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一等齊道:“有天子詔令為證,最好,最好。”
臺下群雄雖多數不信魔門真有心與正教和解,到此時也再無一人有異議,當下設下香案,冷靈霜代表魔門,五觀三寺代表天下正教,訂下盟約,定天公主為中證,更請來天子詔書,證此盛事。
盟約即立,皆大歡喜,雪槐三十萬大軍早悄無聲息撤出城去,群雄也分頭散去,定天公主抬了天音聖母屍身回定天府,閉月對荷葉道人道:“我和她當年情若姐妹,此時生死永隔,也送她最後一程吧。”跟著定天公主去了。
五觀三寺各派也分頭離去,荷葉道人召雪槐冷靈霜兩個過來,先把神魔還了冷靈霜,隨後問雪槐道:“你那逆星流是從哪兒學來的。”
雪槐不敢相瞞,道:“弟子並沒有學過逆星流,只是在東海桃花島的照心神鏡中看過三十六幅星圖,打敗天音聖母,其實也只是星圖生出感應顯示玄機,我只是因圖成事,星圖玄力的來與去,我也並不能做主。”
聽了他的話,荷葉道人發出一聲驚呼:“玄天三十六象。”
雪槐急問:“什麼是玄天三十六象?”
荷葉道人仰首向天,眼中露出凝思之色,道:“古老傳說,世間傳有三十六幅星圖,稱為玄天三十六象,這三十六幅星圖,源自天地之初,記錄了天地初始的秘密,內蘊無限玄機,但一直只是傳說,並沒有誰親眼目睹過,很多人甚至以為是謠傳,沒想到卻是真的。”說到這裡,他看向雪槐,道:“不過我最意外的,是逆星流和玄天三十六象的關係,莫非逆星流是源自玄天三十六象?”
“應該是的。”雪槐用力點頭,道:“天音聖母一施展逆星流,第七幅星圖就在我腦中生出感應,從我體內運轉的氣機看,和逆星流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天音聖母的逆星流只有一半,只知逆,不知化,第七幅星圖卻是先化力,再逆轉。”
荷葉道人點頭,道:“當年逆星流甫出,震動天下,誰也對付不了,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此功源自何處,原來是來自玄天三十六象,看來手創逆星流的先輩也是和你一樣,在偶然的情況下看過玄天三十六象。”
“如果是這樣,看過玄天三十六象的至少還有魔門中的前輩。”雪槐看著荷葉道人,道:“魔門最高絕學天星遁魔大法,和玄天三十六象中第十一幅星圖一模一樣,如果手創天星遁魔大法的魔門前輩不是看過這第十一幅星圖,絕不可能有如此巧合。”
“那麼說你也練成了天星遁魔大法?”荷葉道人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雪槐。
雪槐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道:“是,天星遁魔大法和第十一星圖一模一樣,它們自己生出感應,硬塞進來,弟子便是不想學也做不到。”
冷靈霜在一邊一噘嘴,哼一聲道:“這話說的,好象我魔門最高絕學是塊臭豆腐,硬要塞到你嘴裡來一樣,哼。”
雪槐慌了,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卻一時找不到話來解釋,想了半天,摸頭道:“可事實就是這樣的啊,你當時不正和我在一起嗎?”
他這話出口,冷靈霜立時臉飛紅霞,叫道:“好了,就算我們硬賴給你的好了,不許再說。”
“本來就是嘛。”雪槐得意了。
荷葉道人呵呵笑,感概道:“你小子的際遇還真是了得,好了,你好自為之吧,貧道先走了。”說著便要轉身,冷靈霜卻急道:“荷葉真人,請暫留一步。”同時推雪槐,道:“槐哥,你先去你的大將軍府等我,好不好?”
雪槐倒沒想到冷靈霜還有什麼事要在荷葉道人面前瞞著他,不願意走,道:“我現在不是大將軍了呢,前些日子公主請詔把我撤了。”
“那個做不得數的。”冷靈霜搖頭,只是推他,道:“你讓我和荷葉真人說句話嘛,我保證不向青蓮姐和月影姐說你的壞話就是了,好不好?”
