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痕,亂髮,紅腫的眼皮,發熱的不正常顏色的臉頰,皺緊的眉心,依然乾裂的唇瓣,還有手背上乾涸的血跡。
和脆弱相比,此時的她更像是一個走累了的孩子,柔軟之間,卻似乎迷茫的逃避!
莊先生?
醫院的副院長第一個趕到,看到了莊文天抱著一個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他們醫院時,先是一驚,再看看龔詩晨的模樣,認出來龔詩晨之後自然更是一愣,臉上寫著太多的錯愕和驚訝。
還愣著幹什麼,她燒了一晚上,趕緊為病人看病!
莊文天沒有時間理會院長的錯愕,而是難得一見的沒有好臉色的命令著,這是第一次莊文天對於不相干的人也沒有好脾氣。
只是他的視線在落到了龔詩晨臉上時,除了關心就是溫柔,除了溫柔就是堅決。
龔詩晨朦朧之中,已經感覺到了有人在為自己擦拭臉蛋,甚至那種輕柔也能感覺得到,腦袋不再渾沌,身體不再疲憊,漸漸清醒的她眼皮動了一動,卻是沉重異常,最後放棄,安靜的不願意醒來。
niki?
莊文天的聲音顯得極為輕柔,似乎就在她耳邊一樣的,讓龔詩晨清醒的心寧馨之中有著淡淡的失落和逃避,卻又有著嚮往和依賴。
如果,她和凌彥泓之間可以這樣該多好,但是,沒有如果。
清醒了,便覺得清醒是一種殘忍,索性繼續閉上眼眸,什麼都不再思考,即使是短暫的溫馨,也許會掀起狂風暴雨,她依然貪戀了。
莊先生,G市的客戶已經到達美臣了――
是莊文天的司機的聲音,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龔詩晨眉心一動,心底裡一震,不能再裝作糊塗了,錯了,都錯了,即使她選擇離開凌彥泓,也不能和莊文天如此在一起的。
嗯,我知道了,先下去,我馬上過去!
莊文天的聲音仍舊是不大,似乎怕吵醒了她一般!
關門的聲音,輕輕的,但是龔詩晨還是聽到了,屋子裡只剩下了她和莊文天吧?
niki,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莊文天的聲音叮囑著,似乎知道了她已經醒來了一般,輕輕的,唇邊一個薄吻,如羽毛一般,莊文天起身俯視著她的臉頰微微紅暈,淡淡的笑了,醒了就好。
修長的十指在額頭滑過,挑開了那垂在了眼睛上的劉海,莊文天有些不捨,但是必須離開了,也許等待他的是無法平息的暴風雨,但是,他已經無所畏懼了。
龔詩晨在病房的門關上的時候,睜開了眼眸,瞪著天花板,久久沒有說話。
龔小姐,您醒了?
一個乖巧漂亮的護士打開了房門時,看著龔詩晨睜著眼睛的樣子,先是一驚,馬上禮貌的打著招呼,龔小姐,連凌太太的名號都沒有了。
我來幫您!
見龔詩晨沒有說話要爬起來,那護士連忙過來扶起了龔詩晨,是高級護理呀,她只不過是發燒而已,受傷的紗布纏好,乾淨整潔的病號服穿在了自己身上?誰給她穿的?
龔小姐,莊先生吩咐了,您有什麼要求第一時間通知我就可以,叫我小梅,或者706號都可以!
龔詩晨點頭,笑了笑道:
我有些餓了!
如此一個疲憊中帶著淡淡的期待的笑容,讓那小梅馬上著急的回應道:
這個差一點兒忘了,您稍等,我馬上為您準備!
小梅立刻輕快的走開了,龔詩晨渾身酥軟無力,卻是快速的下了床,看著地上一雙嶄新的平底鞋,正好是適合她的尺碼,還有一邊的袋子裡,是整整齊齊的衣服,似乎特別洗滌過來送來的!
龔詩晨心頭微微的暖著,只是仍舊不能改變她要離開的決心。
好吃嗎,龔小姐,這是莊先生特別交待的!
小梅一邊看著龔詩晨小口的吃著清淡的粥,還有一些點心,眼底裡其實也是有好奇的,這可是曾經轟動一時的凌太太啊,現在只怕會更轟動了吧,只是他們這家醫院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不會隨便透露病人的身份而已。
現在幾點了?
龔詩晨狀似若無其事的問著,小梅聽了馬上機靈的回答道:
現在是下午五點鐘,龔小姐從凌晨四點鐘睡到了現在!
居然睡了十三個小時,怪不得感覺渾身都軟了一般,骨頭都要散裂了,僅僅是因為病了,還是因為不願意醒來呢?
凌彥泓把她摔在了地上的情景一閃而過,龔詩晨拒絕再去想那個畫面,讓她覺得恥辱的畫面。
不好意思,我想洗個澡。
吃飯完畢,龔詩晨對著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的護士提示,那護士馬上笑道:
衛生間就在那邊,您請自便,有什麼需要的,及時叫我就行,按這裡就可以――
小梅詳細周到的介紹著這間堪比高檔酒店的病房,然後識趣的離開,龔詩晨吃飽了飯,自然是有力氣的了,反鎖了病房的門,脫了衣服,快速的洗了一個澡,然後看著那一邊完備到連內衣都好端端躺著的袋子,龔詩晨苦澀的笑了笑。
繼續打開著水龍頭,走向了病房的門,打開,走廊裡並沒有任何人,悄然間,提著她的睡衣,走向了電梯。
莊文天望著在美臣等了自己將近一天的客戶那壓抑而又難以掩飾的不滿,莊文天臉上是謙和抱歉的笑容:
對不起,有些事情耽擱了,讓盧總等了這麼久!
