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進來之後就再也找不到出口了。”裴慶東說,“四周都是很高的牆壁,牆頂上有鐵絲網和碎玻璃碴子,張岱曾試著翻牆出去,卻被玻璃割破了喉嚨。”
白小舟問:“既然如此,那個女人是怎麼出去的?”
“你是說林娜吧?”裴慶東臉色有些複雜,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我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出去的,一個小時之前她和秦來恩一起失蹤了。你們看到秦來恩了嗎,一個很膽小的男生?”
二人搖頭。
“至少有人逃出去了。”瞿思齊說,“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裴慶東眼中燃起一絲希望:“是啊,一定有辦法的。我先帶你們去見幾個人。”
遊樂場比想象中還要大,裴慶東帶著二人在建築群中轉來轉去,最後來到一座小屋前,那小屋很隱蔽,被蔥蘢的樹木包裹。他在緊鎖的房門上有節奏地敲了幾下,一隻眼睛湊到貓眼前看了看,隨即打開門。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穿得很樸素,但氣質非凡,令人過目難忘。“你終於回來了,你去了那麼久,我們還以為你……”她看到裴慶東身後的二人,眼中浮現一絲警惕,“他們是誰?”
“同道中人。”
瞿思齊二人進了屋,這小屋看起來像是一間宿舍,有幾張上下鋪,兩男一女坐在床上,滿臉狐疑地將二人上下打量,看得白小舟很不舒服。
瞿思齊給他們看了自己的協警證,算是得到了信任。眾人互相介紹,那個臉上有傷的高大少年名叫蕭景德,據他自己說是個廚師學校的學生;那個穿格子襯衫,長得還算好看的年輕人名叫梁秋,據說是個白領;而那個穿著校服,戴著眼鏡,梳著辮子的女孩名叫蘇葉,是十三中高二的學生;那個開門的美麗少女名叫李安然,是藝校的學生。
“這裡究竟出了什麼事?”瞿思齊看著這些平時不太可能聚在一起的年輕人,“誰在追殺你們?”
沉默了片刻,蕭景德打破了寂靜:“這要從一個月前說起。我在十三中後門外的一個小餐館實習,掙點兒錢交學費。那天不知道怎麼了,店裡的煤氣罐明明還有氣,爐灶卻怎麼都打不燃。正是飯點兒,人很多,老闆叫人又送了一罐來,我端了一盤青椒肉絲給她。”他伸手朝蘇葉一指,“她突然就發起瘋來,說店裡要出事,叫店裡的人都趕快走。我們老闆很生氣,認為她是故意來搗亂的,叫我把她趕出去,我趕她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梁秋和裴慶東的桌子,他們也很生氣,找我理論,我怕影響生意,就讓他們到外面去說話。”
李安然接過話頭:“我那天是去看林娜和秦恩來的,他們是我初中同學,張岱喜歡林娜,主動要請我們在那個飯館吃飯,誰知道出了這樣的事,覺得晦氣,沒胃口,結了賬剛一出門,廚房裡的煤氣罐就爆炸了,我還記得氣浪把我拋出去好遠。”
“是那半罐煤氣惹的禍。”蕭景德說,“煤氣罐壞了,又放得離爐灶近了些,就炸了,當時店裡還有好幾個客人,包括廚師和老闆,都被炸死了,只有我們倖免於難。”
瞿思齊詫異地看向那個辮子女孩:“這麼說,你能預言未來?”
“我不能。”蘇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看到了爆炸的場面,當時我嚇壞了,都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梁秋冷笑一聲道:“要不是你,我們怎麼會在這裡?與其在這裡擔驚受怕,當時還不如炸死了,還死個痛快。”
裴慶東推了他一下:“別說喪氣話,林娜出去了,說明我們還有希望。”
“你們又是怎麼到這裡的?”白小舟追問。
“我在家裡吃飯呢,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這遊樂場裡了。”李安然說。另外幾人的遭遇也都差不多,原本做著日常事務,莫名其妙地睡過去,醒來時就已經在這個可怕的地獄之中了。
“到底是誰在追殺你們?”白小舟又問,“傑森是誰?”
