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後話,倒是可以先拿出來一提。
畢洛團隊做到他們的承諾。
他們召集一票銀行團,募集到高額資金,投入公司營運。
在經營上,他們看出英國的公路、鐵路運輸太便捷,航運載貨的利益有限,反而是觀光輕航業較有市場,於是他們和幾處觀光景點的管理單位簽約;此外,將羅氏幾筆農莊規畫成觀光農場、度假勝地,再結合公司航線,推出套裝行程。最後與多家旅行社簽約,推出一系列英倫輕航之旅。
另外,他接受泰瑞莎的建議,向歐洲一些達官貴胄招手,和他們簽訂年約,由羅氏公司提供「私人包機」。這些上流社會人士不見得個個有錢養一架飛機,或有閒去理睬那些維修小事,如今有了羅氏輕航業,他們也能享受到專機接送的服務。
公司轉型正式步上軌道。
隨著局勢穩定,畢洛開始鑽研起一些細節。
羅氏的股份,最大股權操縱在老夫人手上,佔百分之三十,其次是嫂子和小杰森繼承的百分之十五,他一生下來也同樣持有百分之十五,羅氏本家共佔百分之六十,其他都是散股。
當初老夫人把他找回來之前,怕他翅膀太硬,或歷史重演,將來將小杰森踢掉,把羅氏給吞了,於是要求他簽下一紙同意書,老夫人有生之年,他的持股數不能超過她,否則家族給他的百分之十五必須自動轉讓。
這個算盤打得很精。如果他想佔大股,就必須自費收購超過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權,才能壓倒其他家族之人,而這需要大量的財力。
先不管他拿不拿得出這筆錢,畢洛不覺得自已有必要如此犧牲。
事實上,他連自己的百分之十五都不要了。
等公司營收穩定,股東都笑呵呵之後,畢洛秘密簽署了一份文件,把自己的股權轉移給「某個人」。
另外,買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稍微要花點錢,那百分之三十一呢?這就還好,對他是零頭,買來玩玩不吃虧,送給人家當七十大壽的禮物剛剛好。
許久之後,羅氏輕航業的人才發現,他們公司最大的股東不是老夫人的三十股,也不是她聯合孫媳婦的四十五股,而是某個名不見經傳的股東,佔四十六股。
這位股東有個很有趣的職業,聽說是做道士的。
他知道自已突然變得這麼偉大,高興得不得了,已準備找個時間從臺灣飛過來,替總公司看風水,開壇改運!
「父親。」十二歲的畢飛走進書房。
自從費依-喬瑟夫-羅夫特——中文名字叫畢飛——聽說,在家中使用正式名稱,代表著一個人的成熟,他便以「父親」取代了「爹地」的叫法。
「什麼事,二世?」畢洛很配合地使用正式學名。
他很忙。電話滿線當中,其中兩線是英國經濟部長和財政部長,另一線是美國某銀行團代表。他的傳真機不斷在吐紙,而e-mail信箱不斷在湧進新信件。
然而,他看著滿臉困擾的兒子,那些都可以等!
「父親,你真的必須阻止情況再惡劣下去了。」
畢洛把兩隻指尖相觸,安詳地擱放在桌面上。
「我想你得提供我更精確的資訊,我才有辦法抑止任何突發狀況。」
「姊姊又在交新男朋友了!」畢飛悲慘地說。「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這代表羅勃又被甩了。」
「我親愛的孩子,你姊姊才十五歲,讓自己有更多選擇是很正常的。我相信我們不會因為羅勃與你姊姊成為普通朋友,而使兩家交誼受到任何影響。」畢洛露出安撫的微笑。
「但是,老爸!」畢飛終於挫折地叫出來。「你沒看見一項顯而易見的危機嗎,如果她一直換男朋友,就表示不斷有人被甩。終有一天,她的『受害者』會串連起來,聚集到我們家門口求償。這隻會惹來醜聞啊!您老是在頭痛老媽不按牌理出牌,現在我為姊姊犯同樣的頭痛症狀,你應該很能瞭解的啊。我們家出了一個媽咪就夠了,現在連姊姊都和媽咪越來越像——我不是指長相而已,還包括個性呢!」
「但是,小鬼,」他也很配合地換成俗名。「豹永遠改不了它的斑點,一個人的天性由不得人的。而且我相信你太多慮了,將來即使真有人上門求償,我們也能召集一組律師團和他們廝殺,畢竟這就是我每年花一大筆錢養一大群法律顧問的原因,不是嗎?」
畢飛搖搖頭。看來他是從老爸這裡得不到任何援助了。
「老爸,如果你再不改改你揮霍的個性,我們家很快就會沒落,甚至在我來得及長大、振興家業以前。」
「我會非常注意自已的這個缺陷,謝謝你的建議。」畢洛捺下一個笑,正色回答。
「我決定了,我今年不跟你們回臺灣去。」久久,兒子彷佛痛定思痛地說。
「可是你已期待了大半年!」畢洛挑高一邊眉毛。
「我決定去參加暑期兒童軍MBA營。」兒子的神情很堅定。「這個家總該有人對未來具有一點責任感。我得趕在家裡為姊姊賠光錢之前,賺回更多的財富。畢竟,我是一個富家少爺,我既愛慕虛榮又吃不了苦,絕對過不來窮困的生活。」
會說自己愛慕虛榮又吃不了苦,你就比自己以為的更像你娘了!
「兒子,我相信你必然有過人的毅力,能忍受所有挫折,就像當年的我一樣。」畢洛只好安慰兒子。
「哈!看吧,果然來了!」兒子大叫。
「果然來什麼?」畢洛耐心十足地問。
「媽咪以前還告訴我,『你家老頭子是一個公平的人,他絕對不會把他個人的願望(desire)強加在你身上。』可是,你現在已開始要求我和你同甘共苦了,而我還只是個十二歲、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畢飛用力指控。
「若我將來打算留一大筆遺產給你,現在要求你稍微同甘共苦一點,似乎不為過吧?」畢洛合情合理地分析給兒子聽。
悲慘的兒子完全同意他。「是的,這更顯示了我的抉擇是正確的,該是我為了家族權益而犧牲個人的幸福,舍臺灣行而就MBA營的時候了。」
「好吧!距離暑假還有一個月,你仍有足夠的時間考慮。」畢洛非常確定,最後羅家小少爺的身影,依然會出現在飛往臺灣的班機上。
「謝謝父親用這麼沉重的方式,讓我明白了我的責任。」兒子暮氣沉沉地站起身。
花園中,一陣嬌笑聲隨著香風飄上二樓,鑽進陽臺上,潛進書房裡。
「畢飛,替我喚你母親上樓來。」畢洛叫住離去的兒子。
「好的,不過我該如何轉告她呢?」
「就告訴她,我打算把我的慾望(desire)強加在她身上。」他微笑。
寶貝兒子翻個白眼,真受不了他老爸。
「對了。」在兒子離開前,畢洛看了窗外花園一眼,又補充,「順便轉告傑弗瑞-史考特二世及未來的西恩-雷諾-若克福爵士一聲,如果他們再不把手從我女兒身上移開,魔蠍蓋佩歐先生會親自下去把他們的狗爪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