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還矇矇亮時,楚歌便叫醒廉星樵和文生,東西收拾後,他們準備上路。
楚歌躍上駱駝,坐在文生身後。她現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和廉星樵講話,或和他同騎,她只想離他遠遠的。
“你一向都這麼早起嗎?”文生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沒有,我昨晚失眠,快到王陵谷了,我興奮得睡不著。”只有天知道她失眠是為了什麼。
“希望你來了以後,能夠給我們帶來好運,挖出杜唐卡門的地下金字塔,我可不想再挖三年,還是隻挖出一堆沙。”
“你認識廉星樵的前任女友嗎?”她鼓足勇氣問。
就知道她會問。“認識啊,她曾是考古隊的一員。”
“啊,她還是考古隊的!”楚歌驚詫的說,“廉星樵不是不準女人參加考古隊?”
“那是後來的事,以前並沒有不準。她是很優秀的破譯和解讀古埃及文的考古學家。”
“她美麗嗎?”
“大美女一個,她是法埃混血兒,五官輪廓非常深。”
聽到大美女,楚歌的心情有些低落。
“她為什麼離開他?”
“簡單說,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考古隊的贊助者拜倫公爵。”
文生癟了癟嘴,“英國人的心眼都很小,他和廉星樵為了那女人打了一架後,氣沖沖地帶著那女人回英國,不再贊助我們。這就是廉星樵不準女人參加考古隊的原因,在考古隊這種都是男人,又和外界隔絕的小圈子裡,像她那種風情萬種的女人,不引起第四次世界大戰才怪。”
“男人總是喜歡責怪女人,難道男人都不用負責任?”她不以為然的說。
“我忘了你也是女人。”
“無所謂,反正我沒有一個地方像女人。”
她低聲說。
“誰說的,你長得還是像女人藹—”
“謝謝你的安慰,我如果長得像男人,早就去變性了。”
“我還沒說完,你呀,還是個漂亮的女人呢!只是少了女人味,我教你怎麼做有女人味的女人,你只要眼神媚一點,說話多一點,還有,走路時臀部多扭幾下。”
“你不如殺了我還比較快,我根本做不出來。”
文生笑了起來,“我想也是。”
這時駱駝走上大沙丘,由於駱身傾斜得厲害,楚歌趕緊摟住文生。
摟文生並不會令她心跳加速,因為他安全又可靠,她把他當成大哥哥,而他也只是把她看成是小妹妹。
看到楚歌和文生有說有笑,又看到她摟文生摟得那麼緊,廉星樵的表情變得十分不悅,他們只見過一次面,怎麼好像一點也不陌生,難道文生送她回飯店的那晚發生了什麼?
他們在中午抵達王陵谷。
楚歌敬畏地望著王陵谷。這個地方非常寂靜,看不到一棵樹、一朵花或一株小草。這裡根本無法生長植物,簡直就是一個死亡谷。
谷的四周都是高聳的山崖,在某一座山崖底下,有一個奇異的建築物立在那裡,那是一五OO年左右的女法老王哈託雪普特絲的石砌神殿。由於背後的山崖聳峙,所以神殿看起來就像埋在谷底一樣。
文生對駱駝呼喝一聲,駱駝立刻停步蹲了下來,他先下來,然後再把她從鞍上抱下來,放在沙地上。
就在這一刻,廉星樵不悅地瞧了她一眼,然後轉頭走向營地裡最大的帳篷。
他在生什麼氣呀?楚歌感到莫名其妙。她又沒做錯什麼。
這時,有三個男人從大帳篷裡走出來,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男人走向她,熱情的伸手說道:“楚小姐,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考古隊。”
“希望我的加入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楚歌覷了廉星樵一眼。
“怎麼會呢,對我們這群臭男人來說,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可是大家賞心悅目,提振工作效率的良方,你們說是不是啊?”
“我完全同意博士的觀點。”
另一個男人說。
“你們以後就知道了。”
廉星樵譏誚的說。
“知道什麼?”
