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全身濕漉漉的從古天爵的房裏奔出來,縱使已經很小心快速的閃進電梯裏,但很不幸地,她的運氣不太好,顯然被多嘴的好事者看到,把這件事傳開來,傳到了塗善亞耳裏。
第二天,塗善亞做工作會報時提出此事,看到李沅的臉色瞬間一僵,猜出傳言是八九不離十。
「把那該死的多嘴婆給我查出來,然後請她離職。」在親如姊妹的塗善亞面前,李沅説話也懶得拐彎抹角,注重形象了。「看來飯店的訓練還是不夠,這種道人長短的事竟然會發生,還談什麼注重客人的隱私權。」
「對不起,老闆,我會查出來的。」塗善亞頭低低地道歉。「都是我不好,從今以後我會嚴格訓練下頭的人,不會再讓她們亂説話。」
李沅睨了塗善亞一眼,突然覺得有點心虛,不禁放軟了音調。「今天……沒什麼特別的事吧?」
塗善亞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李沅關於古天爵這個「奧客」的事。
「有事對吧?」李沅的眼皮不安的跳了跳。「關於古天爵?」
「算是吧,這件事我們也一直很懊惱,古天爵請採希幫他買保險套,可是採希買回來一大袋保險套都沒有古先生滿意的,偏偏他又説不出品牌,我們根本無從下手……」説著,塗善亞瞄了李沅一眼!只見李沅臉上暈紅一片,不知道是氣還是羞?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李沅故作鎮定地問,想到古天爵買保險套的用途是用在蜜雪兒身上,她的心就一陣刺痛。
「沒了。」光這件事就已經把她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了.「不過,關於保險套,古先生説他急著要用,命我們在今晚七點以前把他要的保險套送到房裏去,不然他就要退房。」
急著用?晚上七點?
李沅瞄了手錶一眼,時針剛好指著三,意思是她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去找他慣用的那種保險套。
緊咬著唇,李沅悶悶地道:「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你去忙吧!」
在生理需求方面,男人永遠不會虧待自己,對吧?不能抱她,他還可以抱其他女人,見鬼的!虧他昨天還説蜜雪兒是他母親挑的媳婦,不是他,這有什麼不同?
「老闆,你確定……」
「我確定。」
「其實你只要告訴我那個保險套的品牌,我就可以去找出來,你犯不著管這種小事。」然後把自己氣到得內傷。
塗善亞有點後悔把這件事告訴她了,不過,她之所以告訴李沅,是因為她猜想李沅或許還記得他慣用的保險套是哪個牌子,看來,李沅也確實還記得。
「他慣用的那個牌子是英國的牌子,台灣根本沒有賣,你要怎麼找?」李沅白了她一眼。「我知道香港的一間藥商有進口那種牌子的保險套,我找香港的朋友幫這個忙,馬上用國際快捷寄到台灣來,我説過了,這件事交給我,晚上七點以前我會把東西送到他手上的,放心吧!」
東西她可以幫他準備好,但讓那個東西坐飛機飛到台灣的機票錢,她可是會算在他帳上,一毛也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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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四十五分,守在櫃枱等快捷的李沅幾乎是一拿到東西就往樓上走,她當然可以請服務生送上去給他,但為了不讓她跟古天爵的曖昧越傳越誇張,她還是親自把東西交給他比較妥當。
李沅按了按客房的門鈴,等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只見僅穿著絲質睡衣的蜜雪兒性感萬分的站在門後,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她瞧,好像在醫院照x光似的,李沅有一種被人透視的不自在感。
「呃……這個是古先生要的東西。」李沅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她。
蜜雪兒沒有接下,反而看著她問:「這是什麼?」
「古先生要的保險套。」李沅臉不紅氣不喘地直説。「裏頭共有十打,應該夠古先生待在台灣半年所需要的量。」
聞言,蜜雪兒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伸手接過。「只不過是個保險套,也需要飯店老闆親自送來嗎?天爵飯店的服務果真是不同凡響啊!」
「不是這樣的,是因為古先生要得急,時間有點趕,所以東西一拿到,我就順道拿過來了。」説著,李沅再次瞄了只穿睡衣的蜜雪兒一眼。
看來她已經準備好要陪古天爵上牀了……
這樣的想法讓李沅的心一縮,滿是苦味。
「喔,是這樣啊,真是辛苦你了,天爵很挑對不?連個保險套都挑三揀四的,虧你還找得到他要的東西,真是不簡單。」蜜雪兒意有所指的看著她,再次從頭到腳打量著李沅。
她看過李沅,那是一個月前在一個叫方雪的女人的婚宴上,當時,她手挽著古天爵一起出席這場盛會,雖然婚宴出了一點狀況,但最終還是圓滿落幕,沒讓他們遠從英國到新加坡白忙一場。
在這場婚宴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眼前這個叫李沅的女人。因為打從這個女人出現在古天爵的視線之中,他的目光就緊緊的鎖在這個女人身上,眼底那股熾熱,是她從來沒有在古天爵眼中看見過的,因此,她也不禁多看了這個女人幾眼,不,是好幾十眼。
當時她還很迷惑,這東方女人比她美嗎?好吧,她承認眼前這個女人算是美麗,但美麗的女人太多了,她究竟憑哪一點可以得到古天爵的另眼相看?
