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去雜誌社交稿回來的路上遇到的歐陽,那天已經是傍晚了,十月末,天黑的好早。我靠著公交車角落裡的座位,用手託著下巴,看車窗外面夜景。老舊的公交車每開動一下,就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乘務員坐在車門的位置上,不停的打著哈欠。
我看著車窗外面的行人和車輛,怎麼算,雜誌社好像都少給了我50塊錢,我心裡悶悶的,埋怨自己當時沒有數清楚,難怪我會計學不好,大整帳都能算錯。稍微省省,50塊錢就能撐十來天,如果不買牙膏不買洗衣粉不買衛生巾的話,最關鍵是那50塊錢是我不眠不休的在研究生機房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敲出來的。
“十八?”有人喊我名字,我抬頭,看見歐陽從顛簸的公交車前面順著扶手朝我走過來,歐陽換了深藍色的運動衫,好像是NIKE的,白色的運動風衣搭在手臂上,單肩揹著包。
歐陽坐到我旁邊的座位上,看著我笑,“剛才上車的時候我就看見象你,公交車的光線太暗了,我沒敢認,你去哪兒了?”
“去同學那兒了。”我沒說自己去雜誌社交稿子,在歐陽面前,我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好像都是一種卑微,“你晚上沒課?”
歐陽開始在揹包裡翻著東西,“老師臨時有事兒,調課了,給,我姨給我帶的巧克力,我不喜歡吃,女生才喜歡吃巧克力。”
歐陽笑著把一盒巧克力糖遞給我,上面都是英文。
“給小林吧。”我冷淡的搖搖頭,“我也不喜歡吃巧克力。”
歐陽的表情僵了一下,拿著巧克力的手在空氣中停頓了一會兒,歐陽慢慢縮回手,有些不知所措。我靠著車窗的方向往外看,車裡黯淡的燈光打在車窗玻璃上,我看見玻璃裡面,歐陽轉臉看向我,完美的有點兒雕像。
“中級會計有複習吧?”歐陽的聲音還是很溫和。
我恩了一聲,公交車進站,乘務員拉開車窗把手臂伸出去:“請讓一讓,車進站,請讓一讓……”
有涼風吹進來,我打了個寒顫,接著打了個噴嚏。
我感覺有東西披在我身上,是歐陽白色的乾淨的有些刺眼的風衣,我低下頭,“謝謝。”
“十八,你穿的太少了,我姨說春秋亂穿衣,早晚很涼……”歐陽把運動衫上的拉鎖往上拉了拉,我能看見歐陽線條分明的側面,光滑的象溫潤的玉石。
不知道為什麼,我又開始心疼錯算的50塊錢,在外貿店講講價,應該能買到一件普通的棉衣,真該死,如果我不算錯帳的話,不就多出來50塊嗎?
索多多偷偷把跟他和左手搶文體部排練室的小子又揍了一頓,我從紀檢部知道後都要氣瘋了,我怕左手也有份兒。之前的通報批評,如果稍微表現好點兒,畢業前就能撤銷了,這次如果再打人,肯定要進學生檔案的。
“你來幹什麼??少拿學校來壓我,我不吃那套!!”索多多開了門,站在門口就不屑一顧的朝我哼著,“我寧可自己被通報被記檔案,我也得讓自己的手腳痛快了,人是我打的,怎麼著了?學校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忍著怒氣:“不就是為了一個排練室嗎?你們剛上大學的時候,畢業班不是也主動把排練室讓給你們了嗎?人家說什麼了嗎?怎麼等到你們要畢業了,就非得用排練室??”
“你別跟我說這麼多廢話,我還沒畢業,我就想用排練室!!”索多多氣勢洶洶的叉著腰,瞪著我,“怎麼?十八,你不會想跟我打架吧……”
“你們能不能都給我閉嘴!!!”左手的房間裡傳出冷冷的呵斥聲,然後我聽見有東西砸在牆壁上,是空的啤酒罐兒的聲音,“都給我滾!!”
“靠!!”索多多抓起沙發上的外衣,撞開站在門口的我,出去了。
我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怒氣,轉身想走,我猶豫了一下,終於朝左手的房間走過去,我伸手敲門。
“讓你滾,聽不明白嗎??”左手冷冰冰的聲音。
我的火氣本來就夠憋的,猛的推開門,“你能不能好好說……”
左手穿著牛仔褲坐在地上,背靠著床,腿邊一堆的空啤酒罐兒,左手叼著煙,皺著眉頭看我,一臉的不屑。
“你幹嘛喝那麼多酒?”我看著醉意濛濛的左手。
左手仰著臉看我,看了一會兒,朝我招手,“你過來,十八你過來。”
“你有沒有跟索多多一起參與打架?”我往左手身邊走了兩步。
左手把一聽啤酒扔給我,表情有些古怪,“十八,你說我媽長的漂不漂亮?”
