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
位於澳門葡京路上的「葡京酒店」,是澳門最神秘的傳聞之地,除了大老闆在港澳有着極為驚人的影響力外,飯店內鳥籠似的造型設計據説還有風水上的考量,讓進門的賭客錢出不了門。
另一個傳聞是,葡京酒店的位置剛好落在龍穴,所以能財源滾滾,歷久不衰;傳説,只有從一個特別的門進去才可能在裏頭贏錢……
而那個「特別的門」還得有門路的內地人才知曉,再者,葡京酒店的客人背景複雜,連酒店的內部動線都規劃得十分曲折,帶着詭譎的色彩,而那個「特別的門」的對面矗立着一間佔地十幾公頃的高級豪華大酒家,名為「月色」。
「月色」和葡京酒店一樣是個夜夜狂歡的不夜之地,紙醉金迷,軟玉温香,燈紅酒綠,出入的人個個都大有來頭,更別提那些人的荷包有多滿了;這裏的小姐和所有酒家小姐一樣,每個人都使出渾身解數想把客人口袋裏的錢挖出來。
不挖白不挖啊!這些男人的錢多得沒地方花,她們賣了一夜的笑,陪了一夜的酒,難道不該多拿一點生活費嗎?否則哪天人老珠黃,想把自己倒貼給對方,人家都還會皺眉嫌棄呢!
「瞧那個大老粗,嘖!腦滿腸肥的,偏偏出手又小氣得很,一雙眼瞇得讓人厭,一看就是個老色鬼,現在已經沒有小姐願意靠近他了,偏他還來,媽媽桑只好親自下海,賣老臉陪笑,説來真可憐!」
在休息室翹着美腿的海倫,一邊修着指甲一邊嘀嘀咕咕地,可身旁的姐妹淘一直沒響應,她抬起頭來瞄了風暖暖一眼,「喂,妳究竟是聽見我説的沒有?神遊到哪兒去了?」
埋首在書堆裏的風暖暖這才頭也不抬的應了一句:「別吵我看書。」
海倫不以為然的瞥了她手上的書本一眼,繼續修她的指甲,「妳當真還想要念妳那無緣唸完的大學啊?念大學有什麼用呢?只要妳願意,還完妳老爸的賭債後,在月色再待個三五年,怕把大學畢業生一輩子可以賺的錢都賺完了!要不,在這裏找個金主也行,都比妳念那些乾巴巴的東西來得有用多了。」
「是啊,妳乾脆直接叫我把我的初夜給賣了,這樣,不到一年我就可以把那個男人的債給還了。」
「説得好。」海倫眼睛一亮,放下剪刀將上半身湊了過來,「考慮一下吧?嗯?媽媽桑這回可是開了天價,三萬美金買妳的初夜,這可是咱們姐妹中最高的行情了,不比那些女明星差哦。」
風暖暖手上的書「啪」的一聲打在海倫頭上,她一雙漂亮的眸子冷冷的瞪視着海倫,「幹什麼?賣友求榮啊?她給妳分多少?説!」
「喂,我是為妳好--」
「再説,妳以後就別當我姐妹了。」風暖暖氣惱的起身,抬眸,隔着休息室玻璃門,竟看見大廳一名高大男子才剛剛走進,便被一羣女子簇擁、爭柑討好的奇異畫面。
那個看起來木訥又一副狀況外的男人難不成是個億萬富翁?要不,這些視金錢如命的姐妹們怎麼才一看見他就紛紛找藉口丟下身邊的客人,往他那頭快速的移動過去?
「怎麼樣?那個男人不賴吧?長得又高又帥,身材又是一等一的好,雖然臉上的那支眼鏡有點老土,但是卻掩不住他是個帥哥的事實。」海倫將臉貼上玻璃門,帶笑的唇角充滿着興味。
「妳也想去湊一腳?」好看的男人通常沒錢,何況,那個男人怎麼看都像是誤闖大觀園的姥姥。
「當然,他可是眾姐妹的夢想,要不是現在不是我的班……哎呀!奇了,他今天怎麼挑這個時候來?要不然,妳也碰不着他一面,先説好了,妳可別跟我們搶哦,我們搶不過妳。」
「我搶他做什麼?來這裏的男人難不成還能當老公嗎?客人永遠都只是客人。」
「他不同啊!每次都來這裏跟我們聊天,姐妹們要他開酒他就開,卻滴酒不沾,一個晚上開了好幾瓶上萬塊的紅酒,全讓姐妹們當飲料。妳沒看見啊?那些女人的手全牢牢的把在他脖子上了,可他的手卻還是老實又乖巧的放在他自己的膝蓋上,老實得像個呆子。哈,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跟他的名字一樣,活生生是送上門的待宰羔羊,讓我們這些狼羣解饞的。」
風暖暖什麼都看見了,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的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莫名其妙得緊啊,這個男人……來酒家不喝酒,不玩女人,難不成是存心來看戲的?