她挑戰似的看著他。
他聳了聳眉,算是回答。“我記得我們還有一個帳篷,阿布你去給楚小姐搭起來。”
阿布是一個很能幹、很值得信賴的埃及人。他先在地上灑些水避免塵土到處飛揚,然後很快的在交誼帳篷旁搭建一個小帳篷。
好厲害!她眼睛都還沒眨,他就已經搭好帳篷了。
“阿布,謝謝你。”楚歌對阿布說。
阿布低下頭,然後跑開。
她側過臉問廉星樵,“我是不是長得很嚇人,不然他怎麼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不,他認為你很卡梅耳(音似英文的駱駝)。”他回答她。
“謝謝你,我才不像駱駝呢!”
“不是駱駝,卡梅耳是阿拉伯語,美麗的意思。”
“你們在說什麼,走吧,去吃飯了。”文生搭著廉星樵的肩走向交誼帳篷。
交誼帳篷不只是討論公事,也是吃飯的地方。阿布遞給她一個錫碗,裡面是牛肉羹,顯然只是從罐頭裡拿出來加熱而已。他接著遞給她一杯熱咖啡。
看來阿布除了是嚮導外,還身兼廚師,不過他的廚藝不及格。為了不讓阿布難過,楚歌勉強自己吃完牛肉羹。
午餐後,大家圍坐在一張長桌談話。那些男人的話題幾乎都圍繞在杜唐卡門打轉。楚歌認真地聆聽他們的談話,不時地點點頭,一副她很懂的樣子,其實,她懂個屁!
考古隊的成員並不多,除了廉星樵和文生,剩兩個人。
一個是凡斯博士,世界上最著名的古埃及學家之一,他年近六十,高瘦,前額隆起,有著豐潤的兩頰,他曾在幾十種雜誌上發表過上百篇附有他本人肖像的文章,也曾在多部有關早期人類的大眾服務電視紀錄片中露面並擔任解說。博士不是一個隱士,他喜歡宣傳自己。
另一個是米勒先生,他負責古物鑑定、分類和修復工作。從他渾身散發出的充沛精力和強健韌性,還有臉上黝黑的膚色看來,就知道他長年在陽光風沙下生活。
她的目光投向廉星樵,一談到杜唐卡門,他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廉星樵似乎感覺到她在看他,一轉頭,正好逮到她正盯著他。
兩人目光交纏,楚歌不自在的吞嚥。為什麼被他望一眼,她就整個人顫慄不安?她想調開視線卻無法,好像被他的眼光釘住一般。
“楚小姐,”凡斯博士看她沒反應,又喊了一次,“楚小姐?”
“呃……”楚歌慌亂地看向凡斯博士,“什麼事?”
“你的老師有說杜唐卡門的墓可能在哪裡嗎?”
“有的,他說在發現杜唐卡門像的附近地區。”
她在紙上畫了一個三角形,在三個頂點上,分別是拉美斯二世、美倫普塔哈王、拉美斯六世的墓。“也就是王陵谷的中心地區。”
米勒抓抓頭髮,“可是這個區域我們全都挖遍了——”
“不,還有一個地方,拉美斯六世墓地附近的工人小屋,那是僅剩的一個希望。”廉星樵又說,“埃及政府為了給觀光客休息而沒讓我們挖掘的地方。”
“對喔,我幾乎忘了那裡。”米勒高興的說,“那我們明天開始正式挖掘吧!”
“廉先生,要找多少工人?”阿布問。
“三、四十名,阿布,最好選一些身強體壯,工作效率好的人來。”
“我下午就去找人。”阿布說。
“挖掘期限只有一個月,大家可要加油埃”文生說。他留在開羅,就是去埃及政府古物部門照會,並取得挖掘小屋地基的許可證。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楚歌問廉星樵。看得出他是這裡發號施令的人。
“你不是從小就下廚做飯,以後這裡的三餐就交給你了,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不用再吃阿布做的難吃料理了。”
“我是來這裡考古,不是來做廚娘的。”她現在的身份是考古學家,所以她應該做考古方面的工作。“有沒有別的工作?”