“阿姨,走了……”我摸不清左手到底什麼意思。
左手皺著眉頭,“你就說我媽長的漂不漂亮?說啊?”
“阿姨,很慈祥。”我小心的坐到左手身邊,背靠著床,其實左手的媽媽長的並不漂亮,我也並不想說謊。
左手喝了一大口啤酒,有點兒自言自語,“我媽走的時候說,不管我混的多失敗,就算我學習再不好,就算我拿不到畢業證,她都不會怪我,我媽說我是他生的,我將來好也好,壞也好,都跟她脫不開關係,我始終都是她兒子……”
左手仰頭靠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媽?我真失敗……”
左手握著啤酒罐兒的手一鬆,啤酒罐兒倒在左手的牛仔褲上,啤酒流了出來,左手好像沒意識似的,依舊看著天花板,我慌忙把灑了的啤酒罐兒從左手的腿上拿開。
“十八。”左手的頭歪了一下,碰到了我肩膀上,左手的聲音充滿了憂傷,“我真的,老是會想起,把你從鎖門的教學樓弄出來那天晚上,那會兒我真的覺得自己挺有用的,有種給人需要的感覺……”
我慢慢轉過頭,看著左手,左手也看著我,我和左手之間從來沒有靠的這麼近過,我甚至能感覺到左手的呼吸。左手的喉結動了一下,慢慢把頭轉向別處,腿碰到了地上的空啤酒罐兒。
“你到底給不給我測愛情??”路芳菲拖著我找曲莫浮,見到曲莫浮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曲莫浮看了路芳菲好一會兒,“非得測嗎?”
路芳菲開始較勁兒,“那你為什麼不給我測?總的有理由吧?是我八字不好,還是愛情糟糕的連測的必要都沒有了??”
“都不是。”曲莫浮低下頭,聲音有些模糊,“我真的測不出來你的愛情。”
路芳菲的胸膛起伏著,盯著曲莫浮:“你是測不出來,還是不想測?”
曲莫浮的嘴唇動了一下,沒有說話,路芳菲哼了一聲,把我丟在原地,轉身就走,我拉都拉不住。曲莫浮看著路芳菲走遠的身影,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那個時候,我忽然明白,路芳菲除了愛的張揚,愛的勇敢,其實也愛的任性,而路芳菲的任性,不知道是曲莫浮羨慕的,還是他喜歡的?可能曲莫浮自己都不知道,任性和張揚之間,到底存在什麼樣的關係。
曲莫浮送我出師大,欲言又止。
“你的劍開刃了沒有?”我沒話找話。
曲莫浮心不在焉的搖頭,“沒有開刃的劍,現在刀槍劍戟都是鈍器,已經不是過去的江湖,也有開刃,比如菜刀……”
我笑出聲,這話從淡定的曲莫浮嘴裡說出來,確實很好笑。
“幫我測個字吧?”我看著曲莫浮。
“說。”曲莫浮點點頭,看著馬路上來往的車輛。
我看著曲莫浮俊逸的身形,心裡一動,“‘成’,測眼下的事情。”
曲莫浮低著頭往前走著,我在心裡數數,1,2,3,4,5,6,7,8,9……15,我數到15的時候,曲莫浮站住,抬頭看我,眼神中有著落寞。
“‘成’者,就也。說明目前你關注的事情可以提高你的地位,尤其是經濟方面,‘成’字甲骨文字形,從‘|’,就是‘杵’,意思為‘斧’、‘杵’,具備就可以做成事情。我覺得,‘斧’就是要有魄力,當斷就斷,‘杵’可能就是稍微磨磨。此字從金,如果是求財就會很好,是吉字。如果求的是感情,我覺得事情可能會拖,而你有些著急了,現在要得就是,你不能別急,你得,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曲莫浮仰臉看著天空,小聲重複了一句,“真的不能著急。”
我看著曲莫浮笑,“那你就不能著急了,你得仔細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
“什麼意思?”曲莫浮愣愣的看著我。
我接著笑,“這個字,我還是給你測的,你心安了??”
公交車剛好來到,我上了車,朝曲莫浮擺擺手,曲莫浮的頭髮被風吹起來,象雕塑一樣看著我,直到公交車開走了,我回頭看的時候,曲莫浮低著頭看著腳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上統計學課的時候,祝小希和杜小兮在前排跟孫皓坐在一起,杜小兮每次回頭看見我的眼神,都會小心的躲開。祝小希不知道跟孫皓說什麼,我看見孫皓回頭看了我好幾下。
“給,還是熱的呢。”小諾買了三明治,遞給我。
我心裡有著莫名的火氣,我推開小諾的手,“不吃,你那手拿過襪子。”
“德行吧,你的手不拿襪子不摸腳?”小諾大口的大口的吃著三明治,“我前天拿過襪子,昨天沒拿過啊?就是摸過腳……”
我惱火的瞪著小諾:“你能不能不說話?”
