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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茜希笑到完全停不下來。有好幾次甚至要原仰粗魯地推推她,她才能繼續往上走。

    進了家門,她深呼吸一下,提醒自己要適可而止。

    “哈哈哈哈哈哈——”可是回頭一看又受不了了。

    “你可以不要再笑了嗎?”一身狼狽的原仰青筋暴起。

    他,從來沒有,被誤認為,罪犯過!

    小偷已經夠糟糕了,變態?變態?

    “色情狂”,“偷窺狂”,“強暴犯”,“偷看女人內衣”的變態?

    有那群老而彌堅的守望相助隊看守,原仰懷疑有任何變態能有辦法達成他們“指定”的這一連串作業。

    儘管外套被扯掉了,領帶掛在肩上,衣領和袖口鈕釦不見了,襯衫皺得歪七扭八,原仰依然盡力維持他凜然不可侵犯的貴族氣勢。

    “噗哈哈哈哈哈——”茜希看了馬上再噴笑一次。

    原仰決定自己受夠了。

    囂張的狂笑被突然掩上的唇止住。

    強烈的笑氣在一秒之間轉化為烈焰,茜希極端樂意被這個“變態”襲擊。

    她跳到他身上,腳圈住他的腰,無限歡迎他的舌侵入她口中。

    原仰的壞心情馬上被燒個精光。

    體膚相觸,肢體交纏,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她,想到一旦找到雞毛蒜皮的小理由,他便迫不及待地飛回臺灣來看她。

    所有關於維持專業態度、不與旗下藝術家有感情牽扯的原則全飛到天外,此時此刻只有她,在他的懷裡。

    沙啞的低笑聲從他的胸膛震動出來,然後震進她的嘴裡,被他們兩人交纏的唇一起含住,他拋開所有的信念與教條,抱緊身上的女人,走進她的房內,將她扔在床上。

    她一骨碌跪坐起來,羞怯從來不是她的本性,熱情才是。

    她的兩眼灼灼,散射著興奮燦爛的光彩。

    他無論做任何事都精算到一分一毫,務必將誤差降到最低,因為任何一丁點誤差都可能讓他付出巨大的代價。

    但她完全相反。

    她遍遍散慢,粗暴無禮,一工作起來六親不認,脾氣壞到連臭臺都自認不如。

    她臭罵他,掛他電話,把他趕出門,不肯籤他為她精心擬定的合約。

    這個超級難纏的女人,像一股揚風將他颳得東倒西歪,讓他疲於奔命——卻又深深著迷。

    他中了毒癮,一種名叫“方茜希”的毒癮。而此刻,她就在他眼前,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

