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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撫順六路三分之一路段處,一座綠色房頂的屋子前,揚聲吻過我的臉。他狹長的眼睛中,彷彿裝著整個城市的憂傷。他難過地說,對不起,何黎,我也不想這樣!
很多年後,我忘記了揚聲的聲音,忘記了揚聲狹長好看的眼睛,卻還記得那棟孤獨的房子,記得我和小喬曾經從這裡走過。
那是一棟綠色房頂的屋子,精靈的城堡一樣,獨立在城市鱗次櫛比的樓與樓之間。每天放學的時候,我和小喬總會乘電車從這個"城堡"門前經過,看著這個綠頂"城堡"發呆。
下午6點之前,它是沉默的,銀白色的防盜門和防盜窗緊緊落下,沒有任何聲息,彷彿隔世一樣。6點之後,這裡就會突然輝煌,五彩的霓虹,霸道地閃爍起來。門口常常出現幾個年輕的平頭小青年,蹲坐在門口,無聊地抽菸,打發時光。他們是這裡看場的小混混。
哦,忘了講,這棟美麗的房子,是一家叫做盧森堡的Pub。
有一段時間,我放棄了乘電車。從學校到家,五站的路程,我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只是為了看看"盧森堡"玻璃上美麗的壁畫,還有它的歐式圓形的石柱。
當然,這一切,都與那個叫蘇漸的男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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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說,每個人總會有那麼一段時間,出現運氣啊或者心情的低谷。某段時間,我一直運氣很背。譬如,月考成績下滑,課堂上看故事書被逮住,吃蘋果吃出半截胖胖的蟲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撞見了蘇漸。
那天的雨真的很大,而且突然。我撐著傘,獨自一個人,低著頭走路。
蘇漸就是在這個時候闖進我的傘下面。他說,姑娘,送我一程,這些雪茄是不能沾水的!說這話的時候,他懷裡緊緊揣著什麼。雨水從他好看的臉上滴下,他對著我笑,整潔雪白的牙齒。
我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擎著傘,跟著他的腳步。他絮絮地說著這該死的鬼天氣說變就變,以及剛才漢堡店的老闆娘坑了他五毛錢,當然還興高采烈地自我介紹,從生辰八字到晚上睡覺打呼嚕蹬被子一一詳細道來。直到走到那個綠色房頂的屋子前,他才停止了完美的演講,從傘下急忙跳到門前,大聲說了一連串謝謝,就跑進屋裡。
隨後,我就踩進了下水道。
境遇,無比悽慘。
那傷筋動骨的一個多月,我都是吊在病床上。我一直想,要是摔進下水道的時候,我的臉先著地的話,我的模樣將要無比冷豔了。我抱著前來看我的小喬喊,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將我禍害進下水道的蘇漸,非他不嫁!作死的禍害,禍害他一輩子!
出院之後,我就像患了夢遊症一樣,每天放學,從這條路上挪回家。經過"盧森堡"時,我總會放慢腳步。
偶爾,"盧森堡"門口,會遇到蘇漸。他衝我笑笑,以示友好,表示他還記得我,但是又忘記了我們因為什麼認識,然後匆匆走進"盧森堡"。
那段時間,等待偶遇蘇漸和拼死拼活地做黃崗高考模擬題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