小諾詭異的把腦袋湊到我眼前,“祝小希怎麼不和你好了?以前不是小跟屁蟲嗎?”
我感覺被人揭了瘡疤,忍著底火兒嘩啦嘩啦的翻著統計學的書,沒有吭聲。
“明白了,肯定是被我這個大房給嚇得,小姑娘也真是看不開,我又沒不准你納妾,多一個……”小諾得意洋洋的嘟念著。
我兇狠的盯著小諾:“夠了!!”
小諾嚇了一跳,手裡的三明治差點兒掉下去,“幹嘛對我兇?”
我抬頭,祝小希側著臉朝孫皓嘟著嘴,孫皓摸了祝小希的鼻子一下,笑呵呵的,杜小兮趴在桌子上,好像睡著了。
我感覺自己心底的某些象燒紅了的烙鐵一樣的東西,慢慢的從我的意識中翻騰出來。
統計學課,中間休息的時候我和小諾去了洗手間,再次上課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統計學筆記中多了一個紙條。
紙條上面寫著:“不要因為你是學生會的就可以威脅別人,否則我會向學校舉報你!!”
紙條的落款是:“一個正義的人!!”
我把那個紙條在手指間慢慢的捏成了紙團,我抬頭看向前排,祝小希靠著孫皓的肩膀,很親暱的背影。
取暖期要到了,學校的所有宿舍樓和教學樓的暖氣都在打壓試水,不知道怎麼搞的,文體部排練室的暖氣壞了,就是放新生樂隊電吉他、架子鼓亂七八糟東西的那個房間。而碰巧的時候,打壓試水當天,教務處的暖氣管就大量漏水,本該留在排練室觀察情況的維修人員臨時給教務處叫去搶修。
糟糕的結果就是,排練室裡灌滿了水,一直流到走廊,後來聽人說,裝電吉他的箱子和樂譜兒都在裡面漂了起來,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三人成虎,還是真的水漫金山了,架子鼓還好,電吉他據說壞了兩個。
新生當然不幹了,提出讓學校給賠償,教務處和維修隊自知理虧,只好答應給賠償,但在買電吉他賠償給新生這件事兒上,4暮跟學校說準備帶著左手去買,因為左手懂行。
方小刀知道新生樂隊吃飯的傢伙給水淹了,興奮的差點兒跳國標舞,左手低著頭看著指甲,在旁邊坐著沒吭聲,表情有些不自在。自從那次左手喝醉酒後,每次看見我都會躲開,連打招呼都悶悶的。
“NND的,讓他們搶去!哼,這就叫老頭兒丟驢,誰笑到最後誰牛叉呢……”方小刀笑的渾身發抖,“所以啊左手,你和索多多也別計較了,這還是好事兒呢,要是你們的樂器放裡面,這次慘的就是你們。”
我瞪了他一眼,“那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好不好?”
我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左手“幫忙去買下電吉他吧,我們又不懂。”
左手低著頭不說話,這個事兒找索多多肯定不行,索多多巴不得砸了那些新生的樂器。
“一個人拿不了,你跟著去也不頂事兒。”左手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興奮,左手終於有去的意思了,“4暮也去的……”
“他去我不去,我煩,誰愛去誰去。”左手冷冷的口氣,說完左手站起身進了房間。
我有些失落,想著要不要帶新生的人去。
方小刀突然提高了聲音,聲音大的我往後退了好幾步,方小刀嚷著:“十八啊,你怎麼可以跟4暮那個衣冠禽獸一起去??我都不放心了,我跟你去吧,省著4暮那個混蛋老是欺負你……”
我剛想說話,方小刀朝我擠眉弄眼的,用更大的聲音說,“我就是不放心你跟那個流氓一起單獨出去啊,算了,我豁出去我這兩百多斤了……”
左手的房門忽地的拉開,左手皺著眉頭瞪著方小刀:“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閉嘴!!你懂嗎?”
方小刀擺出一幅苦瓜相,不再吭聲。
“什麼時候?”好一會兒,左手才非常的冷淡的轉臉看著我。
我感激的看著左手:“後天去。”
因為學校給出購買電吉他的費用有限,左手帶著我和4暮走了好幾個樂器店,還得是人家新生壞了的電吉他的型號,還得在學校提供的經費範圍內。那天剛好還是陰天,灰濛濛的陰冷,我拖著走累的雙腿跟著左手後面,一聲都不敢吭,本來就是求左手幫忙的,4暮也是一臉唧唧歪歪的表情,估計他也沒想到樂器店的報價水分那麼高。
左手話太少了,每到一個樂器店,來來去去的,左手就是三句話,這個型號有嗎?多少錢?我們走!
然後,店主會非常吃驚的看著我們,“小夥子,價格上還有得商量啊?你先回來,你想多少錢買啊?”
