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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2章

    風起太淵第四十章雷霆忽至

    利箭割破空氣的聲音聽起來從未如此令人絕望,那一竿箭,分光掠影,追風躡電,以肉眼無法捕捉的快速,直射孟扶搖!

    “轟!”

    與此同時第一重宮門處突然爆發一聲大響,隨之吶喊聲如潮水般湧來,當先的將領黑甲黃巾,兩道長眉長得連在了一起,正是方明河。

    齊尋意喜動顏色,大呼,“明河,你來了!”

    方明河朗聲大笑,帶上內力的聲音遠遠傳來,“恭喜殿下得手!”

    聽見這話齊尋意反倒怔了怔,還沒來得及說話,方明河已經捋袖笑道,“咱們一路過來,殺了個痛快!”

    這最後的三重宮門,相距足有裡許遠,然而縱然隔了這麼遠的距離,依然可以聞見士兵鐵甲上鮮血和氣息,和踩踏人頭走過的沖天殺氣!

    可以想見,就在剛才,方明河大軍以為齊王得手,衝破城門一路殺進京城時,有多少屍體橫陳,有多少人頭落地,有多少火光燃起,有多少生命哀哭!

    方明河意氣風發,憧憬著自己成為從龍重臣的美好未來,沒有注意到齊王變色,他身側的元昭詡,微笑搖頭。

    但元昭詡的目光並沒有看向前方湧進的大軍,他看的是被他一箭飛射的孟扶搖。

    箭至!半空中呼嘯飛馳,卻在將要接近孟扶搖的半空中突然拐了個方向,箭頭啪嗒一聲詭異掉落,箭身撞上孟扶搖的馬。

    駿馬吃痛,狂嘶一聲人立而起,隨即發瘋一般的亂躥亂跳,一路向前狂奔。

    孟扶搖被顛得身子不住起伏,咬牙死死抓住韁繩不讓自己被顛下馬,劇烈的奔騰晃得她全身骨頭都似要散架,孟扶搖咬唇,掙扎著將韁繩繞在手腕上,勉力在馬上回首,回望元昭詡。

    她回首,散開的黑髮甩出一道墨色的錦,掩住半張臉,那絲縷髮絲間露出的眼神,複雜而意味難明。

    那目光如橋,剎那間穿越紛亂的人潮,如渡天塹,踏越忘川,直達彼岸。

    她身前是奔湧的鐵甲大潮,身後是追逐的齊王侍衛,其間是依舊微笑著的元昭詡,他衣袖飄揚立於當地,一抬眼迎上孟扶搖含義複雜的目光,嘴唇動了動。

    一絲傳音傳入耳內,屬於那人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淡定語氣。

    “小心。”

    孟扶搖的心撞了撞,隨即便覺得身下又是一顛,剛才那箭落地後居然再次彈跳而起,極其精準的又一次擊打上馬背,駿馬怒嘶,一揚蹄載著孟扶搖閃電般奔了出去。

    孟扶搖如身在海浪之中,起伏不由自主,被馬馱著直奔第二道門,她看著前方因為方明河闖宮半開的宮門,看著衣甲齊備列隊森嚴的上千侍衛,看著執劍守在宮門前的裴瑗,一絲慘淡心情油然從心底升起——哎,這樣怎麼可能闖得出去?

    她努力回首望向元昭詡,自己都沒發覺眼神里有了一絲難得的恓惶。

    元昭詡抬眼,定定的看著她,因素來剛強勇烈的孟扶搖在危機一霎間露出這樣的眼神而心絃一顫,他笑意淡了幾分,目色裡卻多了幾分繾綣柔和。

    她怕的,不是死吧……

    駿馬前衝,後方,齊王一揮手,侍衛們便要追,元昭詡淡淡道,“王爺,太子看樣子沒從宮門走,你要加緊搜宮了,這裡的人手,就別全堵在這裡了。”

