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和尚哂然一笑,也不見他如何作勢,身形微飄,那八名灰衣僧人的招式便都落了空。
但,那八名僧人也不是庸手,瞬息之間又掉轉身來,再度把龍虎和尚圍住!
龍虎和尚道:“方才姓黃的説得不錯,老衲一生只是貪財,你們少林和尚都窮得很,沒有什麼油水,我看你們還是算了吧!”
那八名弟子哼了一聲,也不答話,八人十六隻手掌一起揮動,再度攻了上去!
他們這一次攻敵已小心得多,掌式緩慢而出,看來只用了四五成力道,而將大部份勁力留在後面!
哪知,龍虎和尚早已看出那八名少林弟子的用意,是以當少林八名弟子掌風甫出之際,他雙手一伸,“轟隆”兩聲,兩股排山倒海般勁力已疾吐而出!
他出手甚快,幾乎當他雙手一伸之際,掌勁已出,少林八名弟子連後勁都來不及提起,已被龍虎和尚震退了四五步。
這一來,全場都不禁為之動容。
天柱臉色一連數變,正想説話,忽見燕馭驤跨上一步,宏聲道:“龍虎大師,這一仗由在下接戰!”
“你是站在什麼立場説話?”
“我是站在正義立場説話!”
“老衲久聞你一向以正義自居,而且好在江湖上打抱不平,哼哼!可惜你今天找錯了人!”
“你不是龍虎和尚嗎?燕某怎會找錯人呢?”
“好一張利嘴,老衲問你,你憑什麼來管少林之事?”
“路見不平,豈只燕某要管,便是天下任何人也可以管,少林無本大師被你所困,你自然也得留在這裏作人質,這是極為公平之事,至於你勾結妖府魅梟陰謀殘害各派掌門,惡跡雖露,陰謀究未得逞,在下也不願深究了!”
龍虎和尚不屑地道:“照你説來,老衲非留下不可了?”
燕馭驤點了點頭,道:“當然非留下不可!”
龍虎和尚恨道:“假如老衲説不呢!”
燕馭驤搖了搖頭,道:“人都有自知之明,在下相信你不會連自己眼前處境都看不清楚,在此時此地,就是燕某不將你留下,各派掌門也不會放過你!”
龍虎和尚冷冷地道:“老衲若是連自己處境都看不清楚!還能到少林寺來嗎?”
説話之時,“唰”地向前跨了一步。
燕馭驤笑道:“我認為你早該出手了!”
龍虎和尚伸掌劈出,掌心一遍漆黑,還隱約透出烏光。
一心驚呼道:“青血掌!”
龍虎和尚道:“你知道就好!”
手臂一揮,“呼”地一掌直擊而出。
他這種掌風含着奇異的勁力,那勁力帶着迴旋的氣勢擊出,掌風擊出,四周沙飛石走,沙沙響起一遍轟隆之聲。
燕馭驤兩眼大睜,冷哼道:“青血掌又怎樣?”
他右掌平伸,手掌在胸前挽了兩挽,一股淡淡白氣從胸前緩緩推了出去!
燕馭驤的掌勢看來甚弱,毫無懾人的聲威,但旁邊的人都看得清楚,當龍虎和尚的掌力至燕馭驤胸前大約有五尺光景,便被燕馭驤掌上逸出的那股淡淡的白氣阻遏住!
這時,兩股勁力已交結在一起。
龍虎和尚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大吼一聲,掌上勁力加強,向前推出兩寸有餘。
燕馭驤臉色甚是從容,當龍虎和尚手掌向前推出之際,他仍然是那樣,旁觀的人都不禁替他擔心。
龍虎和尚冷聲道:“你為什麼不出手反擊呢?”
燕馭驤兩眼一翻,道:“你道燕某真不能反擊嗎?”
突然一聲大喝,只見他掌上白氣大增,那淡淡的白霧不但向前推移,而且還向四面擴散,一陣接着一陣,不斷向前推移着。
眾人都看得非常清楚,也都看呆了。
龍虎和尚起初還能抵擋,但時間一久,他早時所佔的優勢已完全消除掉。
龍虎和尚面現驚色,一旁觀戰的人則都面露喜色。
黃萬宗的臉色最是奇特,他向前走了兩步,井立行立刻向上迎了一步,喝道:“你想幹什麼?”
黃萬宗道:“不幹什麼!”
他緩緩伸出右手,五指輕微一揮,帶來的八名弟子之中,已有兩個人走了上來。
任庭一笑道:“龍虎和尚不敵,閣下也有些心慌了!”