    衣物極快消失,方式很粗魯,全是這位“古老優雅英國傳承”男人的傑作。

    茜希完全沒有被他嚇到,她臉上只有最原始的興奮。

    幾乎是沒有前戲,他霸道地壓到她身上,分開她的雙腿重重撞了進去。

    “啊。”她低吟了一聲,早已溼潤的身體順暢地接納了他。

    他們兩人興奮的程度不亞於彼此。

    在情慾方面他很節制,交往的對象多是和他一樣利落穩重,懂得遊戲規則的都會白領女子,他們互相分享一段成熟的愉悅,又不侵入互相的私領域。

    但他身下的女人不來這一套。

    這隻活力四射的小獸不容他有絲毫的保留,拚命壓迫他體內最後的一絲防線。

    他從來沒有對女人這麼粗魯過,他跪坐起來,將她的雙腿架在肩上,狠命地往她的體內撞去。

    她愉悅熱情的呻吟。

    第一波高潮來得又猛又急,他重重一抖,幾乎是全身虛脫地癱軟在她身上。

    濃烈的氣味瀰漫在她小小的房間裡。

    埋在她體內的部位很快又甦醒,這回她嘟囔一聲,翻身坐起來,將他往床上一推,然後翻身坐在他的小腹上。

    小暴君朝他高傲的一個挑眉,挑戰他敢不敢奪回主導權。

    他露齒一笑,扣住她的腰稍微移動一個角度,讓自己再度侵入,然後放任她在自己身上點火。

    原仰醒來時只有他一個人在床上,而且房間裡熱得要命。

    他睡意濃重地抹抹臉,翻開被單坐起來。

    停電了!等他終於掙扎著清醒過來,馬上發現四周如此安靜的原因。家用電器的嗡嗡聲全部消失,冷氣早就停擺。

    難怪他熱出一身汗。他先下床把窗戶打開,一陣清爽的空氣飄進來,衝散房間內的情慾味道——這是他們兩人奮戰了好幾個小時的成果。

    牆上的鐘指向七點半,從外面的天色來看,應該是早上七點半。

    長途飛行,五花大綁,和她做愛……他感覺自己像睡了幾天幾夜,而不是隻有幾個小時。

    他先進浴室清洗一下。因為停電,抽水馬達不能動,所以他只能利用水管裡殘餘的水擦澡,拭掉一身粘膩。

    出來時發現地板上的襯衫不見了。

    他皺著眉,從她的衣櫃裡翻出一件大號的棒球T恤。

    高級長褲,手工皮鞋,上面卻是一件豔黃色的T恤,原仰對穿衣鏡裡的自己淺淺一笑。

    找人去。

    他下樓的時候,整棟公寓都異常安靜,原仰越走越覺得奇怪,人都到哪裡去了?

    來到她的工作室門外,終於有了結論——所有的人都在這裡。

    原仰一推門,每張蒼老的眼神刷刷刷轉向他。

    “……早。”

    那群老人瞥了一眼他的T恤,眼神一眯,尤其是那個拿鐵木柺杖、昨天把他修理得最慘的老將軍神色最不善。

    “……我不是變態。”迫於情勢,他覺得有必要再自清一次。

    “小子,你昨晚睡哪裡?”陳將軍威嚴地一頓柺杖。

    “……咳!”原仰清清喉嚨。“方小姐昨晚很好心地收留我一夜不過今天我訂到飯店,就會搬過去了。”

    該死的他會換地方才怪。但為了苟且偷生,撒點謊是有必要的。

    一干老人明顯跟他一樣懷疑他的話,不過大家終於點點頭,暫時放過了他。

    地下室有人交談的聲音,他連忙道﹕“我下去看看。”

    快步下了樓,一眼便看到一顆小腦袋沮喪地立在電窯前,身上穿著的不正是他的襯衫嗎?

    方婆婆和另一位老住戶站在她旁邊,那老伯手中還拿著一套工具箱。

    “茜茜,這個一定要修了,不然全公寓的人都沒電用。”方婆婆道。

    “嗯。”茜希鬱悶地點點頭。

    “我把你這個電窯的備用電源先剪掉,公寓的負電量就能回覆正常,你自己再聯絡那個廠商過來修理吧。”王老伯道。

    “好,謝謝。”茜希對兩位老人家鞠躬,“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說什麼呢!都是鄰居。”王老伯拍拍她,轉頭走上樓,經過原仰身邊時打量他兩眼。

    “王老伯,早。”在昨天的一團混亂中,原仰還是記住幾個名字。

    王老伯笑了笑,態度比樓上那幾個老傢伙友善許多。

    “你看看有什麼問題再跟我們說。”方婆婆拍拍她肩膀,也回一樓去了。

    原仰走到她身旁,立刻感覺到她的沮喪。

    “怎麼回事?”

    “電窯壞了。”她煩悶地撥撥頭髮。“前一陣子我就發現它的供電不穩,溫度時高時低的,本來以為還能撐一陣子,沒想到還是壞了。”

    對哦!第一次見到她的那晚,地下室好像也是有狀況。

    “問題很嚴重嗎?”他間。

    “我有牽一條獨立的電路供它使用,不過主電源有問題時會自動切換到備用電源。”她煩惱地爬一爬髮絲。“可是備用電源接的是公寓的家用電,今天早上主電源斷電的時候,自動切到備用電源去,結果就把大家的保險絲都燒斷了。”

    這種老公寓,電路本來就比較老舊,當然負荷不了突然其來的用電量。

    “需要我幫你找個水電工來看看嗎?”他問。

    “不用,公寓的電路箱王老伯已經修好了。”她開始焦躁地聽來跟去。“可是我的主電源怎麼辦?王老伯剛才有檢查過,電線沒問題,所以可能是電窯裡面的電路板壞掉了。這種東西隨便一修好多錢,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有錢人啊?”