眾人的臉色刷地一下變了,變得慘白。“你都不看美國恐怖片的嗎?傑森是《黑色星期五》裡的殺人狂魔,戴著一張曲棍球面具,手裡拿一把大砍刀,把每一個接近水晶湖的人殺死。這座遊樂場中就隱藏著一個傑森,他到處殺人,張岱就是被他逼上圍牆而死的。我們在逃難的時候和林娜他們走散了,既然你們沒有看到秦來恩,看來他也沒能逃脫厄運。”
白小舟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死神來了》。”
“媽的,一部電影而已,竟然應在我們身上。”蕭景德緊張地走過來,抓著瞿思齊說,“林娜有沒有說她是怎麼出去的?”
“她只說讓我們來救你們,之後就昏過去了。”
蕭景德臉上一黯,頹然地坐回去,臉色蒼白如紙,嘴裡還在喃喃念著什麼。李安然還算鎮定:“折騰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先休息吧,我們輪流守夜。”
眾人似乎都很疲憊,相繼睡下。白小舟怎麼都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側,真的有死神嗎?那個殺人的傑森,會不會只是某個對美國恐怖片痴迷的變態殺人狂?
第一個值夜的人是蕭景德,他手中拿著一根生鏽的鐵棍,在黑暗中瑟瑟發抖。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累了,低垂著頭,一動也不動。白小舟猜他睡著了,還沒有到交接時間,她不忍去打擾他,便睜著眼睛代他值夜。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猛地打了個冷戰,覺得有什麼東西進屋裡來了,像一陣風,朝蕭景德颳去。她警惕地坐起來,仔細觀察蕭景德,只見他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好像看到了很可怕的事,嘴裡還在小聲地嘀咕,只是聽不真切。
是做噩夢了嗎?白小舟剛想躺回去,蕭景德忽然站起身,動作僵硬地往門邊走,雙手在半空中舉著,手掌向上,就像個提線木偶,被人用絲線纏住了四肢。
“蕭景德!”她高聲大叫,將眾人驚醒,裴慶東打開電燈,看見蕭景德滿臉痛苦,緊閉著雙眼,喉嚨裡發出咕咕的低吼聲,正往窗邊走去,用額頭去撞窗玻璃,李安然驚道:“快,快攔住他!”
瞿思齊和梁秋衝上去,將蕭景德撲倒在地,對著他的臉左右開弓,猛扇他耳光,他卻不醒,雙眼依然緊閉,四肢朝上舉,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裴慶東也去幫忙,但三個男人竟然按不住他:“這小子怎麼這麼大力氣!”
白小舟看著蕭景德騰空的四肢,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思齊,快,砍斷綁在他手腳上的線!”
“哪裡有線?”
“你別管,只管砍就是了。”
瞿思齊從靴子裡拔出斷劍,劍光凝聚,他揮手朝虛空中一砍,蕭景德的四肢立刻垂了下來,像個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癱倒在地。
“景德,快醒醒。”梁秋使勁掐他的人中,他掙扎了一下,睜開眼睛,像是剛剛跑完了一萬米,憔悴疲憊,卻像只受驚的小鳥般跳起來。“救我,救救我!一個臉上到處都是傷疤的怪人要殺我,他、他手上有鐵指甲,他把我的手筋腳筋都拔出來,操縱我往前走,去撞玻璃,他要殺了我!”
眾人的臉色立刻變了,變得很可怕。
“怎麼?”蕭景德驚惶地看著眾人,“你們不相信我?”
“弗萊迪……”蘇葉睜大雙眼,“是噩夢殺手弗萊迪!”
“什麼殺手?”蕭景德顯然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李安然黑著一張臉說:“弗萊迪是美國恐怖片《猛鬼街》裡的噩夢殺手,他因為猥褻兒童被人燒死,死後化作厲鬼,進入孩子的夢中,將孩子們殘忍地殺死。你剛才所說的殺人方法,他在《猛鬼街3》裡曾用過。”
“開什麼玩笑!”梁秋叫道,“先是傑森,現在又來個弗萊迪,難道美國恐怖片裡的殺人狂全都穿越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眾人齊齊盯著他,眼中寫滿了驚恐。
他們都知道,梁秋很可能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