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新婚的第一個早上,她該一早先去跟外婆請安,甚至該一早便展現媳婦的美德,去廚房裏幫忙張羅外婆及丈夫的早膳,就算這些都沒做,那麼,至少她該起來和大家一起用早餐,她卻全缺席了,還沒有人來叫她。
想到又有可能是外婆下的令,她就非常的無地自容。
在這偌大的日式屋子內,藍曉希想都不敢想,昨夜她那樣的叫喊申吟,究竟會不會傳到屋裏的每個人的耳裏……鐵定是會的……那一扇又一扇紙做的門能有什麼隔音效果?
喔,天,真是沒臉見人了。現在的她,連踏出房門的勇氣都沒有。
想起昨夜,她的臉再次泛紅,羞得她把臉整個埋進被子裏。
都是醉酒惹的禍……
明明是假結婚,她卻跟這男人上了牀……
現在她該怎麼面對他?
好尷尬。好羞人。好錯亂。她真的很想就這樣偷偷溜掉,讓全世界的人都看不到也找不到她。
門,輕輕地被拉開了。
埋在被子裏的藍曉希驀地抬起頭來,剛好對上夏子曇一雙帶笑的桃花眼。
今早,他穿的是一件紫色線衫和白長褲,清爽俊雅,迷人至極,光看着就讓她心動。
「很累吧?要不要再多睡一會兒?」他伸手撫向她的臉。
她因他的碰觸而輕顫,羞得低下了頭。
「對不起。」他説。「昨晚,我酒喝多了。」
「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她説,想想又覺得不妥,又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因為昨夜的意外就纏着你不放,我們都是成熟的大人了,昨夜……只是一場意外,我們都忘了吧,這沒什麼的,不是嗎?」
她知道,昨夜只是一場美麗的意外,她不會因此而希冀永遠。
「你是處子之身。」
嗄?藍曉希紅了臉。「那個……不是你的錯……」
「你應該把我推開,或直接用腳把我踹出去、大叫,怎麼都行,昨夜的我真的醉昏了。」他故意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還十分困擾地看着她。
「你力氣太大,我推不開。」她心虛地道。事實上是,她對他的擁抱與親吻根本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可是她不會告訴他。
「男朋友那邊怎麼辦?」
「他不會知道的……我跟他的關係還沒到這個地步……」説着,藍曉希咬住唇。「我們可以不要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嗎?反正,你不必擔心我因為這個就纏住你就是了,把昨晚的事忘了吧。」
她不會,可是,他會。
她都把第一次給了他,他怎能不纏?或者反過來説,他故意把她變成自己的,為的就是一輩子纏住她?
是……他居心不良,是個壞男人,人家説披着羊皮的狼,就是指他這種。
對於她這種好像佔到便宜的人是她的表現,他也沒什麼不滿意。
就讓她以為是那樣好了,畢竟他一點損失都沒有,反而比較介意的是,她把昨夜的一切不當一回事。
「餓了吧?老管家還備着一桌子的餐點等你去享用呢。換好衣服就出來,嗯?啊,對了,我們還得去度蜜月呢,吃完早餐就把行李準備一下,飛機就訂在今天晚上。」
度蜜月?藍曉希眼睛眨啊眨地,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我們這樣……也可以去度蜜月嗎?」她從來都不敢奢望,這男人會把這場婚姻當成很正式的那種,畢竟隨便一句很忙就可以唬哢過去的話,有必要這樣大費周章去實現嗎?
夏子曇好笑的看着她。「為什麼不行?我還有一份大禮要送你呢,你忘了?」
「夏子曇……」她感動地望着他。
「別這樣看着我,這樣會讓我很想撲上去吃了你。」説完,他上前親吻了她一記。
她臉又紅。「你不要亂開玩笑。」
怎麼,這男人經過昨夜之後,好像親她親得很習慣似的?
「還痛嗎?」他突然問。
「嗄?」她愣愣地看着他。
夏子曇看她聽不懂,勾起唇角,笑得有點無奈。「我是問你的身體還會痛嗎?昨天晚上……咳咳,會不會不舒服?」
藍曉希終於聽懂他在問她什麼了,本來就紅紅的臉一整個熱了起來,趕忙低下頭去用雙手捂住。
「你出去啦,我要換衣服了。」她羞惱着開口趕人。
他背過身去。「我不會偷看的,快換吧。」
「不要……你先出去。」
他笑着,簡直不知該拿這樣害羞的女人如何是好,她全身上下都被他看過摸過了,還怕在他面前換衣服嗎?
「曉希。」
「嗯?」
「以後要叫我子曇或曇,不可以連名帶姓的叫,知道嗎?」
「喔。」她遲疑的應了聲。
「叫一聲來聽聽。」
「……」
「還是你想叫老公?」
「曇……叫曇好了。」她趕忙回道。
夏子曇滿意了,拍拍屁股站起來走出門,要替她拉上門前,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炙熱無比,就像昨夜他把她壓在身下,用目光膜拜着她的身體時那樣的……赤裸裸的佔有……
藍曉希的身子被定住了,着了慌,像是在他的目光下被脱得一絲不掛般,如此驚心動魄。
時間像是停止了,她的心跳一直猛跳猛跳着,終於,她受不了了,衝上前當着他的面把門給拉上——
所謂撞了一鼻子灰,應該就是形容他此刻的處境吧?