「他的名字?」不解他的名字相他像個笨蛋似的送上門當冤大頭會有何柑關,她真的有點好奇。
「高陽啊!」
風暖暖一愕,「羔羊?」
「是高陽,姓高,單名陽,陽光的陽。」海倫好笑的回眸看了她一眼,「好玩吧?我就説他是隻羔羊啊,他已經來這裏好些天了,每天花個十來萬美金只跟姐妹們純聊天,誰不愛啊?説不定,還可以把他騙回家當老公,這樣坐懷不亂的男人可是世間少有,更好笑的是他什麼都不懂,連拉女人的小手都會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姐妹們私底下給了他一個封號,想聽嗎?」
風暖暖移開視線,緩步走到吧枱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嗯,説説看。」
月色裏的姐妹們最喜歡替客人取外號,而且個個都是經典,和該人的符合度誤差率通常不到百分之三。
「小紅帽。」
噗--一口水毫不優雅的從風暖暖的嘴巴噴出。
「什麼?」小紅帽?
哈哈~~好笑,太好笑了,一個男人竟被人稱作「小紅帽」?
風暖暖笑彎了唇,笑到眼淚都滑出了眼角。
「挺傳神的吧?」海倫也笑,還做了補充説明,「妳知道小紅帽與大野狼的故事吧?小紅帽要穿越森林去另一頭看生病的外婆,卻被假裝成外婆的大野狼給吃下肚,在她被吃下肚之前,她還天真無邪的問大野狼説,為什麼外婆的手變得這麼大呢?」
「因為這樣我才可以摸得到妳啊!」海倫換了一個嗓音答道。
「為什麼外婆的牙齒變得那麼長呢?」把音調變回來,海倫又變成了天真無知的小紅帽。
「這樣我才可以吃得到妳啊!」海倫説完,假裝成大野狼「吼」的一聲往風暖暖撲去。
風暖暖笑着躲開,「別玩了,妳們竟然把一個男人説成小女孩,真絕!要他知道了,一定會嘔死。」
「他本來就像那個無知又天真善良的小紅帽啊!進了酒家,還擔心酒家女酒喝太多會傷身,姐妹們死命要偎進他懷裏吃他豆腐,他竟然還問人家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海倫絮絮叨叨説了一串,風暖暖不想聽都不行。
越聽,她就越為這個笨男人叫屈;越聽,她就越忍不住擔心起這個笨男人,真要哪一天被這些像狼羣般的姐妹們給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他又來了。
今天晚上,他穿著一式白色亞曼尼休閒服,讓衣架子的他看起來更加英挺俊美,再配上他臉上總是無害又靦腆的笑容,橫看豎看,這個高陽的的確確是讓姐妹們生吞活剝的最上等獵物。
在眾姐妹一窩蜂轉移陣地之前,身邊無客人的風暖暖一見他進場,便率先拿着酒杯款款地朝他走去。
「嗨。」她朝他一笑。
高陽見到她,眼鏡底下的眸光微微一閃,唇邊勾起一抹淺笑,「妳好。小姐怎麼稱呼?」
「暖暖。」伸手挽住他的手臂,風暖暖在一羣女人靠過來前把他帶進了一個隱密的包廂,「進來這個包廂一個晚上要多付五千美金,有問題嗎?」
高陽搖搖頭,目光含笑的坐下來。
風暖暖冷冷一哼,也跟着坐下,「看來你真的很有錢,而且有錢到沒地方花是吧?這裏根本就不是你這種男人該來的地方,你不懂嗎?」
高陽意外的挑了挑眉,不語。
「幹什麼這樣看我?我像外星人啊?」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小手拿煙要點,卻被一隻突然伸過來的大手給握住。
她看着眼前這隻大手,心裏驀地打了一個突。
該死!難不成這個男人之前的坐懷不亂都只是裝腔作勢嗎?一把他帶進包廂,他就馬上見色心喜、原形畢露了?