黃萬宗竟連招呼也不打,一掌向任庭一擊去。
任庭一心中早已有備,立刻舉掌一架。
説時遲,那時快,黃萬宗身後那兩名弟子突然飛躍上前,那兩人行動迅速,不知何時已抽出兩把長劍,閃電般刺向任庭一左右兩肩大穴!
任庭一在剎那間同時受到三方面的壓力,在他來説也是始料所不及,連忙把手後撤,飛身掠出五尺。
井立行大怒道:“姓黃的,你敢在老夫面前搗鬼!”
正要一掌劈去,哪知就在這時,突見兩把長劍飛攻而來。
原來黃萬宗謀定而動,先前兩名弟子隨着他行動,其後又是兩名,兩名之後還四人,他一共選了八個人來。
而這八個人無一不是當世頂尖高手,若論武功,只不過差他一籌而已!
井立行和任庭一也各自選了八名弟子前來,他們睹此情形,立刻分從兩邊迎擊。
黃萬宗獰聲一笑,這時距離燕馭驤已不及十步。
天柱大師見他居心不良,喝道:“你上來幹什麼?”
黃萬宗道:“玩玩而已!”
他嘴上説得輕鬆可是手上一點也不怠慢,舉掌便劈!
天柱大師大怒,立刻揮掌相迎,只聽“轟”的一聲,天柱大師竟然無法抵擋黃萬宗的勁力,向後退了一步。
黃萬宗叫道:“龍虎,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他並未進逼天柱大師,反而向燕馭驤那邊欺去!
法明大師就站在附近!睹狀迎了上來,道:“阿彌陀佛!施主在這種情形之下出手,豈非有失英雄本色!”
黃萬宗冷笑道:“你去逞英雄吧!”
雙掌一起,猛揮而去!
法明大師道:“善哉,善哉,老衲只好出手了!”
袍袖一展,一股強勁的罡風已拂了出去!
黃萬宗見法明大師迎架之勢甚兇,身子一轉,只見銀光一閃,長劍跟着出鞘,閃電般向法明大師手腕削去,同時喝道:“識相的趕快退下!”
法明大師喝道:“老衲偏不退下,又怎地?”
手腕一翻,如鈎五指直向黃萬宗的手腕抓去!黃萬宗大笑道:“法明,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劍法倏地一變,忽自四周不同的角落施出四招,變招之速,當今天下少見!
法明大師趕緊將手腕一翻,身子半仰,從袍拍下取出一根小小的月牙鏈。
那月牙鏈長不過兩尺,遍體泛着銀光!掃動之間,那銀光耀眼生輝,只聽“叮叮”連響四下,場中兩人都為之一怔!
法明大師道:“你剛才所使的就是海心劍法?”
黃萬宗笑道:“這一招只不過是起手招,不過你能夠擋住這招已經算不錯了!”
手腕一挫,“唰唰唰”一連攻出三劍!
這三劍時東時西,飄浮不定,叫人無法捉摸他劍招真正指向何處!
法明大師連擋四五招都不着邊際,招式一出,便被黃萬宗的劍式包圍過來,而他自己根本無法還手。
“師兄快退!”
法明大師也知自己情況不妙,奮力攻了兩掌,飛身向後撤退!
天柱大師大吼道:“我們攔住這個敗類!”
一心、井立行、古志忠、天柱等一起上前攔住黃萬宗。
而黃萬宗帶來的八名弟子,也先後被一心、井立行、任庭一、古志忠等帶來的弟子緊緊包圍住。
黃萬宗冷冷笑道:“黃某早料到你們會羣斗的!”
就在這時,燕馭驤和龍虎和尚也鬥到生死關頭。
龍虎先前是步步進逼,此刻卻是步步後退,燕馭驤掌上的白氣越來越大。
倏忽間,“轟”然一聲,只見龍虎和尚的身子一連退了七八步,終於摔倒地下。
燕馭驤雖然也退了四五步,但他片刻也沒有停留,立刻用指點了龍虎和尚的穴道。
燕馭驤道:“天柱前輩,請派人把他押下去!”
天柱大師感激地道:“謝謝燕盟主!”
四名弟子應了一聲,提起龍虎和尚如飛而去!
燕馭驤擦了擦頭上汗,便向場中走來。
天柱大師驚道:“老弟想幹什麼?”
燕馭驤正色道:“不瞞前輩説,黃某人那套海心劍法只有在下敵得住!”
