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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白之冤

    回到宿舍,蘇小月朝我笑:十八,真是看不出來,你竟然很能講出個一二三來,讀工科學校,這是虧了。

    我嘆息:也沒有什麼虧不虧的,能考上來已經不錯了,按照我當時腦袋重創之後的智商,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嘟嘟朝我樂:傷心的事情每個人都會有,重要的是心態,哎,一飛,星期天真的和阿瑟他們一起吃飯嗎?我好想認識那個小淫啊,長得真的挺象中的主人公,尤其是他的酒窩,真不是一般的迷人,那天要是我就好了,我很樂意很小淫抱着然後甩出去……

    一飛樂:還真是有人這麼犯賤,你以為你的身體摔一下之後能跟十八似的?估計你一百天也爬不起來牀,哼。

    下午的課是企業管理,極其的空泛,像個大象的骨架一樣沒有什麼肉,但是還不能不上,這個學期的學分是3分,上課之前我提前去了教室,坐到前排,那時候易名還沒有來,我不想看見易名和許小壞坐到一起時候的情景。

    兩節企業管理課上得大家昏昏沉沉的,我只是機械的往筆記本上記着重點,腦袋像是糨糊一樣發木,晚上是高中生的家教,今天應該講數學了,是解析幾何的部分,很複雜,一個公式加一個公式,上個月,家教的費用已經結了,這個月也快要結賬了,這個時候對我來説是最快樂的。

    上完課之後我直接就回宿舍了,想稍微睡一會兒,怕晚上沒有什麼精神給人家上課,我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我還沒有睡二十分鐘,電話就想了,盈子接了一下説是找我的,我也奇怪,於是接了電話,電話是學校教務處打來的,讓我馬上去學校教務處一下,原因是我們班級有人把我告了,理由是貪污公款,我一個激靈,靠,我啥時候貪污公款了?

    我是用跑的速度跑到綜合樓的教務處,這什麼事兒都搞到我身上了,我哪有公款可以貪污啊?當我氣喘吁吁的跑到教務處的時候,教務處的科長皺着眉頭看着我:你是十八?

    我點頭,教務處科長指着旁邊站着的6個人對我説:你解釋一下吧,怎麼回事兒?

    旁邊站着的6個人是我們班級的貧困生,不屬於學校管的範圍,經過幾分鐘的解釋,我總算明白了一個大概,原來每個月我從阿瑟提供的存摺上取錢提供給這六個人,後來我們一個班級5個由學校出錢的人就問這6個人能拿到的錢是多少,結果雙方的錢數一樣,由學校出錢補助的貧困生就説:不對啊,按理由企業贊助的貧困生得到資助的錢應該比學校給出的錢多才對,因為企業比學校有錢。

    然後6個貧困生在經過一番商量後得出結論,多餘的錢肯定是被我貪污了,要不然,我也是貧困生怎麼也生活的不錯,而且還沒有申請學校的補助,於是他們就跑到學校的教務處把我告發了,讓我返還貪污企業贊助的多餘學校補助的錢數,教務處科長也是一頭霧水,説是除了學校補助的5個人,沒有什麼企業贊助啊?

    然後教務處科長才打電話叫我來,核實這個事情。搞明白事情的來由之後,我的腦袋嗡了一聲,我看着自己眼前的這6個人,理直氣壯的看着我,要我解釋明白,我的腦袋在極度暈眩的狀態下,我想到了阿瑟,我勉強鎮靜着自己:你們等一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這個事情一會兒就能解釋明白,保證是一清二白。

    教務處科長點頭:那快點兒,這個事情還是搞明白好。

    我用百米的速度跑回宿舍,拿了阿瑟給我的存摺,還有那6個人領取錢時候的個人簽字紙條,之後我才想起來我根本就不知道阿瑟在那個宿舍,也沒有阿瑟的電話,我跑到綜合樓佐佐木上過自習的房間,佐佐木不在,然後又想起那天佐佐木在隔壁的房間找的小淫,我又跑到隔壁房間,沒有看見小淫,我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打戰,最後我跑到場上,在踢球的人羣中沒有看見阿瑟,但是看見了小淫,我一口氣衝到小淫身爆把小淫嚇了一跳:哎,又是你?幹什麼,我在踢球。

    我忍着自己牙齒打戰的慌亂,我看着小淫:你幫我找到阿瑟,我求你了。

    小淫愣了一下,把球傳給別人:你怎麼了,怎麼手都在發抖?出什麼事情了?

