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津楊離開了,我一邊清洗了碗筷,一邊淘菜煮米。
我依然忙碌的像過去每一個夜晚,我甚至還哼著搖籃曲,可是眼淚卻啪嗒啪嗒的掉在了水槽裡,許久都難以停歇,原來生命不能承受之遺憾,是如此的悲傷。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在生長。懶
在星月的日子過的很快,而我的麻煩也將漸漸呈現,一個月後,本來不太明顯的妊-娠反應,居然變本加厲的來襲,早晨吃的東西,已經是清淡有餘,油膩不見,可是走到了半路的時候,還是吐了一次,還好沒有到公司裡去吐。
中午的時候吃了一些東西便沒有胃口,情況好的話,到了晚上吐,情況不好的話,剛吃了不久,就要去洗手間,晚上回到家,轉挑揀了自己愛吃的東西,吃飽了就去睡,才稍稍的遏制了吃下就吐的厄運,可是早上剛起床,是一定要去衛生間吐一次的。
這種日子沒有持續兩天,便被邵怡然發現了異常,她很聰明,只是有些不解,當然更不敢問我這個敏感的問題,因為她知道我還是單身,而我也從來沒有忌諱自己是單身這個話題。
但如果單身有了孩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尹姐,要不你請假休息兩天!”
邵怡然和我坐的最近,一邊露出腦袋來想安慰我,但是遲遲不敢說出好奇的話,我笑笑回答道:蟲
“沒事,忍兩天就好了。”
邵怡然聰明的笑了笑,沒有追問,但是我知道這件事情早晚都會曝光,那個時候還真難呆下去呢,辭職吧?
又有些不甘心,不想過著吃飽了睡,睡飽了沒有事情做的日子,那種感覺,本能的逃避著。
邵怡然沒有再追問,如此的日子持續了一週之後,我已經瘦了一圈,到醫院諮詢,醫生也沒有辦法。
可見想當媽媽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我的世界裡沒有了藤浚源,沒有了蒲津楊,沒有了鄧拓,沒有了任何熟悉的人,我肅清著自己的記憶。
只是努力的生活,只是努力的告訴自己,還有目標,比如這個孩子,不管是誰的,我都會想生下來吧?
但是這個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不是藤浚源的孩子,我會怎麼做呢?
我真是奇怪,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已經決定再也不見的人,卻堅守著如此的信念,尊嚴都被戲耍了,可卻執拗的留下了最後的一絲痕跡,原來心,愛上一個人,是很難迴轉。
睏倦不已的我終於決定請假一週,如此嘔吐,噁心,吃不下東西,去公司真的是受罪,希望過一週後會好一些。
可是在連續休息了三天,散步,做瑜珈,做飯,買菜,聽音樂,上網,等諸事忙碌完之後,睡覺的時間已經有十二個小時的情況下,每天還會剩下來三個小時的時光無以消磨。
無聊的我決定出去逛街,壓馬路,shopping,總而言之,我喜歡這種慢慢吞吞,但至少有事情做,有什麼需要思考的感覺。
“這是今年的新款,送人的話,最招人喜歡了,許多寶寶都穿這一件,很漂亮的,又可愛,又大方。”
服務員顯然還沒有意識到我是孕婦,我不動聲色的精挑細選,到最後才發現,還不知道是男孩女孩,真是未雨綢繆的太早了。
最後無奈的放棄,可是看到了漂亮的嬰兒鞋子,我還是忍不住買了兩雙。
不管男孩,女孩都可以穿啊,不知道為什麼,儘管蘇航想要個妹妹,可是我的直覺裡,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個男孩。
真是可怕的直覺。
口渴了,買了一瓶礦泉水喝了下來,看到步行街上有人賣西瓜刨冰,忍不住來了食慾,買了一份,坐在蔭涼下吃的津津有味,正吃的舒服,總覺得哪裡似乎不對勁。
哦,那邊,眼角下的一雙人影,似乎遲遲沒有移動。
抬眼,不經意的一瞄,身子一緊,有些不知所措的愕然,只是覺得頭皮麻麻的,然後愕然中變得漠然而視若無睹,繼續吃著我的西瓜刨冰,提起來我的戰利品,若無其事的離開,心跳的聲音,居然聽不到,平靜的彷彿是沒有看到任何人一樣。
背後的視線,是不是還像剛才那樣直直的緊緊的盯著我,應該沒有了吧。
走了很遠很遠,拐到了角落裡的一家美食店門口,方不自覺的轉頭。
藤浚源和他身邊的女人,似乎還站在那裡,只是他的視線似乎正向我離去的方向巡視。
我以為我早已忘記了心跳,可是坐在了美事店的座位上,才發現自己的心,撲通,撲通,不知道是在流血,還是在反抗這種受壓的感覺。
“小姐,幾位?”
我恢復了自己的狀態,看著服務員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估計是問過我兩遍了吧。
“一位。”
服務員的臉上立刻意興闌珊起來,一位,顯然這裡的生意這麼好,剛剛我不巧就佔了人家一個大位子,卻只有一位,服務員正為難,我已經開始點菜起來。
凡是自己愛吃的,統統點上來,凡是自己沒吃過的也想嘗一嘗,最後服務員錯愕的看著我,我看著大大小小十幾種菜,有些警覺自己的行為太可笑,不覺笑了起來。
原來,我受的傷這麼嚴重啊?