天柱大師搖頭道:“但你剛才和龍虎硬拼,真力……”
燕馭驤笑道:“真力略有所損,但應付姓黃的這一仗,在下自信還沒有多大問題!”
井立行道:“那劍法凌厲,燕盟主千萬不可自恃過甚!”
燕馭驤正色道:“在下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黃萬宗厲聲道:“好小子,別太狂!”
燕馭驤道:“在下是不是吹大氣,一試便知道!”
説着,大步向前欺了過去。
各派掌門見燕馭驤威風凜凜地走了過來,在天柱大師授意之下,只好向兩邊分開。
直走到相距黃萬宗十步處才停住了身子,只見他兩手空空,長劍依然掛在腰際沒有拔出!
黃萬宗冷哼道:“小子,你既然強自出頭,為什麼還不拔劍?”
燕馭驤道:“當心,燕某這就拔劍了!”
他右臂微曲,五指已扣住劍柄,只聽“嗆啷”一聲,長劍已緩緩地拔出。
他的這種拔劍動作雖然較常人無異!可是那陣陣的殺機已經隨之湧出。
他劍每抽出一寸,四周殺機便加重了一份,當燕馭驤寶劍抽到三分之二時,四周已瀰漫了無邊的殺機。
黃萬宗“嘿”地叫了一聲,情不自禁退了一大步。
井立行寒聲道:“好厲害的劍勢!”
任庭一道:“兩湖盟主究有與眾不同的之處,單憑這拔劍的動作,天下已是少見了!”
“嗆”然一聲,遍地銀光飛閃,只聽燕馭驤道:“當心,在下要出劍了!”
説話聲中,只見劍氣繞體而飛,電閃的光芒猶如天龍似地隱隱指向黃萬宗身前三大要穴!
黃萬宗鐵青着臉,“唰”地一劍飛起!
這一劍去勢甚疾,繞着燕馭驤的劍式打了一轉!
燕馭驤笑道:“你的劍未免也太大了!”
手腕一震,劍法忽變,反而向着黃萬宗的劍式圈去。
黃萬宗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説着,那飄忽不定的劍式立刻又猛掃而出。
他這一次出手的招式,較之剛才和法明大師動手之時要威猛得多,但聞劍風呼呼作響,一口氣攻出了七八招。
法明大師和天柱大師都很緊張地注視着燕馭驤,因為兩人都想看看燕馭驤到底是如何化解黃萬宗的招式!
燕馭驤停身不動,抱元守一,黃萬宗那七八劍,無一不是指向燕馭嚷要害部位,但燕馭驤一動也沒有動。
因為黃萬宗所施出的招式都是虛招,劍還未到五分距離,燕馭超根本不需還手。
法明大師和天柱大師看得甚是欽佩,嘆道:“老衲空活了幾十歲,剛才如能有燕盟主這份鎮定功夫,也不致敗得那麼狼狽了!”
天柱大師道:“燕老弟實乃天縱奇才,我輩不如多矣!”
黃萬宗狠聲道:“你們別捧得太高!”
五指一緊,那七八手劍式突然由虛化實,一下子向燕馭驤身上八大要穴劃去,這一來旁觀之人,無不為之臉色大變。
説時遲,那時快,只聽燕馭驤一聲大喝道:“來得好!”
劍勢如飛而起,其快如電,只聽“嚓嚓”一連數響,雙劍相交,黃萬宗被震退了兩步
而燕馭驤卻是仍然站在原處沒有挪動!
燕馭驤冷然道:“原來海心劍法也不過爾爾!”
黃萬宗垂首不語,突然裂嘴一嘯,飛身奔下山去。
天柱大師道:“哪裏去!”
正要去攔,燕馭驤道:“前輩,請讓他離去!”
天柱大師果然停身不動,任庭一道:“燕盟主,他那八名弟子如何?”
燕馭驤道:“既然連他都放過了,對他的弟子又何必再留難,在下之意,乾脆就一起放了!”
任庭一隨對手下弟子道:“讓開,讓他們離去!”
黃萬宗那八名弟子立即撤離現場。
天柱大師道:“去蕪存菁,我們現在可以辦正事了!”
紫真道:“這個地方倒真不錯,我們先把石頭下的炸藥扔掉!然後就在此地商量正經事!”
眾人聞言都點了點頭,一起把石頭下面的炸藥丟掉,然後在石頭上面坐下,紫真道長道:“燕盟主,你剛才本可把黃萬宗擒住,為何又把他放了?”