    齊尋意臉色鐵青,猶豫不決,元昭詡又道,“您親自帶人搜捕太子比較妥當,至於這裡……在下可以為您分憂。”

    齊尋意瞟他一眼,只覺得這人也不是那麼可靠,然而此時方明河要帶兵,燕家裴家要守門,再無其他人可用,想著自己的兵力如今大多都在這裡,這區區一人也翻不出什麼水來,當下應了,親自帶人去搜宮,又趕緊發訊號讓方明河派一隊人,在前往禁衛軍大營的所有道路攔路阻截。

    “那麼,拜託先生了,這兩個可疑男女,請務必擒下。”

    元昭詡一笑,答,“放心!”

    齊尋意離開,元昭詡突然抬頭,對著城樓笑了笑,隨即手一揮,帶著侍衛去“追”孟扶搖。

    前方馬上,雲痕整個身子都縮在馬後,不住撥飛前方飛箭,護住孟扶搖,然而他看著半開的門縫間逐漸接近的大軍和堵得嚴嚴實實的二道門侍衛,也不禁在內心裡發出一聲近乎絕望的嘆息。

    ……原來太子沒有從宮門走,那麼,是自己害了她,不管怎樣,便拼了這條命,也得保住她。

    對面,裴將軍注視著衝來的男女,那麼清瘦的一對人,在長而廣闊的天街之中看來只是微薄的一小點,而自己身後,千軍萬馬,似乎只是輕輕一揮手,就可以將他們碾壓而死,裴將軍和裴瑗輕蔑的笑著,卻依舊不肯疏忽放縱的,猛然揮手!

    “嗡!”

    箭矢如暴雨,從遠處二道宮門處爆射,化為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在半空呼嘯若鬼泣,剎那間跨越長空,穿裂層雲,直射甬道間孤零零的男女。

    駿馬慘嘶,剎那間射成蜂窩,齊齊倒斃。

    一聲清叱,雲痕躍起,身姿在空中躍出飛魚般的半弧,舞劍如流光,凝成渾圓的光牆,牢牢將孟扶搖護在當中,他御劍成訣,將自己舞成一團飛旋的風,那風不掠不卷,只始終圍繞著身側那一人,無處不在,無處不擋。

    三道門守門的燕烈和二道門守門的裴將軍,都是武學名家,目力也極好,一眼看出這少年臨急拼命,使出的竟是武學劍術中至高的馭劍之術,化劍成氣,堅若金鐵,兩人都不禁露出驚異之色,隨即,一絲冷冷的笑意浮現嘴角。

    誰都知道,長期的以真氣馭劍,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輕則功力大退,重則毀功喪命。

    燕烈的眼底露出一絲譏誚——這麼拼命,找死!他冷冷的笑著,漫不經心的扭過頭去。

    雲痕此刻卻已什麼都不再想,他只剩下一個念頭,保護她!她是他拖下水的,不能任她在這宮門之間,被萬軍射殺!

    悲風吼烈,淡月傾斜,那些奪奪奪奪飛射而來的黑色箭矢,被再次奪奪奪奪飛撥而去,四面八方迸射向蒼青的天空,將浮雲炸得四處飛散,將蒼穹炸出無數疼痛的缺口,再在那些缺口中,綻射出無數星光。

    星光下少年容色如雪,白齒咬唇,唇色豔得像一滴血。

    他揮劍、舞劍、御劍……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意識,那支手臂已經痠痛得失去了知覺,一切都只剩下了本能和機械。

