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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夢想·肖子重

    馬三出去行動的時候,我和範文希在下跳棋。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小重,你到底喜歡誰啊,小米和深北?”

    “……”

    “深北。”

    “騙人!”他拿起一粒棋子,鬼使神差地跳進了我的家門,“連我你還騙!我看你的眼神都能看出來!”

    “看出什麼?”

    “看出你對小米念念不忘!”

    “屁!”

    “你怎麼像那倆丫頭,一說話屁屁屁的。”

    “屁!”

    “你看看你又來了。我跟你說,你要是真不要小米了,那我可就上了!”

    “你敢?”

    “你看你看,我說你放不下她嘛!”

    “胡說。”

    “你不和她在一起,是以為你肯定要離開學校,你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你不想她因為你的離開而傷心,你不想耽誤她影響她,所以拿深北做盾牌,寧願小米來恨你。小重,你這人可真卑鄙啊!”

    “我沒有。”我的棋子脫落了,拿起來重新走,卻再也沒有心思,一把推亂了棋子。“你錯怪我了,我根本不喜歡小米。我喜歡傳統一點的女生,不是她那樣的。”

    他的話還沒完:“就像你利用我一樣……”

    就在那時,馬三一身血跡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和範文希嚇了一跳。

    “你把他怎麼了?”

    馬三坐下來,喝了一口水,嘿嘿笑著說:“我把他殺了,你信嗎?”

    “不會吧?你不會假戲真做吧?”

    “怎麼會呢。我只是把你們那可敬可愛的顏老師打得滿地找牙而已。那小子還挺浪漫,我去的時候,那小子正在雪地用腳印踩字,踩的是:小米,你一定要記得我。”

    我一下怔在那。

    他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開始吧。”

    有些事,註定是始料未及,還是我們太過幼稚愚蠢。

    路線早已發生了偏差,在不經意的瞬間,駛上了另外一條道路。我是對一切充滿憤怒的孩子,可是,我沒想到的,這憤怒幾乎讓我毀滅掉了一切。

    按照預先設計好的,範文希哭哭啼啼地給他爸掛電話,裝出被綁架的驚恐聲音,然後模仿著那些從電視裡學來的惡劣情節大聲地叫著爸,救我啊等等俗得不能再俗的語言。然後電話被拉開,擱置到馬三的耳朵上。那端的男人聲音異常顫抖,聽上去似乎失去了人的動靜:“求你們了,要多少錢我給,只要你們保證擦擦的安全。”

    “那,不許耍賴,否則我們就撕票!”

    “不耍賴不耍賴!”

    “拿五萬塊錢到××!”頓了一頓,“一個人來,把東西放好就離開,否則……”

    “好好好,我一定辦到。”

    兩個小時後,我和馬三把錢順利地取了回來,當時範文希正在電腦前忘我地玩CS,這小子,一個人也能玩到不亦樂乎。

    見我們回來,他先跳起來衝我眨巴眼睛。

    “靠,你發春啊!”

    他拍著我的腦袋:“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我知道葵花是誰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剛才上你的QQ了。喏,在這臺電腦上,你忘記關QQ了。”

    “我早就知道了,是顏峻啊。”

    “不,是顏峻的女朋友,小歡。”

    我皺起了眉頭:“怎麼會?”

    “她給我講,這是他們在一起時共用的一個號。”

    “那,現在他們不在一起了。”

    “不在了。”範文希面帶難色,“小歡她……”

    “她咋了,你再不說我真把你綁架了!”

    “她成了我爸的情人。她剛才還在網上給我講她那些爛事,她說我爸現在可著急了,別說五萬就是五十萬他也肯拿出來營救我啊!——嘿嘿,她這個傻瓜,不知道我就是範文希。”

    “你爸有錢嘍,拿五十萬也不會垮掉的。”

    “是嗎?”——是馬三的聲音。

    “對哦!我爸是大老闆!”範文希得意地說。

    “那我們就假戲真做啊!”

    “你說什麼?”

    “我說假戲真做!”

    我一回身,看見馬三掏出了刀子。

    “你們倆要是識相的,就給我消停點,我讓你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否則……”

    “範文希,別聽他的,你快走!”

    “往哪走?”他淫笑著,“門早就被反鎖了,誰也不會找到這來的!”

    我撲了過去,一邊同馬三搏鬥,一邊叫喊著:“範文希,你別聽他的,你快跑!”

    範文希站在我身後聲音幾近失真地叫著:“小重!”