「抽煙對身體不好,如果妳真要抽,請不要在我面前抽,好嗎?」高陽表情認真的提出要求。
原來是這回事。「怕我的煙把你燻昏了?」她挑眉一笑,柔軟的身子往他身邊移去,雙手一搭便勾住了他的脖子,「不抽煙可以啊,那你抱我、親我,順便把我帶出場,我們上牀,嗯?」
酒家女的煙視媚行,她可是翹楚,雖説不賣身,但做酒女就要有做酒女的樣子,陪客人喝酒、跳舞、摟摟抱抱都是該做的事,打情罵俏也是應該,不過她不接吻、不上牀、不被人摸她不想被摸的地方,這是原則問題。
説到底,她這回是故意勾引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個坐懷不亂的笨男人,好決定自己要不要大發慈悲的拯救他。
這陣子,她觀察他夠久了,久到她常常想衝上前,將那些伸到他身上的狼手狼腳全都給「卸」下來,然後拿掃帚把他給趕出門去。
沒辦法,誰叫她就是看不下去這個善良又無知的小紅帽,莫名其妙的便給大野狼吃了呢?
「我只跟我的女朋友和老婆上牀,對不起。」高陽正經八百的回答,俊美的臉還微微泛紅,「如果妳只是為了想多賺點錢,我可以給妳,妳只要陪我聊聊天,不必跟我上牀,好嗎?」
呵,呵呵,好好笑哦~~
進來月色的男人哪一個會放過她這種「貨色」?每個人都想塞錢給媽媽桑要她的初夜,沒想到她都親自開尊口了,這男人卻拒絕?嘖!這個男人不是笨,就是蠢,不然就是真的太老實了。
她真的很難相信這個世上還有這麼老實的男人了……
風暖暖鬆手,柔軟的身子退了開,沒好氣地道:「想聊天,你不會去交一個女朋友嗎?來這種鬼地方做什麼?這裏的女人不會聊天,只會陪笑,你説什麼她們就應什麼,能談出什麼鬼東西來?」
高陽苦笑,「就是因為我的女朋友不理我,想跟我分手,所以我才來這裏找人聊聊。妳們都是女人,多跟妳們聊聊,我也可以多瞭解我女朋友一點,這樣,她就會喜歡我了吧!」
聞言,風暖暖心一緊,表情幽幽地瞅着他,「你是為了想要多瞭解女人,才跑來這個鬼地方?」
靦腆的笑再次出現在這個男人臉上,「我女朋友嫌我無趣,她説我的吻很笨拙,抱她的時候又太粗魯,除了長得好看以外,根本一無可取……我好難過,因為我是這麼這麼的愛她,我不想分手,真的不想……對不起,我好象説太多了,妳會不會覺得我很笨?」
笨,當然笨啊!笨斃了!
可是,為什麼她的眼眶會濕濕地,鼻子也酸酸地?
她在感動個什麼勁?為這個世界上竟有像他這樣的男人而灑不安慰之淚嗎?
「那種女人你還要幹嘛?丟了算了。」
「不行,我愛她,為了她,我什麼都願意改變。」
總之,就是呆子一個!