    他全部心神都在孟扶搖身上,無法再分心看顧自己,一支冷箭歪歪扭扭射了來,被勁氣逼得一斜再斜,擦過他的罡氣,咻的一聲射入他肩,插在骨縫中,輕輕一動,便是鑽心的痛。

    孟扶搖一直被他的氣息壓制,此時霍然抬頭,這一抬頭,她臉色比雲痕更白幾分,素來清亮剛強的眼神,微光晶瑩。

    那晶瑩被破雲而開的月色照亮,剎那間彷彿綻開一天的光輝。

    雲痕一低頭,便看見那素來剛強無畏女子眼底晶瑩帶淚的光芒,心微微一顫又一痛,彷彿那裡,也被冷箭射中。

    他咬牙,不看孟扶搖,霍然回劍一砍,將箭頭砍去,滿肩鮮血飛濺,他卻好像完全沒有知覺,而那飛旋的風,剎那間便帶了幾分血色,似一副移動的淡紅的幕,將一切殺機和傷害,欲待牢牢的擋在幕外。

    然而他拼盡全力,也只護得孟扶搖穿越前方箭雨,後方追兵,卻再也無法顧及,百忙中回身一瞟,眼角瞟見後方侍衛已經在那男子帶領下追來,相距不過幾步距離,而前方,因為路程的接近,弓箭隊突然撤後,一隊錦衣士兵快步搶前蹲跪於地,人人平肩端著一柄烏黑的長槍,黑洞洞的槍口森冷的對著雲痕和孟扶搖。

    火槍隊。

    雲痕心中一沉,下意識撲過去,擋在孟扶搖身前。

    當事不可為,唯有以血肉當之。

    雲痕的心黯了黯,看著孟扶搖的目光卻亮如星辰,異彩紛呈,光芒迸射。

    只是這心底一黯的剎那,天突然也黯了一黯。

    雲痕一驚,以為自己力竭眼花即將昏暈,忽聽頭頂一聲低喝,沉而猛烈,像一個驚雷,在九霄之外炸響,轉瞬間便到了頭頂,那烈烈電光,蕭蕭暴雨,剎那便來!

    雲痕頭一仰,便覺得頭頂一黑,一團烏雲從城樓頂暴風般突降,雷鳴般的隆隆聲響裡,一聲喝聲比雷聲更響。

    “我來殺人!”

    風起太淵第四十一章當眾論胸

    “我來殺人!”

    一聲大喝驚天動地,驚得前方士兵槍支齊齊一抖,那人手掌一抖,一大把石子漫天花雨般的撒了出去,勁風咻咻有聲,卻不是向著人,士兵們正在愕然,便見石子飛旋呼嘯著黑電般奔來,嚓的塞入槍管,將槍管堵死,更有石子進入得深的,直接導致炸膛,砰的一聲在士兵肩上炸開,血肉碎末一陣飛濺。

    那人石子撒出看也不看,翻身一滾,黑色披風貼地一旋,元昭詡身後的齊王侍衛便骨碌碌哀嚎著滾了出去。

    元昭詡低喝,“何方來客!”舉掌迎上,兩人砰的對了一掌,元昭詡似是稍遜一籌,蹬蹬蹬連退數步,他身後的侍衛,因為先前那人出現便死了一大批兄弟,又見元昭詡吃虧,都被驚住,一時猶豫不前。

    那人大笑,此時才答,“殺人客,要來便來!”,一個翻身已經落在孟扶搖身前,伸掌一按將欲待掙扎而起的孟扶搖按倒,手指一揮,低笑道,“女人,對不住,真氣還給你。”

    那人聲音如他的胸膛一般沉厚,帶著山野間松木般暢朗氣息,孟扶搖一聽便知戰北野到了,其實不被他拉入懷中也知道是他,除了他,還有誰說話這麼牛叉?

