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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穹蒼長青第十一章苦心如此

    那一口用盡全力。

    元寶大人閉上眼睛,等待劇痛之後的鮮血狂噴。

    “咔嚓”。

    牙齒卻突然碰見一樣東西,隨即聽見“哎喲”一聲,口腔裡湧出腥鹹的液體,然而那聲痛叫卻不是自己的,那疼痛也沒有如預期之中一般到來,甚至那液體,也不是自己的。

    元寶大人愕然睜眼,便看見塞在口中的手指,順著手指看見倒掛而下的孟扶搖。

    聽見她明明焦灼卻又故作輕鬆的笑,道:“奶奶的你用這麼大勁做毛?痛死我了——”

    她笑著,臉色卻白得可怕,元寶叫得聲嘶力竭她有看見,卻不敢伸手去撈,它肚皮撐成那樣,她怕自己輕輕一碰便爆了,只好一邊抵擋那沒完沒了的劍網一邊關注元寶,不過一個轉頭的瞬間,再回首便見元寶咬舌,心膽俱裂之下什麼也來不及做,想也不想便一個倒掛,閃電般將自己的手指塞進它口中。

    一口咬下痛徹心肺,那力度無比兇猛,孟扶搖瞬間明白元寶竟然不是普通的咬舌,竟然是要自戕!

    為什麼?

    元寶大人看看她,已經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張了張嘴,霍然向後一倒。

    孟扶搖手一抄,將它迅速撈起,撈到手裡心便一驚,手中元寶全身冰涼透溼,沉甸甸毛糾糾的一團,那手感……那手感……

    她心怦怦的跳,卻也來不及多想,趕緊先往袖子裡一放,一塞之下手指疼痛劇烈,再一看指尖已經被咬斷一半,歪歪斜斜要掉不掉的掛在那裡,一碰便痛得驚心。

    這戰鬥兇險之地,掛著個指尖也太礙事,孟扶搖二話不說,揮劍一砍乾脆砍斷!

    斷落的指尖鮮血飛濺,流過黑色的“弒天”刀面,隱約中暗芒閃動。

    孟扶搖面不改色將斷了的一截指尖用身後風帽裡殘存的冰雪一裹,往懷中一塞。

    就是這麼一塞一砍一裹瞬間,以孟扶搖的速度也不過眨幾下眼睛的時間,上方的劍網失去阻擋,鏗然交剪,向她心口狠狠戳下。

    孟扶搖落下時便知道救得了元寶自己便要受傷,卻也顧不得,只運功護住要害,閉目等利劍穿身那一刻。

    “鏗!”

    金鐵交擊之聲餘音嫋嫋,半空中掠過一道金光,一些金色的毫毛悠悠飄下。

    預想中的利劍沒落身,孟扶搖反應極快,連眼睛也沒睜半空中一個倒翻,已經脫離了剛才那一劍追擊的範圍。

    睜開眼見金光飛射,又回到她懷中。

    是一直縮在她懷中的九尾,眼見那一劍如果擊中最先倒黴的只怕是自己,趕緊躍出,用自己堅逾鋼鐵的尾巴對轟了那一劍。

    劍尖擋回,佞臣九尾損失尾上毫毛若干。

    並被自己救了命的主子狠狠一拍以示鄙視。

    九尾委屈的鑽回去,孟扶搖想想又覺得自己過分,輕輕摸摸它,又想看看元寶狀況,這寶要是有什麼閃失,她還有什麼臉再去見無極?

    然而在這陣中,她永遠沒有喘息的機會。

    劍光一去又來,交剪如風,身下卻又有異動。

    孟扶搖橫刀於前,運足全身真氣灌注刀身,黑色的刀身越來越亮,到得最後竟然全部轉成玉白之色,通體半透明,幽幽白光自刀身之上散開,如月暈一般慢慢擴散,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照亮她身周方圓三丈之內。

    來自“破九霄”最高等級的內力,融合雷動玉衡大風月魄的真力精華,天通之境!將這濃厚的黑暗衝破。

    孟扶搖已經調動了自己的全部能量。

    她原本想著保留點實力,畢竟有四陣要闖,別在第一陣就把真力消耗殆盡,後面更難支撐,然而如今看這態勢,這四大境比她想象的還更艱難,集合了武術陣法和幻術陣法的精髓,虛虛實實不能掉以輕心,什麼保留實力過四關,如果一關都過不了,談什麼闖神殿?談什麼實現心願?