    “別聽他的,你砸窗戶跳出去!”

    “我怕!”

    “別……啊……別怕!”

    “小重!你出血了!”

    “跳!”我捂著傷口再一次向馬三撲去。就在剛才,當我張牙舞爪地朝他撲去的時候,他把刀子側開了,我天真地判斷為他不敢輕易傷人,故而愈加勇猛,企圖把他按倒在地,可是我判斷失誤,他的刀子準確無誤地刺向了我身體。我啊地大叫了一聲。

    “跳啊!”

    馬三拋下我,衝站在窗臺上猶豫不絕的範文希跑去。

    “跳!快跳!二樓摔不死的!”我蘸滿了血的手從地上揀起一把剪刀衝馬三衝去,“再不跳就來不及了!”——我只說半句話的時候,範文希的身影已經從窗臺上消失了。而響起來的毛骨悚然的叫聲的,是馬三。

    我把剪刀戳在了他的背上。

    他回過身來,瘋地一樣把刀子戳進我的身體。

    一下,一下,又一下。

    血開始大面積地湧出來,很快,我覺得自己躺在一片紅色的汪洋之中……而刺耳的警笛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越來越遙遠,越老越稀薄,我的身體漏了許多洞,風從遙遠的森林吹來,吟唱著一首美麗的歌。

    我的世界漸漸黑了。

    黑色的夜空裡,有寂寞而無聲的流星飛過。

    大片大片潔白的雪花。兩個並肩而站的孩子,一起孤獨地看雲起雲落,看斗轉星移,看春去秋來,看這一世的落寞與繁華……

    那,曾經是我的一個夢,與她,我的她共同的一個夢。

    現在它正在消失。

    殺破狼·小米

    後來開始流行一首歌,叫做《殺破狼》,卻始終不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掛在網上的時候,我問遠在莫斯科的顏峻。他說,他隱約知道一些,殺破狼這三個字分別代表著天空中的三顆星,而每一顆星都決定著人的命運與輪迴,而三顆星組成在一起,那麼,就是任誰也無法扭轉的宿命了。

    我說,哦,還這麼深奧呢。我想了想,又敲過去幾個字,哦,我明白了,殺破狼大約就是用來形容我和你的吧。我們之間總是有遙遠到無可逾越的距離。

    他忽然說,小米,你錯了。

    我不知道我什麼錯了。

    你還記得肖子重嗎?

    記得。

    你還喜歡他嗎?

    可是他已經死了。

    可是他到死還喜歡著你呢。

    他都死了你怎麼知道?況且,他生的時候,也已經不喜歡我了,後來,他開始喜歡深北。

    你去看看他吧。

    春天。白花花的陽光。溫暖降臨,萬物生長。我一個人去看肖子重。我沒有去墓地。我去的是,我們的老地方。

    那,有一棵樹。

    我們在那棵樹下牽手,接吻,咬到對方疼得受不了。

    我在皸裂但又因為春的來臨而變化為綠色的樹幹上看到了歪歪扭扭刻下的字:“小重小米永遠在一起。”

    再往下來,還有一行:“小米,我愛你。一生一世。”

    還有,“一起看落寞的人間。”

    我想起昨天顏峻對我講的話,小米,其實小重一直喜歡你呢,出事那天,他打過電話給我,本來他要我保密。他說,無論怎麼樣,將來他都不會上學了,他的人生是和小米你還有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另外一條道路,他會為了養家餬口去打工,他讀不起書,他也讀不好書,他也不能再讀書,因為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他的爸爸需要他的照顧;他又不想牽連了你,你們還小,變數也太多,他希望你能讀書,一直讀下去,有讓人羨慕的成績,他不想看見你讀不好書,成了像他一樣的社會渣滓,因為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既然他不能給予你美好的明天,那麼不如現在就分開……所以,他願意那麼做,讓你覺得他是背叛了你……

    我蹲在地上,手指緊緊扣住樹幹,輕輕劃下去,那些刻下的字,碾過我的內心,龜裂而粗糙,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我看到了刻在樹幹上的最後一句話:

    “小米,但願你不會看見這些。”

    我的世界漸漸溼了。

    我想起:黑色的夜空裡,有寂寞而無聲的流星飛過。

    大片大片潔白的雪花。兩個並肩而站的孩子,一起孤獨地看雲起雲落,看斗轉星移,看春去秋來,看這一世的落寞與繁華……

    那年,你曾親口對我說……

    2005.8.25初稿

    2005.9.25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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