    我重複了一焙你快點兒幫我找到阿瑟,快點兒。

    小淫朝別人打了招呼,領着我去阿瑟的宿舍,阿瑟和小麥不在,小淫拿着電話撥了一個號,好像是通了,我聽見小淫説:阿瑟嗎?是我,唉,對,你現在在哪兒?十八找你,好像有很着急的事兒,對,她臉色不大對,一個勁兒的發抖,沒説,你快點兒回來,我和十八在樓下等你,好,掛了。

    然後小淫領着我,到了宿舍樓下,等着阿瑟,小淫扭頭看我:發生什麼事情了?你這麼着急找阿瑟?

    我機械的搖着頭,牙齒還在上下打戰,這個時候我都不知道我是應該哭還是笑,還是別的什麼,我只想快些把事情解釋清楚了,不然我晚上連夢都做不好,大約十分鐘,我看見阿瑟和小麥跑着過來了,小麥跑在前面:十八,發生什麼事情了?跟鬼叫魂似的。

    我看見阿瑟跑過來,像是見到了親人一樣,我忍住自己想哭的衝動,拽着阿瑟的胳膊就往綜合樓跑,阿瑟氣喘吁吁的問我:十八,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了?

    我忍住自己身體發抖的勁兒:阿瑟,你跟我去教務處,我要瘋了。

    阿瑟詫異的停下來:哎,好端端的,我幹嗎跟你去教務處?

    我一邊拽着阿瑟的胳膊一邊解釋:不是你的事情,是我出事兒了。

    然後我把事情大概説了一下,接着拽着阿瑟往綜合樓的教務處賺阿瑟的眉頭都皺了起來,沒有説話。

    我拽着阿瑟到了教務處,教務處科長和我們班級的6個貧困生都在等着,看見我來了,其中一個貧困生馬上理直氣壯的説:十八,這個事情躲是躲不過的,你今天要給我們一個明白,不要以為你是班長就可以無法無天,還是有法律的。

    我慘然一笑,把手裏的存摺,還有每個貧困生領取錢的時候簽字的字條都放在桌子上,我虛弱的對教務處科長説:其實當時沒有企業贊助,是我身邊這位同學自己還有他的幾個朋友一起資助的,因為他們不大願意讓別人知道是自己在資助,所以堅決不讓我説出來,所以我自己編造了企業資助的謊話,這裏面每筆錢的領取都有簽字,存摺裏面的錢數也都在,事情就是這樣,我身邊這位同學就是這個存摺的主人。

    教務處科長驚愕的看了阿瑟一眼,又看了我一樣:有這樣的事情?可是……

    阿瑟冷笑一下,把存摺收起來:就到此為止吧,你們這些人,真是很有志氣啊?問的好啊,哎,有沒有那個人現在站出來,説把用我的錢還給我,有沒有?哼。

    阿瑟還要説什麼,我拽着阿瑟的胳膊:算了。

    我對教務處科長説:要不要讓我身邊這個同學拿身份證帶您去銀行核實一下存摺身份?

    教務處科長擺手:不用了,要是企業行為的話肯定會和學校聯繫,你們這種私人行為我們無權過問,你們都回去吧。

    出了教務處之後,我的腿一軟,差點兒摔倒,阿瑟伸手扶了我一下,氣哼哼的看着我:十八,我跟你説實話,我幫過那麼多人,都沒有你們班這幾個人蛋的,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還真是個真理。

    小麥和小淫從對面迎過來:阿瑟,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轉過頭,靠着欄杆往下看,眼淚開始一滴一滴的落下去,這個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是多麼委屈,才覺得自己是多麼的不值錢,我聽見阿瑟小聲對小麥小淫解釋着什麼,這都什麼事兒啊?本來就不該我心的事兒,到了這個地步,理直氣壯的告我貪污公款,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他大爺的,我也得有東西貪污才行啊?