    刀光如雪,半空一掠,寒光照亮鐵衣。

    刀光之中隱約反射出什麼東西,孟扶搖卻已經來不及看。

    身下咕咕之聲連響,那濃厚的黑色淤泥之中,已經滴滴答答的拱出一個人形,緩慢的、粘膩、拖拖曳曳的,自九幽深處,鑽了出來。

    那人遍身汙泥,一張臉上卻絲毫不染汙濁,那張臉乍一看有點陌生,再一看,孟扶搖身子一震,險些被上頭利劍再次刺中。

    竟然是戰南成!

    死在她百般謀算之下的天煞皇帝戰南成!

    他冷冷的注視著孟扶搖,一身龍袍盡被血染,立於淤泥之中灰黑光影之下,緩緩伸出手來,嘎聲道:“……孟統領,朕對你推心置腹,一懷信任……你竟包藏禍心,謀我國,殺我人!”

    他頭一仰,咽喉之上血洞一現,恍如突然張開了帶血的猙獰大口,那脖子欲掉不掉搖搖晃晃,那血洞忽大忽小彷彿詭秘眨著的血色的眼。

    被這樣的“眼”盯著,那感覺彷彿有一萬條蜈蚣在背上爬,孟扶搖恍惚間想起,那脖子上的一劍大概是雲痕的出手,薄而利,狹窄的傷口。

    身下淤泥之中,戰南成冉冉升起,充滿恨意的笑著,去抓孟扶搖的腳踝。

    孟扶搖橫空一掠,手中刀光一閃,橫劈!

    一顆帶血的頭顱骨碌碌的在淤泥之中滾了出去!

    “謀殺親弟,意圖染指繼母——你這種無恥狗才,不管是人是鬼,老孃看一次殺一次!”

    頭顱在淤泥之上一陣亂滾,並不陷下,猶自張嘴怒罵:“你謀我國,殺我人!”

    孟扶搖抹一把額頭冷汗,心道這混賬東西,死了還不安生,這神情語氣也太鮮活了,乍一看見真嚇了她一跳,這是真魂,還是假的?

    她剛剛鬆一口氣,忽然覺得不對勁,那頭顱被砍,身子為什麼還沒倒下?

    一抬手鏗然架住上頭追逼不休的劍網,孟扶搖還沒來得及回首便覺得身子一重,再一看袍角不知何時被一隻沾滿淤泥的手抓住,底下一人陰測測道:“孟扶搖……你以巫蠱之案陷害本王,夜深人靜,捫心自問,可曾良知有愧?”

    孟扶搖一低頭,那無頭人竟然換了裝束,是上斷頭臺時的罪人衣裝,赫然便是當年她親自監斬送上西天的戰北恆,而剛才砍出去的戰南成的頭顱,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戰北恆的頭,骨碌碌的滾過來,獰笑著一口咬住了她的袍角。

    “你連臨死的人都欺騙,你羞不羞?”

    沖天血氣漫起,恍惚間便是當初落龍臺上小雨霏霏之中,竹簾光影中潑辣辣灑上的王族之血,那血氣接天貫地,在她眼前展開一片濃厚的血幕,蠕動著、招展著,向她包圍過來。

    “啪!”

    孟扶搖一刀拍碎了戰北恆的頭顱,拍成扁扁的什麼都看不出來的一團。

    “你連親弟弟都算計,你羞不羞?”

    血氣轟碎,灰黑霧氣和紅色血氣交錯一蕩,如午夜冷風掠開灰紅二色帳幔,帳慢之後景物一變,恍惚磐都城頭,臉色蒼白的男子,眉心裡綻開殷紅一點,曼陀羅花般飛濺。

    忠於戰南成,卻被孟扶搖離間調離皇營,最終在磐都城頭,死於孟扶搖掉包計下的皇營統領謝昱!

    他戟指孟扶搖,罵:“陰鄙小人!謝某何曾虧負於你!你竟濫殺無辜!”

    孟扶搖臉色變了變,一腳踢過去,將他踢飛。

    “各為其主,無所怨尤!”