    與此同時渾身一鬆,那種隱然繩索捆綁的感覺消去,屬於自己的熟悉的真氣再次在丹田湧起,飛快的運行一周天,孟扶搖心中一鬆,極度的歡喜之後又是一種極度的憤怒,忍不住一回身,砰的一拳揍在戰北野鼻子上。

    戰北野哪裡想到這個女人翻臉不認人,這一下被揍得正著鼻血長流,頓時成了大花臉,孟扶搖看他狼狽樣兒忍不住大笑,才笑出聲便又斂了,轉目看看半身浴血的雲痕,又看看身後的元昭詡,神色一黯。

    元昭詡抬眼對她一笑,隨即回身,正迎上滿臉厲色追上來的燕烈,元昭詡突然一傾身,似是剛才對掌力有不支,栽向他的方向。

    燕烈不得不去扶,手剛伸出,對方突然微微一笑。

    這一笑間光彩燦爛,有如滿天月色星光搖曳,搖曳出一天的夢般的幻境,幻境裡春草如煙水岸沙汀,溪水的波光倒映日色,閃耀萬千銀粼。

    那般的搖曳,華彩萬丈至炫目,燕烈看著那樣的笑容,只覺得腦中的意識似也一層層搖曳盪漾起來,蕩成了軟雲微霧,蕩沒了自己。

    他突然倒下去。

    侍衛們跑上來扶,元昭詡從他身上淡淡的跨過去,淡淡微笑,道,“哎,可惜,好像都尉中了剛才那殺人客的毒。”——

    戰北野護著孟扶搖雲痕向前衝,他的目光落在孟扶搖肩上,那裡的傷口,因為一路奔波而再次裂開,血跡殷然。

    眼光再次下落到孟扶搖裙間,那裡點點血跡也很刺眼,戰北野皺皺眉頭,眼底掠過一絲懊惱,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個精緻的玉瓶,伸手就去撕孟扶搖肩頭衣服。

    孟扶搖立刻惡聲惡氣的大喝,“你幹啥!”

    戰北野舉著瓶子的手僵住,孟扶搖一轉眼看見他手中東西,手一伸搶了過來,更加惡聲惡氣的道,“這都什麼時間你還想著替我裹傷?東西我收了,算接受你的賠禮。”

    戰北野眼睜睜看著她毫不客氣的將那瓶天煞皇室內貢,連皇子都很難拿到的極品金瘡藥收進懷裡,有點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這一摸就是一手血,戰北野怔怔的看著自己沾血的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賤。

    哎,自從見到這個女人後,就有點亂套,事情不是事情,他戰北野也不是戰北野了。

    眼見孟扶搖還在不住回頭,戰北野沒好氣的道,“你看什麼看?”

    孟扶搖立刻答,“關你屁事。”

    戰北野咧咧嘴,他鼻中鮮血凝結,看起來著實有點滑稽,悻悻道,“不用看了,我承認我和他演雙簧。”

    孟扶搖撇撇嘴道,“就知道你沒那麼神奇。”她看見元昭詡已經回過身去,背在身後的手卻對她揮揮手,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孟扶搖心中一酸,想,這人真是不可捉摸,所有人的行動都好像在他算計中,這麼可怕……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三人已經衝到第二道門,來勢極急,長弓已經失去效用,裴將軍手一揮,侍衛們刀槍齊齊一架,鏗然一響,裴瑗尖聲笑道,“你們衝到這裡又便如何?這裡五百侍衛還不夠收拾你們?再說,還有方將軍的大軍呢——”

    她說到這裡突然一怔,父女兩人對視一眼,才想起注意力一直放在射殺這對男女身上,竟然沒發覺方明河的軍隊竟然沒有繼續進門。

    裴瑗霍然轉頭,自開了一道縫的宮門看出去,隱隱看見大軍騷動,本已打開的第一道宮門突然再次關閉,卻一時辨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這裡一轉頭分神,後方戰北野突然身影一掠掠向裴將軍,裴瑗大驚之下急忙去救,戰北野卻是佯攻,呼的一轉身,衣袖一捲已經換了方位,倒變成了裴瑗自己撲向他手中。

    大笑著一把卡住裴瑗咽喉,戰北野道,“喂,你這女人,怎麼一次比一次蠢?”