    遷怒,她的另一個壞脾氣。

    不過問題看在原仰眼中卻簡單得不得了。

    “錢能解決的問題都是小事,我可以先幫你墊。”

    跳豆彈回他眼前,對他吡牙咧嘴。

    “要借我早就跟方婆婆他們借了,你以為我借不到錢?我就是不想用借的!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不懂。”他乾脆地道。“做生意也有需要週轉的時候,既然有資源可以利用,為什麼不用呢?又不是你以後不還錢了。”

    “拜託,那是他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存下來的養老金,我怎麼能隨便去動?”

    “所以現在你就知道有個經紀人有多重要了,經紀人就是來幫你解決這些問題的。”他冷靜地道。

    “哼!落井下石的小人!”她撿起一塊陶片丟他。

    原仰噙著一抹笑躲開,跟著那抹氣沖沖的影子上樓。

    工作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所有人都回樓上去了。原仰走到她的作品架前,他一眼便看到幾件在他離開之後才完成的新作。

    他的呼吸一頓。

    她的新配方一定成功了。有幾件陶士與琉璃完美結合,傳達出一種陰陽交融的氛圍,還有一件純陶塑的作品,雕工細緻得不可思議,幾乎就像一個真正的漩渦。

    “電窯裡沒有燒到一半的作品吧?”他連忙問。

    “現實!就只關心你的投資。”茜希從小廚房裡走出來,把一罐可樂扔給他。

    “我是在關心你。”他笑道,順手接住。

    “謝謝你啊!可惜我們現在還沒有任何合作關係,請你先記住這一點。”她牙尖嘴利地道。

    原仰細細看完她的每件新作後,滿足地嘆口氣。

    “好吧!你贏了。”

    “嗯?”她坐在一張工作桌上,傲慢地挑挑眉。

    原仰兩手一叉腰,“我親自當你的經紀人。”

    對於一個認輸的男人,他的神態未免太霸氣囂張。

    茜希得意的神情完全落入他眼中。她本來就確定他一定會答應!他又好氣又好笑。

    但他欣賞她的自信。

    一個沒有自信心的藝術家,做不出好作品。

    “過來。”他將她扯入懷裡,用力吻住。

    茜希仰頭相就。

    “看來我把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轉變成一個山頂洞人了。”她的笑容卻看不出歉意。

    “電窯的問題還是得解決。”他低頭看著她。

    茜希長嘆一聲。“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

    “讓我幫助你,”他輕聲說。“向人求助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

    “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可真沒有說服力。”

    一開始原仰不明白她的意思,頓了一頓,他倏然省悟。

    “嗯……看來有人調查過我哦!”話音拉得長長的。

    茜希霎時有些羞赧。

    “哼!不過就和朋友聊聊天,正好談到某人的創業過程而已。”

    “就因為我當時沒有向任何人求助,所以我明白單打獨鬥的艱辛,而你並不需要吃這種苦。”原仰誠心誠意地道。“你說得對,這是投資,所以就當我在投資你好了,讓我幫你出修窯的費用。”

    茜希嘆了口氣,埋回他懷裡。

    “你不懂,這套設備是當初師父出錢買的,當時他就有承諾,有問題可以隨時聯絡他。可是我已經花了他那麼多錢,這些年來又欠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人情,我真的不想再欠下去了。”

    她臉頰悶鼓鼓的樣子真可愛,像河豚,於是原仰決定自己喜歡河豚。

    “好吧!”他忽然道﹕“不然你就用你自己的錢修。”

    他未竟的語意讓茜希抬起頭,不解地凝望。

    “我先讓你預支一筆現金,等你將來作品賣出去再扣回來,所以嚴格說來,你是花你自己的錢。”

