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軒轅委決難下之際,突然接到朱勵逼使荊湖軍監華德流下令要軒轅一失終止行動,撤兵回營。前後急令七道,傳令者接踵於道。最後一道命令是由副監司雷俞親自送達的。
軒轅不敢違抗軍令。
莊懷飛可不管。
他隻身闖入三週莊。
軒轅當然不忍見他孤身涉險。
“那你要眼白白的看著暴老跌孤立無援?”
軒轅道,“但你一個人人莊,形同自殺——個人犧牲總比兩個人一齊死好。”
“我不一定死。”莊懷飛執意地道:“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僚和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說罷,他不管軒轅一失是否准許,他已披風冒雨,獨自打入三週莊。
是打進去。
真的“打進去”。
——打倒一個又一個阻攔者,一層又一層的“打”了進“有人闖莊。”三週一聽,立即應變,”且下令制之,不惜格殺毋論。
所以,莊懷飛是擊倒了十一名敵人,才進得了“三週序”的“莊周堂”。
但他身上也掛了六道彩。
他進得了大堂時,廳裡己沒有留下任何人證物證,讓他得以制裁這窮兇極惡的三兄弟。
廳裡只剩下他,還有厚厚的高牆、洶洶的人牆,暴老跌不在其間。
其中最溫和的老大周丙道:“你來幹什麼?”
“我來逮捕你們的。”莊懷飛理直氣壯的說:“你們殺人放火,擄劫橫行,我要將你們繩之於法。”
其中最陰險的老二週旋笑了,“那是妒嫉我們兄弟有錢有勢的人所放的流言——你可有什麼證據?當官的愛抓使抓,要殺便殺,那跟當強盜的有什麼分別?”
莊懷飛一時語塞,只不過他的熱血仍在流,體內身外皆如是。
其中最兇暴的周東得則狠狠的道:“好,我們且讓你放肆,儘管在這兒裡裡外外好好的搜一搜,要是有唁憑證,咱兄弟任你縛綁回衙,要不然……我們將你就地碎屍萬段,休想活出三週莊!”
莊懷飛的回答居然是。
“好!”
他這一聲承諾,誰都以為他死定了,誰都知道他死定了。
因為他是死定了。
——別說沒有證據,光是周丙的“單手棍”、周旋的“雙手金鏢”。周東得的“三手大劈棺”,還加上二十多名荊州“殺馬快斬手”,區區一個捕頭領班莊懷飛,又豈是對手!?
何況他根本就找不到罪證。
——三週兄弟心裡知道,罪證在,但卻不可能結髮現的!
而且,就算找到也沒有用。
因為堂內都是“三週莊”的人,他們就算說過的話不算數,也誰都奈不了他們的何。
錯。
錯的原因是有一個人正大步而入。
這人方臉、額寬。態度謙沖。堅定而溫和,但予人一體正直。敦厚。能負重責的感覺。
這人冒著大風大雪大寒和大險而來,但來得從容不迫。
說話也堅定有力。
雪霜正在他方正的臉上逐漸融化,使他的眉目有點溼,卻更見濃眉星目.擔當有力。
他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擊倒了七名守莊的高手而進入這裡的。
——“山東響馬,山西太平;荊州殺馬,辰州鞭屍”,這號稱“荊州殺馬四十四”名刀口訊血的煞星,一上來,才一照面。已前後給莊懷飛和這漢子撂倒了十八人。
這人一到,信步走人劍拔音張。一觸即發的“莊周堂”,好像是回到自己家裡一般自然,並且斬釘截鐵的說:“你們最好不要食言。”
“為什麼!?”
三週在訝異中怒笑了起來。
“因為我不準。”
“你是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我是人。”那漢子道:“我姓鐵,名遊夏。”
大家這才靜了下來。
——鐵遊夏就是名捕鐵手。
鐵手來了!
鐵手趕到了。
軒轅一失依然很不放心,雖然領軍撤返,但在路上截住了正趕赴的鐵手,告訴他莊懷飛已獨闖三週莊的事。
然後他問鐵手怎麼辦?
鐵手只道:“我趕去。”
——只兩個人,行麼!?
鐵手淡淡地道:“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於是他就去了。
風大雪大。
他膽大。
他跟莊懷飛站在一道。
那是他們初次見面。
在危機中見面。
——、面對的,全是敵人;只有他們兩人並肩作戰。
因為聽說來的是”四大名捕”中的鐵手,周氏三兄弟的態度才有些慎重:
“你憑什麼這樣說話?”
“人人都應該言而有信,”鐵手但然道:“何況我是捕頭,這事我管定了。”
“你能拿得出證據?”
“我不能。”鐵手搖搖頭,望向莊懷飛,“可是他能。”
“你們是朋友,你這樣為朋友也太冒險了吧?你的上司我認得,我們不如也交個朋友吧!我們保證讓你得利可肥厚多了!”
“朋友?”鐵手笑著看看莊懷飛:“我們現在才第一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周東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次見面你就為他冒這趟渾水!?”