「你以為這樣聊聊天就可以讓你多瞭解你那個女朋友了嗎?」
高陽傻笑了,「有點幫助,因為最近我找她聊天,話題都是她喜歡的,她好幾次訝異的看着我,問我為什麼突然變得了解她了,我真的很高興,這些都是靠妳們的幫忙,真要好好謝謝妳們。」
謝她們?她們還要謝謝他呢!每天捧着一堆美金上門來純聊天,讓她們個個樂得在一旁數錢。
「不客氣。」她冷冷地哼了一聲,答得言下由衷,「既然你女朋友已經回心轉意,你以後可以不用來了,知道嗎?」
「不,以後我還會常來。」
「什麼?」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風暖暖揚起了聲調。
「因為……因為……我還需要妳們的幫忙。」結巴地説着話,高陽紅了臉,不太好意思的低下頭,雙手不安的絞動着。
「幫什麼忙?」
瞧他像個小媳婦樣兒!風暖暖忍不住皺眉。
「我的女朋友嫌我沒情趣,不會接吻,又太粗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滿意,所以……」
「所以你要我們教你怎麼接吻、抱女人?」音調揚高了好幾度,風暖暖瞇起了眼,重新審視起眼前的男人。
「唉!不是這樣的……也是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説……」他看起來手足無措。
「直説就可以了。」她的語調很冷,悄悄將臀部往門邊的沙發挪移,準備隨時奪門而出。
「我想在一旁觀摩就好……」
聲音很小很小,小到連他自己都快聽不見。
「再説一次!」
高陽接收到她凌厲無比的眼神,忙不迭低下頭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妳們讓我在一旁見習。對不起,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太唐突了,要是妳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可以找別人。」
他終於一口氣把話説完了,包廂內卻靜寂無聲,安靜得只聽得見空調在運轉的聲音。
見習?
她看他根本就是個偷窺狂!
好個陰險男人!原來他不是坐懷不亂,而是根本就是個變態狂魔,打算慢慢滲透進來,光明正大的偷看人做愛!
氣死她了!虧她還想要大發慈悲拉他一把,沒想到他竟然是隻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想着,風暖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往他身上擲去,轉身就跑,她只聽見一聲驚叫,也沒回頭看他是否被她打中了頭,嬌麗的身影飛也似的衝出了包廂--
他至今還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小小又不起眼的玻璃杯K到頭破血流,還被一堆女人簇擁到醫院掛急診,好象他是個車禍快要掛掉的病人,從急診室被送出來的時候,還差一點被一堆女人的眼淚給淹死。
高陽伸手撫着額頭上包着繃帶的傷,好看的唇突然輕輕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想起下午那名女子對自己的舉動,帶些迷惑的興味在他光燦犀利的眼中一閃而過。
「怎麼?很高興自己被人用玻璃杯砸破頭?」一名穿著黑衣黑皮褲的女子從病房門外走進,手裏還提着一籃花。
高陽撇撇唇,挑眉,「妳不覺得像妳這樣的女人手上提着一籃蝴蝶蘭有點不搭軋、有點怪嗎?」
「是嗎?」女人回以一記甜甜的笑容,「那請問閣下,像我這樣的女人手上應該拿什麼?」
「槍啊,不然就是刀啊劍的,總之不會是這種小家碧玉的玩意兒。」
「要不要隨你。」
女人把花丟在他的牀頭櫃上,視線往四周一掃,發現病房的每個角落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貢品」--鮮花素果,有魚也有肉,她嘲弄的冷笑,「真不知道你的魅力有這麼大!」
「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啊,我本來就是個萬人迷,是妳有眼無珠。」高陽得意的揚唇一笑,拍着牀邊的位置示意,「過來這邊坐,妳不要一直站着,妳腳不酸,我的頭抬得都酸了。」
聞言,女人反而退後一步,眼神戒備的看着他。
「不必了,我要走了。」
「不會吧?這麼沒同胞愛啊?」高陽俊美的臉垮了下來,「我是病人耶,妳對病人也這麼不好,以後誰敢娶妳?」
「我看你豈只是萬人迷,還兼史上最佳演員。」這男人,就會裝無辜裝可憐,演技收放自如,可他騙得了任何人,就是騙不了她。
幸好,他這個與生俱來的「長才」是被用在正途,否則,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無辜的女人被他無懈可極的演技天分給矇騙,傷透了心。
「親愛的……」
「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女人有點不耐的打斷他的話。
一向對男人的甜言蜜語嗤之以鼻的她,更受不了一個男人明明對她無情無意,可還叫得這麼熱絡親密。
聞言,高陽温柔的臉一下子變得冷漠,「上頭不會這麼沒有人情味吧?還是妳這女人假私濟公……」
「海辰不太適合待在那種地方,而且,他也不認識斐焰,如果你沒事了,我等會兒就替你辦出院,有問題嗎?」
「沒問題。」
「沒問題就好。這次的開銷可不是普通的數目,你最好趕快找到線索,不要再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