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過小的T-shirt和運動褲理應讓他顯得滑稽,他卻自信得像穿著一身名家設計的衣衫一樣.
這不是一個讓外在衣飾影響他氣勢的男人,強烈的男性自信從他骨子裡透出來,根深蒂固,彷彿會傳染,山米的背心不由自主地跟著挺直.
「山米.」
「我是指你的全名.」
「山繆.弗蘭切斯卡.」
「好,那我叫你山姆.」
因為「山米」是小孩的名字,香娜領悟.
「山姆,我的名字是Alioth.」他走到客廳來,途中用腳勾過一張椅子,放在他們的對面坐定,然後傾身和山姆握手.
山姆莊嚴地接受他的致意.
約翰.史密斯上哪兒去了?香娜忍不住刺他一下.「Alioth,那似乎是某個星星的名字.」
「它是北斗七星的一顆星星,我們東方人稱之為-玉衡-,你們外國佬管它叫Alioth.」他的笑容一閃,「總之,艾立爾斯.辛在此聽候您的差遣.」
香娜慢慢接受他丟出來的訊息.
「這幾天有人來找我嗎?」他繼續問,對象依然是山米山姆.
山姆看了姐姐一眼.「沒有.」
他們本來以為遲早會有人找上門,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打不過就逃,沒想到過了七天卻異常的安靜.
「嗯.」艾爾拉絲快速在心裡想一遍.
香娜盯著他不露痕跡的臉孔.該死!提醒她絕對不要跟他玩撲克牌.
「山姆,你一開始怎麼會答應這種鬼差事?」她忍不住又抱怨.「你一定知道綁架是犯法的,一點零用錢就值得冒這麼大的險嗎?」
「那不是一點零用錢而已.」山姆看姐姐一眼.「馬切羅答應我,只要看守辛先生三天他要付我一萬塊美金.」
一萬元.
香娜的唇張了一張.
一萬元.
山姆並不需要一萬元,但是,她需要.
她下學期不足的學費加上買課本的費用,約莫短缺一萬元.
山姆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她.
雖然方法是錯的,但他是為了她香娜又紅了眼眶.
艾立爾斯發現自己只值一萬元,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你那裡又有什麼故事?」香娜對他皺眉.
「有一天晚上我開車回家,有人制造車禍把我攔下來,接著就是好幾人衝出來把我打昏,等我醒來之後,就在那間牢裡和山姆面面相覷了.」艾立爾斯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抱歉,幫不上忙.」
這個故事是很典型的被綁架的範本之一,平凡無奇得像他的「約翰.史密斯」一樣,所以表示是假的.
「現在你有自由了,你想去報警嗎?」她皺起眉心.
身旁的山姆挺起胸膛,現出行將就義的決然姿態.
「這幾天既然沒有人找來,可見他們應該以為自己的行跡敗露,逃的逃,躲的躲,報警大概也沒什麼用.」艾立爾斯悠然道.
「所以你打算就這樣放過綁架你的人?」她不可思議地道.
「嘿!他們是壞人,我是好人,好人都怕壞人.」
如果他的神情不那麼悠閒,她就會相信他真的很怕了.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綁架你,你很有錢嗎?」香娜盤手臂瞪著他.
「我只是個普通拿死薪水的上班族.他們的目標可能是我老闆吧!我老闆是個低調神秘的富豪,在全世界都有產業.」
「那他們幹嘛不去綁你老闆,幹嘛要綁你?」香娜不爽地戳破.
「不曉得,大概是以為捉到我之後,可以逼問一些跟我老闆有關的內幕.」
可惡這傢伙擺明了不打算說實話,可是香娜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讓他吐實.
算了,一切都和他們沒關係,香娜拂平A字裙子的皺褶站起來.
「既然如此,你已經醒了,壞人做了,山姆沒事了,一切問題都解決了,那再見,不送.」她客氣地道.
「謝謝你們救了我.」艾立爾斯也站起來,客氣地道.
山姆跟著站起來,不確定他要客氣什麼.
「別提了,小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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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立爾斯.辛先生沒有跟著「請」.
三個人直直挺在那裡,香娜又往門口做了個手勢.
「請!」
「我剛才想到一件事」辛先生悠然開口.
「什麼事?」他不會又想報警了吧?
「我失業了.」他表情好和善.「所以我現在無家可歸,無事可做,流落街頭,可能還有壞人等著在外面抓我.」
「你不是說他們跑了嗎?」
「我只是個弱不禁風的人質,我懂什麼?」
「而喜馬拉雅山只是個小山丘.」她笑了下.
「真高興你能體諒.」
「不客氣.」
「所以,為了不讓我必須去警局尋求他們的協助——你們家缺長工嗎?只要供膳宿就好,我保證我吃得不多.」
他的白牙閃亮亮得讓人好想揍他.
「他之前在這裡.」瑤光在窄小的囚籠裡轉了一圈,對著手機道:「現在不在了.」
幾名冷漠迅速的大漢,無聲地在各個角落檢查,確定整間工廠沒有他們遺落的線索.不久,各自回到牢籠前,一起對她搖搖頭.
沒找到有用的信息.瑤光嘆了口氣.
「我不懂,如果他能留下線索告訴我他曾經在這裡,為什麼不說更多?」她翻看著手中的小鐵片.
這個圓形的薄鐵片只有一個成年人的拇指大小,看似不起眼,她卻很清楚這是玉衡的隨身暗器之一.外人絕對無法想象光憑這樣的一個鐵片,他就能製造多大的殺傷力.
但是,除了把它丟在牆角讓她找到之外,玉衡並沒有趁機刻下隻字詞組.
是他受傷太重,只能勉強丟下這點身份證明而已?或者有任何原因,他無法留下行蹤?