沒想到事隔一個多月之後,她又再次見到這個女人。
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偶然,古天爵突然接下台灣的工作跑來台灣,又恰好住進這個女人開的飯店,鐵定有他的目的……尤其,昨天下午浴室的門沒關,她不小心便親眼目睹了在這間房裏所發生的鴛鴦戲水事件。
怪誰呢?怪她逛街太累了所以回來得早嗎?雖然沒有人發現她看見了,而她也隻字未提,但,關於這件事她依舊無法原諒。
李沅被蜜雪兒的目光打量得全身發毛,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平日看起來温柔又乖巧的褐發女子,今天的眼神卻犀利得像是已經將她捉姦在牀似的,讓她不禁心虛得想逃。
「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李沅微微一笑,想轉身離開。
「等一下。」蜜雪兒微笑的叫住她。「不好意思,我正想找個人幫幫我呢,你可以進來一下嗎?」
蜜雪兒説著,兀自轉身進房,李沅只好跟了進去,卻看見蜜雪兒當著她的面解開身上的睡衣,露出她光裸好看的女性曲線,讓李沅不由得心一凜,禮貌性的別開目光。
「可以幫我扣一下胸罩的扣子嗎?」蜜雪兒轉過身,拿了一件新買的胸罩遞給李沅。「這種調整型內衣很難穿,你可以幫我吧?」
她的笑容很甜美,要求很婉轉,可是,看著同性別的女人一絲不掛的在自己面前袒胸露乳的,實在很難覺得自在吧?
以客為尊!以客為尊!李沅心裏不斷念著,微紅著臉伸手把胸罩接過來。
「我的身體很漂亮吧?天爵總是愛吻我腰間和胸口的這兩顆痣,他説它們很性感也好可愛。」蜜雪兒把雙手舉高,示意李沅幫她把內衣穿上。
「是啊,真的很性感也很可愛。」李沅尷尬的附和,雙手在一個女人身上摸來摸去,實在讓她緊張得連釦子都扣不好。
「……天爵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紳士、君子,就連做愛的時候也非常有禮貌,對我非常的尊重……」蜜雪兒刻意描述她的閨房秘辛,但是李沅卻不以為然的在她身後撇唇。
禮貌?尊重?有嗎?那個男人雖然表面上文質彬彬、風度翩翩,但一旦脱了衣服上了牀,根本就像猛虎出閘般勇猛無禮……哪來的禮貌和尊重啊?
想到那個男人真的跟這女人上過牀,還稱讚她的身體性感又可愛,李沅一肚子火,腦袋瓜子自動把兩個人在牀上滾的畫面演出來,越想越氣,手不由得一緊——
「啊!痛!」蜜雪兒叫出了聲。
「對不起,這邊好像有點緊……」李沅忙鬆了手勁,暗自吐吐舌。完了,她怎麼可以度量這麼小還公報私仇呢?「弄痛你了吧?真抱歉……」
「這樣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弄吧!」蜜雪兒把睡衣披上,搖搖擺擺的走到牀頭拿錢包,轉身走回來,手上拿著一千元台幣的紙鈔,想也不想的便往李沅的衣領口塞進去——
「啊。」李沅被她的舉動嚇了好大一跳,一時間愣在當下有點無法反應。
「給你的小費,有必要那麼驚訝嗎?」蜜雪兒甜甜一笑,昂著下巴瞧她。
好一會兒,李沅才緩緩地從衣領內把那一千元拿出來,一股被污辱的感覺讓她的怒氣從腳底一直往上湧,但她卻什麼也沒做,只是把一千元堅定的塞回蜜雪兒的手中。
「不好意思,我們飯店不收小費的。」聲音打著顫,李沅提醒自己就算再生氣,也絕不可以失了分寸。
「是嫌少嗎?可能真的是太少了一點,畢竟你這個飯店董事長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當,替客人買保險套不説,還得偶爾親自下海陪客人玩玩打水仗、或上牀玩親親等等的遊戲,真的是太辛苦了,對不?」蜜雪兒的眼神擺明了看不起她。
聞言,李沅震驚得説不出話來,深呼吸再深呼吸,纖細的掌心已因為極度的隱忍壓抑而被印下深深的指痕。
「不如這樣,乾脆你自己説吧,要多少?」蜜雪兒在錢包裏找啊找,掏出一堆鈔票來。「你是董事長耶,行情應該比私人管家高上許多吧?我真的沒想到,台灣所謂的六星級飯店原來也暗藏春色——」
啪一聲,李沅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整個人氣得直打顫。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蜜雪兒不敢相信的瞪著她,上前一把扯住李沅的頭髮.