夏子曇摸摸鼻子,搖頭苦笑的離開。
午後,下了點微雨,滴滴答答的雨聲可以助眠,也可以擾人,端看各人的心境如何。
織田信子躺着,夏子曇在一旁跪坐着,一老一孫,氣氛顯得詭譎異常。
「近日,我就會把我名下所有的財產轉移給你。」
夏子曇挑挑眉,微笑。「感謝您,外婆,不過,這件事不急,等您走了再給我就行,我最近也不缺錢,你也還可以長命百歲,只要寫好遺書交給我保管,讓我確定你的財產不會被捐出去,這樣就行了。」
「長命百歲?」織田信子皺皺眉。「就跟你説我得癌快死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幾天前不小心聽見你和老管家在説悄悄話就知道了。」
幾天前?那就是婚禮前嘍?
織田信子詭異的看着他。「那你為什麼還乖乖聽話的去結婚?」
「這個問題很奇怪,外婆,我不是也跟您説了,我跟曉希已經在拉斯維加斯註冊結婚了,既然已經結婚,多辦一個婚禮而已,我為什麼不贊成?」
「是嗎?」織田信子也學他挑起眉頭。「你以為我真會相信你那隨口胡謅的鬼話?」
他眯起眼。「喔?那外婆又為何答應我娶曉希?」
織田信子瞥了孫兒一眼。「她是個好女人,配得起你,又是你自己帶回來的,我為什麼要反對?我只要看見你成婚,目的達到了就好。」
「所以……你是故意找茉子來激我踏進結婚禮堂的?」
織田信子咳了好幾聲,擺明着心虛。
「外婆,你真的很奸詐。」他微笑的下了結論。果真是隻老狐狸啊,他夏子曇算是甘拜下風了。
不過,這件事要是讓藍曉希知情了,可就不好玩了。
如果她知道外婆還會長命百歲,她還願意乖乖的待在現在的位置上,當他夏某人的嬌妻嗎?
這一點,他完全沒有把握。
「我們來個協議吧,外婆。」夏子曇輕輕地開了口。「你得在曉希面前繼續保保守這個秘密……」
藍曉希真的沒想到,夏子曇口中所謂的蜜月旅行,竟是陪她飛回台灣。
莫名其妙冒出來好幾大箱的行李,連她都不知道里頭裝的是什麼,他竟説還不止這些,其他的會空運來台,晚一點到達。
「你住哪裏?」
她愣一下,説了一個大約的地址。
夏子曇微笑的拍拍計程車司機的肩。「先生,就開到那裏吧。」
「你要去我家?」
他側臉看着她。「我是你丈夫,去你家有什麼不對?難道你要我去睡路邊或是公園?」
「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要住我家?」
「老婆,你這樣一直問,讓為夫我很沒面子呢,你看,連計程車司機都在前面偷笑我了。」
聞言,藍曉希看了前方的後視鏡一眼,司機果然在偷笑,還在鏡子裏看了她一眼。
「新婚夫妻在鬧彆扭啊?」司機問。
夏子曇很用力的點點頭,誇張道:「是啊,我人窮,連個家都沒準備給她就逼她跟我結婚了,是我的錯。」
司機先生哈哈大笑。「沒關係,夫妻嘛,牀頭吵牀尾合,錢不是最重要的事啦,不必想太多,太太,你説對不對?」
對個頭……
這男人根本有錢到好幾輩子都花不完好不好?
「我住的地方很小,連你那幾大箱行李都塞不下。」
「沒關係,行李可以放飯店。」
藍曉希瞪大眼睛看着他,這男人真的很有病耶。「那你為什麼不去住飯店?要擠在我家?」
夏子曇好笑的看她一眼。「我只是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你不會是在家裏藏着情夫吧?這麼緊張?」
「是,還好幾個,所以擠不下你了,最好趕快把車開到飯店去,我家藏的情夫都很壯,要打架你也打不過人家,為免自討苦吃,你最好馬上放棄去我家跟我擠一張單人牀的念頭!」
她説了一串,他都好像沒聽見,只有聽見這一句——單人牀。
呵,真好,為了這張單人牀,他説什麼也該堅持去她家睡一晚。
袖珍小巧的家,卻難得有一面落地窗,望出去是一處長長的河堤和遠山,河堤上種了很多花花草草,一邊是巷弄馬路,一邊該是河的卻沒有水,反而被闢建成籃球場和腳踏車道。
粉紅色的家,完完全全是他在巴黎時初見這女人的STYLE,充滿着純真無邪與浪漫。
夏子曇高大的身影優雅地走向房裏唯一的一張單人牀,上頭還掛着牀幔,在微風輕送中,像在海里翻飛的浪,他坐了下來,還躺了下來,舒舒服服的伸個大懶腰,就這樣很理所當然的佔據了她的牀。
藍曉希看着他。「你今晚真的要睡這裏?」
「嗯。」他頭也沒抬。
「可是我沒有多的被子和枕頭,也沒有睡袋,不能讓你打地鋪。」
「誰説我要打地鋪睡覺的?」夏子曇從牀上爬起來,好笑的看着她。「我比較喜歡牀,雖然很小,不過還算舒服。」
「你睡牀?那我睡哪裏?」這男人不會打算要她打地鋪吧?這是她家耶!何況她是個女人,他不是對女人很温柔體貼的嗎?總不會打這樣無恥的算盤吧?
夏子曇拍拍牀。「當然是這裏,我們一起睡。」
嗄?那怎麼行?
「夏子曇,你別開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雖然她是跟他睡過了,但,那是因為他喝醉了,完全不是在理智下進行的活動。
「我沒在開玩笑,只是一晚而已,而且天也快亮了,就將就一點,過來。」他又拍拍牀。
「算了,我睡沙發。」她抱着她的外套跑去沙發上躺下來,把外套蓋在身上。「你睡吧,我很累了,晚安。」
「真的不跟我一起睡牀?」
「不。」
「你在害羞?還是怕我吃了你?」夏子曇淡笑着。「如果是後者就不必擔心了,我對女人那方面的性趣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大,不會每次抱着女人就一定要做什麼,你不要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