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因為小麥喊十八臉紅了,由此搞得十分不簡單的時候,我開始變得尷尬和不舒服,阿瑟倒是很無所謂的在旁邊看着笑話,肖揚只是一個勁兒的説着對不起,為了擺脱眼前的窘迫,我沒有待上多長時間就説還有別的事情,然後起身跟阿瑟告辭,臨走前還是伸手給了小麥的腦袋一個清脆的響聲。
出了阿瑟租的房子,我還沒有走多遠,就聽見後面有人喊我,我回頭,看見是肖揚,肖揚的雙手搭着大衣快步朝我跑過來,我一時不知道讓自己説什麼好,光是傻站着,看着肖揚慢慢走近我,肖揚笑了一下:十八,我和你一起回學校。
我恩了一聲就沒有話説了,肖揚側着臉看了我一下:十八,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啊?為什麼每次看見我好像都不大舒服似的,之前第一次在阿瑟樓下見面的時候我説的那些都是玩笑話,你不會為那件事情一直生氣到現在吧,阿瑟説你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我連忙:沒有,沒有的事兒。
當走到校園裏面大門的時候肖揚突然拽了我的胳膊,開始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我嚇了一跳:幹什麼?去哪兒?
肖揚笑:不會把你拐賣了的,你們下午沒有課,我們去咖啡廳坐坐吧,今天真冷。
我本來想甩開肖揚的胳膊轉身走掉,但是一想到之前他送我回宿舍的時候我拒絕了他,他説出的那些話,我有點兒抹不開臉兒,也就沒有發作。
肖揚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我感覺到迎面撲來的咖啡香味和暖和的空氣流,很舒服,冬天真是一個讓人想念温度的季節,我下意識的搓了搓手,肖揚選了一個靠着窗邊的位子,直接就朝服務枱喊來兩杯熱咖啡,咖啡廳裏面的人並不多,估計是天氣涼了,所以很多人不願意過來,還有這個時間不是週末,很多人都有課。
我挨着窗邊坐下,肖揚把大衣搭在椅子背上,坐到我的對面,當服務人員端上熱咖啡的時候,我雙手環着咖啡杯子盯着桌面,不敢説話,也不知道肖揚會説什麼,肖揚喝了一口咖啡,笑:哎,十八,我看你和阿瑟小麥説話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吧,怎麼跟我説話就這樣,有點兒厚此薄彼了。
我解圍似的的看了一眼窗外:我沒有。
説了一句話之後我沒有話了,然後像個白痴似的補充了一句:今天,是挺冷的。
肖揚好像有點兒不依不饒,看着我:不説阿瑟和小麥了,就説小淫吧,你們之間説話也不是這樣吧?多隨便啊,怎麼到我這兒就生硬了呢?
我瞪了肖揚一眼:不要跟我提那個混小子。
肖揚用手敲了幾下咖啡杯子,笑了一下,然後沒來由的問了我一句:十八,你有男朋友嗎?上大學之前的。
我有點兒尷尬,這個問題問的,要是説沒有吧,自己挺沒有面子的,要是説有吧,明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我折中的説了一句:這個嗎,那個時候都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學習上,所以別的事情很少分心。
我覺得自己真是了不起,關鍵時候給自己留了不少面子,肖揚換了個坐着的姿勢,朝我笑:那十八,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啊?
我覺得肖揚這個問題問的實在太危險了,我想繞開這個問題,於是也是笑了一下:什麼跟什麼啊?現在才多大啊,再説了,我現在的任務是讓自己吃飽飯,別的事情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去想。
肖揚剛想説什麼,我看見咖啡廳外面的窗户位置有人伸手敲了幾下玻璃,我和肖揚同時扭頭,看見了大雄佐佐木還有小淫,佐佐木朝我笑,沒個正形兒的樣子,小淫抄着手。過了一會兒,三個人推門進來了,嘻嘻哈哈的湊到我和肖揚的桌子上,佐佐木開始朝我抱怨:十八,你幫我們評個道理,我們幫着小淫趕個程序,忙活到現在都沒有飯吃,這小子接了活兒,自己不知道抓緊,到人家逼着他交的時候,光是知道把兄弟往死裏趕,真是不仁道。
小淫朝我笑,我沒搭理他,抬眼的時候看見肖揚懊惱的眼神,我朝大雄和佐佐木點了一下頭,喝了一口咖啡,然後起身朝肖揚點頭:我真的有事兒,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我轉過桌子的時候,肖揚好像有點兒着急的朝我喊:十八……
我裝作沒有聽見,快速開門朝外賺我聽見佐佐木不知道問誰:十八,怎麼了?怎麼看見我們好像很不高興似的,是不是誰得罪她了……
出了咖啡廳我噓了一口氣,差點兒出了一身冷汗,我真是害怕肖揚説出什麼之後我沒有辦法收場,感情這東西真是難為人啊。
回到宿舍,只有盈子一個人在睡覺,其餘的人估計不是上課就是有事兒了,我隨手拿起牀頭的英語書,想看看,順便背背單詞,距離晚上的家教還有一段時間,翻開英語書的時候,我和易名合影的照片掉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在照片掉出來的一瞬間我想到了小意温和的笑容和明淨的眼神,易名的臉龐在我的腦海裏面開始變得模糊了,儘管我們上午上課的時候易名還和我打過招呼,小意,小意,現在還好嗎?在另外一個城市裏面作些什麼呢?