痛!李沅倒抽了一口冷氣,伸手抓住她的手。
「你不該污辱我的員工及我的飯店!」她可以忍受這個女人污辱她,但她卻不能忍受她話裏句句的意有所指。
「我説的有錯嗎?你這個——」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冷峻的嗓音從門邊飄了進來,古天爵對眼前上演的戲碼意外的挑了挑眉。
「天爵!」蜜雪兒一見來人,面容一整,瞬間可憐兮兮的奔向古天爵,撲倒在他懷裏,抽泣不已。「她打我!我的臉都被她打腫了!你看看,好疼好疼……」
「她打你?」不可思議的眼神掃向一臉蒼白的李沅,她看起來像是快氣暈了。
「是啊,這個女人跑到房裏來,送來你要的保險套,卻突然告訴我,要我離開你,她説……她説……」
「説什麼?」古天爵非常感興趣的提提唇。
李沅竟然會跑到他房裏,開口要蜜雪兒離開他?真是有趣極了。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他相信自己鐵定會很開心。
「她説你遲早是她的,叫我識相一點馬上滾……」
真是別腳的台詞啊,他好笑地想。
「喔?」古天爵輕撫著蜜雪兒的發,深邃的眸子卻一瞬不瞬地望住李沅,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來被蜜雪兒的話氣得不輕,呵。「然後呢?」
「然後我不肯,她就打了我一巴掌。」蜜雪兒仰起被打的那邊臉。「你看,她出手好重。」
古天爵抬起她的瞼審視著,點點頭。「是不輕。」
蜜雪兒眼淚又掉了下來。「你要為我評評理!」
李沅氣得開口!「你説夠了沒有?事情明明就不是這樣子。」
她的頭皮都快被她抓起來了,到現在都還痛得讓她不住地深呼吸,是,她是打了她沒錯,但她怎麼不説説她自己做了什麼?
「嗚……天爵,你看,他這個飯店董事長還對我大呼小叫的,根本就沒把客人放在眼底……我不管,我要離開這裏,我不要再住這間飯店了!這根本就是間大黑店!」蜜雪兒邊哭邊控訴,雙手緊緊的抱住古天爵。
「你——」李沅氣得很想再給這個女人一巴掌,就在此時——
「滾。」古天爵板起瞼開口,不讓李沅有説話的機會,直接趕人。
他叫她滾?李沅的心一震,胸口像是被人用重槌槌了一下。
「馬上滾,李董事長,關於後續的處理問題,我會再跟你討論,現在我不想看到你。」他神色冷峻,高高在上地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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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看到她?
他不想看到她!
古天爵是這麼説的吧?喝,好一個古天爵!
他既然不想看到她,為什麼要住進她開的飯店?又為什麼老是對她動手動腳?該死的!她竟然好幾次都差一點沈醉在他的吻中,以為他還有那麼一丁點眷戀著自己。
李沅氣得整個胃都揪在一起,覺得呼吸困難,頭暈目眩。
她走進辦公室,喀啦一聲關上門,甩掉高跟鞋,往米白色沙發上一躺,淚開始拚命的掉。
狗屎!真是狗屎!
他不是眷戀著她,而是眷戀她的身體!
她怎麼能忘了呢?他是個一脱衣服就完全變一個人的男人,從高高在上的尊貴伯爵變成一隻勇猛的野獸……恢復男人原本的相貌,以色為尊!
是她笨,笨得像豬,才會三番兩次的沈淪在這個男人的色誘裏!