    裴將軍錯誤估計形勢,以致愛女被擄,氣得眉毛都飛了起來,正要喝令侍衛救人,身側黑影鬼魅般一閃,孟扶搖的鞭子已經霍霍有聲的纏了上來,她也不靠近,隔著老遠的左一鞭右一鞭,黑色鞭風幻化出無數鞭影,令人分不清哪是虛哪是實,只得拼命躲避個不休,被孟扶搖有意逼得越跳越遠,遠遠離開了裴瑗。

    雲痕則護在他們身前,長劍舞得潑水不進,生生阻住了蜂擁而來的侍衛。

    戰北野黑眉揚起似劍出鞘,大笑聲幾里外都能聽見,卡住裴瑗的喉嚨硬生生拖著她走,一面道,“真晦氣!本王真不想碰你這婆娘!”

    裴瑗氣得臉色慘白幾欲暈去,哀懇的看著裴大將軍,奈何孟扶搖上躥下跳鞭子甩得霍霍有聲,裴大將軍幾次欲待搶進也不可能。

    孟扶搖一邊揮鞭一邊大笑,“開門!門開大點!不然你家郡主的胸,就要被擠小了!”

    那兩個男人對望一眼,立刻黑了臉,覺得孟扶搖這女人不僅說話百無禁忌,還挺惡毒,太淵宮門前,千萬士兵中,她大肆談論未嫁的裴郡主的胸,叫人家以後還怎麼做人?

    雖然這兩男人不關心裴瑗怎麼做人,也不認為她算人,但還是覺得,孟扶搖好無恥。

    孟扶搖清亮的笑聲傳遍幾道宮門,負手回身的元昭詡突然一頓,隨即微笑,他長長的睫毛垂下,霧一般的遮住了深沉變幻的眼神。

    他懷裡,元寶大人突然探出頭回望了一眼,吱吱一聲,眼神極其鄙視,元昭詡低頭一看,立時知道元寶大人此刻心中所想。

    他十分贊同的點點頭,若有所思的道,“你說的對,其實她的胸,也挺小……”

    風起太淵第四十二章宮門之逼

    第二道宮門緩緩開啟,三高手聯手,又搶去了先機,五百侍衛再也阻不住他們的腳步,而前方,第一道宮門在望。

    一百多米長的青石甬道盡頭,守在第一道宮門前的千名侍衛嚴陣以待,只是礙於郡主被制,沒人敢放箭。

    沒有箭雨的威脅,三人走起來就輕鬆許多,孟扶搖的姿態甚至是閒庭信步的,她拎著鞭子跟在戰北野身後搖搖擺擺的走,

    其實她根本不想走得這麼沒氣質,但是大腿上的傷因為鮮血凝結,和裙子粘在一起,每一走動便是撕裂的痛,現在又不是處理傷口的時辰,孟扶搖只好歪斜著走路以掩飾。

    身側那個粗心王爺,卻突然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裙間掠過,看那樣子,如果不是還卡著裴瑗咽喉,他很想親手再去撕孟扶搖裙子。

    孟扶搖沒注意到詭異的戰王爺,她眯眼看著守在宮門前臉色青白的燕驚塵,燕驚塵不看別人,只死死盯著她,孟扶搖撇撇嘴,知道自己身材太好,所以就算這張臉易容過,還是瞞不過熟悉的人,比如元昭詡,比如燕驚塵。

    “哈羅!”她揮揮手,“燕小侯爺,我把你的貴賓犬給你牽來了,你要怎麼謝我?”