“目前這裡的工作就只有挖掘和搬運沙石,那都是男人的工作。”
“什麼叫男人的工作,難道女人做不來嗎?”楚歌粗氣的說。
這女人皮又在癢了。“如果你想跟我們男人一樣在大太陽底下挖沙石,我很歡迎。”
“挖就挖,誰怕誰呀!”楚歌意氣用事的說。
“楚歌,你跟我出來一下。”文生急急把楚歌拉到帳篷外。
文生苦著臉,“我知道你是來考古,不是來煮飯的,可是杜唐卡門的墓沒挖出前,的確也沒古物可考。”
“我也不是不願意替你們做飯,我只是不喜歡他頤指氣使的模樣。”
“他好歹是考古隊的領隊,你應該尊重他點。”文生苦口婆心的說,“答應我,下次不要在別人面前跟他爭執好不好?”
“好啦。”她好像很勉強的樣子。
“很抱歉打斷你們的談話。”廉星樵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
這傢伙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她一點都沒察覺。
“雖然你堅持要做男人的工作,但女人的工作,由於這裡只有你一個女人,所以也是你的事,你去收拾一下杯盤,我們要用桌子。”
可惡,這傢伙真的把她當傭人使喚。楚歌咬著牙壓下滿腔的怒火。因她才答應文生,不當著別人的面跟這傢伙大吵。
“廉先生,不勞您吩咐,我正準備收拾呢。”她一轉身欲往帳篷走去,也沒看路,結果腳被紮營的繩子絆倒,整個人狼狽地趴跌在地上,瞬間,手掌一陣刺痛。
廉星樵搶在文生之前拉起楚歌,“有沒怎麼樣?”
“沒有,我沒事。”她把手藏到身後。
“手給我看看。”
“沒什麼好看的,我要去收拾桌子了。”她要去帳篷,但是他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去。
“文生,你去叫阿布收拾,並把餐盤洗了。”
文生隨即走進交誼帳篷。
當他看到她的傷口時,不禁直詛咒。
“你最好擦點消毒水,到帳篷裡來,我替你擦。”
“消毒水給我,我自己擦。”
“別鬧了,好嗎?”他抓住她的手就走向他的帳篷裡。
他的帳篷離其他的帳篷較遠,楚歌一進去便愣住了。“你為什麼有床?”
“因為我們在沙漠一待就是好幾年,如果都睡在地下,對背不好,而且也容易生玻”
“那我的帳篷裡為什麼沒有床?”
“因為沒有床了。”他露出壞壞的笑,“我的床很大。你晚上可以過來跟我一起睡呀。”
“謝了,我情願背痛。”她敬謝不敏。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把一些消毒水倒進一個盆子裡,抓住她的雙手,把它們按進藥水裡,她痛得直畏縮。
“你非得這麼粗魯不可嗎?”
他微笑著貼近她。“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小姐,怕痛埃”
“你不怕痛,那你也把手磨破,然後浸泡消毒水看看。”
“我沒那麼笨。”他走到帳篷口,把消毒水潑到沙地上。“楚歌,已經到王陵谷了,我們不要再吵架,和平相處好嗎?”
“我們有吵架嗎?”
“沒有就好,下午我們都要去勘察工人小屋,你手痛,還是不要跟去,就在帳篷裡休息,不過晚餐可能要麻煩你了,因為阿布要去找工人,沒人做飯。”
“如果你以後都能像這樣客客氣氣的說話,不就天下太平了。”
“要刮別人的鬍子前,先刮自己的鬍子,你自己的態度也要改變一下。”
“我又沒有鬍子。”
一陣笑意漾在廉星樵臉上。“好個牙尖嘴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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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大公羊躍上一方懸巖,頭上兩隻長長的角彎向天空,下巴一小撮山羊鬍。
“文生,你看那邊有隻大公羊。”楚歌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告訴文生。
文生湊近她耳邊,“你怎麼知道它是公的?”
她輕捶文生的肩頭,“你欠捶喲。”當然是看到它和男人一樣的東西。
這女人有男朋友了,還跟文生勾三搭四。廉星樵站在他們身後,表情顯得不悅。
“那羊叫翔羊,翔羊在古埃及象形文字中是祥和高貴的象徵,也代表了奉神旨意而存在的生命。”文生問她,“你想不想去瑟提一世的金字塔看看?”
