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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天一黑,雪槐便下海與碧青蓮狐女相會,大金龜依舊把龜淚放大,雪槐進去,狐女卻突然不肯跟他進龜淚了,雪槐大是好奇,出來摟了她香肩道:“月影,怎麼了?”看著狐女緋紅的俏臉,越看越愛,忍不住便嗒的親了一口,狐女一張臉越發通紅,眼中卻是喜悅無限。

    “好好好。”碧青蓮在裡面擊掌大笑,道:“槐哥,新娘子不肯進洞房,你就抱她進來好了。”

    雪槐果然就伸手來抱狐女,狐女卻扭身道:“不,我不要進去。”

    雪槐越發奇了,道:“為什麼?”想了一想,明白了,笑道:“是不是因為青蓮在邊上看著你害羞,可昨晚上都過來了,今夜怎麼又。”

    “啊呀,不要說了。”他話沒說完,狐女便伸手捂住了他嘴,小手兒熱得象有火燒,低聲叫道:“不是這個,是。”

    是什麼卻又不肯說了,雪槐又好笑又好奇,狐女若這個也不怕,還怕什麼,看向碧青蓮,道:“一定是你又欺負你月姐了,是不是?”

    “才不是呢。”碧青蓮咯咯嬌笑,要笑不笑的看著狐女,道:“我的乖師妹好月姐,要不要我說?”

    “你敢說。”狐女頓足:“你要說我一定撕你的嘴。”

    “槐哥你看,你的月影這麼兇,我敢欺負她嗎?”碧青蓮笑,道:“不說也行,你趕快進來,槐哥只抱著你不抱著我,我一吃起醋來,那可是天塌也不管的。”

    她這一嚇有效,狐女忙拉了雪槐進去,碧青蓮立時直撲到雪槐懷裡來,死命抱住了,魚水之歡,蓮花輕顫,而青蓮花外,海風輕拂,皎月初升,同樣是無邊勝景。

    潮漲潮落,已是月到中天,三個摟著說閒話兒,白日的戰局碧青蓮兩個自然都看到了,說到縮頭龜二不曾現身,也都是頗為疑惑,碧青蓮笑看著狐女道:“說到打仗,咱們月姐可是大家呢,不妨替槐哥參詳參詳,猜猜那縮頭烏龜到底有什麼詭計?”

    “就你這小嘴兒能說。”狐女輕捏她嘴唇,凝眉道:“小矮子從豬尾紅蠅歪脖梨秀到大嘴梆子,在槐哥手裡連敗三仗,前後折了四五十萬人,且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可以說,小矮子的底氣已是盡了,縮頭龜二再詭計多端,手中沒有實力,也是無可奈何。”

    “就是啊。”碧青蓮點頭:“小矮子的實力我也知道一些,不到一年折了四五十萬兵,可說是真正的傷筋動骨了,縮頭龜二還有什麼實力玩詭計?我猜他是不是昨夜給打怕了,縮在他的龜窩裡不敢露頭呢。”

    “不論怎麼說,縮頭龜二也是一代宗師,絕不會這麼稍遇挫折就縮頭的。”狐女搖頭,支起身子看著雪槐,道:“縮頭龜二必有詭謀,只是我們猜不到,要不明日大軍先不上岸,弄清楚縮頭龜二的陰謀再說。”

    “小矮子還有十來萬陸軍,我只要不輕敵,縮頭龜二憑著那十來萬人,絕不會是我對手。”雪槐搖頭,眼中滿是自信,眼看狐女仍是眉頭緊鎖,倒笑了,輕撫她肩背道:“好了,那縮頭龜不值得你費心,要是皺壞了我的好月影的秀眉,我可是要心疼的呢。”

    狐女從沒聽雪槐說過這樣的話,一時又羞又喜,心中暗叫:“原來他也會說這麼好聽的情話兒。”而碧青蓮卻在另一邊叫:“啊呀,酸死了酸死了。”

    狐女大羞,便要去撕她的嘴,雪槐卻猛地想起先前的官司,笑道:“對了,我還沒明白呢,先前月影到底為的什麼不肯進來啊。”

    “不要說。”狐女急盯著碧青蓮,碧青蓮笑做一堆,道:“不說也容易,你叫我一聲好姐姐,那就給你保秘。”

    “我叫你師姐是該的,但你比我小,讓我叫你姐姐,不怕折了你的小腰兒。”狐女怒哼。

    “那你看著辦好了,我數一二三,再不叫我就說了。”碧青蓮得意洋洋,果然伸著纖纖玉指,數起數來,眼見她三字要出口,狐女急了,叫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的姑奶奶好姐姐,可以了吧。”

    “果然叫得甜。”碧青蓮點頭,眼珠子一轉,猛地跳起來叫道:“槐哥,快抱著她,我告訴你,昨夜你走後,月姐和我睡,睡到一半突然死命抱著我叫槐哥,還說真的想死你了呢。”

    “啊,你這壞蹄子。”狐女大羞,跳起來便要去追碧青蓮,卻給雪槐一把抱住了,掙兩下沒掙脫,捶雪槐道:“你也跟著她欺負我。”嬌嗔間與雪槐眼光一對,身子卻突地一震,雪槐正深深的看著她,眼光裡情深似海,狐女身子一下就軟了,低叫道:“槐哥。”

    雪槐不應她,火熱的唇卻湊上來,吻住了她的唇,又是風狂雨驟。

    次日一早,眾將齊到雪槐艦上,陳子平先開口道:“七弟,昨夜我幾個上岸走了一遭,見小矮子個個人心慌慌,捉了幾個小矮子來問,說是不但我們這邊要打,瘋牛國也從北港打進來了,矮子國陸軍本還有近十萬殘兵,但聽說兩面來攻,竟在一夜間逃散了,現在的矮子國京師就是一座空城。”

    “怪不得不見縮頭龜二。”雪槐恍然大悟:“原來切皮真的從北面揮軍進攻了。”

    梅娘點頭,道:“縮頭龜二該是給切皮壓得脫不開身,而不是我們先前想的在玩什麼詭計。”

    石敢當叫道:“我們快殺上岸去,別叫切皮先取了矮子國都,到時說來不是我天朝滅了矮子國,反是他瘋牛國滅了矮子國了。”

    “這不可能。”商昆在一邊抱拳道:“我們從南港上岸,離矮子國都不過三數日馬程,而北港卻遠得多了,只要我們不拖延,切皮絕不可能比我們快。”

    “好。”雪槐揮手:“大軍進港,即刻上岸,直搗矮子國都。”眾將大聲應諾,當即撥錨起航——

    泊錨處距南港約三十里左右,艦行十里,雪槐心中忽地生出一種毛骨怵然的感覺,自得天眼神劍以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大驚之下,急運劍眼看將出去,艦隊四面並無半點敵蹤,急又往海底看去,頓時大吃一驚,但見一個前所未見的巨怪,圓頭怪眼,體若鉅艦,張著八條各長達近百丈的大觸鬚,就攔在艦隊前面。

    無論海怪陸怪,雪槐也算是見過些東西了,卻從未見體形如此龐大的怪物,而最叫雪槐吃驚的,是他劍眼一掃過去,立即感應到一股陰寒至極的靈力,竟和那夜縮頭龜二的靈力一模一樣,只是更強大了好些。

    “難道這巨怪竟是縮頭龜二的本體原身?”雪槐又驚又疑,知道遲疑不得,急傳將令,艦隊停止前進,四下散開。

    海底這巨怪,正是巨須王,縮頭龜二捨身喂虎,將自己送給巨須王吃了,趁巨須王得意之下,一點靈光突入巨須王腦中,苦鬥一日一夜,終於成功的制服了巨須王的本原靈性,趕在雪槐艦隊上岸之前,攔在了前面。

    縮頭龜二本是暗暗蟄伏,想在艦隊到他頭頂之後才猛然發威,不想給雪槐劍眼提前發覺,雪槐劍眼一掃,他知道不妙,在海底一聲狂嚎,猛地竄將上來,雪槐雖發現得早,但這麼大一支艦隊想要一下子散開來可不容易,在縮頭龜二御使下,巨須王八條大觸鬚齊伸,但凡給它碰上的,不論戰船鉅艦,一卷一拉,立時頃翻,瞬時間便有十餘條鉅艦被它扯翻,將士紛紛落水。

    “我的娘啊,這是什麼怪物。”鐵流兒鼓眼大叫,梅娘陳子平幾個也是齊聲驚呼,他們也都不識得巨須,倒是黑鯊七這些常在海上打滾的人知道,這時急道:“是巨須,多見於碧浪海,刀箭難傷,只有先避開它。”

    “避不開的。”雪槐搖頭:“是縮頭龜二。”眼見艦船在巨須王有若魔臂的觸鬚下紛紛倒翻,雪槐驚怒交集,但看著那八條兩個人合抱也抱不過來的觸鬚,一時卻也是想不到辦法,若有天眼神劍在手,他自信可一劍斬斷一條觸鬚,但普通刀劍他卻可以肯定絕斷不了這些巨大的觸鬚。

