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伸手捏捏她鼻子。“喂,你別沒大沒小的,我説什麼都是你的前輩呢。”
“對對對,你是老人家……”
“説好了喔,我已經訂好餐廳,對了,你家老大會一起來嗎?我要不要多訂個位子?”
綠蘿微微笑。“不用了,他不會來的,他喜歡一個人看書喝茶。”
她説了好多話,可是她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前方轉角處那已經消失好一會兒的背影,心裏空空洞洞地,待回過神來,卻瞧見約翰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她臉上,像是在這一瞬間領悟了什麼。
“你喜歡柳寧夏。”他用的是肯定句。
綠蘿瞪着他。“不要胡説八道。”
“很多女人都喜歡他,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他的確出眾,不只是他俊美的外貌,還有他天生的建築師才華,連身為男人的我都很欣賞他。”
嘖,這兩個男人都説對方是天才呢。
“是啊,你們兩個人都是天才,我是狗熊,現在狗熊要去吃飯了,再見。”她沒好氣的説,朝他揮揮手想離開,卻被他拉了回去。
因為動作太突然,她差點就跌進他懷裏——
“你幹什麼?”一下子靠人家這麼近,害她非常不自在。
“你可以喜歡他,但不可以愛上他,知道嗎傻女孩?”約翰突然很認真的對她説。
什麼跟什麼?這些人,總愛把她當小孩,什麼事都要三令五申的!他們究竟是她的誰啊?
綠蘿別開眼,約翰卻把她的臉給轉回來,一字一字的對她説——
“聽清楚了,他,不是你愛得起的男人。”
快十二點了。
綠蘿醉得一塌糊塗,是被約翰抱回旅店的。
柳寧夏的房門沒關,聽到聲音看到人,他從房裏走了出來,張開雙臂想接過約翰懷裏的女人。
“我抱她進去就可以了。”約翰説。
“已經到這裏,不必再麻煩你。”
“一點都不麻煩。”
柳寧夏睨着他,最後選擇找綠蘿的包包拿鑰匙,開門讓他把綠蘿抱進房間。
綠蘿的手還在亂揮,嘴裏嚷着還要喝,並且説她今晚喝的酒是世界上最香最好喝的酒……
“你不該讓她喝那麼多的,她酒量很差。”柳寧夏皺着眉,想到她一整天、一整個晚上都跟這男人在一起,還讓他抱她……他的心情就有説不出的鬱悶。
他擔心她一整晚,她卻是狂歡了一整夜——和這個男人。
雖然他早上走在前頭依稀有聽見約翰約她晚上出去吃飯看夜景,但她卻是一通電話、一通簡訊甚至一聲招呼都沒打,就這樣把他一個人給落在旅館裏,忘了每天晚上的約定,忘了於情於理她都應該要跟他報告自己的行蹤。
“或者更正確一點地説,請你以後不要再接近她。”柳寧夏很輕很輕地説了這句話,説完才驚覺自己剛剛脱口而出的是什麼。
心,微微一震,像是在安靜的雪地裏突然間被驚擾的兔子,帶着莫名的慌。
約翰好笑的挑挑眉。“這不是上司該管及可以管的事吧?”
的確……不是。
連柳寧夏自己都覺得説這種話太不得體,可是,他卻説了,而且説完還不覺得後悔。
“你可以走了。”柳寧夏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他沒必要跟任何人解釋任何事。
約翰笑了笑。“我應該可以放心把她交給你吧?”
“絕對可以比交給你讓人放心。”
約翰再次大笑出聲,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今天是她生日,你不知道吧?記得要跟她説一聲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柳寧夏輕輕地在綠蘿額頭上印了一吻。
他告訴自己,這個吻只是出自於對她生日的祝福,不代表任何意義。
對他而言,這是很自然而然的舉動,不帶任何親密的意圖,而是帶着一絲絲寵溺。
因為她醉了、睡了,他的舉動不會影響到她,所以,他隨着自己的意念就這麼做了。
牆上的鐘,長短針剛好指到十二。
綠蘿睜開眸,恰巧瞧見柳寧夏在親吻她……
“你剛剛在親我嗎?”