“我才不怕你向她們說我的壞話呢。”雪槐笑,恰在這時,幾個定天府武士飛馬而來,說是奉定天公主命,請雪槐仍居大將軍府,定天公主隨後會請天子下詔恢復雪槐鎮海大將軍的職位。原來定天公主雖在悲痛之中,仍細細詢問自己在神智迷失這些日子裡做了哪些不妥的事,知道曾請詔撤了雪槐鎮海大將軍之職,生怕雪槐就此率部而去,所以急命武士趕來挽留。
“我說算不得數的嘛。”冷靈霜笑推雪槐,雪槐沒辦法,只得先去大將軍府。
看雪槐離去,冷靈霜忽地伏身拜倒,道:“靈霜有一事拿不定主意,還望真人指點迷津。”
荷葉道人忙扶她起來,道:“什麼事?”
“是雪槐的事。”冷靈霜看向荷葉道人,道:“據我魔門暗中打探的消息,以及對一些人事的分析,前段時間喧囂一時的七殺教主,其實就是雪槐的義父敬擎天,但敬擎天始終隱在暗中,而雪槐對他義父又極其敬重,對夕舞則是情深愛重,有目如盲,直到今天,對敬擎天和夕舞沒有生出半點疑心,而敬擎天和夕舞卻始終在暗中對付他,我擔心這樣下去,雪槐終有一天會死在敬擎天兩父女手中。”
荷葉道人深看冷靈霜一眼,點頭,道:“你看得很準,那七殺教主雖從未現身,但從貧道收到的消息看,十有八九就是敬擎天。”說到這裡,他眼中露出詢問之色,道:“你和貧道說這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冷靈霜似乎有些難於開口,略一遲疑,道:“槐哥他自己看不清楚,我想跟他說,但並沒有鐵的證據,這麼空口說,他說不定會疑心我吃夕舞的醋,反而厭憎於我,但真人身份不同,德望即尊,尤其更是青蓮姐和月影的師父,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我跟雪槐去說是吧?”荷葉道人想了一想,搖頭:“此事不妥,這小子犟得很,認死理,其實當時你青蓮姐也跟我說過,她和你一樣想法,怕說出來那小子不信反惱了她,所以明明疑了敬擎天父女,卻是不敢多說半個字,這混小子,哼。”
“那怎麼辦。”冷靈霜急了,道:“而且我懷疑,七殺教並不是真的收手,這段時間無聲無息,只是在積蓄實力,必會重出,而槐哥一手牽著魔門,一手扯著正教,手中更握著雄兵數十萬,七殺教想荼毒天下,槐哥這一關就絕過不去,所以敬擎天父女一定會先對付槐哥,而槐哥矇在鼓裡,夕舞指頭一招就可以叫他上當,那時——那時。”冷靈霜想到厲害處,眼中早已湧出淚來。
“對七殺教,我也是這麼想。”荷葉道人點頭,道:“七殺教之所以這段時間銷聲匿跡,我看一是敬擎天意外敗給槐小子,二是看到了天音教一氣道等實力強大,不想硬爭,所以先躲起來坐山觀虎鬥,說實話這次若不是槐小子,道魔一場大戰,得便宜的就是七殺教,現在大便宜撿不了,但天音聖母死了,一氣道三教怕了槐小子收手,也是個機會,七殺教自然會蠢蠢欲動。”說到這裡,荷葉道人卻又搖頭,道:“但對槐小子,說句實話,我並不擔心。”
“為什麼?”冷靈霜驚問。
“你回頭看槐小子這一年多來做過的事。”荷葉道人看著冷靈霜,眼中靈光四射:“這一年多來,你看他做下了多少事,經了多少波折,換了別人,一百條命也死了,可他呢,越挫越強,到今天,他的背影就可以叫一氣尊者那樣的豪霸低頭縮手,嘿嘿,威風啊,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能這樣,只有四個字,天數如此。”
“真人是說——?”冷靈霜驚喜的看著荷葉道人:“老天爺特別的看顧我的槐哥?”