喔……他竟然該死的護著蜜雪兒,他竟然該死的相信那個女人的鬼話連篇,他竟然要她滾!
可惡的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
叩叩叩——
敲門的聲音傳來,李沅吸吸鼻子,抹去淚,揚聲問道:「哪一位?」
「是我,喬剛。」門外傳來男子的聲音。
三十歲的喬剛是飯店董事會的成員之一,也是除了李沅之外飯店的最大股東,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比李沅的百分之三十少一點,不過對飯店的影響力卻依然不可小覷。
一聽見是他,李沅慌亂的從椅子上起身,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眼淚抹淨,這才揚聲請他進來。
「你在哭?」一進門,喬剛灼熱的視線便落在她那被淚水洗滌過的臉上,意外的挑挑眉。
他認識這個女人好幾年了,從來沒見她哭過,今天是怎麼了?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啦?
「沒有……」她頭低了下去。
「只是有髒東西掉進眼睛裏?」他替她找了一個爛藉口。
「嗯,對啊。」接得很順。
「李沅,你當真把我當外人?」他走近她,温柔的説著。「告訴我,你受了什麼委屈?我也是飯店的股東,很多事我其實可以幫忙處理的,你不必凡事一肩扛,這樣太辛苦了。」
喬剛是個温柔的情人,也擁有極細膩的心思,他對她的情意一直很明顯,她也差一點就考慮把心裏的一部分位置讓給他住,但,就差那麼一點……如果不是一個多月前,她親眼看見他跟另一個女人在他家門口吻別的話。
事後,他一直試圖解釋跟道歉,説那個女人是他的前任女友,因為對方要求一個吻別,在基於不想傷對方的心的情況下他才答應……種種理由和説明,她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就徹頭徹尾的把他淘汰出局。
老實説,這件事並沒有讓她困擾太久,甚至毫不傷心,只是覺得自己有點不聰明,二十八歲了還這麼容易被男人騙。
但,相較於不久之前古天爵對她的惡劣態度,此時此刻,喬剛的温柔體貼卻打動了她的心,讓她心一軟,竟真覺得自己受委屈了,淚,又不期然地落下——
「李沅,你怎麼又哭了?」抬起她的瞼,見那晶瑩的淚珠滾滾而落:心一動,喬剛俯身輕輕地吻了她。
李沅嚇一跳,驚得想退開,不過還沒來得及,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推開,古天爵一腳跨進,就看見眼前兩人相吻的畫面——
李沅愕然不已的望著站在門邊,薄唇抿成一直線、臉色沈得有如暴風欲來的古天爵。
他只是冷冷地望著她,就讓她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一步,心怦怦怦地跳著,就好像她還是他的妻子,卻把男人帶回家裏,給他戴了綠帽似的……她知道這樣的感覺很荒謬!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事實上,李沅的感覺也正是古天爵骨子裏的認知。
她背叛他!
這是他看到她被另一個男人吻時,躍出腦海的第一個想法,他胸口的怒火因此悶悶的燃燒著,直到…….
他再也抑制不住怒氣,出手一拳往喬剛揮去,打下喬剛鼻樑上的眼鏡……
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你還好吧?」沒想到古天爵竟然會動手打人,李沅完全來不及阻止,只能錯愕的拉著喬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喬剛流了點鼻血,他伸手擦掉血漬,晃了晃頭,彎身撿起被打歪的眼鏡。「我沒事,放心吧。」
「沒事就好,真的很對不起。」她再一次忍不住開口道歉。
喬剛伸手拍拍她的臉。「為什麼你要跟我説對不起?打人的又不是你,傻瓜,還是……那個男人跟你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沒有,他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不過是飯店的客人——」
「我知道,他叫古天爵。」天爵,天爵,跟天爵飯店的名字一樣,哼,沒關係嗎?這種謊言她也扯得出來!寒眸一閃,喬剛故意問道:「重點是,他打我的原因應該跟你有關吧?他喜歡你?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有未婚妻了。」
「是的,他帶著未婚妻一起來台灣的,我想他剛剛之所以打你是因為……是因為……他以為你是登徒子吧……我想。」她心虛的低下頭,不敢看喬剛。
連她都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裏,又莫名其妙激動的動手打人,她該怎麼説?
對古天爵而言,她已經什麼都不是了,不是嗎?
他可以為了蜜雪兒而嚴厲的叫她滾,在他心中,她根本連一根草都不如,他為什麼會因為喬剛吻她而打人?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