    燕驚塵臉色又白了幾分,黑暗中看起來像是塗了霜,昔日溫文風采,已不復見。

    半晌他道,“你放了郡主。”

    “行啊,”孟扶搖點頭,“你開門。”

    一陣沉默,半晌燕驚塵道,“你留下,我便放他們過去,否則,我便下令圍攻。”

    裴瑗霍然轉頭,震驚得連瞳孔都在放大,她突然渾身輕輕顫抖起來,似是再也想不到燕驚塵會這般作答,她抖成了風中落葉,那葉子無助跌落,瞬間枯脆。

    孟扶搖也瞪大了眼睛,不勝寒冷的從齒縫裡噝了一聲,真是沒有最驚悚只有更驚悚,上次邂逅她已經對他那見鬼的提議夠驚掉眼珠了,這次居然當著裴瑗面說出這種話。

    戰北野早已勃然大怒,手指一錯裴瑗頸骨格格作響,他擰眉瞪著燕驚塵,道,“小白臉,本王不需要女人犧牲來逃生,你敢留下她,我就敢留下你的命!”

    雲痕什麼也沒說,只是上前一步,將孟扶搖護在身後。

    燕驚塵臉色變幻,從戰北野和雲痕面上緩緩掠過,目中霍然升騰起熾烈的野火,將他素來溫文的神情燒得有些猙獰,火把光芒妖舞燃燒,他的臉也似在那灼烈火光中扭曲,半晌後,似是下了決心,默不作聲向後一退,對著戰北野,手掌向下一劈!

    裴瑗立即哇的一口血噴了出來,戰北野袖子啪的一甩,怒道,“吐就吐,不許將你的髒血濺到本王身上!”

    身後,趕來的裴大將軍怒喝,“燕家小子,你!”

    “岳父!驚塵鎮守最後一重宮門,事關重大,不敢因個人私情誤了大事!”燕驚塵不看裴將軍,腮幫上青筋微突,眼色泛起血色的紅。

    孟扶搖看著燕驚塵手勢,竟是衝著戰北野裴瑗去,而將自己撇在一邊,不由抱臂冷笑。

    上千利刃指向戰北野雲痕,燕驚塵鐵青著臉,望著孟扶搖,道,“你過來!”

    孟扶搖望天,不理。

    燕驚塵吸了口氣,他今日守在第一重宮門,眼見前方有變,太子脫身,知道奪宮之變只怕很難有預計的收場,裴燕兩家的榮華美夢將成泡影,此時顧全裴瑗已無意義,又眼見孟扶搖和戰北野“卿卿我我”,心底被妒火燒灼得似要炸裂,怒極之下一改常態,決心要借這個機會,留下孟扶搖。

    留下她,哪怕捆住她的翅膀,也好過看她和他人遨遊江湖,在他人懷中爽朗微笑。

    燕驚塵咬牙,字眼從齒縫中迸出。

    “你過來!不然我拼著死卻千人,也要將他們砍成肉糜!”

    孟扶搖轉頭,斜眼看了他一眼,半晌淡淡道,“我寧願和他們一起做肉糜,只要你吃得下。”

    她語氣清淡卻話音錚錚,雲痕轉頭,目光復雜的看了她一眼,星火璀璨的眼眸裡星火更密,戰北野則仰首大笑,“好,好女子!——我決定,我娶定你了!”

    孟扶搖愕然,這人腦子什麼做的?他知道她家住何方今年幾歲個性怎樣喜好如何罩杯多大鞋碼幾何爸爸是誰媽媽貴姓麼?這麼隨隨便便的說這話,開玩笑吧?

    想了想,孟扶搖決定,這確實是開玩笑。

    她不知道,這聲大笑傳開,傳到第一重宮門正待離開的元昭詡耳中,他正要上馬的身形一頓,低頭對懷中元寶大人道,“喂,有人要和我搶女人。”

    元寶大人雙爪一揮,大有搶女人啊是不是孟扶搖啊好啊好啊趕緊給他皆大歡喜哈哈哈哈的意思。

    元昭詡挑眉,“你不覺得這樣我很沒面子?”

    元寶大人吱吱連聲,十分興奮的展露胸膛,又齜開它自認為很漂亮的超級大齙牙。

    元昭詡美麗的眉毛高高挑起,古怪的看著它,半晌道,“抱歉,我對你沒興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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