    “先生,我好像還沒答應和你簽約。”她咧出一抹假笑。

    “說明了你完全應該立刻和我簽約。”他點頭。

    兩句很不淑女的髒話,原仰當做沒聽見。

    茜希退後半步,考慮了一下。

    “好吧!”終於點頭。

    “你去聯絡電窯的廠商儘快派人來修理。我來打電話給律師,讓他們修改過合約之後,再寄一份新的過來。”他瞄了眼腕錶上的日期。“『玻璃迷宮』的展期越來越近,我們還得扣掉把作品運到拉斯維加斯的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嗯。”她點點頭,“我下去檢查一下徐冷爐裡的作品。”

    “徐冷爐裡還有作品?”原仰的心臟整個揪成一團。

    茜希放聲大笑。

    “放心,斷電的時候它們也冷卻得差不多了,我只是要移出來而已。”

    他鬆了一口氣,心臟終於又開始跳動。“我先上樓去,手機放在樓上。”

    她擺擺手,自己往地下室走。

    徐冷爐裡的作品安然無惹。她把新作移出來,放到旁邊的工作架上繼續冷卻,回頭不甘心的又看了一下電窯。

    備用電源切斷之後,整座窯確定已經死掉,她按了好幾次電源都沒反應。

    “辛苦你了,陪了我這麼久。”她拍拍電窯,疼惜地輕嘆。“乖乖,我馬上就叫人來把你修好,你再忍一會兒。”

    回到一樓把手洗一洗,她鎖好工作室的門,往樓上走。

    肚子好餓。昨天一整夜的激烈運動,外加一大早的勞心勞力,她的能量指數在極速下降之中。

    看看時間,都已經八點等一下,八點?

    “啊!”

    某個女人突然想起陽臺上的那個違禁品。三步並做兩步衝上樓,唔……晚了一步。

    原仰慢慢地從望遠鏡後站直,再慢慢地回過頭,眼神相當的詭異。

    他、他看到了……哈哈,這……希望今天早上“猛胸”很安分,沒有什麼養眼的鏡頭。

    “那個是咳!因為我們公寓前陣子有變態出沒,所以方婆婆他們要我幫忙抓壞人,所以……”她故意表現得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樣子。

    “所以,望遠鏡是抓壞人用的?”原仰慢慢地問。

    “是啊。”

    “所以,你也不曉得望遠鏡正對著一個裸男?”

    “巧合。”

    “所以,你從沒看過他和人做愛的樣子?”

    “怎麼可能。”她嗤之以鼻。

    “『怎麼可能』是指怎麼可能有,還是怎麼可能沒有?”他挑了下英挺的眉。

    算了,反正抓都抓到了。茜希馬上把一種叫做罪惡感的不重要的情緒拋到九霄雲外。

    她興奮地衝過去,用力擠開他想繼續往下看。

    “怎麼樣?很精采吧?”她興致勃勃地道。“這位仁兄可是我的靈感來源,我好久沒見過線條這麼美、肌肉紋理這麼流暢的人體了。”

    原仰把望遠鏡後的小矮個兒持起來。

    “你的靈感來源?”

    “對啊!”她的後領勾在他手上,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

    他沒有聽錯吧?他的女人真的拿其他男人的裸體做為靈感來源?

    不過,重點是——

    原仰鬆開她,拿起手機按下快速撥號鍵。

    “喂?”

    他的手機切換成喇叭模式,因此兩個人都能聽見那端的男人口氣不太好,似乎正在做什麼被打斷。

    “我的限量水果盤,你到底什麼時候要還我?”原仰冷靜地說。

    那男人頓了一頓。

    “阿仰?”他的語氣很驚訝。“不是跟你說弄破了嗎?我要賠你錢,你自己說不用賠的。”

    “弄破了?”原仰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現在放在你餐桌上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茜希睜圓了眼睛。

    那端突然爆出來一聲大吼。

    “媽的!你怎麼曉得?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一會兒過去拿回來。”原仰冷靜到讓他旁邊那個女人開始背心發毛。“還有,加件褲子。一大早光著屁股在那裡晃來晃去,很好看嗎?”

    “×的,你怎麼知道我沒穿衣服?你是不是在偷窺我?原仰,你這個變態,你到底在哪裡?”對方破口大罵。

    “三十分鐘後,你的店裡見。”

    原仰冷靜無比地收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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