    “原來那縮頭龜是這東西成精的。”聽雪槐喝出是縮頭龜二,陳子平幾個齊聲驚呼,梅娘急叫:“大家齊心合力滅了他。”將衣服一摟,肚臍眼中“茲”的一下射出兩根錚亮的白絲,一下子纏住了巨須王的一條觸鬚,隨即白絲後收,深深勒進觸鬚中,她這雙絲乃百年苦修而得,非比凡絲,且內蘊神力,這一勒,當真比鋼刀還要鋒銳,奈何巨須王本就修成了真元內丹,再加上縮頭龜二的邪功,更是了得,梅娘這一下不但沒能勒斷巨須觸鬚,自己一個身子反給扯了過去。

    臭銅錢幾個齊聲驚呼:“梅娘。”

    奇光散人咬牙怒叫:“我就不信這些鬼鬚子斬不斷。”撥出七寶奇光劍,飛身急射過去,斬向扯著梅孃的那條觸鬚,陳子平則躍在半空中,厲喝一聲:“幻影流星傘。”一身十八影,十八把紙傘旋轉如刀,同樣是斬向那條觸鬚,但雪槐卻比他兩個更快,原來雪槐終於找到了一件好兵器,鉅艦上重達千斤的鐵錨,眼見梅娘遇險,雪槐一劍斬斷錨鏈,提著十餘丈長的鏈條一舞,將千斤鐵錨如打繩鏢般打了出去,指的也是巨須王這條觸鬚。

    其實雪槐幾個都是空著急,梅娘這臍中雙絲乃是奇門異術,靈異非凡,收發隨心,只是先前扯得急了才給巨須王扯了下去,眼見扯不斷巨須觸鬚,當下雙絲急收,收了回來,身子一旋,雙絲猛射向巨須王那雙有似特大號燈籠的怪眼,其勢若箭。

    她雙絲回收,雪槐幾個卻仍是去勢不停,雪槐鐵錨搶先擊在巨須王觸鬚上,他這一錨,蘊含了十成天星遁魔的功力,加上鐵錨本身的重量,豈是等閒,將巨須王一條觸鬚打得直飛出去數十丈,汙血飛濺,但就是如此巨力,竟仍是未能將巨須王這條觸鬚打斷,要知巨須王本已修成內丹,這種巨怪不成丹則已,一旦成丹,本體蠻力幾至於不可思議,象當日的火靈怪,若不是陳子平以傘撐開火靈怪的嘴從嘴縫下手,根本就傷不了它,這巨須王比火靈怪更又大得多,再加上縮頭龜二邪功的灌注,豈是說著玩的,也只有雪槐用此千斤鐵錨才能將巨須王一條觸鬚打飛,換了其他人其它兵器,能讓巨須王破皮出血,便是很了不起了。

    巨須王這條觸鬚給打飛,陳子平奇光散人撲出去的身子便沒了目標,身子急收之間,巨須王另兩條觸鬚卻一左一右急掃過來,觸鬚身軀之大,幾乎可以趕得上他兩個的身高,帶起的巨風吹得兩人後襟齊往後飛,可見這一掃的力量,這若是掃上了,兩人不死也是重傷。

    奇光散人大吼一聲:“好孽畜。”身子一躍,閃過觸鬚,反手一劍斬下,他這一劍盡了全力,但一劍斬上去,卻象是斬在一張巨大的幹牛皮上,反彈回來的巨力讓他雙臂發麻,差點握不住寶劍,而看巨須王那條觸鬚,斬進去還不到半尺深,血也流得不多,很顯然,他斬進去這半尺,只是這條觸鬚的粗皮,肉都還沒挨著呢,根本無關痛癢。奇光散人眼見巨須王這觸鬚如此粗頑,一時間又驚又怒,他卻不知,一邊的陳子平比他更糟,同樣是一傘削在巨須王觸鬚上,卻給遠遠的反彈出去,奇光散人好歹還削下塊粗皮,他卻連粗皮也沒能削下一塊。

    這時巨須王卻驀地發出一聲震天狂吼,原來是梅娘雙絲建功,射在巨須王眼睛上,雖未能射穿眼膜,卻也讓巨須王痛了一下狠的。

    奇光散人陳子平兩個傘劍無功驚怒交集,其實雪槐一錨打不斷巨須王觸鬚,也正在發愣呢,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弄斷巨須王這八條大觸鬚啊,突見梅娘雙絲建功,頓時又生出希望,大叫道:“好啊梅姐,就是這樣,你專攻它眼睛,我來打它的頭,不信打不死它。”鐵鏈一舞,帶著千斤鐵錨直砸向巨須王的大圓腦袋。

    梅娘應一聲好,雙絲如箭,瞬間就在巨須王怪眼上刺了數十下,巨須王力大身粗,閃躲不便,雖痛得連聲怒吼,卻是一下也躲不開,同時間雪槐鐵錨也如風砸到,他這一下不是直砸,而是以鐵錨的錨尖斜著砸下,這一下厲害,錨尖深深扎進巨須王的大腦袋,汙血直射起數丈來高。

    眼睛腦袋連遭重創,巨須王終於熬不住了,一聲痛嚎,身子往下一沉,鑽進了水底。

    如果巨須王沒有受縮頭龜二控制,這個時候的巨須王會沉進海底永不再出來,但縮頭龜二即在它體內,如何容得它逃跑,立即加強對巨須王神智的控制,終於又逼得巨須王回頭浮上海面,不過這次在縮頭龜二指揮下,巨須王換了戰法,身未出,須先動,八條巨大的觸鬚便如風輪般轉動,激起滔天巨浪,不讓梅娘幾個近身。

    這時艦隊已四面散開,只剩雪槐幾個對著巨須王,海面上,但見巨須王八條巨大的觸鬚有似八條蹈海魔龍,不絕翻滾,而雪槐與雷電雙鴉梅娘幾個則各展玄功,在巨須王八條觸鬚間閃躲穿梭,激起的水浪直抵天際,巨須王不絕的嘶吼更讓人心血下沉。

    巨須王觸鬚力道雖大,終不夠靈活,雖然時卷時掃時砸時拍,使盡花樣,卻總是沾不到雪槐幾個的身子,但它八須輪轉,梅娘再想要象先前一般近身以雙絲刺它眼睛卻也休想,便是雪槐再想以鐵錨砸它的腦袋也是極難,巨須王神智是受縮頭龜二控制的,防的就是雪槐,它八條觸鬚,有得三條對付梅娘幾個就足夠了,剩下五條用來對付雪槐,五條觸鬚前包後抄左卷右掃,織成一張巨網,雪槐想要近身,淡何容易。當然,如果手裡不提著那條連錨帶鏈將近兩千斤的超級武器,以天星遁魔的速度,輕輕易易就可靠近巨須王,可空手靠過去又有什麼用,難道用掌去拍巨須王的腦袋?飛雲掌雖了得,但用來打巨須王,只怕是搔癢都不夠。

    翻翻滾滾,鬥了近半個時辰,誰也奈何不了誰,雖然雪槐幾個在巨須王身上留下了不少傷痕,並不能給巨須王以重創,而巨須王也撈不著雪槐幾個。巨須王粗而蠢笨,但縮頭龜二可不蠢,眼見與雪槐幾個鬥佔不到便宜,另生一計,忽地往海底一沉,再不露頭。

    “終於把這蠢物打跑,嘿,累出一身臭汗。”臭銅錢抹頭上的汗。

    梅娘眼中卻露出疑惑之色,看向雪槐道:“七弟,你不是說這怪物是縮頭龜二的原身嗎?怎肯就這麼跑了?”