“想啊,可是沒人帶我去。”
“我帶你去。”
“你不是要和他們去勘察工人小屋?”
“沒那麼快去,凡斯博士年紀大了,有午睡的習慣,大家在等他午睡起來。只有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明天以後就沒時間帶你去看了。”
“那要不要告訴廉星樵我們去瑟提金字塔?”
“不用了,那裡離這裡只有七分鐘的路,我們半小時內神不知鬼不覺的往返,不會有人發現。”
“那我們趕快去吧。”
看著文生和楚歌愉快的背影,廉星樵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瑟提一世金字塔裡面一片漆黑,一條向下延伸的地道,兩旁只點了幾盞燈泡。文生領先往裡面走去,好像在走自家的廚房一樣。
“我們現在一定比地面還低吧?”
“是的,我們現在正在墳墓中,你怕不怕?”
“怕什麼?”
“法老王的苟斯特埃”
“如果真的有法老王的苟斯特的話,我倒是很想見見。”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
他領著她在瑟提一世的金字塔繞來繞去,參觀過皇后的安葬室後,再往下走,經過一條氣勢磅礴的長廊,便到達皇帝的安葬室。
這個房間大約有五十尺長,二十尺寬,大理石屋頂的每一塊石頭的角度都一致。楚歌驚訝地想,以前的工具怎能做出如此精巧的作品來?
文生指著牆上的經文,“你有沒有發現牆上的象形文字都塗上藍色的顏料?這樣可使得它們在白色的牆壁上,較為清晰突出。
“是啊,這樣有什麼意義?”
文生驚詫地看著她。“你不知道?佩托里教授應該有教藹—”
“呃……我忘記了。”還是少發問,比較不會露出馬腳。
“這是一種奇特的經文,可使死去的法老王或皇后來世重獲快樂。在第六朝代的金字塔裡,都可以發現到這種經文。”他熟練地指著象形文字給她看。
“你有沒有發現他們都避免使用人類和動物型態的記號,因為它們具有危險性,所以他們所選的均是鳥類和一些沒有傷害性的事物來做代表。”
“哦,廉星樵看得懂這些象形文字嗎?”
“當然!”文生又說,“不過,我們無人能及他前女友,大概跟她母親是貝都因人有關,她好像天生就會古埃及文。”
他們好像原本是一對志同道合的愛侶,楚歌思忖著,那女人的背叛對廉星樵的打擊一定非常大。
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尤那斯金字塔,它裡面的經文,比有名的‘死亡之書’還要悠久。”
“死亡之書,敘述一種對死者的裁決,極為可怕,死者必須把他們的心放在一個羽毛天平上秤,以證明他們生前並沒做過虧心事。”她趕快把知道的搬出來說。
“你對埃及歷史典故非常熟悉嘛,啊,我們該回去了,凡斯博士差不多快醒了。”
“你先回去,我還想待在這裡。”回帳篷裡,不如待在這裡涼快。
“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不怕嗎?”
“不怕。”她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何況她還想見見法老王的鬼魂呢。
“你膽子好大,叫我一個人待在這裡,我還不敢呢。那我走了,你早點回營地,不要待太晚喔。”
文生走後,楚歌在金字塔裡閒逛,感受一千多年前的古蹟。
她好像聽到她背後有腳步聲,起初她不以為意,認為是文生走出去的腳步聲,可是隨即又想到如果是文生,那腳步聲應該是越來越小,而不是越來越大……楚歌一驚,拔腿就跑,可是沒想到那個腳步聲也跟著跑起來了。
接著她感到背後有人靠近,當她轉過身的時候,剛好和廉星樵面對面。
“我差點被你嚇死了——”她撫著自己怦怦跳的胸口。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文生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我們來這裡……你在監視我嗎?你有什麼權利監視我!”
“我只是剛好看到,並沒有監視你。”他陰沉的問,“你和他來這裡做什麼?”
“參觀金字塔埃”
“只是參觀金字塔嗎?”廉星樵一臉懷疑的神情。
“除了參觀金字塔,還能做什麼?”