燕馭驤道:“這裏面當然有一個原因!”
天柱忙道:“什麼原因?”
燕馭驤道:“各位有所不知,黃萬宗那套海心劍法虛而不實,雖然也有幾記殺招,但都管不了什麼大用,在下方才故意説劍術上沒有碰到對手,實際上是刺激他的話,想讓他儘量把精妙絕招施展出來,誰知一試之下,真也不過平常。”
紫真恍然大悟道:“這麼説來,他一定發覺自己上了天帝的當了!”
燕馭驤點點頭,道:“在下亦正有此種看法,因為根據常識判斷,天帝送他這套劍法之時,必然誇讚海心劍法是如何如何精妙,哪知和在下一試,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失望之下,自然不會替天帝賣命了!”
天柱大師道:“不錯,不錯!”
燕馭驤道:“不僅如此,我們還有一點可利用之處!那就是他此刻既然含恨天帝,當然就會傾向我們,只是剛才那種情形之下,他未有明態,在下準備日後往崆峒一行,陳明利害,那他一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一心道長感嘆地道:“燕盟主年紀輕輕,看法如此遠大,實非常人所及!”
古志忠道:“我們不妨談談未來之正事吧!”
任庭一道:“首先是如何對付天帝?”
井立行道:“天帝那邊自然要應付,便是妖府魅梟那邊,情形也是一樣,老夫之意,還是兩頭兼顧來得好。”
法明大師道:“老衲有一意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道:“請説啊!”
法明大師道:“當今之事,兩邊都是對我們有所不利!老衲之意是,我們不妨共同推出一位武林盟主來主持這件大事,不知眾位意下如何了!”
眾人轟然道:“贊成!”
古志忠道:“這個辦法的確不錯,有了武林盟主,大家也好免卻意見上的分歧!”
任庭一道:“在未推選盟主之前,老夫還有一言,就是當盟主之人!人品、武功不必説,尤其重要的是,他對事物的看法必須有獨到之處,方可擔任盟主之位!”
一心道長道:“貧道推選燕少俠為盟主!”
眾人一致贊同。
燕馭驤慌忙道:“在下才薄能淺,怎堪當此重任,諸位雖然看重在下,可是在下卻萬萬不敢擔當!”
天柱大師笑道:“老弟不必客氣,既是大家推重,那還會錯,現在……”
燕馭驤在情不可卻的情形下,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任庭一宏聲道,“我輩現在俱聽燕盟主吩咐!”
燕馭驤拱手道:“不敢當,不敢當,不過在下有一意見,尚請諸位採擇!”
眾人道:“盟主請説!”
燕馭驤正色道:“天帝和妖府魅梟大敵之中,事情也該有個輕重緩急,假如兩頭都去兼顧,則實力已分,似非上策!”
井立行點頭道:“但不知燕盟主高見如何?”
燕馭驤道:“天帝明目張膽殘害多少武林同胞,是故在下之意,準備先將天帝除去!”
燕馭超頓了一頓,又遭:“不過欲除天帝,事情也並不單純!天帝手下不但高手如雲,尤其他那住處更是機關重重,所以我們應先設法把他住處機關弄清楚,然後再一舉將他消滅!”
一心道長道:“盟主之言甚是有理,但不知盟主對這一步工作已有準備了嗎?”
燕馭驤道:“在下早已有準備,只等此間的事一了,在下便去探詢究竟,一有消息,在下自當飛報各位!”
任庭一想了一想,道:“但不知盟主去探聽消息要多久時間?”
燕馭驤道:“多則半月,少則十日!”
任庭一回顧眾位掌門道:“今日之會實是難得,但不知諸位能否在此等候。”
井立行道:“不等也得等,有事的人不妨遣一兩名弟子回去,我們便在此地等候盟主消息便可!要不然,假如大家回去之後重又集合在一起,費時也費力!”
大家便決定在少林寺等。
燕馭驤感動地道:“諸位能夠犧牲小我,使在下非常感激,大家話已談妥,在下也無需多留,這便告辭當辦正經事。”
井立行道:“盟主説到就做,足見勇敢負責,我等一併在此靜等佳音!”
燕馭驤拱手道:“一定,一定!”作了四方揖!飛步下山而去。
***
燕馭驤能夠把各派掌門重新結合在一起,心中高興,自非語言所能形容,隱約中已看出武林中充滿了一遍曙光。
他此行的目的是想重回天帝那裏去,因為他極需要見到貝祈綾,問問她凌漓的工作情形,假如情形許可,他馬上便可以對天帝發動攻擊。
天帝一除,單隻剩下妖府魅梟就好對付了。
這一天來到一個地方,那地方形勢奇特。
兩山之間現出一條大道,燕馭驤沿着這條山道走了一會,忽然發覺出路已斷,燕馭驤不由大感奇怪,暗想:“難道要我回去不成?”