    雪槐也自疑惑,一直以劍眼盯著巨須王,這時猛地怒叫一聲:“不好,縮頭龜二斗我們不過,想打艦隊的主意。”急掠過去,梅娘幾個聞聲臉色齊變,一齊追去。

    雪槐猜得沒錯,縮頭龜二正是想先摧毀雪槐艦隊,沒了艦隊,光雪槐幾個人,那是滅不了矮子國的,雪槐發覺不妙追來時,縮頭龜二已御使巨須王潛到了最近的艦隊底下,巨大的身子往上一竄,兩條觸鬚伸出,分別搭在一條鉅艦身上,一拉,兩艘鉅艦立時側翻,士卒紛紛落水。

    雪槐剛好追到,狂怒,鐵錨帶起無儔巨力,猛擊向巨須王,巨須王一聲吼,四條觸鬚揚起,織成一張巨網,攔擊雪槐,另一條觸鬚卻又伸向一艘鉅艦,這艘鉅艦卻恰是雪槐的座艦金龍艦。鐵流兒不會水遁,一直呆在金龍艦上,先前看著雪槐幾個圍著巨須王狠鬥,早已手癢,這時眼見巨須王一條觸鬚送上艦來,大喜叫道:“我的乖乖,也有給我撈著的時候。”扭腰打一個旋子,藉著這一旋之力,雙鉤鉤著伸上艦來的那條觸鬚便往艦上猛扯,心中更自想:“我鉤著這怪物動彈不得,七弟他們就可以打死蛇了,臭銅錢他們打半天,最終還是我鐵流兒立功。”

    唉,想是想得美,只是也太不自量力,巨須王那條觸鬚一收,金龍艦大,一側,沒翻,卻把鐵流兒給直拉下海里去。

    “這會兒真個做了海怪點心了。”鐵流兒魂飛魄散,眼見落水,梅娘到了,叫一聲:“五哥休慌。”一閃避過巨須王一條觸鬚,一絲飛出,剛好在鐵流兒挨著水面前卷著了他腰身,絲一抖,往艦上急送。她救了鐵流兒,卻不防巨須王是八條觸鬚,避過一條還有七條呢,另一條觸鬚從她身後急掃而來,這要是掃上了,她小小腰肢還不掃做兩截。

    “六妹小心。”陳子平就跟在梅娘身後,驚得毛髮齊炸,閃電般上前,紙傘一張,擋在梅娘前面,怦的一聲巨震,巨須觸鬚掃在陳子平紙傘上,將陳子平連人帶傘打飛出去,傘沒爛,但給打脫了手,飄飄揚揚落向海面,陳子平自己則先一步跌落水裡,而巨須王另一條觸鬚正要跟著砸下。

    “三哥。”梅娘驚呼一聲,另一根絲飛出,前電般捲住陳子平腰身,一拖,堪堪避過巨須王砸下的觸鬚,陳子平擋那一傘,全身真氣似乎都給震散了,一時間根本無法回氣行功,若不是梅娘救得及時,給巨須王這一觸鬚砸中,哪還有命。

    巨須王身子粗大蠢笨,但八條觸鬚卻真的是極為靈活,一條觸鬚砸向陳子平的同時,另一條觸鬚早從梅娘背後兜過來,其實梅娘是捨命救陳子平,她不救陳子平,陳子平死,她救陳子平,巨須王另一條觸鬚已到她身後,再無法躲避。

    “想不到我今天死在這裡。”梅娘腦中閃念,嘴角反掠起一絲微笑:“也好,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我沒辦法嫁你們,你們又都不肯娶妻,我死了,你們也各自成家立室吧。”閉目待死——

    雲山六友中,奇光散人排行老大,臭銅錢老二,陳子平老三,李伶兒老四,鐵流兒老五,梅娘當然知道他五個都苦戀自己,但一則怕擇一而嫁會傷了其他四個的心,二則陳子平五個也實在不是梅孃的香閨夢裡人,所以一直就這麼僵著,他們不肯娶,梅娘也不言嫁,然而香閨夢冷,梅娘心中的悽苦,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前夜雪槐風流回來給她看破,反讓她哭起來,就是因為這中間的苦處,實在是有苦難言。

    “六妹。”臭銅錢幾個最留意的自然就是梅娘,眼見梅娘遇險,無不心膽俱裂,急撲過來,但以他幾個身法,無論如何不能趕在巨須王觸鬚及體前救出梅娘,眼見梅娘即將萬劫不復,臭銅錢幾個心都不跳了,驀地裡眼前一花,梅娘身子突地飄了起來,雙絲上還帶著鐵流兒和陳子平。

    原來梅娘遇險,雪槐自然也看見了,他先前使錨與巨須王四條觸鬚惡鬥,這時情急之下,只得扔了鐵錨,展開天星遁魔身法,於萬鈞一發之際趕到,猛發掌推開梅娘,但他雖推開梅娘,自己卻已躲避不及,左掌推開梅娘,右掌便運起全身功力,硬架巨須王這以雷霆萬鈞之勢掃過來的觸鬚。

    縮頭龜二大部份心力都放在雪槐身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時眼見雪槐給逼到絕境,心中狂喜,將一身邪功盡數注入巨須王這條觸鬚,與巨須王本力合而為一,齊撞過來。

    巨須王蠻力本就遠非人力可比,更何況還加上縮頭龜二邪功,雪槐雖了得,也絕無法硬接得下,掌須相交,雪槐一個身子給掃得急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

    梅娘於必死之際獲救,又驚又喜,卻突見雪槐給打飛,頓時心膽齊裂,痛叫一聲:“七弟。”雙絲一抖,鬆開鐵流兒兩個,閃電般射向雪槐,要在雪槐落水前救他上來,另一面臭銅錢幾個也是齊聲驚呼,一齊撲來。

    縮頭龜二怕的就是雪槐,想要殺的也就是一個雪槐,好不容易得到這個機會,如何肯放手,雖然他料到雪槐剛才挨那一下,即便不死也是受創極重,然而只要雪槐還有一口氣,他便絕不會放手,當下八條觸鬚齊揚,七條觸鬚攔著梅娘臭銅錢幾個,另一條觸鬚則閃電般趕到雪槐身下,觸鬚尖端張開,竟如一張血盆巨口般,一下子叼住了雪槐落下的身子。原來巨須的八條觸鬚尖端都有一個吸盤,就如一張嘴巴,一些小的動物只要給它這吸盤吸住便無論如何脫身不得,只有乖乖的作它口中之食。此時雪槐身受重傷,全身真氣幾給打散,人已處在昏迷之中,自然脫不得它吸盤的吸附。

    梅娘幾個急怒欲狂,死命猛撲,但實力有限,無法穿越巨須王七條大觸鬚的攔截,眼見巨須王抓著雪槐直向海底沉去,梅娘幾個急得直要吐血,便在這時,海底巨浪一翻,一個巨物直湧上來,一下猛撞在巨須王身上,竟將巨須王撞得打了翻滾,正是大金龜,只不過這時的大金龜身形已加倍變大,與巨須王的身軀相差無幾。大金龜背上,一朵青蓮花綻開,狐女站在蓮花中,一臉惶急驚怒,悲叫:“槐哥。”右手一揚,靈蛇珠打出,正打在巨須王兩眼之間,打得巨須王一聲痛嚎。

    先前雪槐幾個與巨須王大戰,碧青蓮兩女自然知道,卻只是在遠處觀戰,並沒想到要插手,巨須王固然身軀巨大一身蠻力,但兩女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巨須王能傷到雪槐,以雪槐的身法,巨須王巨大的觸鬚是不可能有打中他的機會的,卻再想不到變起突然,眼見雪槐受傷被巨須王吸在觸鬚中,兩女急得腦中一片空白,催動大金龜拼命趕過來,碧青蓮無法從龜淚中出來,只有狐女能動手,她這一珠盡了全身之力,“霹靂珠”秘法更激發出靈蛇內丹的全部力量,巨須王雖是蠻頑之物,也是痛疼難當。

    但真正給巨須王威脅的是變大了體形的大金龜,便在巨須王的痛嚎中,大金龜一對前爪猛地抓住了巨須王兩條觸鬚,血盆大口張開,便向巨須王圓胖的身子咬去,它這巨嘴張開,上下唇之間,足有十餘丈高下,上下兩對獠牙,每一顆都有丈許長短,鋒利若刀,給海水打溼了,太陽一照,發出耀眼的白光,當真觸目驚心,它這一口若是咬中了,較之雪槐鐵錨的打擊,可又要厲害得多了。

    巨須王自然知道厲害,另一條觸鬚伸過來,急打大金龜脖子,龜最靈活的就是個脖子,大金龜反應若電,脖子一縮,猛一口咬住了巨須王打過來的觸鬚,這一口厲害,巨須王長聲慘嚎,死命掙扎,另幾條觸鬚拼命拍打捲纏大金龜,但大金龜有龜殼護著,巨須王巨大的觸鬚枉自在龜背上打得怦怦作響,浪激沖天,卻就是沒法讓大金龜鬆口,三掙兩掙之下,一條大觸鬚竟就給咬斷了,同時間狐女珠子收回,又是一珠打在巨須王頭上,巨須王再撐不住,剩下的七條觸鬚一劃,急往深海逃去,大金龜背了青蓮花,銜尾狂追。它們是往深海去,梅娘幾個便沒法追下去,他們不認識狐女,不過即見了青蓮花,自然就知道是碧青蓮兩女來了,又見了大金龜一口咬斷巨須王觸鬚的威力,雖無法追下去,心中終不是太急。

    狐女得荷葉道人調教,靈力大幅成長,但想長時間在水底閉氣卻還是做不到,只有合上青蓮花,她怕碧青蓮急壞了,雖然自己心中也是急得六神無主,還是安慰碧青蓮,道:“師姐你別擔心,槐哥只是負了傷,該不會有事,大金龜一定可以追上去的。”

    “我知道。”碧青蓮點頭,道:“我的本體靈根在槐哥體內,槐哥的一切我都感同身受,槐哥受傷很重,但心跳依然很強勁,沒有事的。”她說的是實話,她一點靈根寄在雪槐體內,雪槐身上的一切,沒有丁點兒可以瞞得過她的感應,雪槐在昏去之前及時想到了召喚神劍靈力療傷,所以傷勢雖重,生命並無逝去之象,碧青蓮自然知道。雖然知道雪槐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碧青蓮心中仍是極度擔心,一張雪白的臉,這時白得更沒有半點血色。