“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比如我們那天在綠洲那裡做的事。”
“你這個人的思想真下流!”她憤怒地斥責。
“我思想下流,你呢?”他輕蔑的說,“有男朋友了,還對別的男人拋媚眼。”
楚歌拉高了嗓子,“我……我對誰拋媚眼了?”
“文生,還有我。”
她哪有對文生拋媚眼,對他,還有可能,不過有也不能承認。
“你眼睛脫窗,我什麼時候對文生和你拋媚眼了?我又不是你的前女友,到處對男人放電……”楚歌驚覺到自己說溜嘴了,但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他雙手往胸前交叉。“你都知道了,文生告訴你的?”
“嗯,我很遺憾她傷了你的心。”
“你很遺憾什麼?”他像是沒聽清楚她說的話,要她再說一遍。
“我很遺憾她傷了你的心。”
“她沒傷我的心……你為什麼跟文生打聽我的事?”
“不為什麼。”她轉身要走。
“沒告訴我為什麼以前,別想走!”他一把攫住她的臂膀,用力將她拉向自己懷裡。
“快放開我,你這個野蠻人!”她拼命掙扎,一對粉拳隨之落在他的胸口。
“野貓!”他抓住她的雙手,並扳向身後,她便緊緊地靠著他的胸膛。
身體的接觸,無異是再生電流,從他心底響起一絲細小的聲音,警告他快鬆開她,讓她走開,像這樣接觸是危險的,但是他卻置若罔聞。
她抬起頭瞪著他,看進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就像黑洞吞噬著她。
空氣中充塞著一彈即破的緊張,楚歌屏息注視他遊移的眼光,緩緩的、緩緩的落到她微啟的唇瓣。她有預感他將會吻她,她的雙唇禁不住微微顫抖著。
他的吻那麼長、那麼深,一波又一波如排山倒海般淹沒她的理智。
她像是浸潤在一池溫水裡,水在迴旋、她在漩渦裡轉著、轉著。她覺得這輩子再也轉不出這漩渦了。噢,多麼美妙而醉人的旋轉啊!
這時——“楚歌,你在哪裡?”
“噢,該死!”他低咒一聲,然後放開她。
楚歌隨即出聲,“文生,我在這裡。”她覺得臉發燙,不敢正視廉星樵的眼睛。
“原來你……”文生看到廉星樵,表情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
“我來找你們的。”他板著臉說,“文生,我希望下次你與楚小姐私自行動前,最好先跟我講一聲。”
“哦,好的。”文生恭敬的說。
“走了,還愣在這幹什麼!”廉星樵粗氣的說,然後轉身邁開大步。
文生和楚歌尾隨在他身後。走著走著,文生突然掩嘴而笑。
“你在笑什麼?”楚歌不解地看著文生。
“有人陷入情網而不自知。”文生眨眨眼。
楚歌指了指廉星樵,“你是說他?”
“對啊,你看不出來嗎?他給我那種臉色看,分明是在吃我的醋。”
感情的事,往往旁觀者看得比當局者清楚。廉星樵是喜歡楚歌的,甚至他很可能也愛她,只是他不肯聽從內心的聲音罷了。
“有嗎?我還真看不出來。”楚歌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有一股甜蜜。
◎◎◎
傍晚時分,楚歌沮喪地坐在沙地上。她生了半小時的火,一直生不起來。
唉,她比浩劫重生裡的湯姆漢克還不如,人家在荒島上用兩根木頭就可以生起火,而她有火柴和報紙,卻生不出個屁來!
楚歌拿起木頭,繼續奮鬥。
沒多久,那群男人們回來。
廉星樵走向她。“我們的晚餐呢?”
