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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旅也館

    八月十五是中秋,鬼沒出現,“老虎”沒來,卻是無情,聶青這一行不速之客,到了這荒山野嶺來,無情還幾乎沒給:習三小姐一刀砍死。

    不過,還好,一切都總算明白了——

    “猿猴月”係指八月十三至十六這一段期間,吳鐵翼,唐化,王飛這些人,今晚沒出現,只怕遲早還得現身。

    至於“鬼怪”,即有了個殺機的開頭,到底還是免不了一場人鬼大戰,只看陰盛陽衰?正,勝不勝得了邪?

    最可喜的還是:

    對無情等人而言,在“綺夢客棧”裡的一干人,全是友非敵——

    大家都是來對付吳鐵翼那隻大老虎和他那一干黨羽,兇徒,殺手的!

    這就好辦了——

    是友非敵。

    敵氣同仇。

    “太好了,”綺夢又回到她當客棧老闆(她始終不承認她是,“老闆娘”因她根本就是“老闆”:女老闆)的樣兒,“這裡荒涼貧瘠,不毛之地,無以款待,但諸位遠道而來,又是貴賓,今回大夥兒都弄清楚了,沒誤會了,既然不是敵人。便是朋友,各位雖非旅客,但我這兒陋室柴扉,但仍可以是個為大家遮遮風、蔽蔽雨。歇歇腳、透透氣的地方,畢竟還是這座孤峰上唯一驛館。承蒙幾位屈就落腳,不如先洗個澡、上房休歇一下如何?”

    “太好了,謝謝你的盛情。”無情微微笑了一笑,忽把笑意一收,“不過,咱們卻不是為歇腳而來的。”

    也不知怎的,他一笑的時候,好像一朵蓮花破冰而出。忽爾不笑了,又像冰封天地,大家心裡都涼了一涼,寒了一寒。

    “這兒,看來祥和寧靜,但吳鐵翼隨時會來,妖魅鬼怪。也說不準在什麼時候突然殺到,偏生是這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即是鬼和老虎,本來不可能會勾搭在一起,但捕風捉影的往深層推論分析,卻可能是拳指之易。表裡之分,根本只是蟲蟀一體,蛤螟雙棲的,所以r在還沒有另一次,警示及意外之前,我們應該先弄清楚一些要害、法門。”

    綺夢神色有點愕然。

    但也只是半晌。

    這半響極短,但她愕然的神色,卻是極美。

    她的唇很薄,很豔,而且,一直都微微開啟著,愕然的時候,還可以稍稍看到下排齊整編貝般的齒齦,很是誘惑好看。

    然後她會過意來。

    於是她吩咐道:“大家都找張椅子。凳子,還是一塊柴一顆石頭坐下吧,大捕頭公事公辦,要先查案咧。”

    大家都坐了來了。

    羅白乃靠得無情最近——好象靠近一些,就能多沾些光似的。

    只一個不肯坐。

    鐵布衫——

    他大概想坐也坐不下來,一坐,身上的重重厚裹的繃帶只怕都要繃裂。

    那時,後果可是極嚴重的,別的不說。臭哪,都臭死了。

    無情道:“為了方便辦案,有一些重點和細節,我們都想知道,方便辦案。”

    綺夢好像有點哀莫大於心死的道:“你問吧,我們知道便答。”

    無情問:“杜姑娘是不是給吳鐵翼姦汙的?”

    他第一句就這樣問。

    杜小月在炕上震了震,又緊抓被角。

    綺夢自齒縫蹦出了一句:“那老匹夫!”

    無情知道這種事,杜小月是答不出來的,但他不能不問。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還是綺夢代答:“兩個月前。”

    忽聽低低的一聲嘶吼,像一隻兇猛但又壓抑至極獸。

    那是鐵布杉。

    他目中兩點寒芒,與獸無異。

    無情目光閃動,雙眼白的雪亮,黑的漆亮,凌厲明利的向那駝背大漢盯了一眼。

    綺夢忙解釋道:“老鐵很疼小月,如待她是女兒一樣。”

    ——女兒家發生了那種羞事,當然不願意有人再提。何況杜小月脆弱。善良,本來仍是處子之身,這件事對她傷害至極至深,好不容易才歷兩個月餘平復了些,無情再重提舊事,無疑又在挖掘她的瘡疤,其痛苦可想而知。

    鐵布衫疼惜她,激憤亦可以想見。

    這點無情明白。

    也諒解。

    所以他也稍稍改變了話題:“也就是說,兩個月前,吳鐵翼還來過此處。”

    綺夢答,“是。”

    無情問:“他一個人來?”

    綺夢道:“不是。他一向不會一個人來。他是個謹慎的人,也是隻狡猾的老狐狸,卻絕對不是隻獨來獨往的大老虎。”

    無情接著問:“那麼,上一回跟他一道來的人是誰?”

    綺夢倒是問一句答一句:“呼延五十。汪思。朱殺家和唐化。”

    無情皺了皺眉,緊接著間:“莊懷飛沒來麼?”

    綺夢不必思索就答:“沒來。他不常常過來。”

    無情吁了一口氣。

    綺夢馬上警覺到了,反問,“怎麼了?”

    無情有點倦意地道:“莊神腿的為人,我略知一二。如果像強暴弱女子這等齷齪事,教他遇上了,只怕就算是恩人。上司,他也不會袖手不理的。”

    綺夢點點頭道,“上一次,他也的確沒來。”

    無情道:“那麼,王飛呢?”

    “她?”綺夢楞了一愣:“……應該是來了。”

    “應該是?”無情當然不放過這兩個字眼:“怎麼說?”

    “我們只能推測。”綺夢說、少王飛要是來了,也是一骨溜就鑽入六號房內。所以,到底她有沒有來?先來了還是遲到了?我們也說不準小。只知道,那天晚上,六號房的被榻有人睡過,毛巾碗筷萊餚都有人動過就是了。”

    “所以,照推理,”無情又皺起了眉頭。“你們以為他來過。”

    綺夢反而狡儈的反問起來:“你為什麼那麼斤斤計較上一回誰來了誰沒來?不是更重要的是這一項踉吳鐵翼一同來的是什麼人嗎?上一次他們人多勢眾或勢孤力單,跟這次我們要伏擊他們估量,又有什麼關係?”

    “有。”

    無情就是答這一句。

    其它的他就由老魚和小余回答。

    “公子要知道上一次來的人是誰,就是要估計敵人戰鬥的實力。——要是來的是原班人馬,以我們的戰鬥力,是不是可以擺平?”小余說,“而且,從你的答案聽來,在兩個月之前,吳鐵翼至少躡唐化和朱殺家都還沒有翻臉:他們還在一道。”

    “我想,更重要的是,”老魚道,“我家公子覺得:一個朝廷高官,同時也是武林高手,而且也成了亡命之徒,為何偏選在月圓之際,千辛萬苦千里迢迢長途跋涉;糾眾來到這荒山野地,跟這麼一班陰狠毒辣、武功高強的好手密議?究竟為了什麼?談的是什麼?”

    一時間,大家都靜了下來。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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