左手抄著牛仔褲的褲兜,頭都不回的走掉。
在出了第三家樂器店,4暮非常小心的看著左手:“我們可以跟他講價啊,都下午5點多了,再不買……”
“那你去買吧?”左手冷冷的盯著4暮,4暮閉上嘴巴不吭聲。
我也不敢吭聲,生怕左手真的甩了我和4暮,那樣我們只能乾瞪眼。
逛到第五家樂器店的時候,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不起來了,揉著走累了的雙腿。
我決定先發制人,還沒等店主說話,我就先說話了,“你能不能給我們便宜一點兒?”
“你們想買什麼啊?就讓我便宜點兒?我還不知道你們想買什麼,怎麼給你便宜點兒啊?街邊的羊肉串兒倒是便宜了,我這兒也沒得賣啊?”店主一副丈二和尚的表情。
4暮忍著笑,看了左手一眼,沒敢說話。
左手看了我一眼,冷淡的問了店主型號,還有報價,店主撓撓頭,轉著眼睛看看左手,又看看我和4暮,最後看看他牆上的石英鐘,“馬上關店了,算你們便宜點兒你們也別跟我還價了,這個牌子的貨,一共給2600吧,賠了賺了,玩兒這玩意兒的都懂行,心裡都清楚。”
左手轉臉冷冷的看著4暮,聲音象冰塊,“給錢!!”
“呀!!下雨了?”4暮數錢的時候,店主驚訝的看著外面,我轉頭也看窗外,果然下雨了,真是倒黴,剛剛買完電吉他,又趕上下雨了?
左手好像什麼都沒聽到,走到電吉他前面試音,4暮把錢遞給店主,小聲抱怨:“早買完回學校了,怎麼可能趕上雨……”
左手轉頭盯著4暮:“你剛才說什麼?”
“沒,沒什麼啊?我說終於買好了?”4暮慌里慌張的往我旁邊站了一下。
交錢買了電吉他,卻沒有辦法走,因為外面下著雨。
店主不時看看錶,有點兒為難的看著我們:“你們是不是再找個地方,我這真的趕著回家……”
樂器店周圍不是裝裱字畫的,就是賣文具的,連個餐廳都沒有。
“去我哥那兒吧,我哥的房子應該距離這兒不遠,我哥的房子都是我在住,沒人。”4暮從門口探出頭,看看還沒有停的意思的雨,又回頭看看我和左手,左手靠著桌子沒有說話。
一場秋雨一場涼,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左手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樂器店外面,盯著4暮:“有多遠?”
“打車的話,應該也就十幾分鍾……真冷,我叫車。”4暮的身體也抖了一下,開始朝雨裡招手,過了一會兒,一輛紅色的富康出租車,停在了樂器店門口。
我從小就體溫低,一旦氣候降溫,我的體溫也跟著降,嚴重的時候,身體會因為血液流動慢,呈現出烏紫色,因為皮膚白,所以烏紫色會特別的顯眼。我看見出租車後面的後備箱打開,我哆嗦著開始往外搬東西。
“你放下。”左手接過我手裡的電吉他盒子,左手帶著點兒溫熱的手,碰到了我帶著寒意的手,左手皺了皺眉頭,聲音小小的,“你手怎麼那麼涼?”
我有些尷尬,哆嗦了一下,“涼,的。”
搬好了東西,4暮自顧自的坐到出租車後面,朝我招手:“十八,上來啊……”
“你到前面坐著。”左手拉開車門,冷冷的盯著4暮。
4暮的嘴唇動了幾下,沒敢再吭聲,換到前面的座位。
4暮哥哥家的房子比許小壞叔叔家的房子還大很多,寬大的客廳還有一個看著非常高檔的吧檯,上面擺了很多酒,有的酒上面的說明都是英文,有的還是看都看不懂的別國的文字,象阿拉伯文字,或者法文。因為供暖期還沒到,房子裡陰冷陰冷的。
我看著吧檯發呆,4暮和左手把電吉他拖到客廳。
4暮在我旁邊拍拍手上灰塵,嗤笑,“我哥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出差,全世界各地的跑,我哥有個嗜好,每到一個地方,就要買一瓶那個地方的酒,買著買著,家裡就堆滿了,比較搞笑的是,偏偏我們家還沒有人喜歡喝酒……”
“你話怎麼那麼多?”左手的聲音比冷空氣還要低幾度,冷冷的看著我和4暮。
4暮扁扁嘴:“天冷還不然人說話了?算我沒說,我去拿吃的。”
因為沒有人會做飯,4暮從冰箱裡抱出來的食物都是包裝好的冷食,有火腿、奶酪、三明治、餅乾、牛奶,好像還有一袋真空包裝的牛肉。
“湊合吃吧,喝吧檯酒櫃上酒吧,啤酒太涼了,十八,你順手拿兩瓶過來,要度數高點兒的,暖暖身體……”4暮在餐桌上開始撕扯著食品的包裝。
我湊近吧檯,開始找酒,都是洋酒,標註的度數肯定跟國內的標註也不一樣。我看了好一會兒,看到一瓶暖色調兒的酒,瓶身和酒的顏色都看著很溫暖,在冰冷的房間裡,暖暖的顏色看著也能讓人感覺到一種溫柔。但那個細長條的酒瓶上寫的文字我看不懂,不是英文,也不是法文的樣子,我又順手拿了一瓶別的酒。