“還沒好,火沒生起來。”楚歌皺著眉頭。“我都是用瓦斯爐做飯,沒生過火。”
“阿布,你過來教她生火。”他轉看她,“我希望以後我們男人辛苦工作回來時,桌上已有熱騰騰的萊。”
喲,真像電視上演的那種一下班,回到家就要吃飯的先生。楚歌心裡嘀咕著。
“木頭不能這樣放,你擺得太密了,這樣木頭沒有足夠的縫隙讓空氣流通,火就不容易點著。”阿布重新將木頭疊好。
火一生起來,楚歌手腳利落的做出五樣菜,雖然用的還是罐頭食品,但在她的調味下,相信味道不差。
在交誼廳用餐時,大家很快就將盤裡的食物一掃而光。
“還有沒有?這是長久以來,我吃過最好的一餐了。”凡斯博士稱讚道。
楚歌站起來,拿走凡斯博士的盤子,“菜是沒有了,但牛肉羹還有一大鍋。”
“我也要。”文生把盤子遞給楚歌。
“要的話,自己去盛。”廉星樵瞪了文生一眼。
“沒關係,我很樂意為大家服務。”楚歌笑著說。
“我還是自己去盛,可以多撈一些牛肉。”文生拿過楚歇手上的盤子走了出去。
“我看到有袋麵粉,如果阿布能用石塊搭出窯的活,明天早上我烤麵包給大家吃。”
“待會我試試看。”阿布說。
“誰娶到楚小姐,真是三生有幸。”凡斯博土說。
“沒有啦。”楚歌不好意思的說。
三生有幸——廉星樵悶哼一聲,只要領教過她的脾氣,就知道什麼叫三生不幸。
“你要不要再來一碗牛肉羹?我一起盛過來。”楚歌問廉星樵。
“我真不敢相信……”他喃喃地說,突然站了起來,把她嚇了一跳,以為他又有什麼意見,結果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人。
楚歌轉過頭去,看到一個從頭到腳被布罩住,只露出眼睛的女人。
那女人褪去裹著伊玲瓏身段的罩袍,裡面是一套粉紅色薄紗的古埃及傳統婦女服飾,手上飾物叮噹作響,十分清脆悅耳。
看廉星樵的反應,楚歌立刻知道伊是誰——他的前任女友!
文生說伊是法埃混血兒,還混得真不夠徹底。
伊的外貌十分埃及化,一雙迷人閃爍的大眼,睫毛又濃又長。埃及血統在伊豐滿紅潤的雙唇和兩頰突出的顴骨上最為顯著,一身深橄欖色的皮膚,使伊深具東方神秘的美感。那襲輕柔的紗麗,將伊玲瓏有致的身材襯托得曼妙無遺。
在她打量伊的時候,她知道伊同時也在評估她有沒有威脅性。
一個穿著襯衫牛仔褲,頭髮凌亂地垂在肩上,臉上又沾滿沙土的女人,任誰都分得出高下。
只是伊的眼神透露出的情緒似乎是敵意,難道伊竟會認為她夠格對伊的美麗形成威脅?她現在可是煮飯婆耶!真是怪了。
“你沒想到會見到我吧?”美女的聲音沙啞迷人,像法國影后凱薩琳丹妮芙。
“你來做什麼?”廉星樵的表情冷冽。
伊咬了咬下唇,一臉受傷的神情。“我來找回我的愛。”
此時文生走進來,他一看到她,臉上只能用大驚失色來形容。“Oh,myGod!”
文生朝她急忙走過來,“你還站在這裡幹嘛?”
她本來不想出去,可是文生硬把她拉出交誼帳篷,凡斯博士和米勒先生也隨後出來,在營火旁吃牛肉羹,而她和文生則一高一低地靠在帳篷入口處,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她是廉星樵的前任女友?”楚歌心想八九不離十。
“嗯,她叫蘇安娜。”
突然帳篷內傳來一陣激烈的交談聲,說是交談聲其實有點失真,應該說是炮火隆隆聲才對。她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的劉話。
“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
“沒有過去,我知道你還愛著我。”
“你別天真了。”廉星樵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剛才在這裡的那個女人。”
“唉,他說你是他的女朋友。”文生附在她耳朵邊小聲說。
“算了吧,他只是在利用我氣她而已,文生,他還愛她嗎?”她屏息以待答案。
“我不知道耶,我只知道他以前很愛她。”
“哦……”楚歌內心一陣絞痛。
帳篷突然被掀開,她和文生反應不及,兩人跌成一堆。
廉星樵拉起她,“蘇安娜,我給你介紹,她是我的女人,楚歌。”
什麼他的女人,好像他們上過床了……楚歌心裡嘀咕著。
突然,廉星樵一扯,她像跳華爾滋般跌進他的胸膛,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不……”楚歌眼睛因驚訝而睜得老大,兩手齊用,推抵著廉星樵的胸膛。
“不要抵抗,只是演給蘇安娜看。”他的嘴壓住她的嘴說。
他只是因為蘇安娜在看,所以才吻她。楚歌嘴唇緊閉地任由廉星樵親吻。
“該死,你的嘴巴是蚌殼啊,麻煩你張開,配合演出好嗎?”