    狐女聽說了碧青蓮將千年青蓮子放在了雪槐體內的事,知道碧青蓮說得不假,她先前安慰碧青蓮,這時自己反得了安慰,這時合掌叫道:“無量天尊,千萬保佑槐哥,金龜大叔,加油追啊。”

    若真是平手相鬥,巨須王未必就一定會輸給大金龜,大金龜雖有龜殼護體,巨須王觸鬚的拍擊也同樣可以震動它的內俯,捱得多了,一樣受不了,但巨須王神智是受縮頭龜二控制的,縮頭龜二打傷雪槐並抓在了自己手裡,當真興奮到極點,這時惟一想的一件事就是要找個地方將雪槐碎屍萬段,徹底消除雪槐這個心頭大患,又哪有心思驅使巨須王來與大金龜爭高下,所以只是拼命的逃。

    別看龜在地面上笨,在水裡可是靈活得很,何況大金龜非比凡龜,乃是得靈之物,因此巨須王雖有七條大觸鬚划水,卻也並不比大金龜快,只是大金龜短時間想追上它卻也是不可能。

    其實縮頭龜二要想徹底毀滅雪槐,容易得很,只須將大觸鬚吸著的雪槐塞到巨須王嘴裡,一頓亂嚼便是,這時的雪槐雖在借神劍靈力療傷,但傷勢實在太重,急切間根本無法復原,甚至神智都還未清醒,巨須王若把他往嘴裡塞,他絕對是死路一條。幸運的是,縮頭龜二雖恨不得立時將雪槐碎屍萬段,卻沒有想到這一點,縮頭龜二雖詭計多端,歹毒兇殘,但人終究是人,一個人要對付另一個人,會有很多辦法很多手段,但第一個念頭絕不是要把這個人放到嘴裡吃了,因為人不吃人,沒有這種習慣性的作法,也就不會往這方面去想。當然,如果縮頭龜二這時能冷靜下來,他說不定會想到,但這時的縮頭龜二正處在抓住了雪槐的極度亢奮之中,又給大金龜窮追猛趕,哪還能靜下心來細想?

    象大金龜巨須王這種水中靈怪,在水裡遊動的速度當真是不可思議,雪槐當日以水遁之術便追不上獨角海鬼,而大金龜巨須王都比獨角海鬼的功力要高,遊動的速度自然也就更快,碧青蓮兩個如果不是呆在青蓮花中給大金龜駝在背上,而以遁術來追,休想追得上巨須王,這時大金龜一步不拉的追著巨須王,兩女一點靈光便也死死鎖定巨須王,心中雖急,但靈覺感應得到,便要好過得多,尤其碧青蓮一點蓮心感應到雪槐傷勢不但未見惡化,靈力反而漸漸加強,更是欣喜,在心底暗暗祈禱:“老天爺,千萬開開眼,幫幫我的槐哥,我的槐哥這一年多來多歷波折,吃盡了苦頭,尤其逼不得已與他義父作對,更是心都碎了,他真的沒過幾天好日子啊,現在好不容易我和月姐到他身邊了,為了讓他開心,最害羞的月姐都不怕害羞了,我們真的是盼望他能有一點開心的日子啊,你就放過他吧,求求你了。”心中暗禱,同時把雪槐傷勢有所好轉的事告訴了狐女,狐女也自高興,但心中的焦慮始終無法放下,道:“有什麼辦法,幫金龜大叔一下,追上那怪物。”

    “我的道體金蓮玄功又未練成,否則倒可助金龜大叔一臂之力。”碧青蓮皺眉。

    兩女正自百思無計,前面突地大亮,碧青蓮兩個又驚又疑,不知是什麼東西,擔心雪槐,急打開青蓮花看過去,卻見遠遠的海中,懸著一顆大珠子,粗若大海碗,金光四射,其光之強,讓人不敢逼視,正攔著巨須王的去路。

    碧青蓮兩女不知那珠子是何物,巨須王中的縮頭龜二也自驚疑,但他識見終比碧青蓮兩個要廣,心中霍地想到一物:“這一跑,差不多也到碧浪海了,難道這珠子竟是魔女宮的鎮宮之寶魔龍珠?”他並不敢肯定,而巨須王給那珠子金光一照,心下怯了,不敢直撞過去,便要繞路而行,便在這時,那珠子中忽地鑽出一條龍來,這龍全身金鱗,剛出珠時也不大,但只一瞬間便變得奇大無比,一個龍頭便差不多有巨須王的身子那麼大,巨眼鋼須,吼聲若雷,一隻爪子伸出來,直抓向巨須王的身子。

    “真的是魔龍珠。”縮頭龜二驚怒欲狂,而不等他作出反應,巨須王更早已扭身就跑,雖然巨須王的神智是受縮頭龜二控制的,但害怕逃跑是身體的本能,並不需要腦子的指揮,人和動物都一樣,逃跑的時候,總會盡可能的扔掉身上的東西,巨須王自然也不例會,抓著雪槐的觸鬚吸盤往外一吐,清潔溜溜的拼命逃跑,巨須王吸盤吐出雪槐,縮頭龜二自然知道,但巨須王跑得實在太快,七條觸鬚一劃便是數百丈,回頭已晚,再加上縮頭龜二是知道魔龍珠的威力的,魔龍珠裡放出的那條金龍雖是個虛象,但虛象並不是不可以傷人,事實上同樣有著極大的殺傷力,龍爪是虛的,虛的龍爪上帶著的魔龍珠力量卻是實的,縮頭龜二並沒有勇氣強迫巨須王回頭與魔龍珠拼命,所以只有聽任巨須王沒命價逃跑,心中只有暗暗企盼:“可能是闖到了魔女宮附近,魔龍珠現身驅敵,該不會放過雪槐。”又想:“即便魔龍珠因雪槐昏迷沒有威脅而不傷他,但雪槐挨這一下,即便不死,沒得一年半載也絕對無法復原,沒有他,天朝軍不可能再有心思上岸進攻我國。”

    巨須王吐出雪槐,那條金龍爪一伸,猛一下抓住雪槐,隨即帶著雪槐縮進了魔龍珠,向前飛掠。

    魔龍珠中金龍一現身,碧青蓮也猜到了是魔龍珠,這時眼見魔龍珠抓了雪槐進珠子,又驚又急,哭叫:“槐哥。”狐女也是驚急大叫:“金龜大叔,求求你,快追上去。”

    大金龜對魔龍珠中現出的金龍自也害怕,但它是成靈之物,聽了狐女的話,便仍鼓勇前追。

    狐女不識魔龍珠,對碧青蓮道:“師姐,這珠子到底是什麼東西,裡面還藏得有龍,它為什麼抓槐哥啊?”

    “這珠子十有八九是魔龍珠,它即然現身嚇走了那怪物,怎麼又要抓我的槐哥呢。”碧青蓮也是驚急無主,不知禍福。雪槐雖聽冷靈霜說過他是魔女與天虎之子,但始終認為太過荒謬,生身父母,不好開玩笑,所以一直也沒把冷靈霜的話跟碧青蓮說,若是說過,碧青蓮這會兒便不必這麼著急了。

    “但不管怎麼樣,是生是死,我們都要跟槐哥在一起。”碧青蓮看了狐女,叫,狐女用力點頭。

    魔龍珠往前飛掠,好在並不比巨須王快,大金龜倒也還追得上,往前掠出百里,魔龍珠忽地往下掠去,碧青蓮兩女跟著往下看,不由齊齊瞪大了眼睛,下面是個巨大無比的海底平原,較之天安原還要大得多,四面群山劈立,廣闊雄渾。大平原上,峙立著一座極大的金色宮殿,金光四射,最奇特的,是在這宮殿的上面,有一個巨大的罩子,象一個透明的水泡,碧青蓮兩個看過去,幾乎就可以肯定,這個透明的水泡隔住了海水,宮殿裡應該是沒有水的。

    “難道這是魔女宮。”碧青蓮驚呼,狐女不知魔女宮是什麼地方,碧青蓮說給她聽,道:“魔女宮是魔女住的地方,也是海中最神秘的地方,魔女曾為禍一方,後來聽說嫁給了天朝最偉大的戰士天虎,變好了,五百年前滅血魔之役,正教便曾請天虎魔女出手助力,只是沒能找到魔女宮,想不到竟給我們撞上了。”——

    她一說狐女也想起來了,道:“師父上次不是說,逆星宮主不就是給天虎魔女合力射死的嗎?那麼說魔女確實是好人,她該不會害槐哥。”