左手點了支菸,表情非常冷淡的坐在餐桌前。
4暮擺好了食品,拿過我遞過去的酒開始往玻璃杯裡倒酒,不著調兒的笑著,“人生真是奇怪,十八抽過我耳光,左手你呢還打過我,還不止一次,哎呀,真是想不到,我們三個竟然還能坐到一起喝酒吃東西……”
左手不屑的看了4暮一眼,喝了一大口暖色調的酒,我看見左手的眉頭皺了一下。我也端著酒杯,喝了一口,味道非常之辛辣,象六十幾度的白酒滑過咽喉。我端著酒杯,張了張嘴,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來話,但是酒進入身體之後,開始有一種熱熱的躁動在身體裡升騰起來。
“雨一停,我們就走。”左手冷冰冰的聲音,和暖色調的酒一點兒都不搭。
4暮泯了點兒酒,伸著舌頭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表情極其狼狽,“十八你拿的是什麼酒啊?就不能拿一瓶氣泡酒嗎?這麼辣……”
4暮抓起面前的火腿大口的嚼了幾下,吊兒郎當的笑,“雨啊,不好說,陣雨好停,暴風雨也好停,就是不打雷也不颳風的雨最不好停了,回不了學校也沒事兒,這兒有的是房間……”
“你給我老實點兒!”左手突然用力踹了一下4暮坐著的椅子,4暮差點兒滑到地板上,不滿的瞪了左手一眼,沒敢再吭聲。窗戶外面的小雨淅淅瀝瀝的打在玻璃上。
那天,可能是我拿錯了酒,酒的顏色暖,卻未必代表酒的性子就溫和。我喝了半杯多,就開始發暈了,我忘了,我喝的不是啤酒,也不是國內的白酒,而是不知道是那個國家的酒,那個酒的顏色還充滿了溫暖的誘惑。
想著想著,我忽然很想笑,如果想酒好賣一些,那一定記得把酒的顏色做成溫暖的,人溫暖面前,都不會有多大的抵抗力。
左手可能也沒想到酒的後勁兒會那麼大,左手喝的比我還多很多,可能是為了儘快讓他自己暖和起來吧,喝的少的就只有4暮。4暮的眼神,象在看可憐的動物,看看我,左手又看看仰靠在椅子上都要睡過去的左手,4暮的手一直在揪著奶酪吃,乳黃色的細膩如凝脂的奶酪在4暮的手指裡面,慢慢變得支離破碎。
4暮看我的眼神,讓我想起了祝小希,還有統計學課,我收到的那張紙條。我感覺自己象個猴子一樣,真的給人耍了,耍了之後,我還不能吭聲,哪個傻瓜會在自己吃了啞巴虧之後還跟人家說的??
左手的臉紅紅的,是他之前喝酒沒有過的顏色,左手靠著桌子,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
“你真的,就這麼打算放過祝小希嗎?”4暮的眼神開始空洞,聲音陰陰的,“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以牙還牙。”
我抖著手,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暖色調的,不知道到底叫什麼名字的酒,我不想跟4暮談祝小希,不管怎麼談,都是我的失敗。
我晃晃悠悠的端著酒杯,走到客廳陽臺的窗戶前面,拉開厚厚的窗幔,玻璃外面黑漆漆的。樓下昏黃的路燈光線中,能看見細密的雨絲,無聲的飄落著,路燈旁邊的柳樹,枯瘦的枝條,預兆著寒冷的冬天的到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驅使,我跌坐在陽臺前的沙發上,接著喝了一口玻璃杯的酒,我抬頭看著站在我前面的4暮,突然有一種前所沒有的失落,“真懷念那個可以寫詩的年紀,沒想到那個時候寫的詩,現在卻如此的應景……”
“什麼詩那麼應景兒?”4暮揹著手,看向窗戶外面黑漆漆的夜晚。
“春寒柳瘦三更雨,醉暖紅消一曳曲。未知閒愁多少許?夜閣庭外千萬縷。”我呆呆的看著自己手裡的玻璃杯,開始自言自語,那裡面有著暖色調的誘惑,會讓人不停想跟別人說話,“寫的時候明明是春天,可是現在卻是秋天,一個是春寒,一個是秋寒,你幹什麼……”
“你真的是很奇怪的女生,看著普普通通的,卻總讓人想跟你靠近一些。”4暮轉過身,雙手拄著我坐著的沙發扶手,慢慢的俯下身打量著我,“那種靠近有很多感覺,象朋友,也象朋友以外的東西……”
我的腦子暈暈的,只能看見4暮的嘴在動,卻聽不見聲音,像在做一場沒有聲音的夢,夢開始的時候,我看得見祝小希遠遠的看著我笑,那笑容就像是4暮的嘲笑。
然後,我看見4暮突然被人揪住了襯衫的領子,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左手的影子,左手把狠狠的4暮推到牆上,4暮好像狼狽的用手躲閃了一下。
我聽見左手冷冷的聲音,左手說:“你離她遠點兒!!”