“呃……好……”她的手圍住他的頸項,張開嘴迎接他的舌尖。
“很好。”他低語,深切、飢渴的吻著。
他的唇深深地吸吮著她的,楚歌一顆心飄飛了起來,意識朦朧一片,渾然不知身在何處。她的雙膝因顫抖而癱軟,如果他沒有這樣抱住她,她一定已經滑落至地上。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才放開她,然後在她脖子和臉頰的接壤處吻了一下。
“好癢喔。”楚歌嬌嗔著,然後她看到文生對她眨了眨眼,兩片彩霞倏地飛上雙頰。而那個女人一臉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的樣子。
“你看到了,我現在和我女朋友正打得火熱,你可以走了。”廉星樵冷冷的說。
“我不走,我現在的身份是埃及政府代表,我是來監督你們的。”蘇安娜昂起下巴。
“你還真有辦法。恕我不能陪你,我要陪我的女朋友。文生,你陪蘇安娜,並安排她的住宿。”說完,他拉著楚歌的手走開。
而她傻傻地任他牽進他的帳篷裡。
在帳篷裡,廉星樵對楚歌說:“謝謝你沒有在蘇安娜面前拆穿我。”
“不謝,不過你想氣走蘇安娜的計劃並沒成功,她似乎非要挽回你的心不可。”
他雙手抱胸,盯著她看,“所以我還需要你幫我。”
“我為什麼要幫你?”
“看在我救了你兩次的份上,你就幫我這個忙。”
“幫你是可以,但是我們先講好,你不能亂吃我豆腐。”
“只是演戲而已,又不是真的吃你的豆腐。”
“我又不是真的女演員,何況我也不會為你的戲而犧牲色相。”她轉身要走出去。
“你還不能出去!”他把她拉回來。
“為什麼?我要去收拾餐桌和洗盤子。”
“阿布看到桌子沒收,自然會幫你收。你現在是我女朋友,我們要在這裡待到久得足以令蘇安娜相信,你真的是我的女人。”
楚歌蹙了一下眉頭,“好像我是個很放蕩的女人。”
“又不是真的,我們只是不能讓蘇安娜知道這一點罷了。”他知道他讓她陷入一種很難堪的情況,可是現在他沒有別的方法來逐退蘇安娜。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她問他。
“脫衣服。”他隨即脫掉上衣。
“我不脫!打死我都不脫!”楚歌緊抓著自己的上衣。
“不要那麼緊張好不好,我說脫衣服是說給我自己聽,不是說給你聽。”他告訴她,“等一下我要光著上身出去,製造我們好像做過激烈運動的假象。”
“剛吃飽飯就做激烈運動,不怕把吃的東西吐出來。”
“溫飽思淫慾,你沒聽過?”他沉吟了一下,“你不能這副模樣出去,看起來好像我連一根手指也沒碰過你。”
他朝她靠近,她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拜託,我不是要強暴你,你站著不要動好不好?”他嘲笑她的不安。
她僵直地站著,他的手指沒進她的頭髮裡撥了撥。“你必須看起來像是跟我做過愛的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她不自覺地問。
“快樂……滿足……渴望得到更多……你怎麼會不知道!難道你沒和你男朋友做過?”他詫異的問。
“我們是發乎情,止乎禮。”當說了第一個謊話,就得不停地說謊下去。
“沒有男人是柳下惠,男人都是惠下柳(會下流),你男朋友極有可能是男同性戀。”
“他不是。”她虛擬的男朋友就近在眼前,她肯定他愛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不是,那他就是性無能。”可憐的女人。
“也不是。”她看過他的“零件”——性能看起來蠻好的。
“你又沒跟他做過,怎麼知道他不是?”