    “應該不會。”碧青蓮點頭,其實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魔龍珠穿過水泡,筆直飛進了魔女宮,大金龜到水泡前一猶豫,給碧青蓮一催,便也一撞進去,卻往下一栽,一下子落在了實地上,水泡裡果然一點水也沒有,就是乾乾的實地,非常奇異的,從外面望裡面金光四射,真個到了水泡裡,金光卻不見了,就是白白的天光,而且可以看見太陽,本來深海里是不可能看見陽光的,碧青蓮兩女一路追來就看不見外面的天光,但在這水泡裡就可以,這時太陽正當頂,照在臉上竟還有些火辣辣的曬人,這種情形,便和在外面陸地上一模一樣。

    碧青蓮兩個心中都是大感奇異,不過這會兒沒心思琢磨這個,掛心的是雪槐,即是陸地,便不再騎大金龜,藉著青蓮花往宮殿掠去。

    大水泡極大,從進水泡到宮殿門口,竟有近百里遠近。宮門前有金甲武士站崗,人身蛟首,身高過丈,不怒而威,碧青蓮兩個遠遠看見,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這些金甲武士會不會攔著她,萬一攔著,是動手強闖還是好言相求?一時無法決斷。碧青蓮心中暗暗嘀咕:“傳聞海里有一種蛟人,人身蛟首,身材高大遠過於陸人,這些金甲武士看來就是了。”

    看看靠近,宮門裡出來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卻和人間女子無異,長象也十分清秀,看著碧青蓮兩個,臉露笑意,行了一禮,恭恭敬敬的道:“兩位姑娘請跟婢子進來。”

    碧青蓮兩個大喜。碧青蓮雖早將龜淚放大,但身子仍是在龜淚之中,那侍女卻似並不驚異,碧青蓮道一聲謝,心中有許多疑惑,道:“請問姑娘,這裡是魔女宮是吧。”她倒不問雪槐,因為她的靈覺能感應到雪槐,雪槐沒事,傷勢似乎還好了許多,所以不擔心。

    “對,這裡是魔女宮。”那坐女回頭一笑,道:“婢子叫蛟虹,兩位姑娘叫我名字就行了,兩位姑娘也不必擔心,少主人沒事的。”

    “少主人?”碧青蓮狐女齊聲驚呼,碧青蓮看了蛟虹道:“你是說剛才被魔龍珠帶進宮中的那男子是嗎?”她這話問得挺有趣的,但不這麼問詳細她又不敢相信,雪槐怎麼成了魔女宮的少主人呢?太不可思議了啊,心中更嘀咕:“難道我的槐哥竟不是人,而是一條龍?”

    “是啊。”蛟虹點頭,看向碧青蓮,眼中頗有疑惑,似乎在奇怪碧青蓮怎麼會這麼問。

    “難道雪槐是條龍嗎?”碧青蓮的疑惑也在狐女腦中打轉,這時忍不住便問了出來。

    “不是的。”蛟虹抿嘴一笑,道:“少主人怎麼會是龍,他當然是人,兩位姑娘放心好了。”

    她這麼說,狐女倒是臉上一紅,說話間已連過三門,到了大殿前,一眼便見到了雪槐。雪槐身子懸空而立,眼睛卻是閉著的,但不象是處在昏迷狀態,而象是在睡覺,那顆魔龍珠則懸在雪槐頭頂丈許左右,不住的旋轉著。

    兩女齊叫一聲:“槐哥。”

    雪槐卻並不應,也不睜眼,似乎在熟睡中,蛟虹道:“兩位姑娘請稍候片刻,不要作聲,免得驚了少主人。”碧青蓮兩個立即閉嘴,齊看著雪槐。

    狐女只能看到雪槐的外表,碧青蓮卻還能感應到雪槐內在的變化,她感覺這會兒的雪槐早已傷勢盡去,但體內卻有一種奇怪至極的反應,靈力在不絕的翻騰,那種情形,就彷彿他體內蓄積了無邊的洪水,不絕的咆哮著,立馬就要決堤而出。

    “槐哥體內這種力量好生可怕,可為什麼會這麼翻騰不休呢?”碧青蓮心中暗暗疑惑,看著雪槐頭頂不停旋轉著的魔龍珠,腦中忽地靈光一閃,想:“師父說槐哥體內封印著一股神秘的力量,莫非就是這股力量在翻騰?魔龍珠將他這麼吸在半空中,又在他頭頂不斷的旋轉,難道是要打開封印,放出那股力量?”

    正在碧青蓮疑惑之間,雪槐頭頂的魔龍珠忽的射出一道金光,正射在雪槐頂門心上,雪槐霍地睜開眼晴,縱聲長嘯,其聲雄渾壯闊,有若龍呤,全身衣服無風自動,裂裂作響,毛髮根根豎起,勁指若箭。長嘯聲中,他左臂忽地舉起,啪的一聲,臂上衣袖炸成碎片,激飛開去,露出堅實的肌肉。碧青蓮兩女齊看向他左臂,但見他左臂上一個紅印,發出耀眼的光芒,就好象那是一團火,在他的肌肉裡熊熊燃燒。

    碧青蓮兩個正自看得發呆,雪槐左臂上那團紅光驀地一炸,紅光發散開去,直彌延到指尖,瞬時間雪槐整個左臂變成了赤紅色,就象融爐中燒得通紅的一根鐵條。

    “槐哥。”狐女驚叫一聲,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碧青蓮的手。

    臂上的紅光一炸開,雪槐的嘯聲更是往上一撥,直若裂雲而出,同時間左臂突地變長,人手伸長,最多三尺,雪槐手臂平日也與常人無異,這會兒卻突地伸長了一倍,也粗了一倍,而更奇異的,是他臂上突地生出鱗甲,隨著鱗甲的生出,紅光慢慢的化為金光,一隻左臂金光閃閃,有若龍爪。

    在大殿一側,還站著兩個中年人,一男一女,這時齊聲喜叫:“魔龍手,少主人的魔龍手成了。”

    大殿兩側,各有一個巨大的香爐,均高約五、六丈,肚圍差不多也有四五丈,人站在下面,有若螞蟻,若以正常人的力量,無論如何莫想撼得動分毫,這時雪槐卻突地飛身過去,伸左手一下抓住了一隻香爐腳,猛往上一拋,竟將那香爐直拋上了半空中。

    “天哪,槐哥。”碧青蓮兩個齊聲驚呼,均是手心出汗,又驚又喜。

    香爐好半天才落下來,雪槐伸手接住,立定吸氣,變長的左臂重又縮短,臂上的龍甲也消隱不見,重又恢復原樣,只是炸飛的衣袖的卻補不回來,赤著一隻胳膊。

    “青蓮,月影。”雪槐轉頭看向碧青蓮兩女。

    “槐哥。”兩女齊聲喜叫,飛奔過去,齊撲入他懷裡,死死的抱住了。

    雪槐知道兩女受了驚嚇,愛憐的摟緊她們,道:“讓你們擔心了,不過現在沒事了。”——

    碧青蓮兩個的心確實一直都揪著,直到這會兒撲到雪槐懷裡,抱住了他,兩顆心才放下來,碧青蓮撫著雪槐左臂細看,雪槐的左臂還有些發紅,除此也別無異樣,到是先前的封印不見了,想到封印,碧青蓮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從龜淚裡出來了,一下子喜叫起來:“啊呀,封印解了,我自由了。”

    狐女激動之中也沒注意這個,這時也喜叫起來:“對啊師姐,你從龜淚裡出來了呢。”

    雪槐微笑點頭,道:“是,封印解了,有些話慢慢說,我先帶你們見兩個人。”牽了兩女的手,到一側的那兩個中年男女面前,那兩人一齊跪下,叫道:“少主人,你終於回來了。”兩人都是語聲哽咽,一臉的激動。

    “志叔張嫂,兩位快快請起。”雪槐忙扶他兩個起來,也是十分激動,看了兩人道:“這些年,讓你們費心了,也讓你們擔心了。”

    “我們一切都是該當的。”張嫂眼中含淚,卻已是一臉的笑,細細的看著雪槐的臉,就象看著自己的兒子,道:“只是少主人這些年受了不少苦,不過終於長大了,回來了,魔龍手也成了,老爺宮主有靈,該是多麼高興啊。”

    “爹爹,娘。”雪槐輕輕叫了一聲,略一定神,給碧青蓮兩女介紹道:“志叔張嫂,是魔女宮的內外總管,這些年都是他兩個在操心。”說了碧青蓮兩個名字,道:“她們會是我的兩位夫人。”說著看向兩女,道:“你們會嫁給我吧。”

    兩女都是俏臉腓紅,喜悅無限,狐女含羞點頭,碧青蓮卻道:“當然,而且現在我知道你家在哪兒了,就算你想不娶我,我也會自己披了紅蓋頭嫁過來。”

    “我怎麼會不想娶你呢。”雪槐呵呵笑:“我恨不得現在就和你們拜堂成親呢,只是怕你師父不答應。”