我的身體輕的象失去了自重的一樣,我怎麼都站不起來,我手裡的玻璃杯滑落到地板上,我的意識中聽到啪的一聲,突然很像小時候玩兒的玻璃球,在手裡握住一把五彩斑斕的玻璃球,鬆開手那些玻璃球就掉到水泥地上,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我想我那天一直在做個非常混亂而且非常長的夢,在夢裡,左手和4暮在打架,打的很兇狠。夢裡還有祝小希,祝小希遙遙遠遠的看著我笑,笑容裡帶著鄙夷、不屑還有輕蔑,我握緊了拳頭,卻怎麼都觸摸不到,每次我走近祝小希,祝小希就會又在遙遠的地方看著我。
在夢裡,左手非常粗暴掐著4暮的脖子,把4暮按到牆壁上,狠狠的給了4暮一拳,陽臺旁邊厚厚的窗簾被拉扯的一個勁兒的搖晃著。
左手兇狠的用手指戳著4暮的額頭:“我早就警告過你,你以後離她遠點兒!!”
4暮被左手按在牆上,卡住了脖子,動不了,但4暮卻看著左手冷笑:“你不要以為你是清白的……”
然後,左手給了4暮一個響亮的耳光,“我讓你閉嘴!!”
4暮雙手試圖拽開左手卡住他脖子的手臂,依舊冷笑著:“你明明知道她喜歡歐陽,你也知道歐陽喜歡上了她,你既然那麼護著她,你為什麼不告訴她歐陽喜歡她??”
左手鐵青著臉,4暮的臉都憋青了,“小林根本不是歐陽的女朋友,是歐陽阿姨家的表妹,你明明知道歐陽膽小,你為什麼不告訴歐陽她對他有心動??我不是君子,我不會成人之美,你呢?你以為你是男人,你是嗎?你跟我有什麼區別?除了比我能打……”
在夢裡,我開始聽見祝小希的笑聲,放肆的無辜的笑聲,還有那張警告我的紙條。
在夢裡,左手狠狠的推開4暮,4暮摔倒在地上,惡毒的看著左手笑,“你以為你不自私嗎?你和歐陽是朋友,歐陽明明知道你是喜歡她的,可是你的好兄弟好朋友為什麼不對她說你喜歡她?你們跟我一樣,都有私心……”
暖色調的那瓶外國酒,在夢裡搖搖晃晃的,滑落到地上,清脆的碎裂上,還有左手喘著粗氣的臉。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才會做這樣不著邊際的夢?遙遙遠遠笑著的祝小希,在我的夢裡徘徊著,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殺人。
我睜開眼的一瞬間,看到窗戶外面透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我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和衣躺在寬大的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我聽見房間外面4暮的聲音:“……買到了,對,同樣型號的,價錢沒超,昨天下雨了,沒趕回去,今天就能帶回學校給他們……”
然後有人敲門,左手淡淡的聲音,“十八,起來了嗎?該回學校了。”
我飛快的下床,穿好鞋子,開門,看見左手正在把電吉他整理好。4暮站在陽臺對著太陽伸著懶腰,陽光溫暖的著寬大的陽臺,客廳的地面乾乾淨淨的,厚厚的窗簾整齊的拉在陽臺兩邊,吧檯上的酒櫃上,擺著喝剩下只有三分之一的金黃色的酒。
4暮打著哈欠,轉身看著我,吊兒郎當的笑,“醒了?我哥的床睡著還舒服吧?”
“吃東西,一會兒就走。”左手的話就像是軍令,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三個人坐在餐桌旁邊悶悶的吃東西的時候,我開始努力回憶著昨天晚上那個混亂的夢,那個夢清晰的就像是真的一樣,我之所以確定是夢,是因為我在夢裡夢到了祝小希,因為房間裡除了我和左手、4暮,沒有其他人,有祝小希就一定是夢。
左手低著頭吃東西,4暮翹著腳,一副流氓樣子,我忽然感覺自己想的太多了。就像我之前給左手講過的那個公主和窮小子的故事,可能從來就沒有那個故事,那個只是潛藏在我心底的那些無可壓抑的心事,最後就成了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和我不相干的別人。可能我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夢,那些都是我想當然的東西,透視著我心底那層薄薄的自尊,還有一些不相干的潛意識。
4暮突然扯開襯衫撓了兩下脖子,我看見有青紫色的地方,“你脖子怎麼了?”