他站了一會,忽然發現河水衝擊之處現出一遍淺淺的沙灘,假如從沙灘上面跳過,前面好像有一條通路,但,天下哪有道路經過水中承接的?
他想了一想,心道:“也罷,待我試一試吧!”
他念隨心轉,“呼”地從水面直掠而過!
到了對面!那裏果然有一條路,他沿路邊前行!這時已轉入森林,那森林並不太長,正當燕馭驤要走出那片森林之時,他的目光被一塊牌子吸引住了。
那塊牌子很簡單地寫了四個字:“男人止步!”
燕馭驤一怔,心想:“為什麼單要男人止步呢?”
他因為有事在身,本來不願多留,可是偏偏又碰到這種稀奇古怪的事。
他無可奈何,心想:“管他呢,走一段路再説!”
再走了一會,已走出樹林很遠,前面是一塊草地,燕馭驤前行之中,忽見草地上又立着一塊木牌。
那木牌下面寫着:“止步!”
要退回去已不可能,只好硬着頭皮再度前去!
哪知他步子剛抬,忽聽一人叱道:“站住!”是一個女人的口音,只聽聲音正從右邊響起,燕馭驤目光一抬,只見一名黃衣少女已如飛走了過來。
“是姑娘叫在下站住嗎?”
“這裏除了我還有誰在?”
“請姑娘原諒,在下實在因為趕路……”
那黃衣少女不待他把話説完,便已厲聲喝道:“住口!你到這裏來時,必定已看見兩塊木牌!”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停步?”
“在下説過了,在下因為要趕路,所以……”
“胡説八道,你要趕路趕到這裏來了,哼!”
哼聲一落,隨即欺了過來。
燕馭驤道:“姑娘欲待怎樣?”
“這裏從來不許男人到此,不過有男人來也沒有關係,但必須在這裏永遠為奴……”
黃衣少女話未説完,燕馭驤忽然聽得不遠之處好似有人走動,抬眼望去,果然有一列人走了過來。
這些人,一個個頭髮散亂,骨瘦如柴,當他們走近了,燕馭驤才看清了他們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鐐銬住,形色十分悽慘。
那黃衣少女接口道:“看見了嗎?你要是進來,命運就同他們一樣!”
燕馭驤暗暗吸了一口氣,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黃衣少女冷笑道:“若論身份!起碼也要比你強過許多!”
燕馭驤道:“他們就是因為經過此地,你便把他們囚禁起來?”
黃衣少女答道:“你問這些簡直等於放屁!”
燕馭驤眼見那黃衣少女説話這麼不乾淨,不由臉色微微一變,但他旋忽想起對方乃是一個女孩,自己又何必與她般見識。
他忍了一忍,道:“姑娘説話,嘴巴最好乾淨些?”
黃衣少女冷冷地道:“我這樣對你已經算客氣的了!”
燕馭驤見她口氣這麼大,他本也是少年心性,閒言不由哈哈大笑道:“在下便不相信,姑娘有什麼能耐,不妨施出來讓在下瞧瞧!”
“就是給你瞧瞧又有何不可?”
“唰”然一聲,已把寶劍扯在手中。
燕馭驤叫道:“動手吧!”
“你為什麼不拔劍?”
“不是在下大言不慚,和姑娘動手,在下尚不需用劍!”
那些骨瘦如柴的人聽見燕馭驤説大話,都不由抬頭朝他望了一眼,燕馭驤態度洋洋自若,好像他的話就是天經地義的一樣。
黃衣少女道:“狂徒好厲害的口齒!”
説話聲中,寶劍已刺了過來。
燕馭驤微微一笑,身子微晃,那黃衣少女一劍便落了空,黃衣少女大怒,一連又攻了兩劍。
這兩記劍勢都十分凌厲,可當她劍式攻出,眼前忽失燕馭驤所在,黃衣少女大驚,只聽燕馭驤在身後叫道:“姑娘,我在這裏呢!”
黃衣少女大駭,轉過頭去,只見燕馭驤正態度瀟灑地繞着雙手。
黃衣少女更是羞怒,一連又是幾劍刺了過去,可是情形仍然是一樣,連燕馭驤的衣角也沒有摸着。
黃衣少女怔道:“你有什麼邪術?”
