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清瘦的女子蹲在河邊洗衣,瘦削的身子在寒風中輕顫,看來好不可憐。
突地,一隻野兔毫無預警地被丟在她腳邊,她抬起頭,露出清秀的小臉,望向丟野兔給她的獵戶。
「安大哥,你別再把獵到的獵物留給我了,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女子細小的聲音飄散在空中,輕緩地傳進獵戶耳裡。
「就因為你才一個人,而且大娘的後事才剛辦完,你身子骨虛,所以應該多吃一點補一補。」獵戶可沒將她的話聽進去,微扯嘴角應聲。
「安大哥,謝謝你。」她抿唇淺笑,不讓自己感動的淚水落下。「要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她叫秋娘,住在一個貧窮的小村落裡,村子裡每個人都不好過,尤其現在世道不好,國家連年戰亂,聽說城裡兵荒馬亂,沒一天平靜日子好過。
近來村子裡也不太安寧,出入分子變得複雜許多,安大哥除了忙於狩獵討生活,還得分心來照顧她,教她心裡總過意不去。
「別這麼說,大娘待我像親生兒子一樣,我不照顧你,誰來照顧你?」安郎在她身邊蹲下,拿起背在身後的刀俐落地為野兔去除毛皮——她一個小女人怕血,所以他會把獵物處理好,再讓她自行烹煮。
他是個沒爹沒孃的孩子,打小就是大娘好心分他一碗飯,他才能活到現在,他若是不知恩圖報,怎對得起大娘在天之靈?
而且身邊這個小女人……哎~~也到了該婚嫁的年紀,大娘嚥氣前還說秋娘打小訂親的劉家過些時候就要來迎娶——
「劉家有來過書信談迎娶時日了嗎?」他將處理好的兔肉以葉子包好,小心掩去眼底淡淡的憂鬱。
她不會知道,從小他就喜歡她,偏偏她自小就訂了親,對方是城裡的人家,雖不算富有的大戶,但再怎樣都比他這個過了今日不知明日的獵戶強上許多。
秋娘愣了愣,嘴角的淺笑僵凝在嘴邊。
「嗯。」
「等你嫁過去之後,日子就好過多了,至少會比現在好。」安郎輕笑,笑中帶著一絲苦澀。
「安大哥……」
秋娘輕喚,不忍地撇開臉。
其實她知道安大哥喜歡她,只是劉家那邊也遲遲沒退親的意思,她得遵照爹孃的遺願嫁到劉家,這輩子註定與安大哥無緣,若有來世,她願來世再報答安大哥的恩情。
「喲~~感情那麼好,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兒談情說愛。」突地林子裡竄出幾名大漢,個個尖嘴猴腮,手上拿著刀劍,輕佻地圍住他倆。「也讓咱哥兒們攪和攪和如何?」
「你們想做什麼?」安郎的眼角抽搐了下,本能地以身體護住秋娘。
秋娘扯著安郎的衣角,驚慌地躲在他身後。
前兩日鄰家大嬸才叫她出門小心些,有些惡徒專挑落單的姑娘家下手,她已經很小心了,況且現下還有安大哥在,他們應該不敢怎麼樣才對。
「怎麼樣?這姑娘長得挺標緻,你可別想一個人獨吞。」其中一個大鬍子淫邪地笑著,上前就想抓女子的細腕。
「別碰她!」安郎抽出才處理好野兔的獵刀,兇狠地瞪著眼前的大漢們。「她就要成親了,你們離她遠一點!」
再怎麼憨直,他也清楚眼前這幾名彪形大漢對秋娘心懷不軌,他絕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
「乖乖~~要成親了耶!」大漢們笑成一團,其中一個像頭頭的人站了出來。「那就先讓大爺們樂和樂和,教教你怎麼行使閨房之樂唄!」
安郎怎堪他們如此調戲女子,更何況調戲的是他掛在心上的秋娘?
他握緊手上的刀,來一個砍一個,來兩個砍一雙,間雜著秋娘驚叫的哭喊聲;安郎心急如焚,想護她又得應付來勢洶洶的數名大漢,不消多時已是傷痕累累。
「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秋娘已然被逼至河邊,那清瘦的身子顫巍巍地不知所措,見安大哥已渾身是血,更叫她心頭驚懼恐慌。
「別怕,大爺們會疼你的。」帶頭的大漢倏地一把抓住她的細腕,湊上臉就想輕薄她,引起她驚聲尖叫。
「你們這群天殺的!叫你們不準碰她沒聽到嗎?」
她的驚嚷讓安郎徹底抓狂了,顧不得自己身上已多處刀傷、血流如注,拚了命地想保護秋娘。
「少來礙事!」那帶頭的大漢向手下使了記眼色。「宰了他,省得壞了大爺好事!」
「不——」
秋娘眼睜睜地瞪著安大哥被那些大漢們攻擊、砍殺,驚怕的淚控制不住地奔流,直到安郎終究寡不敵眾地倒下,倒下時還瞪大雙眼凝著她——
「安大哥!安大哥!」
「別管什麼安大哥、安小哥的了,來,讓大爺快活快活。」
抓著她的大漢哪管她心魂俱裂,一雙毛手一個勁兒往她身上招呼,不過一個閃神,手上傳來一陣劇痛。
「啊!你這女人竟敢咬我?!」
「你們……你們這群壞蛋,竟然殺了安大哥……」
秋娘泣不成聲,她用力咬了那名大漢的手臂,待他一吃疼鬆手,便往動也不動的安郎身邊衝。
「安大哥!安大哥你醒醒……」
「他死了,還是咱們這些活人好!」大漢甩了甩手,很快地抱住她的腰肢,淫邪地再度湊上嘴。
「別碰我!」
拉扯間,秋娘猛力推了大漢一把,硬生生地抽出大漢腰間的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嚨,身子抖得可比狂風掃落葉,一雙美眸直望向已然斷氣的屍首。
「安大哥,欠你的,秋娘來世再報——」
狂風掃過河邊的樹林,一群受了驚嚇的飛鳥群起亂竄,彷佛哀悼著年輕生命的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