“他能冒險救人。抓人,”鐵手笑道:“我為什麼不能?”
他笑笑又道:“何況,我相信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抓罪犯’的莊神腿,沒有他找不到的罪證!”
周旋怒叱道:“他沒有罪證,卻傷了我們的人;你為了他,也闖了進來,傷了我們的護院——你們若是不交代清楚,管你是誰,都休想活出莊門!”
“對,”鐵手向莊懷飛問:“你手上可掌握了罪證?”
“現在還沒有!”
“還沒有?”鐵手不禁皺起了眉頭,嘟咬了一句:“現在?”
“待會兒可能就有了。”
莊懷飛補充了一句。
“待會?”鐵手聽不懂。
莊懷飛道:“等我借到一樣東西便可以了。”
“什麼東西?”鐵手問。
莊懷飛笑而不答。
“誰的東西?”鐵手再問。
莊懷飛含笑看他。
“我的東西?”鐵手又問,“什麼東西?”
“你的手。”
莊懷飛說。
態度尊重。
鐵手的手。
——他那一雙名動天下稱絕江湖賊人聞風喪膽惡人為之披靡的手!
鐵手!
然後莊懷飛細聲在鐵手耳邊說了一句話,鐵手點了點頭。
然後劇戰幾乎是突然的。突如其來、突兀且突變式的發生了:
鐵手突然一出手。
牆就倒了。
這兩件事是連在一起的,的確是鐵手出手之後,牆才給擊毀、倒塌。
只不過在這兩件事的困果之間,還穿插了許多衝突、許多變化。
鐵手聽了莊懷飛的話之後便出手,他淬然發難,先震開了堵在牆前的七八名“荊州殺馬”.但周東得、周丙,周旋立即向他圍攻。莊懷飛也立即解圍、反擊。他把主要的攻擊全硬接上了,為的是讓鐵手有機會震倒那棟牆。
牆是倒了。
——任何圍牆,都會有倒塌的時候。
牆是種阻隔,一種劃地自限、一種包圍,也是一種安全的依靠。
至少,對“三週”而言,這牆使他們置身於安全之地。
而今牆倒了。
牆裡的東西隨著碎磚。裂垢,赫然呈露於大眾面前。
驟然看到牆內的情境,連見慣血腥場面的鐵手與莊懷飛,都倒吸了一口氣。
牆塌了,在磚泥堆裡,有一大堆的骷髏。白骨與死屍。
其中有七八名婦女,赤裸裸的給嵌埋於牆內,死狀恐怖,死前大概都受到姦汙。折磨,死去也不多時。
僅有一個男子,眶毗欲裂、張口欲呼的死在裡面。
他就是暴老跌。
誰也沒有想到“罪證”就在牆裡邊:
——至少,那都是殺人的證據。
“三週”已沒有話可以辯說了。
周丙卻問:“你是怎麼知道有死人在裡邊的?”
鐵遊夏看著那些婦女和暴老跌的屍體,眼睛似要噴出火來:“我不知道,他叫我推牆,我想一定有道理,便出手了。”
周旋忍不住又問莊懷飛,“你從哪兒得知牆裡邊有死人?”
他總是覺得“臥底”不只是暴老跌一個。
——他們也是受到入的通鳳報訊,才能及時除掉這奸細的。
莊懷飛道:“我也不知道。”
周旋更不解:“不知道你又叫他推牆?”
莊懷飛答:“我只是猜。”
“猜?”
“我鼻子好,聞到氣味。那是死氣。另外.牆有裂縫。
且黏土未乾,我就想試一試。但憑一個人之力,對忖得你們,便推不倒牆——幸好你來得合時。”
最後一句話,莊懷飛是對鐵手說的。
至於其他,已不用多說了。
要說,也是不用嘴巴說。
而是用拳頭。
或腿。
鐵手的話已不能用別的方式說了。
因為周丙、周東得和周旋一併找上了他,用他們的棍。
鏢和大劈拴刀。
周丙的棍很可怕。
他的熟銅棍逾百斤重,但他發棍,只憑單手之力,另一隻手,卻隨時出掌。出拳。出招,乃至發放暗器,這更教人防不勝防。
周旋的鏢很可怖。
他不止是以一手放鏢,甚至可以雙手連放,一輪打完。
又發出另一輪,有時,他的鏢可以連在一起,成了金鞭,時舒時卷,能放能收,更迅似游龍,疾如毒蛇,既是暗器,又是武器,能軟能硬,可剛可柔,令人無法防範、但還是周東得的“三手大劈棺”最恐怖。
他用的是一柄大劈掛刀。
刀很薄,刀柄很長。
刀鋒風快且利。
他每一刀發出,均用雙手抱刀,外加一陣掃動刀杆子。
使得這輕薄快利的大刀,每一刀析出時,蘊發了極大極矩的力道,而又沒有大刀的沉重。累贅、轉動變招不易,叫人更無法招架。
鐵手空手。
他沒有兵器。
他的武器就是他的手。
他以一雙空手獨戰“三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