“你用劍戳不着人,便説人有邪術,羞也不羞?”
“死到臨頭尚且不知,你還羞些什麼?”
説話聲中,再度揮劍攻了過來。
她這次出劍較之剛才凌厲得多,劍劍都是殺招,而且劍劍都不離燕馭驤要害部位,燕馭驤東挪西移,誰知那黃衣少女仍然苦攻不已。
燕馭驤見那黃衣少女這麼不知好歹,心中生了怒意!喝道:“姑娘這般不知好歹,在下可要得罪了!”
説着,手臂一揮,掌風如山而出。
那黃衣少女的劍式刺到之處,只聽劍身一陣簌簌作響!哪裏刺得進去。
燕馭驤大喝一聲:“撒手!”雙指如鈎扣出,只聽“喀嚓”一聲,那黃衣少女只覺手上一輕,那柄長劍已到了燕馭驤手上。
黃衣少女大驚失色,突然向後飛退,目視燕馭驤,恨聲道:“狂小子,你等着瞧就是了!”
説罷,轉身而去!忽聽一人嘆道:“小夥子,趕快逃命吧!”
燕馭驤目光一掃,卻見説話那人兩眼深陷,除了一層皮包骨以外,已與死屍無異,忙走了過去,道:“請問閣下,這裏是什麼地方?”
那人道:“牌子上面已寫得非常明白,此地説要男人止步,自然是男人禁地了!”
“男人禁地?”
燕馭驤不由自問了一聲,心想:“莫非這裏住的都是女人?”
他心隨念轉,當下道:“難道這裏就沒有地名嗎?”
“男人禁地不就是地名嗎?”
“那麼諸位又是怎麼到這裏來的呢?”
“我們有些情形也和你差不多,有些人又不盡相同,不過不管怎樣,既然來到這裏,就別想出去啦!”
“閣下可知這裏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小夥子,你盡問這些幹什麼?老夫適才看你身手不弱,此刻逃走,或許有十分之一希望,難道你真不想活命?”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在下有急事在身,本願離去,只是看到諸位如此情形,在下倒又不想走了!”
另外一人唏啼道:“你的心地甚好,可惜到這種地方根本不管用,只是不知你是否去過‘落英院’?”
燕馭驤正色道:“在下確不知落英院這個地方。”
那人道:“顧名思義,‘落英院’裏春光滿族,大凡江湖之士,只要稍有名望之人,無不知道這個好去處,你真沒有聽人説過?記得我到這裏來時正是三十多歲壯年之身,現在老態龍鍾,我起碼有二十年沒去‘落英院’啦!”
燕馭驤寒聲道:“二十年?你們在這裏呆了二十年?”
“那有有什麼稀奇的?我只是説起碼有二十年,説不定還不止呢!”
“難道諸位都不想逃走嗎?”
“我們為什麼要逃走?要逃走的是你!”
燕馭驤見那人説這種話時,臉上毫無半點痛苦之態,心中不由大感奇怪,道:“難道諸位覺得留在這裏舒服嗎?”
那人一聽到“舒服”二字,臉上立刻現出無限依戀之相。
燕馭驤看得大是驚奇,心想:“怪不得我要他們逃走,他們毫不動心,原來他們戀上這個地方了。”
怔念之際,又聽到那人道:“老趙,你那招還沒有想出來嗎?”
老趙嘻嘻笑道:“快啦,快啦,至多還有兩天,我老趙又可以和寒西施温存了!”
“就我笨,一個式子想了半年都想不出來,喂!喂,假如見了她,你得替我問候問候!”
“當然,當然!”
燕馭驤道:“你們説什麼賽西施?”
他心忖道:“這賽西施一定是個女人了,想不到他們這副模樣竟也和女人扯上關係,那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恰在這時,忽聽一人冷冷地道:“怎麼?你也動心了?”
燕馭驤一聽,不由大吃一驚,因為他已聽出,聲音雖然就在身邊響起,來人卻並未現身,而是以一種至高無上的“傳音入密”的功夫對自己説的,其餘人只怕還沒有聽到。
他緩緩轉過身子,對着發聲之處道:“是哪位和在下説話,何不請現出身來?”
那人冷聲道:“好小子,你的功力倒還不錯!”
眾人只驚得臉色大變,慌忙向前行去。
燕馭驤大喝道:“各位請停一停!”
老趙寒聲道:“小爺有什麼事?”