“做春夢了,自己撓的。”4暮往麵包上塗著果醬,一臉的不屑,象個流氓,“年紀輕輕的,我又沒結婚,春夢都不讓做嗎?”
左手冷冷的看了4暮一眼,站起身往外走,“我先下去叫車。”
那天下午沒課,我在水房洗衣服,杜小兮端著臉盆兒,哼著歌兒進了水房,看見我愣了一下,站在水房門口好一會兒沒動。我沒什麼表情的看了一眼杜小兮,接著洗我的衣服。
杜小兮小心翼翼的把臉盆放我到旁邊的水龍頭,“洗衣服呢?”
我恩了一聲,用板刷刷著厚厚的牛仔褲,水房的水涼涼的。
“十八。”杜小兮揉揉鼻子,緊張的看著我:“最近,都沒怎麼看見你,我其實……”
我用力的刷著牛仔褲,沒有說話。
杜小兮低著頭,好一會兒沒說話,臉盆裡裝滿了水,往外淌著,我伸手把杜小兮前面的水龍頭關上。
“我想畢業後回家考公務員,現在大學都並軌了,找工作不好找。”杜小兮開始嘩啦嘩啦的洗著臉盆中的衣服,“我們家不像祝小希家那麼有門道兒,我只能回去考公務員……”
寬大的板刷累的我手腕疼,牛仔褲的褲腿被我刷的發白,杜小兮的臉盆裡往外溢著泡沫。
“現在考公務員也競爭的厲害,我們鎮本來就小,要是能入黨,就會有優勢。”杜小兮甩了甩手上的泡沫,低著頭:“在學生會里不容易入黨,祝小希說在院團委就沒問題,她說她會幫我,我綜合成績排序不高,連院級三好學生都評不上,校級三好學生就更不行,也拿不上獎學金,所以只能靠祝小希……”
我扔了手裡的板刷,冷冷的盯著杜小兮:“所以你們就算計我?”
“沒,我沒那樣……”杜小兮惶恐的看著我,“我什麼都沒想過的,我真的什麼都沒想過……”
我看著杜小兮笑:“但你現在還是想了。”
“那是祝小希後來才跟我說的……”杜小兮看著我,閃躲著眼神。
晚上我在機房打了一晚上的雜誌稿,手腕酸的都不像是自己的,我揉了好久。
一個研究生的師兄一邊看看手錶,一邊收拾著收課本,朝我笑:“你比我們還拼命,我都好久不來機房上課了,毛可說,真應該讓我們看看你是怎麼生活的,就知道我們自己有多浪費生命了。”
“哪有?”我笑著收拾著有些凌亂的雜誌稿。
青春的韶華時光,本來就是用來輕鬆讀書,或者看圖書館中厚厚的小說,有些小說的頁都發黃了,翻在手裡的感覺肯定讓人的心情都沉甸甸的。我想起那本借了一個月,卻沒有看完的《牛虻》,每次回宿舍,洗漱後,躺在床上,在昏暗的充電燈下翻著,翻著翻著,我就睡著了,真是對不起那本書。有時候夢裡還是泛黃的書頁,上面都是模糊的手指印,一層一層的被風吹起。
“今天我鎖門,你先回去休息吧,多做眼保健操,你眼圈都黑了。”研究生師兄開始關那些沒有關的計算機。
我打著哈欠,出了機房,好到十一點了,也該回宿舍了。
路過自習室的時候,我看見裡面還有燈光,我有些好奇,研究生機房所在的教學樓,是最舊的幾個教學樓之一,一般學生都不回選擇這個教學樓上自習,因為光線黯淡,而且距離宿舍也很遠。大家都會去光線最好的綜合樓上自習,除非是期末考試前後,綜合樓的自習室都滿了,這兒的自習室才有學生過來複習。
我小心的從自習室門口往裡面看,竟然看到了徐娜,空空的教室裡只有她一個人。徐娜呆呆的看著課桌上的教科書,竟然還在小聲的哭泣。我突然覺得徐娜很可憐,現在不管她去哪兒,只要有學生的地方,都會背後對她指指點點,有時候,人真的不能做錯事情。
我正想走開,突然抬頭的徐娜看見了我,徐娜眼睛裡的淚水在昏暗的燈光下,清清楚楚的,“瞧不起就瞧不起好了,幹嘛還看著我哭?”
“我剛才只是看看……”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朝徐娜走過去。
徐娜抹了一下眼淚,聲音惡毒的發抖:“你們就是瞧不起我,就會說我賤,你們沒過窮日子,窮的家裡連買一個鐵鍋都要管人借錢,看別人顏色,你們沒過過這種日子,怎麼可能知道自己不犯賤……”
我靠著徐娜旁邊的課桌站著,徐娜臉上被路芳菲抓破的地方留下了長長一綹的疤痕,象伸展開的柳樹葉。
“張雲剛不想跟我結婚。”徐娜啪的摔了課桌上教科書,聲音有些含糊,“他只肯給我錢,說是*****都不會給那麼高的價錢,混蛋……”
我彎腰撿起教科書,坐到徐娜身邊,“你覺得你會比路芳菲漂亮嗎?”