    “拜見兩位少夫人。”志叔張嫂還有蛟虹齊齊拜倒,碧青蓮兩個忙伸手相扶,兩張俏臉更加的紅了,卻都是眉飛色舞。

    張嫂道:“少主人帶兩位少夫人回來,這是天大的喜事,我們立刻去準備,全宮上下要大肆慶賀一番。”志叔在一邊用力點頭。

    “今天怕不行了。”雪槐忙攔住他兩個,道:“我還有事,不過我即然已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自然隨時都會回來,也不必著急。”

    “少主人現在就要走嗎?”張嫂兩個都有些失望。

    “我想先到爹孃靈前一拜再走。”雪槐深吸一口氣,眼眶潮溼,低聲叫道:“爹,娘,兒子回來了。”

    “老爺宮主看到少主人,一定會非常高興。”張嫂兩個也都是一臉激動,當先引路。

    雪槐牽了碧青蓮兩女的手,看她兩個眼中都存有疑惑,道:“你們是不是奇怪我好象突然什麼都知道了,因為我本來就是知道的,只是封印封住了魔龍手的力量,也封住了我五歲以前的記憶,現在封印解除,所有的記憶自然都回來了。”

    “原來如此。”碧青蓮兩女一齊點頭。

    雪槐又道:“我爹爹是天虎,人類最偉大的戰士,我娘是魔女,魔女宮的主人,當年他兩個出海除逆星宮主,雖最終合力射死了逆星宮主,但也都身負重傷,本來在魔龍珠的助力下,他們仍可安養天年,但因為知道後世還有一大劫,於是娘便懷了我,爹孃合力,借魔龍珠一點神力,在我左臂上種下魔龍手,因為惟有魔龍手才拉得開定海弓,當年爹爹之所以要與娘合力才能拉得開定海弓,就是因為沒能練成魔龍手,否則他兩個也不會負傷。”說到這裡,雪槐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道:“靈霜當日扮成難得糊塗跟我鬧著玩時曾說我左臂上的封印是在孃胎裡就打上了的,也不知是誰打上的,其實不對,魔門秘探雖無所不入,想來魔女宮探消息還是有些難,我左臂封印直到我五歲時,爹孃通過魔龍珠感應到劫難將生,才讓魔龍珠給我打上封印送我出宮,因為不打上封印,魔龍手氣候未成而又過早現形,必遭人忌,義父雖位居國公,手掌兵權,那時只怕也護不了我。”

    他說到這裡,碧青蓮想到一事,道:“是你爹孃將你送到敬擎天府上的嗎?”

    “不是。”雪槐搖頭:“是魔龍珠送我到巨犀的,也不是有意送我到義父府中,而是放在路邊,義父剛好經過,他宅心仁厚,收養了我。”

    “魔龍珠靈異非凡,怎麼就看不出敬擎天的真面目,偏要讓敬擎天撞上槐哥呢?異日敬擎天真面目敗露,槐哥該會是多麼痛苦啊。”碧青蓮心中暗暗搖頭。

    說話間,到了天虎與魔女的靈前,雪槐與兩女拜倒,雪槐含淚低叫:“爹,娘,兒子回來了。”

    抬起頭來,看著爹孃的靈牌,淚眼模糊中,似乎又看到了爹孃,娘摟著他,輕輕的吻著他的臉,孃的吻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愛憐橫溢,他似乎還聞到了孃親身上淡淡的衣香。

    爹在摸他的頭,爹的手很大,很有力,但卻很溫暖。他常會騎在爹的脖子上,將爹作馬騎,衝啊殺啊,娘看了就會咯咯的笑,那是一些陽光明媚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無憂無慮。

    記憶潮水般湧過,好一會兒,雪槐才站起來,香案上有一張弓,弓身古拙,上有兩個古字:定海。雪槐捧起弓,耳邊又響起爹的話:惟有魔龍手,才能拉得開定海弓,但如果你胸中沒有殺氣,還是殺不了人,所以開弓之前,一定要確認,胸中有足夠的殺氣。

    雪槐想到縮頭龜二,胸中殺氣激湧,他面上泛起微笑,低聲道:“爹,我胸中的殺氣夠了。”

    將弓背在背上,再拿起箭袋,箭袋裡的箭並不多,一共只有三支,每支箭上都雕著四個字:天宇流星。

    是的,這便是當年天虎魔女合力射死逆星宮主的天宇流星箭。

    以定海弓發天宇流星箭,天下值得一射的,沒有幾個人。

    所以,三支箭足夠了。

    將箭袋也背在背上,雪槐對碧青蓮兩女道:“我擔心縮頭龜二可能會去危害艦隊,我們必須趕緊趕回去。”兩女點頭。

    三個再次拜倒,碧青蓮在心中禱道:“公公,婆婆,請你們保佑槐哥,槐哥的義父十九便是七殺教主,一直都想害他,但槐哥是個至性至情的人,極其敬愛他的義父,沒有親眼看到他義父的惡行,他絕不肯信任何人的話,青蓮,月影,還有靈霜姐都知道,卻都因為他這個性子而不敢說,所以千萬要請公公婆婆關照他啊。”

    拜畢起身,雪槐對張嫂兩個道:“志叔張嫂,我正率天朝軍掃滅矮子國,矮子國師縮頭龜二化身巨怪,可能會危及天朝艦隊,所以我必須急趕回去,待掃滅矮子國,我自然會回來一趟。”

    “就是那巨須王嗎?好大的膽子。”志叔勃然大怒,抱拳道:“少主人,老奴請命率五千蛟人兵助戰,以勾牙網捉了巨須王,零碎切了餵魚。”

    “不必。”雪槐搖頭,輕撫定海弓,道:“有定海弓在手,無論縮頭龜二化身什麼東西,都是死路一條。”

    三人出宮,志叔張嫂直送到水泡前始才止步,雪槐三個上了青蓮花,大金龜駝了,直往水面升去——

    眼見同在深海之中,大水泡裡陽光燦爛,一出泡卻是膝黑一團,碧青蓮重又泛起好奇心,看雪槐道:“你宮中這大水泡好生奇怪,在大水泡裡,怎麼就感覺和地面上一般無二呢?”

    雪槐輕刮她的小鼻子,笑道:“虧你也是名門之徒,這般沒識見,什麼大水泡,這是魔龍罩呢,乃是魔龍珠的靈光所化,罩頂與海面幾乎是齊平的,所以我這宮裡晨昏夜晝日曬雨淋與地面都是一樣的,只是雨淋不下,只能看見個大陰天。”

    “原來是這樣,那住這裡面可是太舒服了。”碧青蓮歡喜擊掌,卻突地皺起小鼻子道:“好啊槐哥,你敢說我師門的壞話,看師父知道了,還肯不肯把我兩姐妹嫁給你。”

    雪槐呵呵笑,道:“你我是不怕的,剛才你不還在說,要自己披了紅蓋頭嫁進來嗎?倒是月影我有些擔心呢。”

    他這麼一說,碧青蓮立時打蛇隨棍上,點頭道:“也是,我反正臉皮厚,不怕師父罵,月姐是個乖乖女,那就留在觀裡陪師父好了。”

    “你想得到美。”狐女急了,道:“只你會自己披紅蓋頭跑了來,我就不會啊。”這麼說著,眼見碧青蓮一臉壞笑,立知情急上當,一時大羞,伸手便去揪碧青蓮的嘴,罵道:“你這壞蹄子,專門捉弄我。”

    “槐哥救命。”碧青蓮尖叫著鑽進雪槐懷裡,一時笑鬧作一團。

    笑鬧中,大金龜升上海面,隨即往回急掠。

    在湛藍的海面上,擁著心愛的人,駕龜而行,實在是人世間最愜意的事情了,但雪槐心中始終擔心縮頭龜二化成的巨須王去襲擾艦隊,沒心情慢慢遊賞海景,看看離著艦隊已不足百里,當即運劍眼看過去,剎時間又驚又怒。

    三十八章天威九鑄原來正如雪槐所料,縮頭龜二果然在侵襲鎮海軍艦隊,梅娘六個加雷電雙鴉竭力與鬥,但功力有限,攔不住巨須王這種巨怪,箭飛等雖指軍艦隊四散躲避,還是給巨須王的大觸鬚拉翻了不少艦隻。

    雪槐在巨須王大觸鬚下受傷並被巨須王抓走這件事,臭銅錢幾個全怪在了鐵流兒身上,這會兒巨須王回來而雪槐不見回來,梅娘幾個都是心往下沉,其中又以鐵流兒心中最是難過,只是想:“這怪物回來而七弟沒回來,一定是半路上給這怪物吃了,現在只怕連骨頭都化了,都怨我不自量力卻偏要逞能啊。”

    自怨自責中,恰好巨須王又把大觸鬚伸上了一艘戰艦,鐵流兒猛地怒叫一聲:“死怪物,不要猖狂,看你大爺的鉤。”飛身過去,雙鉤一旋,跟先前那次一樣,猛地鉤住了巨須王的大觸鬚,巨須王大觸鬚一拉,船側翻,鉤在大觸鬚上的鐵流兒更給拉得直飛向海中,梅娘一眼看見,急叫道:“五哥莫慌,我來救你。”飛絲來救,鐵流兒聞聲卻扭頭叫道:“是我害了七弟,我到這臭貨肚子裡去和他說聲對不起。”說完一聲狂叫,身子藉著巨須王大觸鬚的拉力,箭一般射向巨須王大腦袋。