“諸位被人殘害還不自知,此事既被在下碰着,在下便不能不管了。”
“小爺,你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想替我們辦事嗎?”
“在下管定了!”
他這句話的聲音説得很大,似是有意要説給暗中發話那人聽到,老趙等人一聽,幾乎都嚇傻了。
只聽暗中那人冷笑道:“小子,你準備怎樣管呢?”
燕馭驤大聲道:“在下準備釋放這些人。”
一聲冷哼隨之響起,接着只見人影晃動,四名黃衣少婦在前,一名頭髮斑白的老婆子在後,一行五人緩步行了過來。
那白髮老婦朝燕馭驤看了一眼,道:“你的膽子倒是不小!”
早先被燕馭驤擊退的那黃衣少女道:“他還斗膽向婢子出手。”
燕馭驤冷笑道:“姑娘再三趕在下離開此地,在下言明原因,姑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動手,姑娘現在還能怪在下不是嗎?”
那黃衣少女道:“撞到這裏來,現在想走也不成了!”
燕馭驤搖搖頭,道:“只怕不見得!”
那老婆子哼道:“你有這種自信能夠離開這裏?”
燕馭驤道:“人無自信不立,在下當然有這種自信!”
那老婆子臉色微微一變,忽然叫道:“奏樂!”
那些皮包骨頭的人甫一聽皆大驚失色,心頭大震,紛紛向遠處林邊退去。
燕馭驤雖然藝高人膽大,可是看到他們神色驚慌的樣子,戒備之念亦不禁油然而生。
就在這時,只聽一陣輕飄飄的樂聲響了起來。
那樂聲十分柔和,叫人聽了,心裏感到極端的舒服,所以當那樂聲一響,所有的人便禁不住想聽下去。
那樂聲的調子並不太高,燕馭驤目光一掃,並不見奏樂的人出現,而四下裏已充滿虛無飄緲的音樂,燕馭驤又不禁暗暗感到奇怪。
就在這時,那四名黃衣少女已繞着燕馭驤曼妙地舞起來。
她們的舞蹈配合音樂的節奏,柳腰歡擺,蓮步輕移,體態婀娜,整個嬌軀宛如蛇一樣扭曲着,看來迷人至極。
燕馭驤心想:“她們想幹什麼?”
她們舞到五丈之外便停住了身子,一個個騷首弄姿!作出各種不同的挑逗性動作,燕馭驤對於這些,根本不加理睬。
這時,漸漸由林內走出一批紅衣女子,大約有二十人之多,她們手上都拿着樂器,有的吹着,有的舞着,步法十分整齊。
燕馭驤冷笑道:“你們可是要在下欣賞跳舞?”
那老婦喝道:“你慌什麼?”
“難道你們還有什麼鬼門道?”
“你等着瞧好了!”
話聲甫落,甫聽“咚”的響了一聲。
燕馭驤突然之間只覺心靈一震,待他發覺不妙想運功抵擋之時,為時已遲了一步,但覺眼前景象倏然一變。
那四個黃衣少女個個曼妙輕靈地走了過來,那批紅衣少女一個個也都像霓裳仙子一般,吹笛舞竹,使人眼花綻亂。
燕馭驤知道這是一種幻覺,他的心神動盪至極,但他究竟是名門高足,在這種情形之下,意欲把心神鎮定下來,一提真氣,趕緊摒除一切雜念。
那老婦冷冷地道:“你現在運功抵擋已經遲了,你知道這是什麼鼓聲嗎?”
燕馭驤聞言大驚道:“天鼓?你……便是天鼓娘娘?”
燕馭驤隨恩師習藝之時,閒時聽恩師歷數當今武林中的奇人異士,其中便曾聽恩師説過天鼓娘娘。
恩師説天鼓娘娘成名甚早,她年輕之時,是天下絕色美女,平時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不知幾多?