    好一會兒,我看見自己往樓下滴着的淚水有點兒不對勁兒,怎麼是紅色的?我不相信的拿手摸了一下,真的是紅色的?不過不是從我眼睛裏面流出來的,是從鼻子裏面,我驚訝的往後仰着身體,背對着阿瑟他們,我開始快速朝樓下賺我聽見小麥喊我的聲音,我沒有答話,我有點兒嚇壞了,我用手抹了幾下鼻子,還好,沒有流多少。

    當阿瑟轉到我前面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拿手捂住了鼻子,我聽見阿瑟驚叫:十八,你怎麼了?血?從哪兒來的,你放手。

    小麥把身上的面巾紙遞給我,我慌亂的拿着面巾紙擦着鼻子,小淫站在旁邊説:阿瑟,帶十八去醫務室吧,好像不大對勁兒。醫務室就在綜合樓後面,也沒有多遠。

    其實沒有流多少鼻血,我拿面巾紙捂着,仰着頭慢慢下樓,去了後面的醫務室,醫務室的醫生簡單的測量了我的血壓心跳還有脈搏體温,又問了我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什麼時候睡覺啊,最後得出結論説是沒有事兒,就是有點兒過度疲勞而已,回去按時睡覺就行,説是不用吃藥,用藥棉簡單的給我處理了一下鼻子。

    出了醫務室,小麥皺着眉頭看着我:哎,十八,你們班的學生怎麼這麼沒品啊,人窮連志氣都沒有,把志氣都用到這上面了?活該他們窮。

    阿瑟低着頭,點了一支煙:十八,家教別做了,時間太晚了,往後天越來越冷,路上更辛苦。

    我沒有説話,靠在樹林邊上的椅子上發呆,我泯了泯嘴唇,看着阿瑟:哎,你下午去哪兒了,怎麼都找不到?

    阿瑟哦了一聲:沒有去哪兒,我在學校外面租了一個樓房,買了台電腦放在那兒,下午我和小麥在那邊玩遊戲了。

    我詫異的看着阿瑟:學校好像不讓在校外租房子吧?

    小麥朝我笑:十八,你真是死心眼,我們家都是北京的,沒有課的時候就説是回家了學校管的着嗎?老是在宿舍待著都要呆的犯傻了,還不讓人找點兒樂趣?

    小麥頓了一下,突然嘿嘿朝我笑:哎,十八,阿瑟租的房子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提供私人空間的約會,阿瑟還有小淫通常都會約女生去哪兒玩,你要是……

    小淫伸手彈了小麥腦袋一下,小麥閉了嘴,我突然想起前些天看見小淫和一個女孩子晚上十點之後還出學校往外賺估計是去阿瑟租的房子了。

    我懊惱的朝阿瑟伸出手:要不你也給我一支煙吧?煩的厲害。

    阿瑟有點兒驚訝的看着我:學校不讓女生抽煙的,你瘋了?

    我苦笑:問題是我是女生嗎?我自己都糊塗了,還不如瘋了算了。

    阿瑟四下看了看,把煙遞給我,還有火機,我點了煙,吸了一口,只一口就嗆到自己,咳嗽了好幾下,阿瑟嘲笑的看着我:哎,裝什麼裝啊,你會抽煙嗎?以為男人很好當?

    那是我第一次吸煙,我就是心裏很難過,很想瘋狂的跑上幾天幾夜,或者跟別人打一架都行。我轉頭的時候,看見小淫有點兒發呆的看着我,我朝他笑:哎,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地方,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活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好看的地方。

    小□了一下,沒有説話,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小淫,他真的有酒窩,稍微有點兒長的頭髮,被風吹得有點兒凌亂,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潔白的牙齒,嘟嘟一直説小淫長得象馮德倫,還真的有點兒象,難怪女生會喜歡他了。

    我把煙熄滅在路邊的花叢中,站起來拍了拍手,對阿瑟説:哎,明天早晨,我和你一起打球,怎麼樣?總的讓我出口惡氣才行?