    謝昱的身子飛出,呼啦一下又射了回來,射回來的時候比原先更快,身後拖著一縷灰黃的煙氣。

    看見那煙與孟扶搖心中便一震,煙氣一蕩間果然露出煙殺枯黃的臉,他肩上膝上胸前全是血洞,還是當初雨夜小巷臨死前的摸樣,桀桀笑著,枯瘦的手指一閃已經抓向了孟扶搖前心,風聲凌厲破空,已經絕非前三個武功低微的人所造成的威脅薄弱。

    孟扶搖身形鷂子般一翻,繞到煙殺身後出拳一轟,拳風猛烈,唰的將厚重的淤泥也帶起深溝,煙殺身子一傾,正迎上頭頂追擊孟扶搖而下的劍網。

    陰測測笑著,一道幽魂居然還有在生時的武功,煙殺身子一轉,便已經掠出了劍網的範圍,青煙一般繞向孟扶搖,桀桀笑道:“無恥小人,設伏暗殺!”

    孟扶搖刀光霍然一亮,玉牆一般一矗,轟然落在煙殺之前,將他那一爪擋下,煙殺手剛剛一縮,玉白光影裡孟扶搖無聲無息穿越而出,一抖手將那老東西劈了出去。

    “現在我明著也可以殺你一萬次!”

    煙殺如一抹灰煙退去,淡黃煙氣突然化為紅光,紅光裡一人凌厲而冷豔的笑,伸手將孟扶搖往下一推。

    孟扶搖身子一歪,落下時反手一刀,大喝:“裴緩!你我恩怨已結,走開!”

    身後那人尖聲笑道:“你害死驚塵,你害死驚塵!”

    孟扶搖抿緊唇,不回頭,一刀劃出漫天光影:“叫燕驚塵自己來找我!”

    “我來找你!”月白光影一閃,“你奪我的人,搶我國,你這下賤的私生女!”

    孟扶搖黑髮貼在額上,一刀橫拍,將雙眼血洞一身長刀的鳳淨梵生生拍出去,“滾!假蓮!”

    笑聲迭滅不休,軒轅晟、非煙、鍾則寧、玉衡……那些直接或間接死在她手下的人們,都自九幽深處電射而來,藉助這十丈深潭無盡怨氣,陰氣重重纏向孟扶搖。

    這些人有些不會武功,更多是一代高手,九幽大陣竟然極其高明的反射了他們生前的一部分武功,這讓孟扶搖連戰之下,漸漸趨於精疲力竭。

    來來去去,都是這一路的恩怨相逢,在神術牽引大法轉動之中,引著孟扶搖漸漸混亂的思緒,向噩夢的深淵陷去。

    傳說中神殿四境至今無人能過,很多人在第一關便死於九幽,敢於闖四境者,都是武林豪強之士,誰手中未染鮮血?誰一身沒有命債,而當九幽之境,見那些死於自己手中的魂靈躡足而來,一遍遍再次“死”在自己面前,舉目皆敵,陰魂纏繞,又有幾人能夠堅持到底?

    心志強大如孟扶搖,都已趨近崩潰。

    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升級版的九幽大境之中,堅持了有史以來的最長時間,她只知道在那無窮無盡的戰鬥之中自己已經快要精疲力竭。

    難道所有殺過的人都要來一遍?

    真是的,早知道當初少殺幾個人……

    出去後一定要皈依我佛……

    孟扶搖飛起、騰越、揮刀、閃避……灰黑色霧氣裡她身形穿越來去若閃電,乳白色刀光在霧氣中縱橫出一道道明亮的印跡,然而攻勢連綿不絕,生死仇人的接連重回,不給絲毫喘息的攻心而上,令一開始靈臺清明的孟扶搖,在疲倦連戰之下,漸漸為心魔所侵。

    那麼多人……那麼多人……

    自己殺了那麼多人,殺了那麼多人……

    一路走來,一路殺戮……

    這樣的人生……這樣染滿血色的人生……

    還要殺多少?還要害死多少人?這一路白骨成山,辜負萬千,踏著的卻是誰的心……

    她喘氣漸急,身子漸落,出招漸亂。

    身後卻有更沉重的喘氣之聲。

    孟扶搖回首,便見一張張開的鮮血淋漓的大口,口中舌頭已經咬斷,鮮血順著下巴落下來,滴滴答答落在淤泥上。

    孟扶搖已經形成條件反射,想也不想便一刀揮出去,動作在意識之先,隨即腦中電光一閃,突然便想起了這個是誰。

    德王!