但她自恃美麗,對任何男人都看不上眼,因而年華漸去,當年齡漸大之時,她認識了一個男人,但那男人對她只存着戲玩心理,不久便離她而去。
她空負美貌,情竇初開卻遭人戲弄,貞操被奪,雖有不錯的武功和聲名,卻已難填隱痛和創傷,傷心憤恨之下,性倩大變,由一個美貌的少女成一個憤世嫉俗,視天下男人均為洪水猛獸的怪物,將對那個負心漢的恨轉移到天下所有男人身上。
連她所居之地也劃為男人禁地,對誤入林地或慕名而來尋求刺激的男性大加凌辱。
數十年來憑着她出神入化的天鼓和本身所有的高絕武功,從未失手。以致於她更加自負,也越是增加了她鄙視男人的心理。
這時聽説有外人打敗了她的侍女,匆匆趕來,見對方如此年輕,頓生輕視之意,冷冷地道:“原來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敢闖來這裏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還不跪地求饒,也許我會從輕發落。”
燕馭驤不怒反笑道:“瞧你這老太婆年紀一大把,卻原來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為何將這地方劃為男人禁地?憑的是什麼?為何開口便辱罵於人,我瞧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天鼓娘娘道:“好個臭小子,你,你……”
“你能罵我們男人,我為什麼不能罵你?”
天鼓娘娘怒極反笑道:“頂得好,頂得好,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説罷,立刻大喝道:“奏樂、擊鼓、鐘鼓齊鳴!”
原來她剛才和燕馭驤説話之時,樂聲和鼓聲都一起停止,她在發怒之下吩咐鐘鼓齊鳴,燕馭驤覺得大事不妙。
因為剛才第一聲鼓響,就給了燕馭驤極大的威脅,如今若是“鐘鼓齊鳴”,其威勢如何,當也不言而喻。
燕馭驤連忙盤坐地下,雙手合十,一副道家打坐姿態,腦中一片澄清。
天鼓娘娘冷冷地道:“你以為這樣便能逃過老孃之手嗎?”
只聽各種樂聲大作,四名黃衣少女和那幾名紅衣少女又隨着樂聲曼妙地舞動起來了。
燕馭驤低垂雙目,但是他眼睛雖沒有睜開,鼻孔仍可以聞,前後將近三十名少女繞着他打轉,陣陣幽香撲鼻而入,他雖極力把持,可是那醉人的香氣卻一陣強似一陣直逼而至,幾乎使燕馭驤神智動搖。
偏巧就在這時,只聽“咚咚”兩聲鼓響。
那鼓響好像有一種魔力,每敲一下,燕馭驤的心神便為之震動了一下。
等第二聲鼓聲剛落,燕馭驤只覺口乾舌燥,全身猶如火焚,再也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霍然把眼睛睜開。
他這一睜開了眼睛,只覺眼前景象大變。
只覺地處青池仙境,氣象萬千之中,遍地俱是仙女飄飛而舞,而且這些仙女個個均為絕色,一時只看得他眼花繚亂,竟在情不自禁之中,站了起來。
這時,音樂之聲忽然也隨之一變,只聽樂聲輕柔甜美,好像一個人在作夢,他似乎走進了温柔夢鄉里!
滿眼都是旖旎情調,更加之那鼓聲夾在音樂聲裏頻頻敲動着,燕馭驤早已忘卻了自己,伸手朝一名仙女摟去!
那個仙女十分乖巧,燕馭驤的手腕剛抬,她已閃了開去,但是不一會又有一名仙女飄了過來!
燕馭驤在失神之下哪管許多,又是一把抓了過去!
這一次,那女子被他抓着了。
又聽那女子一聲獰笑,五指微曲,不知在燕馭驤的什麼部位點了一下,燕馭驤忽然淫心大動,抱着那女子狂吻不已。
那女子一聲輕笑道:“還沒到時候也!”
嬌軀一縮竟也從燕馭驤手上滑了出去。
若以燕馭驤武功而論,那女子怎麼也滑不出去,可是説來奇怪,燕馭驤此刻就好像是一個不會武功之人,那女子竟是很輕盈從他身上滑脱。
這時那音樂聲和鼓聲越響,那些女子仍在曼妙舞着,燕馭驤像着了魔似的在眾女之間追逐。
但眾女好像走的是一種陣式,燕馭驤在失神之下,東左西跑,眼看可以抓着一人,倏忽之間那人又閃失不見。
燕馭驤起初還奔撲的虎虎有生氣,可是時間一長,逐漸不支,奔行速度也慢了下來。
他嘴上喘着氣,可是在那音樂和鼓聲逼促之下,他絲毫不能停止,仍然盲目地往來撲擊。
這情形假如再繼續下去,燕馭驤勢必全身脱力不可。
就在這時,忽聽一人道:“他也累了,你們還不住手嗎?”
聲音説得很清晰,可是一言一句都打人眾人的耳鼓,天鼓娘娘就站在一邊,聞言不由得大吃一驚。
要知她這個地方十分隱秘,有人走進來她沒有發覺已夠令人驚奇,更使她震駭的是,來人幾乎到了身邊她猶未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