“否則你怎麼解釋?”荷葉道人看著她,反問。
“也是。”冷靈霜點頭:“槐哥身上發生的事,有時候真的是不可思議。”眼中隨即又露出憂慮之色,道:“但天意最是反覆無常,也許老天爺前九十九次都可幫槐哥,到第一百次卻不幫他了,槐哥可只有一條命。”
“老天爺即然幫了槐小子九十九次,你怎麼知道第一百次就不會幫他?”荷葉道人微笑,看著冷靈霜,道:“槐小子我是不操心的,對你,貧道倒是有個建議。”
“還請真人不吝賜教。”冷靈霜拜倒。
荷葉道人微微點頭,扶她起來,道:“小徒青蓮和槐小子另一個紅顏知己月影的事你當聽說過,她們都死過一次,是借化在槐小子血中的千年青蓮子生生不息的一點種子,以及貧道青蓮觀秘傳的藕斷絲連之術,才得已復生,然而中間也是險而又險,幸虧都是及時趕到,若是屍身毀滅,則千年青蓮子再靈異,也是迴天無力,然而一次幸運,不見得下次也有這樣的運氣,而槐小子身上劫難正重,所以我把青蓮和月影都帶在身邊,讓她們安心潛修,不再涉險。”
荷葉道人說了半天,似乎未說到正題,但冷靈霜何等聰明,自能領悟他話中之意,道:“真人的意思,是讓我也象青蓮姐她們一樣,暫時離開槐哥?”
“是。”荷葉道人點頭,道:“槐小子是塊頑鐵,百練反而成鋼,但你們只是肉身,只要踏進了老天爺的八卦爐,立時香消魂滅,天意不在你們身上,你們便絕不可能和他同進退,惟一保全之道,便是遠離他身邊,當然,擔心是有,青蓮月影又如何不擔心,可擔心終比他以後終生的傷心好,你說是不是?”說到這裡,荷葉道人微微一笑,道:“貧道言盡於此,這就告辭了。”
“多謝真人指點玄機。”冷靈霜再次拜倒,荷葉道人一點頭,飛掠而去。
看著荷葉道人背影消失,冷靈霜呆立半響,終於下定決心,隨即迴雪槐的大將軍府來。
到大將軍府,卻正遇著宦官宣旨,定天公主也在,原來定天公主心重雪槐,雖在喪師的悲痛之中,仍先進宮請了旨意,正式恢復雪槐鎮海大將軍之職。
定天公主這時已換了素裝,眼中悲痛之意雖難以盡掩,但仍肅身而立,姿若寒楊,迎風勁挺。冷靈霜以前一直對定天公主有成見,但見了定天公主這時的樣子,卻也暗暗點頭,想:“她也確是個奇女子,尤其生在皇家,更是難得。”
那宦官宣了旨意,定天公主看了雪槐道:“雪將軍,過去的事,萬望看在我一點薄面上,不要介意,此時道魔和解,三教收手,諸候聯軍又在龍首原敗於將軍手下,放眼天下,強豪盡竭伏首,正是重振我天朝天威的絕好時機,所以萬望將軍盡棄前嫌,大力扶佐天子,使萬姓臣服,天威重振,則百姓幸甚,天朝幸甚。”說到這裡,定天公主竟霍地跪下,拜了下去。
雪槐大吃一驚,不敢去扶她,忙也拜倒,激動的道:“公主快快請起,公主放心,重振天朝天威,正是雪槐一生的夢想,雪槐一定竭盡全力,相助公主扶佐天子,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定天公主一直擔心雪槐心存芥蒂,這時聽了雪槐的話,始才放心,站起身來,道:“我先去安排了師父的身後之事,然後再來與雪將軍商議重振天威的大計。”隨後告辭。
梅娘幾個知道雪槐與冷靈霜劫後重逢,必有許多話要說,眼見定天公主離去,相視一眼,梅娘道:“來天安這些日子,還沒好好逛過天安城呢,我們去四下逛逛。”
鐵流兒偏不識風,跳起來叫道:“好啊好啊,七弟今日著實威風,有他跟我們一起逛街,絕對萬人側目。”
“據然還知道萬人側目這句話,真是長學問了。”臭銅錢翻起白眼,猛地大喝一聲:“我先側你一腳吧。”飛腳向鐵流兒屁股踢去。鐵流兒急跳開去,怒道:“長學問也要踢,還有沒有天理了?”
陳子平呵呵笑:“你不是喜歡別人拍你馬屁嗎,長了學問,大家自然要拍你的馬屁啊,一場兄弟,別說我不近人情,我也來拍一個啊。”起腳要踢,鐵流兒啊的一聲叫,一溜煙跑了出去,梅娘幾個隨後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