來跟她講幾句。"
美樂一怔,整個人幾乎呆住了,祝音音,她幾乎忘記了,祝音音,她來了,來找薰……
"幹什麼?"薰看出她的異樣,伸出手指戳戳她。
"呵呵,沒什麼啊,薰,你過來接電話。"
"你讓他們直接到山頂來嘛,我不想……"
"是祝音音。"
"什麼?"薰先前還在撒嬌的聲音淡了下來,突然變得很沉。
"快點,快點!"美樂象拿著什麼燙手山芋對薰急道。
硬將手機塞給薰,在薰凝視她的目光中,她低下頭玩自己的手指,聽到薰緩緩響起的聲音。
"喂?"
"你在哪裡?"祝音音焦急地喊。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有事不能一起出來郊遊嗎?"
"你還好意思這麼輕輕鬆鬆地對我說話,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麼,啊?是誰說回來再一起去看電影的,你怎麼又出狀況了?"
"我沒有受傷,沒出狀況。"
"你想氣死我啊?你到底在哪裡?"
"……在山頂。"
那邊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然後突然猶豫道:"……你,跟她在一起,是嗎?"
"跟美樂在一起。"
"你都跟她說了?"
"說什麼?"
"我們在美國的事?"
"……還沒有。"
"她,對你……啊!喂!習辰,你幹嘛!……"
祝音音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在她不滿的抱怨聲中,熟悉的聲音粗暴地傳了過來:"許美樂!你給我過來說話!"
美樂清晰地聽見習辰在那頭的聲音,薰的臉瞬間蒼白起來,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喂,喂?"那邊繼續叫著。
薰一動不動,象石化了一般。
"薰……"美樂輕輕地向薰伸出手。
薰的眼睛轉向她,美樂從他手中拿過了手機。
"喂?"
"許美樂!"
"你怎麼來了?"她竟然說了跟薰一樣的話。
"我不來你是不是就打算死在山頂上了?"
真是,每句話都死啊死的……
"我沒事啦,你這麼急幹什麼,怎麼什麼事都跑來摻糊一腳啊你?"
"你……"
"哈哈,說笑而已,你今天到的嗎?"
"對,我一到就知道你這個白痴又闖禍了,馬上和祝音音一起趕來……"
"你和祝音音一起?"美樂吃驚道。
那邊沉默了一下,"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可是啊習辰,你不是一向很討厭祝音音嗎?怎麼會……
"在山頂乖乖等著,等會上去找不到你你就玩完了,知道嗎?"兇巴巴的。
"哦!"
"啪!"電話毫不客氣地被掛斷了。
"真是,不知道又在鬧什麼脾氣。"
美樂將目光重新望向薰,他正以一種十分奇怪的眼光看著她。
在他的目光中,她不由得又想起薰剛才和祝音音的對話。
"在美國的事"
"薰……"
薰伸出手,輕掩美樂的唇。
"薰?"
"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不管發生什麼事,五天之後在那間學校的天台,我有話跟你說。"
"不能現在說嗎?"
"美樂,我累了……"
"什麼?"
不等美樂反應過來,薰傾身躺下,枕在了美樂的腿上。
"我很多天都沒有辦法睡著,很累很累……"
"薰……"
他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動。
美樂微笑,薰身上動人之處,在於他如孩子般可愛純真的心,天使的表情……
美樂輕輕將手撫在薰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