“你管我怎麼知道!”她臉微微紅了。“我可以出去了吧?”
“還不可以。”他伸手解開她襯衫最上面的幾顆鈕釦,然後他無法控制自己地抬起手,撫過她柔細的臉頰。“現在你看起來才像被好好愛過的女人。”他聲音濃濁地說。
楚歌怔怔地注視著廉星樵,心裡希望他沒聽到她拼命加快的心跳聲。
隨著一聲不穩的呼息,他的手沿著她的臉頰垂落下去,插向褲子後面的口袋。
“我們要趁你還保持這個樣子的時候,讓蘇安娜看到。”說完他轉身離開帳篷,臉上帶著大大的微笑。
蘇安娜盯著廉星樵看。他那結實的胸膛令她喉頭髮緊。
然後沒幾秒鐘,楚歌走出帳篷。蘇安娜眼裡閃著足以焚燒一座森林的妒火。她才該是跟廉星樵一起待在帳篷裡的女人!應該由她來取悅他才對!
這女人搶了她的床位!
※※※
“該死!”廉星樵咒罵著。
他躺在床上好幾個小時,拼命想睡,但卻無法成功,因為他的腦子裡全是A片畫面,本來這也沒什麼,哪個男人不性幻想,但可怕的是他A片裡的女主角不是飯島愛,而是楚歌。
他是怎麼了?就算兩年多沒碰女人,也不能母豬賽貂蟬……
好吧,他承認這麼說楚歌對她不公平,她其實長得蠻漂亮的。
去,想那女人做什麼,睡覺、睡覺,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廉星樵慢慢閉上眼睛,楚歌的臉又緩緩浮現……她讓他進入她的私人花園……
該死!他懊惱地睜開眼,赫然看見蘇安娜站在床邊。
“你半夜不睡,跑到我這來做什麼?”他掀開毛毯,坐起身子,身上只著一件內褲。
他真是性感極了!蘇安娜深色的眼眸凝睇著廉星樵強健壯碩的軀體。
噢,她怎麼會離開他,而跟那無能的拜倫公爵跑了呢?蘇安娜痙攣的心在詰問。
“我想跟你做愛……現在……”她的眼神迷離。上帝,她多麼想要他!
“抱歉,我現在只想睡覺,不想做愛。”
“你恨我,是嗎?”
“我不恨你,也不愛你,我對你已經沒感覺了。”
“我們可以一起把感覺找回來。”
看著看著,不知怎地,他竟把蘇安娜的臉看成楚歌!雪特,廉星樵用力搖晃腦袋,他到底著了什麼魔?
“趕快把衣服穿好出去,要是給我女朋友看到……她的醋勁可是很大的。”
又是那個叫楚歌的女人!“她看起來就像顆乾梅子,我不認為她知道怎麼取悅你。”
“她是不懂,不過這才有教她的樂趣。”
“何必捨近求遠,我能讓你馬上享受到置身於天堂般的樂趣
廉星樵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錯誤的,這個女人不是他想擁在懷中的,她不是楚歌!
最後一個想法令他震驚。楚歌?難道楚歌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
迷惑中,他像吃到什麼難吃的東西一樣離開她。
“廉,你怎麼了?”
“什麼也沒有,蘇安娜,或者是什麼都不對勁。”
“我不懂你的意思?”蘇安娜瞪大眼望著他,好像他突然長了兩顆頭。
“意思是我不會和你做愛。”他的手放在她腰上,然後把她提了起來,放到旁邊。
“為什麼不?你明明有反應……”
“你那樣,只要是男人都會有反應,不過我現在已經冷卻了。”
“不要,廉,讓我們做愛吧……”
她撲進他懷裡。
他拉開她。“沒有用的,蘇安娜,我不能給你什麼,我不愛你了。”
“我又沒有要你給我愛,我現在只要你給我性,給我一夜情。”
“你那麼想要,外面還有其他男人。”
“你好差勁!”
“我要睡覺了。”他下床,然後把賴在床上的蘇安娜抱起來,丟到帳篷外。
蘇安娜在經過楚歌的帳篷時,心中兇殘地想,如果沒有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