柳寧夏比她更驚愕,卻只是鎮定的看着醉眼迷濛的她。
“你喝醉了,看錯了。”
她一愣之後笑了,伸手輕撫他的臉,直勾勾看着他的眼,亮燦燦的且明目張膽,和平日老是害羞低頭避開他的眼神截然不同。
“我想也是……可是你剛剛真的親了我……我看見了。”
柳寧夏不語,只是盯着她。
“柳寧夏……”
他看着她因為喝太多酒而顯得紅通通的臉,沒接話。
“寧夏寧夏……”她繼續喚着他,笑得好開心。“知道嗎?你的名字好好聽,找好喜歡。”
柳寧夏瞅着笑美如花的她,很懷疑她現在是否真的清醒,因為,她這小傢伙平時根本沒膽叫他的名字。
“你的名字也很好聽。”他跟着應和,不管她現在醒是未醒。
“真的?”
“真的。”
綠蘿又笑了,雙手驀地捧住他的臉,傾身上前親吻了一下他的唇——
柳寧夏一愕,眸色在瞬間變得深濃,在他尚未從這突來的一吻反應過來之際,一雙纖細手臂勾上他的頸,那軟軟的嘴兒又再次湊上,貼着他的唇有點笨拙又有點害羞的吸吮着……
她的唇軟軟甜甜,和着淡淡的酒氣,在他的唇齒之間漫開。
一股久違的悸動在他胸臆之間慢慢擴散,他有剎那間的情迷,卻依然被他的理智所抵擋。
他伸手握住她的雙肩,輕使點力將她推離,她的神情帶點迷惑與失落,很是無辜的望着他。
“連在夢裏,你都不會喜歡我嗎?”她邊説着,笑了,伸手又去撫他的臉,一滴淚突然從眼角滑下。“真是個討厭的傢伙……不是在夢裏嗎?就不能裝作喜歡我一點?那麼小氣幹什麼……”
柳寧夏聞言不自覺地笑了,瞅着這小女人可憐兮兮的落淚,説着這麼惹人心疼的話:-底某個強硬的角落崩塌了,他聽見了心底那道巨大的聲響,想裝聾作啞都不行。
他伸手替她抹去淚。“我沒有不喜歡你。”
綠蘿傻傻地看着他,腦子還在發暈發脹,心裏也是。
是夢……夢裏的他説他沒有不喜歡她。
“你是夢。”既是夢,她不想管了,撲上去,她緊緊抱住他,將臉深深地埋進他寬大温暖的胸懷裏。
好大好温暖……她昏沉沉的又想睡了……
然後,她真的在他懷裏睡去,雙手緊緊纏在他的腰際。
柳寧夏低眸望着懷裏的女人,沒再推開她,也沒抱住她,只是任她抱着,等她睡沉了些,他才重新將她輕輕放回牀上,替她蓋好被子。
他回到自己房間,一夜難眠。
頭疼得快爆掉。
綠蘿醒過來又倒回牀鋪上,在內心哀號一百遞,真想賴着不起牀。
都怪自己昨天晚上喝太多,因為連才剛認識沒幾天的郝約翰都説她愛不起柳寧夏這男人,她實在太傷心了,真心想大醉一場,真的想大醉一場,所以喝了好多好多的酒,越喝越想喝,喝得她一直笑又一直哭……
然後郝約翰吻了她……
綠蘿陡地用手搗住嘴,從牀上彈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拚命的晃着腦袋,這樣還不行,乾脆伸手去用力拍啊拍——
天啊……她昨天被郝約翰給吻了?然後咧?她好像有打人家一巴掌,有嗎?再然後咧?她為什麼沒印象了?只知道自己在昏昏沉沉中作了一個好夢,夢裏,她吻了柳寧夏,抱着柳寧夏,久久沒放開……
那……真的是夢吧?
還是……那根本不是夢?
房外突響起兩聲敲門聲,綠蘿起身去開門,門口站着的正是柳寧夏,他的手裏拿着一個杯子,看見她便把杯子遞給她——
“先把這個喝下去,頭就比較不疼了,這是日本人特有的秘方茶,可以醒酒、減輕宿醉的不舒服。”
她乖乖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個……昨天晚上我是怎麼回來的?”
柳寧夏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你連自己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會不會太過分了?你來日本不是為了喝酒玩樂交男朋友,而是為了工作,這些你都忘了?”
他難得嚴肅的神情讓綠蘿有點嚇到,頭低了下去,接下來想問的話全都給它吞進肚子裏。
昨天……鐵定是夢!她是瘋了才以為可能不是……
柳寧夏看着眼前女人一副自知犯大錯似的模樣,好一會兒,才淡淡的扯唇道:
“喝完把自己整理一下再出來吃早餐吧,別誤了行程,知道嗎?”