    鐵流兒打的主意,是要以一鉤死死鉤住巨須王眼皮,另一鉤便去巨須王腦袋上亂鉤,因此一邊飛向巨須王,一邊便咬牙切齒的叫:“我就不信鉤不穿你這臭貨的臭皮。”

    他想得到挺美,只可惜巨須王舞了這半天,肚子可能有些餓了,眼見鐵流兒飛過來,忽一下便張開了嘴巴。它那嘴巴之大,塞一艘中型戰船進去絕對不成問題,鐵流兒飛進去,說得不好聽點,真個塞牙縫都不夠。

    鐵流兒再想不到巨須王會在這會兒張開嘴巴,眼見自己一個身子直送進去,逃無可逃,只有閉了眼睛,想:“好了,這會兒是真個要和七弟在這臭貨肚子裡相會了。”

    便在這時,猛聽到一聲怒喝如驚雷般轟來:“縮頭龜二,看箭。”

    一聽這聲音,鐵流兒心中狂喜:“七弟沒在這臭貨肚子裡,他在外面呢,啊呀,我進去找不到七弟,還進去做什麼?”他也不想想,進不進去,由得他自己嗎?不過幸好就在雪槐的喝聲中,梅孃的飛絲也到了,繫著他腰往外急帶。

    梅娘自也聽到了雪槐的聲音,眼見飛絲帶著鐵流兒往外飛掠而出,立即扭頭向後看,但見遠遠的天邊,雪槐正彎弓搭箭,雪槐的左臂,龍鱗片片,形如龍爪,在太陽下發著耀眼的金光,隨著喝聲,一箭射出,但梅娘卻沒有看到箭,而只是看到一條金色的光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急射過來,那情形,就象夏日睛夜裡,掠過夜空的流星,是如此的美麗,又是如此的短暫,只是一閃,便射進了巨須王的腦袋。而直到箭影消失好一會兒之後,箭枝的破空聲才讓人心驚膽顫的響起,箭枝飛掠的速度,竟是遠遠快過聲音。

    伴隨著箭枝的嗡嗡聲的,是巨須王臨死前驚天動地的嚎叫,和七條大觸鬚拍擊海水發出的轟天巨響,象這種巨物,即便是受到了致命的打擊,想要它徹底死去,也要很長一段時間,而那種臨死前的垂死掙扎,更是極其可怕,一時間,整個大海似乎都給它翻了過來,風雲變色,激起的巨浪高達近百丈,水珠飄散開來,便如一場又一場的暴雨,打在人臉上,生生作痛。

    梅娘幾個先前與巨須王連場惡鬥,並無懼色,但這時看了巨須王臨死前可怕至極的掙扎,也情不自禁的臉上變色,鐵流兒更是連拍胸膛:“我的天爺啊,它不會把大海翻過來吧,大海若翻過來罩在我們身上,大家可真個都要變成魚大糞了。”

    這時雪槐掠了過來,梅娘幾個迎上去,喜叫道:“七弟,你沒事,太好了。”

    最高興的是鐵流兒,拉了雪槐的手道:“七弟,你沒事就太好了,先前那臭貨回來你卻沒回來,我真以為你給那臭貨吃了,成了一泡怪模怪樣的海怪大糞了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陳子平罵:“剛才六妹若是不救你,這會兒你才真是一泡怪模怪樣的海怪大糞呢。”

    鐵流兒翻起眼睛,叫道:“哪有這麼快?就算肉化得快,我還有一身精骨頭呢,怎可能一下就化成大糞了?”

    “正因為肉化了骨頭沒化,所以才怪模怪樣啊。”臭銅錢叫。

    鐵流兒還要反駁,梅娘皺眉道:“好了好了,噁心得死,不要說了。”看著雪槐道:“七弟,你這一趟好象又因禍得福,另獲奇遇了是不是?”——

    她這一說,陳子平幾個也一齊看向雪槐,臭銅錢叫道:“是啊七弟,你這張弓以前好象沒有吧。”

    “剛才那一箭真是驚人。”奇光散人咋舌:“我這會兒想著都還有點心驚肉跳呢。”

    “天宇流星箭。”梅娘猛地擊掌,看著雪槐,叫道:“這一定是天宇流星箭,是不是?”

    “是。”雪槐點頭,道:“六姐猜中了,這就是當年射死逆星宮主的天宇流星箭。”

    “我就說那一箭美麗得跟流星一樣,果然給我猜中了。”梅娘喜叫,驚喜的看著雪槐,道:“竟然得到了天宇流星箭,七弟這次的遇合可真是不小啊。”

    “不是什麼遇合。”雪槐搖頭,一臉抑制不住的笑:“我只是回了一趟家,這弓本就是我家的定海弓,當年射死逆星宮主的天虎魔女,其實便是我的爹孃。”

    他這一說,梅娘幾個更是齊聲驚呼,紛紛詢問,雪槐便大致說了。梅娘幾個對神秘至極的魔女宮自然都是聽說過的,魔女宮竟是雪槐的家,一時都是又驚又喜,鐵流兒跳起來叫道:“不管了,就算在身上綁兩塊壓艙石,這一次我也一定要到七弟家中去玩一趟。”

    “歡迎。”雪槐用力點頭,道:“掃滅了矮子國,自然要接梅姐和幾位義兄去我家中痛飲。”

    這時碧青蓮狐女也騎著大金龜來了,雪槐先前是以天星遁魔的身法急趕過來,所以先到。碧青蓮兩個先前反正現了身,這時便也不瞞了,最主要是碧青蓮即從龜淚中出來,再要她離開雪槐,便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先前破一氣三摧四陣時,梅娘幾個便已與碧青蓮相識,這時執手歡敘,碧青蓮一一打招呼,到一卦準面前,碧青蓮叫了聲師父,一卦準卻雙手亂掐,大大搖頭:“不對,不對。”

    碧青蓮奇了,笑道:“師父啊,什麼東西不對呢,難道我叫錯了嗎?”

    “不是這個不對,是那個不對。”一卦準還是搖頭,看向雪槐,道:“臭小子,你和她拜堂沒請我吃喜酒是不是?”

    “什麼呀。”雪槐忙叫冤枉:“我若和青蓮她們拜堂,怎會不請師父吃喜酒呢?”

    “還要瞞我。”一卦準直吹鬍子:“你即沒和她拜堂,怎麼我算到她已經有身孕了呢?”

    “啊呀師父,你說什麼呀。”碧青蓮羞得頓足,眾人則是鬨堂大笑,臭銅錢拉一卦準到一邊,笑道:“我說老師父啊,你幫幫忙,不要算了吧。”

    “怎麼不要算了。”一卦準仍是鼓著眼珠子,道:“我跟你說,我這一卦準絕對準的。”

    “我沒說你不準啊。”臭銅錢又好笑又好氣,湊到他耳邊道:“但人家沒拜堂也可以親熱啊,大家只當沒看見就好了,你這麼亂嚷嚷,她兩個女孩兒家怎麼吃得消?”

    “沒拜堂就親熱?”一卦準終於明白了,卻大是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沒辦法,一點禮數都不講,想當年我也有個相好的,本來也有機會,但我的決心堅不可搖,必要成親才和她圓房。”說到這裡,卻沒有說下去。

    臭銅錢如何肯放過這麼精彩的故事,忙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她爹嫌貧愛富,不許她嫁給我了。”說到這裡,一卦準抬頭望天,一臉的傷感。

    臭銅錢頓足嘆氣:“先生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如果你先把她肚子弄大了,看她老爹還怎麼個嫌貧愛富法?”

    “這種有違大禮的事,我一卦準誓死不為的。”一卦準咬牙。

    “所以老婆就是別人的了。”臭銅錢翻眼走開,一卦準一個人走到一邊,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搖頭嘆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巨須王直翻騰嚎叫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死透,慢慢沉入海底,雪槐再搜索不到縮頭龜二靈力,確信他已經死了,吁了口氣,清點損失,鉅艦有三十餘艘翻沉,其它大小船隻翻沉的更多達上百艘,幸虧士兵只是落水,傷亡不大,當下重整艦隊,向矮子國進發,待得靠岸,天差不多也就黑了,雪槐便下令暫不上岸,離岸五里,泊下艦隊,歇一夜再說。

    “縮頭龜二已死,水軍被全殲,矮子國已只是苛延殘喘,我們只須穩打穩紮,必可將矮子國徹底掃平。”雪槐曉諭眾將,眾將轟然應諾,風無際暗暗點頭,想:“越是勝利唾手可得,越是冷靜持重,絕不給敵人任何機會,這一份靜氣,我得多學學。”

    這夜碧青蓮兩女就宿在金龍艦上,說起白天一卦準的事,兩女都是又羞又笑,雪槐摟了碧青蓮,去她肚子上輕撫,道:“我們真有孩兒了,可我怎麼摸不到啊?”