莊文天到了公司已經是下午五點一刻了,下班的時間了,而所謂的盧總能夠等待這麼久已經是耐心耗盡了。
不用客氣,莊總在業界的口碑一向很好,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耽擱了,可以理解!
那盧總皮笑肉不笑的應付著,莊文天的臉上依舊是謙謙笑容,已經猜到了眼前之人所為何來。
讓盧總等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盧總關於上次合作的項目,有什麼好的建議?
莊文天一邊接過來黃秘書遞過來的茶水,一邊和眼前的盧總淡若清風般的周旋著。
莊總應該知道我旗下有家子公司倒閉了,我想把惠美的資金轉移過去,所以對於美臣的融資很抱歉,在簽定合約之前,出現了這麼大的變故,我也是始料不及!
盧總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莊文天則笑道:
沒有關係,盧總說的情況可以理解,盧總在業界的口碑一向不錯,想必也不會再計較訂金的咯!
莊文天笑著,那盧總的臉上微微難堪,最後認了,乾笑道:
那是那是!
說是莊文天好說話的,其實未必,有些東西,他如此聲明,那就是你想要也要不到的了。
但是如今莊氏投資連連失利,而且盧總接受到了落老頭子那邊的通知,另外給他介紹了一家公司,自然,盧總要撤資了,只是莊文天早已預料到,故而沒有那麼吃驚而已。
送走了盧總,莊文天並沒有著急去醫院,而是回到了辦公室,黃秘書一直跟隨左右,顯然是想關心一下如今美臣的局勢,外界傳聞美臣的股市下跌,而且還有一家很有實力的公司落井下石,將莊氏子公司的股份惡意拋售,造成了信用危機,莊文天倒是沒有料到會來的這麼急,這麼兇猛。
只是,從昨晚到現在,從昨晚凌彥泓出現在醫院裡開始,他就知道了,這一次是一場巨大的災難,不僅是生意上的損失,也是第一次和父母產生了分歧,這一切一定有落文可推波助瀾的成份,她什麼時候已經開始算計他了呢?
總裁?
黃秘書擔心的想去詢問,莊文天那微微紅腫的半邊臉,黃秘書也是好奇呢,但是莊文天示意不準備多言的情況下,那黃秘書只得離開了,莊文天快速的處理了手頭上幾個重要的文件之後,鎖好了,便準備去醫院。
電話這個時候來了,莊文天看了看,眼底裡一片苦澀,但是還是快速的接了電話。
莊總,龔小姐跑掉了!
莊文天的臉上微微凝重,已經開了雅緻準備去醫院了,但是剛剛發動了引擎,便看到了車子前站著的人,凌彥泓並沒有太狼狽,相反的,他此時已經是衣冠楚楚,除了眼底裡一根根紅絲說明他沒有好好休息,除了鼻子有些微微的紅腫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
而莊文天的臉紅腫已經褪去,此時只是淡淡的痕跡而已。
你把她藏哪裡去了?
凌彥泓一字一句的說著,莊文天看著他,對峙著,最後平靜的說出來的答案讓凌彥泓臉上青筋微微聳動。
她跑掉了!
莊文天微微苦澀的說著,這個結果,他有預料的,畢竟這個時候,龔詩晨是沒有辦法接受他的。
該死的,凌彥泓的臉上扭曲成一片猙獰的痛苦,他為什麼還要追她,他怎麼會如此沒有出息的,就算是恨她的,就算是厭倦的,也要追,似乎不追到她,他的生活便從此要毀滅了一般,他的心就會被徹底的掏空了一般。
莊文天,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有你沒我!
冷酷的笑著,有些歇斯底里的痴狂,凌彥泓轉身的落寞,讓莊文天眯起的眼眸裡多了一份感慨,為什麼他們每一次總是對手。
從開始娶落文可的那一刻,一切都註定了嗎?
車子還是駛向了醫院,果然護士給予的答案並沒有任何稀奇的地方,龔詩晨真的跑了。
莊文天不動聲色的看著那個跟隨在自己身後的車子,是凌彥泓的!
希爾頓酒店。
龔小姐一個小時前已經退了房子,離開了!
莊文天失落的問了一句:
龔小姐有沒有什麼留言?
前臺抱歉的搖頭,沒有任何留言,莊文天臉上淡淡的落寞,眼底裡凝聚了暗澀的光芒,收斂了情緒,準備回家了。
她真的走了,她沒有選擇莊文天,是他誤會了她嗎?
凌彥泓揉著眉心,憤憤的踢了車子,他沒有醉,可是為什麼要那樣傷害她!
此時此刻,即使她愛上了別人,他也要奪回來她,但是,卑微的愛,已經找不到了可以追逐的對象,這一次他和龔詩晨之間,出現了一個大峽谷一樣的缺口。
而他和莊文天之間,這一次絕對不是一場武力上的較量,他會讓那個男人後悔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