    阿瑟抬頭看我:好啊,我正覺得沒有什麼挑戰性呢,跟小麥打球真是有點兒以大欺小了,明天早晨我在球場地等你。

    我站起身:好,那就明天早晨見了,我回去了。

    晚上是高中生的家教,我匆匆忙忙從宿舍騎自行車往外走的時候,路過學校的餐廳,在快要騎過餐廳的時候,我驚訝的剎住了車子,因為我看見餐廳窗户玻璃裏面坐着的人是易名,易名對着玻璃,易名對面是一個女生,我只能看到背面,餐廳的窗户是兩層,在有燈光的晚上,餐廳裏面的人應該看不到外面,但是外面的人能清楚的看見裏面,所以易名即使面對着我,他也沒有看到我,可是我看見了他,很清楚的看見了他,笑得很燦爛很陽光,不知道在對對面的女孩子説着什麼。

    好一會兒,我才重新騎上車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麼感覺了,我一邊咬着牙一邊騎着車子,我心裏很難過,我在想,如果當初報道的時候,易名沒有和我調換座位,沒有中途下車給我買暈車的藥,如果沒有拽我和他一起照相,還有上課沒有給我佔座位,我會不會慢慢變得喜歡他了?

    高中生的家教是一張解析幾何的數學卷子,我看着上面紅色的叉叉和勾勾好一陣子發呆,可能是上面的勾勾叉叉讓高中生也是很鬱悶,所以這一晚他破天荒的沒有拿着搖滾樂隊的名字問我,我努力集中精力開始講解數學,一邊講課一邊看着牆上的鐘。

    家教完後,高中生的媽媽送給我一個什麼勞動部指定使用的一個擦手的潤膚霜,説是能防止手上的皮膚在秋冬之際乾裂,是個粉色的瓶子,高中生媽媽一個勁兒的讓我帶着,説是好使,我謝過之後拿到樓下,扔到車筐裏,或許別人是好意,但是對於我卑微的自尊而言,別人送東西是一種軟弱的憐憫和同情,會讓我更加難過。

    在樓下放好車子,我感覺自己的雙腿有點兒灌了鉛一樣沉,我拿起那盒粉色的什麼護手霜,開始往宿舍門口賺快上樓梯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叫我名字,抬頭看,是小淫,小淫正陪着一個女孩站在女生宿舍門口,女孩子興奮的指着我問小淫:哎,你們認識?小淫,這個女生老有意思了,她們宿舍每天就跟開聯歡會似的總是有笑聲。

    女孩子靠近我:你是那個十八?我就住在你隔壁。

    我朝小□:你女朋友?

    小淫點頭,我順手把手裏那盒什麼勞動部指定的護手霜塞到女孩子手裏:送你好了,你們慢慢聊,我上去了。

    女孩子一愣,小□嘻嘻的朝我笑:這麼大方?你不用了?

    我一邊往裏面賺一邊對小淫説:我在路上打劫的,沒有成本,不心疼。

    上了樓,小蒼和嘟嘟在吵架,好像是爭什麼東西,一飛已經睡了,蘇小月正在看書,看見我,説:十八,你們班有人給你打電話,找了好幾次,説是你回來後讓你回個電話。

    蘇小月把電話號碼遞給我,我看了一眼,是6個貧困生中一個人的電話,我沒有回,無非兩件事情,一是向我道歉,這個倒是沒有什麼,不道歉我也死不了;二是阿瑟的資助,事情鬧到這個份上,阿瑟肯定不會再伸手了,我也不想再趟混水了,免得把自己搞得什麼人也不是。

    睡覺前,我又寫了一篇關於易名的日記:

    你似乎是不經意的抬起頭,望向隔了兩層玻璃的外面,而我正在你的視線中,窗玻璃上蒙了模糊的水氣。憑感覺我知道里面坐的是你,我的目光追隨着你拉長,可惜的是,我們相互交織的目光中我看不到交點,原來我們之間就像兩條平行線。

    當時我真的好想衝動得進去看你。

    終於,你不可能衝出來,我也沒有衝進去,我去走我的路,你去做你的事,只剩餘吞噬人的時間是同時穿過你和我的指間,連重複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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