“路芳菲擁有的東西太多了,那麼好的衣服那麼好的化妝品,象是丟垃圾一樣丟給我,我還得笑著說謝謝,路芳菲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知道你窮’……”徐娜仰著臉兒看我,眼神中帶著仇恨。
我把教科書放到課桌上,看著徐娜的眼睛,“所以你恨她?”
徐娜別過臉,看著黑漆漆的窗戶外面,“我是我們村最漂亮的姑娘,高考的時候我已經拼了全命了,還是沒考上,最後走了成教招生,我媽把我哥準備結婚的錢都給我用了,我媽看不上我們村的男的,說是他們給的彩禮錢少的可憐,我走的時候我媽跟我說,一定要在城裡找個好人家,有錢的,有大大的房子,燒煤氣的,不用惦記著每年冬天要去山裡砍柴,也不用惦記著拖煤坯,冬天的時候,可以在大大的暖暖的房間裡,穿著薄薄的羽絨服,用紅色的茶杯喝著紅糖水,還要給我哥辦一個最風光的婚禮,幫著他在城裡買房子,把我媽也接過來,再也不回去了,我們要過優質的生活,不能再拿大海碗吃飯,裡面除了粥就是鹹菜,吃蝦皮的時候還不能對著別人張嘴巴……”
“你認為男人為什麼要負擔你說的這些?”我覺得徐娜比我還擅長做夢,“就因為你是你們村最漂亮的姑娘?你會比路芳菲更漂亮嗎?”
徐娜哽咽著,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我走到自習室門口的時候,聽見徐娜冷冷的聲音,徐娜說:“我就寧可在城市當小姐,也不會再回我們村裡,我要把我媽接到城裡生活,去逛帶電梯的高檔商場,還要去喝帶泡沫的咖啡。”
貧窮有時候真的很可怕,象破裂的鐵鍋的碎片,黑黝黝的,砸碎了人的卑微,生生的卡住大海碗裡的鹹菜和粥,還有帶著口氣的蝦皮,深深的陷在徐娜的記憶裡,帶泡沫的咖啡像是專門洗滌記憶的口香糖,會讓你忘了之前你曾經吃過什麼。
錄像廳播放《流星蝴蝶劍》那天晚上,剛好我值班,我靠在座位的最後一排,把腳抵在前排椅子上的橫木上。梁朝偉演孟星魂,楊紫瓊演大姐,王祖賢演小蝶,孟星魂喜歡小蝶,大姐喜歡孟星魂。
愛情這個東西,如果不節外生枝,似乎就失去了魅力,一旦節外生枝,就會把人的心撩撥的高高的,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一樣,可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卻又比任何一個人都糊塗。
黑暗中,我聽見祝小希的聲音,我轉頭看向錄像廳門口,祝小希帶著杜小兮和孫皓在跟紀檢部負責收票的幹事爭執著什麼。因為我值班,坐在最後一排,距離前面的放映區還有一段距離,所以聽的一清二楚。
收票的幹事是新來的,不認識祝小希,堅持要看祝小希三個人的票,之前都是我帶著祝小希杜小兮進錄像廳,因為我是學生會的,紀檢部的幹事不好意思要票,也就過去了。
“我是院團委的。”祝小希帶著權勢的聲音。
紀檢部幹事的聲音:“你就是校團委的,我也照樣收票,三張九塊,謝謝。”
“我們跟學生會是一起的啊。”祝小希非常生氣的聲音。
紀檢部幹事的聲音:“學生會和團委是分開管理的,我只負責收票。”
“我們經常過來的啊,都是十八帶我們過來,你問十八好了……”杜小兮弱弱的聲音。
紀檢部幹事的聲音:“哦,你說十八吧,那,進去吧……”
我慢慢從後排站起身,走到錄像廳門口,看見祝小希囂張的表情,正準備帶著孫皓和杜小兮進來,我慢慢悠悠的擋在門口,看著祝小希有些不自在的表情。
“十八,她們是你朋友啊,進去吧。”紀檢部幹事看著我笑。
我看著祝小希和杜小兮笑:“我還以為我的名號沒什麼用呢。”
我轉頭看著收票的幹事:“他們都不是我的朋友,收票,三張九塊。”
祝小希的眼神有點兒兇狠,孫皓也瞪著我,提高了聲音:“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看門狗嗎?破錄像,好像誰願意看似的,請我看都不稀的看……”
“我們走吧。”杜小兮拽著祝小希的手腕。
祝小希跟著杜小兮走,中間回過幾次頭看我,眼神冷冷的。
我看著祝小希的背影,笑:“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