如果是後者,完全說不過去.因為只要有一點點的行動力,就足夠玉衡留下一絲訊息,他有什麼理由不和他們聯繫?
如果是前者瑤光搖搖頭.
說真的,在這世上除了開陽,天權,天樞等寥寥數人,她想不到還有誰有那樣的本事重傷玉衡.
站在一旁的幾名大漢依舊文風不動,瑤光看著他們集合起來的雜物,除了一些食物空盒確定不只一個人曾經出現在這裡,此外沒有任何有用的情報.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痕跡,牢門的鎖也不是被破壞的,所以玉衡離開時的狀況應該還算平和.
這依然不能解釋他為什麼不嘗試與他們聯繫.
「情況不太對.」瑤光對手機嘆了口氣,「開陽,我開始擔心了.」
太過分了!
香娜忿忿地拿起咖啡杯,一面替杯裡注入咖啡,一面瞪著那個坐在窗前喝咖啡,看報紙的傢伙.
如果視線能殺人,他寬闊的背已經被她射成篩子.
「說吧!那個男人是誰?」她的同事莎拉擠到她旁邊假裝忙碌,實則探聽八卦.
因為「我弟弟看守的肉票」這個答案大概太過誠實,她又想不到有什麼適合的身份,最後香娜只是怨怒地再射一記眼箭過去:「某個剛認識的人.」
「如果他不是你的,把他pass過來,我很樂意接受」莎拉笑嘻嘻地拿起咖啡杯回到收銀臺後面,替客人結賬.
莎拉不是這三天來第一個向她打聽的女性生物,可以想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香娜白天工作的地方時一個類似「星巴克」的咖啡專賣店.
他們的店位於布魯克林一個地鐵站的出口附近,因此生意相當好.老闆選用的咖啡豆又比星巴克那種連鎖店更好一些,因此價格雖然比較貴,每天依然吸引不少客人在通勤的途中進來買一杯帶走.
最近三天,只要早上的尖峰期一過,他就會神出鬼沒的冒出來,買杯咖啡坐下來看他的報紙.
他身上的白襯衫和黑長褲是香娜在廉價商場買的,可是混在那些精心打扮的上班族之中,竟然絲毫不遜色.
一如以往,只要他往某個地方一坐,氣場立刻佔據了整片領域.
香娜不曉得自己嫉妒的是他每天可以吃閒飯看報紙,而她卻必須工作得像狗一樣,或是單純的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置裝費.
「我去倒垃圾.」厭倦被一堆同事抓到旁邊打探情報,她把櫃檯後裝咖啡渣的垃圾袋綁一綁,拿到後門去倒.
一打開後門,剛才還坐在前面看報紙的男人已經倚在門口等她.
「你是兔子嗎?跑得這麼快?」香娜把那包綁好的咖啡渣往他懷裡一推.「拿去,讓你自己有點用處.」
艾立爾斯一個踉蹌,整包咖啡渣差點掉在地上.
「喂!」她趕快過去搶救.「不會吧!雖然這袋咖啡渣不算輕,但是連我一個女人都抱得動!」
「我能說什麼?」艾立爾斯順勢把咖啡渣往她懷裡一送,退了一步,臉上微微發白.「我的力氣很小.」
他的步伐甚至有些不穩,不是裝出來的,彷彿那包二十磅的咖啡渣像山一樣重.
以他的強壯的體魄不應該有這種小雞力氣,香娜完全無法理解.
這男人身上的謎,可能花一輩子都無法解開.
「聽著,你不能再只吃飯不做事了.」香娜決定趁機把事情說清楚.「以我的薪水,要養我自己和山姆,還要付大學學費已經非常吃力,我沒有辦法再負擔你的開銷.你沒有什麼朋友可以投靠嗎?親戚呢?」
艾立爾斯眉心微皺,似乎在考慮她的話.
「我很同情你.」香娜接著道,「不過你的問題真的不是我的問題,如果你可以不對山姆和我提起告訴的話,我會感激到五體投地.可是除了感激之外,我真的沒有辦法提供更多.」
「一萬元.」他雙說往胸前一盤.
「尤其我們自己現在也自顧不什麼?」她一頓.
「一萬元.」艾立爾斯重複一次:「山姆說,有人付他一萬元看著我.」
「所以呢?」他不會又威脅要報警了吧?
這傢伙真是超級惡劣的!這兩天她要是露出要趕人的意思,他就一副他馬上要報警的樣子!偏偏這招威脅對他們管用.
「條件相同.」艾立爾斯對她挑一下眉.「我付你一萬元,條件是你提供膳宿.」
「你要付錢住在我家?」香娜荒謬地問.
「嗯哼.」
「你不是說你沒錢嗎?」她瞪住他.
「剩最後一萬元.」
「一萬元可以住得起更好的地方.」
「我喜歡你家.」
這男人說的話到底有哪幾句是真的,哪幾句是假的?
「我們家沒房間了!」
「一萬元.」他怡然丟出甜餌.「收下或拒絕.」
拒絕!當然拒絕呃一萬元呢!
香娜,殷鑑不遠,別忘了之前有個人也「只是」提議給山姆一萬元,讓他看守另一個人而已,看看他們現在扯進什麼鬼事裡.
可是一萬元
離開學只剩下一個半月,她絕對沒有可能在一個月內賺到一萬元.
噢,上帝,你為什麼要這樣考驗我?我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進教堂告解,但你一定要這樣試煉我嗎?還派一個這麼可口的信使
不!現在不是沉迷於肉體誘惑的時候.
「你保證以後報警不會扯出山姆和我?」
「保證不會.」
「也保證再也不會拿報警的事威脅我?」這隻小雌狐狸很多疑.
「童子軍榮譽.」他豎起三隻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