我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把和易名的合影放到了一本自己平時很少翻看的書中,之前經常聽人説: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衣服永遠都是新的好,不僅漂亮養眼,而且色彩也好,可是人,似乎永遠都適人好,即使已經不好了還是有一種似乎很好的念想在佔據着自己的腦海,要説強迫症這個毛病,絕對是人人都有,每個人都在強迫自己想很多美好的事情,儘管很多事情已經不美好了,甚至已經不能美好了。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還能回到之前那個青澀的年代,即使小意還是不能認出我,我也要鼓勵自己主動告訴小意,也許潛意識中我根本就是知道真的無法回去了才敢這麼想,如果真的能回去,可能還是要錯身,沒有解釋沒有主動沒有勇敢,唯一敢作的事情還是看個背影而已。
盈子偏着頭看着我:十八,你在想什麼?最近我發現你好像老多心事兒似的。
我胡亂的翻着英語書:可能是吧,不然為什麼老人總是説女大不中留呢?
盈子:可是十八,我怎麼覺着你好像沒來由似的,就是一陣一陣的。
我笑:所以説這就是人類進化的敗筆了,進化的不利索肯定想什麼都是一陣一陣的,對了,嘟嘟和蘇小月呢?她們不是沒有課嗎?
盈子翻了個身:她們?學校不是有個健美的班嗎?嘟嘟去減肥了,蘇小月去塑臀了。
我也漢蘇小月純屬瞎起鬨,外國黑妞的翹臀誰都能長嗎?亞洲人的屁股本身就是往下耷拉着的,再怎麼塑吧,如果人家的臀部能擱下一杯水,蘇小月就算練個一兩年,充其量就能擱下一把鍋鏟子就不錯了,嘟嘟去減肥倒是還有點兒勝算。
盈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十八,你説要是告訴蘇小月你説她練一大頓之後就能擱下個鍋鏟子,她非得跟你玩命?
我無所謂的笑:跟我玩命?估計她玩不起,真不是吹的,放倒個蘇小月我還真不是蓋的。
晚上是小學生的家教,我擺出一副比較平淡的語氣告訴小學生的媽媽寒假我因為要幫着學校老師做一些資料整理,所以就不能回家了,小學生的媽媽有點兒激動,一個勁兒的對着我説謝謝,並且承諾之後的家教每小時給我長五元錢,頓時我的心裏也變得跟透心涼似的爽快,但是我沒有表現出來,古書上不是説文人要淡泊名利嗎?所以錢這個東西還是在自己的心裏偷着樂一下就行,不用飛舞着眉毛。
明面的話是這麼説,如果用一種不虛偽的説法,我很想説的話就是:出家人不愛財,但是越多越好。
其實這話才是真理,而且是硬道理,連解釋的必要都沒有,真是沒有想到,跳出紅塵之外的方外之人卻道出了芸芸紅塵俗世中生存的根本,祖宗的道兒,高啊。
比較頭疼的事情是小學生問了我一道應用題,就是每個人都做過的那種題,一個蓄水池,一個進水口,一個出水口,每分鐘進水量是多少,每分鐘出水量是多少,問經過多少時間之後蓄水池的水才能滿,當然進水量要大於出水量。小學生問我的問題是:老師,既然要蓄水,幹嗎還留着一個出水口呢?直接把出水口堵住只留一個進水口不就結了?流出去那麼多水該多浪費啊?