但怎麼能承認就這麼被打倒呢,堅強一些,是傷口總會癒合的。
一邊吃的興致勃勃,一邊慶幸自己快速復原的心,剛剛那種狀況,應該以後都不會發生的,今天真是撞邪了,早知道就不出門了。
可是吃了一半,我就發現了這真是一個愚蠢而奢侈的行為,明知道現在非常時期,孩子作祟的正嚴重的時候,我這胃袋裡剛剛裝進去的東西,馬上就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忙不失跌的去了衛生間,一陣嘔吐之後,方覺得舒服多了,可是怎麼一抬頭身後鏡子裡多了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我以為不可能遇見的男人,甚至我認為他這一次是徹底的放棄另外我的男人,甚至我平靜的心剛剛恢復,壓根兒沒有想到的男人。
“真的是你?”
這話是蒲津楊說的,他看著我的眼神更是幽深和好奇,顯然他不會認為我這只是食物中毒了。
“唔,好巧!”
我蒼白著臉,勉強的笑笑,如此狼狽的情況,為何總是被蒲津楊看到呢。
“你怎麼了?”
一如既往的關心,甚至沒有這一段時間的隔離,好像我們只是昨晚見面而說了再見一樣,他的臉上的關切讓我無處遁形,想解釋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沒事,只是吃的膩歪了而已,你怎麼在女衛生――”
我剛想問他怎麼進了女衛生間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在男衛生間,一個男人正驚詫的向裡面望著,不敢進來。
老天爺,我犯了一個多麼可笑的錯誤,剛才只顧著找地方吐,連衛生間門口的人物圖標是穿裙子還是穿褲子的都沒有看清就鑽了進來。
蒲津楊淡淡的笑著,我臉上終於出現了血色,紅紅的掩飾了蒼白的樣子。
“你瘦了好多,伊婷!”
他送來了紙巾,輕輕的擦了擦我嘴角的水漬,不理會站在門口不敢進來的男士,拉著我走出了男衛生間,而我一下子被定身了一般,心頭千般倔犟,卻發現臉上彆扭而羞澀起來。
“我的座位在那邊――”
我指了指大堂裡那一桌沒有人的桌子,擺滿了滿滿的菜餚,不想去看蒲津楊的臉,臉上有些窘迫至極的紅暈,縮手要逃離他的鉗制。
“等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蒲津楊放開了我,起身向一個包間裡走了過去,不多一會兒他又走出來了,神情愉悅的坐到了我的桌子面前,而我本能的把那個盛放著嬰兒鞋子的包裝袋向身後藏了藏。
“你有重要的事情,不用管我!”
我有些推脫的說著,看著他優雅鎮定的臉,我總覺得我一不小心就會連累他一般。
“沒事,就是朋友們聚會而已。”
蒲津楊不當回事的說著,而我總認為但凡他的飯局,應該沒有一次是普通的聚會那麼簡單吧。
“哦,你請便,我吃飽了,吃不下了!”
我有些無奈的看著桌子上一堆食物,卻是什麼胃口都沒有了。
“你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蒲津楊還是不肯善罷甘休,顯然他對桌子上的飯菜也不感興趣,他對我的身體狀況更感興趣。
“沒什麼,只是――懷-孕了而已!”
縱然我知道這個坦白會讓他難受到無力承受,我還是決定說出來,不然我怕我無法繼續和他坐在一起下一秒,我不想欺騙他,我更不想讓他再同情我,心疼我,此時的我沒有資格,也不想獲取任何人的同情。
怔怔的看著我,看著我又把盛放嬰兒鞋子的包裝袋抽出來,似乎來證明我話中的真實性一般的動作,終於刺傷了他麼?
沒有說話,愕然,難以平靜的俊臉那麼怔怔的,震撼的看著我,眼底裡,心痛,怎麼掩飾,我垂下了眸子,拿起來手袋和方便袋,招呼服務員付帳走人。
蒲津楊看到我的動作,沒有阻撓我,只是怔怔的看著我,我知道讓他接受這樣一個我是多麼難,但是我沒有指望他接受這樣的我。
正想努力微笑和他說再見,就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不滿和聒噪的響了起來:
“你小子,怪不得從裡面拋出來,給你介紹市長的女兒,還一臉不高興,原來是心有所屬――”
蒲津楊轉臉看到了一個胖男人正一臉不滿意的聲討著,看得出來是官場中人,接著從包間裡走出來許多人,有一個女人的臉上還帶著哀怨,看著我的時候,那眼神別提多凜冽了。
蒲津楊被一行人包圍,我把帳付完時,幾個大腹腆腆的男人還在和他說話,我轉身悄然離開,就這樣,固然不夠禮貌,但是我想我和蒲津楊之間,要的不是禮貌,而這個時候的我,是不想看到他受傷而痛苦的臉的。
知道就不出來逛街了,我深呼吸一口氣,走到了步行街盡頭,招了一輛車回家,壞毛病總難改,喜歡打車,是因為之前的情婦生活裡,承受得起如此的奢侈,要不,自己買一輛車吧?
隨行而為的我立刻有了這番興致,不去想一天下來的心情起伏,也不去想蒲津楊是否難受,更不去想藤浚源是不是還記得我。
我回去洗洗弄弄,便睡覺了,當然,我沒有希望蒲津楊會再次登門造訪,更沒有想過他會電話或者短信之類的來問候我,所以我很安心的睡著了,一睡又是十二個小時。
中午的陽光很好,飢腸轆轆,可是吃了一半,發覺想吐,趕緊終止了貪心的行為。
去了買車的展館,想都不用想,就決定買甲克蟲了,固然有人告訴我甲克蟲視野不好,遠不如MINI更實惠,可是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愛上的東西很難動搖。
估計我是大眾銷售員眼底裡史上以來買車最快的一位,前前後後連試車都省了,直接填了一些表格,下了單,付了費,等到車牌什麼都辦好,三天假也結束了。
我想估計那銷售員再也遇不到我這麼爽快的顧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