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隱隱水迢迢。
已是秋近江南草木凋的時候。自秦倦落崖之後,已是三月有餘。千凰樓傾盡全樓之力在他落崖的地方搜索不下百次,但音信杳然。其實人人都心裡清楚,以秦倦奄奄一息的身體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其實已經必死無疑了,只是不願承認,不願去承認這樣的絕望與悲哀,也不願去承受這樣的悽然與茫然。但無論如何不甘和痛苦,去的終究是去了,無論如何也挽回不了。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左鳳堂非常荒謬地老是想著這兩句詩,然後苦笑——他知道他會離開。雖然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但他是秦倦的護衛啊!有哪個護衛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主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不必葛金戈冷冷地瞪他,他也不能原諒自己。他藝成出師,陪了秦倦十年,什麼大業也未成就,也許,是應該到江湖上去走走,也許,這樣會好過一些。
秦箏並沒有哭,三個月來,她顯得很安靜。
她安安靜靜地梳頭勻粉,安安靜靜地微笑,宮裝高髻,佩環叮咚,本來豔若桃花的一個人,更出落得桃顏玉色,盛極而妍。
她始終微笑得那麼美麗。
而秦遙卻常常忍不住落淚,他自是傷痛刻骨,無以復加。
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問她:“為什麼笑?”
秦箏依舊是那奇異的神色,依舊那一臉笑意:“因為——要幸福啊!”她笑得如此燦爛,豔若滿天的雲霞一般,語音低柔如夢。
“箏——?”那明媚的笑令秦遙心裡一陣發寒,試探地問。
“有事?”秦箏報以如花笑靨。
要——幸福?秦遙看著秦箏的笑臉,緩緩後退,就像活見了鬼——他很想笑——幸福?他真的笑了起來,眼淚卻掉了下來——哈哈——要幸福?哈哈,正因為他死了,所以永遠不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