聽到他的話,她不禁低頭看一下衣裳亂七八糟的自己,她的頭埋得更低了。
“是……”啊,快丟臉死了啦。
見她的頭越垂越低,柳寧夏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不經意的笑。
關於昨晚她隻身跟郝約翰喝得爛醉如泥還被抱回來一事,他的心裏終歸是不舒坦,不釘釘她,讓她緊張讓她着急讓她慌讓她亂讓她煩,她又怎會記取教訓,下次變得乖一些、謹慎一些?
想到這事,他的俊顏再次沉下,沒再多説什麼就轉身走開。
關上門,綠蘿捧着那杯解酒茶回到房間,看那茶還冒着熱呼呼的白煙,小小口的開始趁熱喝,温温熱熱又香香,不一會兒便全被她喝進肚裏,因為她着實也渴了,解酒茶解不解得了她的酒是不知,但鐵定可以解她的渴。
是説,柳寧夏是在生氣嗎?
天啊,她都忘了自己昨天因為不知在生誰的悶氣,所以故意不跟他説就出門去了,還關了手機……
想來,他的脾氣算很好了,修養更是無人能及,在她未告知就消失一晚之後,隔天早上還親自送來醒酒茶……
他對她,好像太好了。
所以,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他喜歡她嗎?
這個問題,在綠蘿的腦袋瓜裏盤成一個網,越想越糾結,一整個白天她都心不在焉,到了每天晚上的討論時間,她還是心不在焉。
柳寧夏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突然把她拉進懷裏,她嚇得動都不敢動一下——
“在想什麼?”他低眸,深黑的眼像是要望進她骨子裏。
“沒……”她覺得自己彷彿快被那雙黑眸給吸進去。該死的,他怎麼可以這樣看着她?會讓她胡思亂想的……她已經夠煩了,他為什麼還來擾亂她?
“你沒有,我可有。你昨晚説非我不嫁,還記得嗎?”
“咦?”有嗎?她凝着眉細想,眉頭都快打結了。
他微笑地看着她,眸色更沉,陡地靠近她的額頭,低語:“既然都想要嫁了,那我們先行夫妻之實也無妨吧?”
啥?他究竟在説啥?綠蘿大驚失色,下意識就要把人給推開——
他卻順勢把她壓在榻榻米上,傾身要吻她,她嚇得雙手緊緊抵住他的胸膛——
“我沒説過這樣的話!”就算是夢,夢裏也沒這句啊。
“你明明説了。”
“我沒有!”
“有,是你醉糊塗了,所以忘了吧!”他扯扯唇,驀地靠近她的唇。“説話要算話,就算你是女流之輩,就算你喝醉了,話還是得説到做到,你想賴皮?”
這男人,明明是在逼問她,明明現在的舉動很不君子,甚至是有點可惡的,可為何,他的模樣看起來還是如此優雅又迷人?
綠蘿幽幽地看進他眼底,那麼温柔,那麼澄澈,那麼迷人,如果她真的説了那句話,如果他真的因為那句話而要娶她,她想自己應該捨不得賴皮的,她應該會跳起來轉圈圈,抱住他開心的大叫大跳。
可惜,她不可能説這種話,連夢話也不可能,因為她知道,她一點妄想嫁給他的心都不敢有,又怎麼可能説出口呢?
如果她根本沒説過這種話,那麼,現在的他就是在要着她玩……為何呢?故意要她擔驚受怕嗎?
想着,她在此刻看清了他眼底的一絲戲譫。
“我若真不想賴皮,你當真要娶我?”她瞅着他,埋在骨子裏最後的那股硬脾氣似乎也被挑起了。
她綠蘿並非真的是軟柿子,她只是不喜與人爭,不愛出風頭,不喜歡做超出自己掌握的事,然後讓自己過得不舒服罷了。
就算她真的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她也不甘被他耍着玩呵。
柳寧夏聞言,壓着她的身子緩緩退開,眉眼微斂,瞬也不瞬的睨着她,道:“終身大事可以像你這樣隨便的嗎?喝醉酒後隨口亂説便罷,清醒時還這樣滿嘴胡言,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嫁出去?我記得,你才二十五歲。”
現在來怪她隨便了?那剛剛他那樣唬瞬她就不隨便嗎?
綠蘿起身,一句話也不説便轉身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