小學生這麼問,我還真是楞住了,當時小學生的媽媽就在我們身爆我要是不回答,似乎顯着自己實際應用能力不成,我鎮定的想了幾秒鐘,然後開始解釋:這個問題主要是實際應用的問題,既然要有流水口肯定是要用水,不會浪費的,比如説,你爸爸很着急出去,但是出去之前需要把車子擦乾淨,但是你媽媽呢?也需要用水,比如做飯淘米或者洗衣服之類的,這些事情需要同時進行,那麼進水口需要一直開着,蓄水池裏面的水在一個時間之內肯定會同時滿足你爸爸媽媽需要用水的量,當然這只是個簡單的生活例子,現實中很多更多複雜的例子等你長大了,不用別人解釋你也能明白。
小學生很是佩服我的點點頭:老師,我就説是你厲害,我們數學老師根本不解釋,就知道讓我們背類型題,説是背會了就能考高分。
我知道自己這個解釋也是漏洞百出,所以也不敢再接什麼話,反正這個問題的實際應用也不歸我管,小學生的媽媽衝我伸出大拇指,笑:老師你還是厲害,我們家孩子平時誰也不服,自從你給他家教之後,他就説你好。
我差點兒無地自容了,一直到晚上家教結束,我都沒敢正眼看小學生的媽媽。
我騎車回學校的路上還在想着自己舉出的例子,我自己都覺得好笑,晚上真的冷了,我開始努力蹬着嘟嘟的破車子,這個時候要是能在暖和的被子裏面,再有一杯熱水,那肯定能抵擋住寒冷,想到這個時候我覺得自己身體裏面充滿了動力,加快了速度。
當距離學校還有三個路口的時候我聽到一個不怎麼好聽聲音,然後我的車子後輪胎癟了,我下了車子,在路燈看了一會兒,輪胎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但是天黑我根本看不見,車子是沒有辦法騎了,我無奈的推着車子往學校賺好在距離不是很遠,真是,這麼冷的天,竟然扎破了輪胎。
我推着車子過了一個路口的時候,好像看見前面模模糊糊的有個人順着我這邊的路的方向慢慢的朝我走過來,我心裏開始緊張,我害怕是打劫的,不是説賊不走空嗎?我身上沒有什麼錢,賊一旦不高興,手起刀落,一旦廢了我怎麼辦?
我準備穿過馬路到對面賺我正要拐車子的時候,聽見前面的人喊我:十八,你怎麼才回來?幹嗎不騎車子?
我一聽有人叫我名字,鬆了口氣,是認識的人就好,我推着車子朝前賺走近了才看清,是小淫,我沒好氣的看着小淫:你吃飽飯撐的?你來幹什麼?
小淫把大衣裹緊了,一隻手還拿着一支煙,沒有笑,擋在我的前面:十八,早晨不小心撞到你,我真不適意的,你就説今天,為這事兒我還單獨去你上課的教室給你道歉,下午和佐佐木大雄大家在咖啡廳遇上了,我也是跟你打招呼,你搭理都不搭理我,好像咱倆跟仇人似的,搞得大家都不好意思,都是朋友,你還非得讓阿瑟出面才成是不是?
我沒有説話,小淫吸了一口煙,笑:這不,晚上想單獨給你道個歉,咱們私下和好就算了,也別讓別人知道咱們為着這麼點兒事兒鬧起來,當然錯在我,我老是不正形兒,成不成?
我這人還真是有點兒吃軟不吃硬,小淫把話説到這個份兒,把我那點兒脾氣全給噎了回去,我幹噎了好幾秒鐘都沒有反映過來,只好以不説話的方式給自己找點兒面子,我推着車子繞開小淫,還是保持着沉默,小淫伸手拽住我的車子:十八,你怎麼不騎車子了?
我瞪了小淫一眼:車子輪胎被扎破了,怎麼騎?
小淫噗哧一笑:我説嗎?我就是在學校門口等你十多分鐘了還是不見你過來,我才順着這個路的方向慢慢走過來的,這麼冷的天,你十八就是再腦子缺弦兒,錯了錯了,我掌自己的嘴,掌嘴成了吧。
我不樂意的把車子扔給小淫:罰你幫我推着車子。
小淫嘻嘻笑:我認罰,認罰。
小淫幫我推着車子,往學校方向賺小淫轉頭看了我一下:十八,昨天你和肖揚去咖啡廳了,看來進展不錯啊,肖揚那人不錯,真的,我們認識兩年多了,老是在一起踢球。
我拿胳膊肘撞了小淫一下:不用你多嘴。
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才看見學校門口還站着一個人,是肖揚,肖揚淡淡的看了我和小淫一眼,有點兒不冷不熱:到底是好兄弟,我要是知道小淫去接你的話,我就不用在這兒等着你了。
我一時不知道説什麼好,小淫朝肖揚笑:哎,肖揚,你想什麼?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和十八有什麼不正當關係吧,十八可是清白的……
小淫把自行車推給肖揚:給,十八的自行車壞了,騎不了,你送十八回宿舍吧,我要直接去阿瑟那兒,我今晚還得趕一下程序。
我開始很不舒服,我成什麼了?我一把搶過小淫推着的車子,賭氣的漢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誰也不用,我自己能回宿舍,不用別人心,你們都省省吧。
我推着車子回了宿舍,我心裏也開始很不舒服,什麼跟什麼啊,説話陰陽怪氣的,我就不愛買這種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