    長孫無極的親生父親!

    孟扶搖手一僵。

    她怎麼能毫無顧忌的將長孫無極父親的魂影一刀拍碎頭顱?哪怕那是幻影!

    她揮出的刀半空中一挫,在拍碎那個頭顱之前生生拉了回來,狂湧的真力瞬間反激撞上心口,喉頭一甜便是一口鮮血。

    鮮血噴出,動作一緩,德王獰笑,頭頂劍光交叉落下。

    而身後,再無可避之處——

    九幽大境魂靈糾纏鮮血噴灑,長青神殿安靜祥和青煙嫋嫋。

    神殿東北角,迦樓羅殿。

    “你最近好好表現。”迦樓羅王捧著茶杯,滿意的看著坐在下首的緊那羅王,“聖主自蹈死路,如今正是你難得的機會,不要錯過。”

    緊那羅王在椅上半欠身:“是。”

    “我們天行者一脈,在殿中吃苦最多,地位卻不是最高。”迦樓羅王神色不滿,“憑你我地位,竟然都沒能進上三殿,殿主心偏,竟至於此!若不是這次聖主幹下這欺師滅祖的事,只怕還是沒有我們的出頭之日。”

    “好歹熬出頭了。”緊那羅王笑,“長老們今日例會,再次重提由我掌握夜叉部之事,這回殿主態度已經沒那麼堅決了。”

    “老東西多少要考慮下神殿的未來。”迦樓羅王冷笑,“聖主都那樣了,他還指望他接位?笑話。”

    緊那羅王笑而不語。

    “他若再有反覆,我也不怕給他個警告。”迦樓羅王森然道,“總當人軟柿子好捏?”

    “您什麼意思?”緊那羅王霍然抬頭。

    “且看著吧,若是能好好傳位於你,倒也不用費什麼心。”迦樓羅王正色道,“我等費盡心思扶植你,你不要辜負天行一脈的期望。”

    “是。”緊那羅王恭謹應聲。

    “就這樣吧,好好做事。”迦樓羅王起身,突然偏頭看了看神山之巔的方向,有意無意的道,“那個人……釘在那裡,雖說殿主有令不得傷他性命,但是重傷之下不堪重刑,也許……不能活很久?”

    緊那羅王目光閃動,猶疑的道:“也許……”

    迦樓羅王滿意微笑。

    “只是……如何交代?”

    “置之死地而後生。”迦樓羅王微笑,“勝者為王,一旦你勝了,殿主不選你選誰?一旦你為殿主,你用得著向誰交代?”

    “……是!”——

    九天之巔,神吼之風滌盪不休,依舊高天之上,無星無月。

    換班的弟子忙不迭的下山,依舊沒注意到一條黑影流星般掠過,鑽入冰洞之中。

    “你……還好嗎?”

    長孫無極睜開眼,他看起來又衰弱幾分,神情卻依舊不變,淡淡一笑:“嗯。”

    黑衣蒙面人目光掠過他傷口凝結的血冰,眼神閃過一絲疼痛,用手小心的捂上去,掌心升騰起絲絲熱氣,將那冰涼的釘身和鎖鏈烤熱。

    鮮血融化,沾了一手,那人五指握緊,呼吸急促。

    反倒是長孫無極微笑安慰:“……何必費這事,還會再凝結的……”

    蒙面人不說話,面巾外的眸子碎光閃爍,又掏出一顆藥丸,喂他吃下,長孫無極頭一偏,道:“別浪費……”

    “沒什麼浪費不浪費,我只要你好好活著。”

    “她呢?”長孫無極卻只關心這個問題,“……順利麼……”

    蒙面人閉了閉眼晴,半晌低聲道:“你能不能多關心自己一點?”

    “我……就這個樣子了。”長孫無極笑,“你再……懸我的心……當真要我死在這裡?”

    “大陣改動過。”蒙面人猶豫半晌,有心不說,卻耐不得長孫無極殷切目光,只得無奈的道,“無法潛入,我在遠處感覺了下,似乎狀況不太好,連元寶也……”

    長孫無極震了震,牽動傷口悶哼一聲,那人急忙按住他,小聲道:“我想辦法……我去想辦法……”

    長孫無極卻已平靜了下來,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勉強。”

    “沒有。”那人輕輕握緊他冰冷的手,在掌心中反反覆覆溫暖,“我總是……願意的……”

    長孫無極沒有動,閉上眼睛。

    “還有件事……”那人踮起腳,附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句,長孫無極默不作聲聽了,“嗯”一聲,問:“……怎麼做?”