    碧青蓮怕癢,咯咯笑,抓著他手,道:“哪裡有,你聽師父胡扯,他素來是一卦不準的,你不知道啊。”

    “師父的卦有時也是準的呢。”雪槐笑:“而且照理說,上次我們在傍龍城裡就親熱過,好幾個月了,也該有孩兒了呢。”

    “若是好幾個月了,那還要摸,早能看出來呢。”碧青蓮笑嗔,卻突地神情一僵,叫道:“對啊,都這麼久了,為什麼我還沒有懷上孩兒,難道——難道。”說到這裡,眼眶一下就紅了,叫道:“難道我是不能給你懷孩兒的——?”

    雪槐忙摟了她道:“不會的,別瞎想了,而且就算沒有孩兒也沒什麼關係啊?”

    “不。”他這一說,碧青蓮真個哭了起來,叫道:“我不,我要給你生孩兒,生好多好多的,如果不能給你生孩兒,那我——那我。”

    眼見她真個傷心起來,另一面的狐女卻忽地撲哧一聲笑了,道:“好了師姐,你現在沒有不等於以後也不會有啊,誰說過親熱一次就一定會懷上孩子啊?”

    她這一說,碧青蓮不哭了,看著她道:“那要親熱多少次才有?”

    竟有她這樣問的,狐女大吃不消,俏臉緋紅,搖頭道:“我怎麼知道,不過我見過我族裡的好多新娘子,都不是一成親就懷孩子的,所以。”

    碧青蓮走遍天下,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這些事卻還真不知道,瞪圓了淚眼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雪槐笑著替她擦淚,道:“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有好多還是成親多年沒孩子的呢,但突然間就有了。”

    “那是怎麼回事?”碧青蓮不哭了,卻好奇起來。

    “我也不知道。”雪槐笑,道:“估計是親熱時,她們不夠專心吧,所以以後你兩個和我親熱時一定要專心專意,不能扭扭捏捏的,推三阻四,那孩兒怎麼會來。”

    “我從來都沒有扭扭捏捏推三阻四的。”碧青蓮衝口而出,但話一出口便立時明白雪槐是在說笑,大羞捶他:“好壞。”

    雪槐就勢摟住她,笑道:“雖然不是親熱就一定有孩子,但要想有孩子就一定要多親熱,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這一邊輕風細雨,而在矮子國王宮裡,卻是悲風慘雨,矮子王赤著身子,跌坐在床邊,床上還縮著兩個裸女。在矮子王身前不遠處,站著縮頭龜二,但縮頭龜二的身子頗為奇怪,身影十分的淡,就彷彿只是個人影子。

    原來縮頭龜二在巨須王捱了雪槐那一箭後,竟仍以驚人邪功保著了一點邪靈,摸來了矮子王宮,矮子王正在風流快活,給他一叫,嚇得跌落床下,看清是縮頭龜二,始才驚魂稍定,顫聲叫道:“國——國師,你不是說你已經死了,魂也寄在巨須身上了,怎麼又活了?”這麼說著,又想起了一些事,喜道:“對了國師,有稟報,說國師化成的巨須大顯神威,天朝艦隊幾乎全軍覆滅,我跟他們說巨須是國師所化,他們還不信呢?”矮子王說著得意的笑了起來,倒忘了害怕了。

    縮頭龜二看著矮子王赤身裸體,一臉輕浮的笑,暗暗搖頭,俯身拜倒,道:“萬望大王此後能忍辱負重,克己強國,如此,或能保得我矮子國一點根脈不絕。”

    他這一說,矮子王有些知道不好意思了,扯了衣服遮了自己下體,道:“國師放心,國師即退了天朝軍,我自會加強軍備,到時必要將天朝納入我矮子國囊中。”

    “大王會錯意了。”縮頭龜二搖頭,道:“我並沒有退去天朝軍,天朝軍明日一早就該上岸了,我矮子國土從此將淪落天朝軍馬蹄之下。”

    矮子王驚得一跳:“什麼?國師化成的巨須不是把天朝艦隊全部擊沉了嗎?又哪來的天朝軍?”

    “沒有。”縮頭龜二搖頭,道:“我借巨須王身體,也只是初始時佔了上風,本來我已將雪槐制住,也是我一時糊塗,若當時我將雪槐塞進巨須王嘴裡嚼碎,雪槐便再有翻天覆地之能,也是不可能復生了,可惜啊,可嘆。”縮頭龜二說著不住搖頭,一臉後悔。他終於想到了,可惜後悔已經遲了。矮子王只是呆呆的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插口。

    嘆息一會,縮頭龜二復看了矮子王,道:“我當時沒能弄死雪槐,他更得魔龍珠之助,取得了魔女宮中的定海弓和天宇流星箭,一箭射死了巨須王,我幸而見機得早,以一點靈力保著魂魄不滅,來見大王最後一面。”矮子國是海島之國,縮頭龜二多與海怪打交道,對魔女宮中的事知道得不少,深知定海弓和天宇流星箭之威,因此雪槐箭一到,他立即借邪功保著一點魂魄從巨須王體內逃出,飄來了矮子王宮。

    這會兒矮子王終於聽明白了,巨須已死,縮頭龜二也只剩下一點魂魄,他先前得意之下坐直了身子,這會兒可又軟了下去,癱在床沿哭叫道:“那怎麼辦?國師,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我來見大王最後一面,就是有句話要交代大王。”縮頭龜二眼見矮子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暗暗搖頭,道:“再想阻擋天朝軍是絕不可能的了,惟一的辦法是投降。”

    “投降?”矮子王睜大淚眼,道:“投降天朝軍會饒我們性命嗎?”他雖驚惶,腦子倒還能轉,想了一想,又哭道:“不行啊國師,千年來我矮子國一直在打天朝的主意,殺了他們不少人,他們怎肯饒我們性命,一定會將我們斬盡殺絕的,國師還是找個地方,讓我躲起來吧。”

    “你一個人能躲,整個矮子國能躲嗎?”縮頭龜二怒喝,嚇得矮子王一哆嗦,縮頭龜二不想再看他,仰頭看天,慢慢的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盯著天朝,打探他,琢磨他,天朝地廣人眾,文化悠遠深厚,天朝真的是一條龍啊,金鱗巨爪,鋼須龍睛,一旦奮發,天搖地動,便是千年積弱之下,僅出了一個雪槐,就可將我矮子國滅國,可怕啊,可怕啊。”嘆息一會,低頭看向矮子王,道:“但天朝雖有龍的身子,卻是一顆綿羊的心,當他激怒奮發時,可怕到極點,然而當他佔盡上風,敵人在他面前跪地求饒時,他卻又下不了手趕盡殺絕了,所以我矮子國若想保得一點根脈不絕,惟有投降。”

    矮子王睜大淚眼,道:“國師確定嗎?我們投降,他們一定會饒我們性命,不會將我們斬盡殺絕嗎,我以前聽豬尾紅蠅他們的稟報,他們只要攻下天朝城池,一定要燒光、殺光、搶光,豬尾紅蠅並美其名曰三光,雪槐不會對我們也來個三光嗎?”

    “絕對不會,我可以肯定。”縮頭龜二斷然搖頭,道:“我對天朝的瞭解,甚至超過了天朝人自己,他們推仁重禮,這種文化的浸染已深入他們骨髓,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例如他們的武字,便是止戈兩字合成,武為止戈,戰為止戰,而不是為斬盡殺絕。”說到這裡,他又仰頭長嘆:“到底是大國的胸懷啊,龍的胸懷,我們小國寡民,雖跟他們學了千年,這種胸懷卻無論如何都還是學不到啊。”

    “大王也不必擔心雪槐。”縮頭龜二看著矮子王,道:“雪槐正是那種最典型的天朝人,不要拿豬尾紅蠅和他去比,豬尾紅蠅雖從小穿著天朝的服飾喝著天朝的酒看著天朝的戲,但只學得了一點皮毛,骨子裡還是個徹底的矮子人,他是沒法和雪槐比的,他沒法比,歪脖梨秀大嘴梆子都沒法比,所以他們頃一國之力數十萬精銳,卻給雪槐隨手殲滅,其舉重若輕之勢,便如隨手捏死一隻蒼蠅,豬尾紅蠅,嘿,這名字還真是絕了呢。”

    “國師的話一直都不會錯。”矮子王看著縮頭龜二,道:“即然國師這麼說了,那我就照做,放棄一切抵抗,向雪槐投降。”

    “很好。”縮頭龜二重重的吁了口氣,道:“我保著一點魂靈不滅,就是怕大王更做傻事,現在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說到這裡,復又俯身下拜,泣聲道:“盼大王忍辱負重,奮發圖強,保存國脈,老臣去了。”

    “國師,國師。”矮子王哭叫,伸手想抓住縮頭龜二,一個身子卻軟塌塌的,怎麼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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