    那人咬著牙,猶豫不語。

    “沒事。”長孫無極觸及掌心裡的手,只這一瞬間那原本溫暖的掌心也微微沁了汗,他安撫的握握那手指,道:“儘管……去做,我……沒事。”

    隨即他鬆開手,蒙面人怔怔立在當地,細細摩挲著手指,彷彿要深深體味那剎那的接近和溫暖。

    很久以後低低道:“我走了……”

    長孫無極微笑淡淡:“小心。”

    蒙面人又猶豫了一陣子,才匆匆轉身離去,黑色身影剛剛消失在崖下,長孫無極臉上笑意已經淡去。

    他低低道:“扶搖……”

    情勢對她不利如此,他不得不拼力一搏。

    微微仰首,在裂膚穿骨的冰風之中默然思量半晌,他突然轉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

    冰洞透明,一覽無餘,長孫無極的目光,卻像在尋找著什麼。

    高天之上透來的月色,灑在刑架之下,拉出長長倒影。

    九天之巔因為位置和角度的關係,常年不見月色,只有每年八月十五,才會洩入一縷月光。

    那月光自遙遠長天而來,照亮今古,照人別離。

    長孫無極臉色蒼白,如這月色清涼。

    長天明月,人月兩圓,然而他和扶搖,一個拘於高山之巔,一個困於九幽之境,心心相念,卻不得團圓。

    其至也許……再無相見之期。

    危機四伏,殺氣相逼,兩人都命懸一線,在命運和機遇之中險險的走鋼絲。

    然而自己的命運,怎麼可以掌握在別人手中?

    長孫無極的目光,順著月影緩緩走了一圈,隨即落在了左邊洞壁之上。

    那裡,不知何時打上一簇月光,平日看來毫無異樣的洞壁,如今看來卻出奇的光芒閃亮。

    長孫無極眼神一閃,立即側頭看看刑架。

    冰洞不是渾圓的,刑架雖然在正中,但離左邊洞壁卻更近些,但是以他現在的位置,還是夠不著的。

    左手被釘死,長釘穿透,要想靠近洞壁,必須橫移,那意味著,要被長釘生生橫拉,拉裂肌骨,拉開腕脈。

    一不小心便會失血而死,再不濟,這手也難免廢了。

    長孫無極看著那位置,算著距離,隨即突然將手往下一沉!

    鮮血狂湧,在長釘上拉出深深穿透縱貫傷,已經隱約透光。

    手腕裂開,卻已經能夠微微活動,並避開了動脈的位置。

    長孫無極看也沒看一眼,調整長釘位置,慢慢橫移,指尖一點點觸向洞壁的位置。

    每移動一點,便是一道貫穿的撕裂傷,連同左肩都在扯裂,鮮血滴滴答答落下來,越流越急,順著長釘滑落,染紅衣襟,再在刑架之下積了一灘鮮紅。

    長孫無極卻只平靜的,毫不猶豫的向著那個方向,以絕大的忍耐力,承受這酷刑般的痛苦,慢慢撕裂肌膚,慢慢以血肉向前挪移,直到指尖突然一涼,觸著了冰冷的洞壁。

    長孫無極籲出一口長氣,這一瞬間才浸出滿頭冷汗,混著血色簌簌掉落。

    洞壁被冰層覆蓋,以長孫無極現在的體力,也沒有辦法擊破堅冰,他一反手,撈了一手自己的鮮血,捂在洞壁之上。

    熱血漸漸融化冰層,血色手印之下冰水混著血水滑落,長孫無極的手指,終於觸到了一件東西。

    他手指一拈,緩緩抽出那一方深埋九天之巔洞壁數百年、除了他無人知道其存在、保存良好的長絹。

    在冰壁上拭乾淨手,小心的將那一方柔軟的絲絹握在掌心,長孫無極長長吁一口氣,露出一絲塵埃落定苦心不負的欣然笑意。

    扶搖……相信我……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能保護你。

    隨即他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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