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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0章

    第三十七章思念的高原

    堯雨辭職搬回父母家快一個月了,她誰也沒聯繫。乖乖趴在她腳下,腦袋安靜地耷拉在腿上。堯雨看了眼乖乖,它馬上站了起來,用一雙熱切的眼睛望著她。

    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它,堯雨離開電腦桌:走吧,成天就知道玩。

    她牽著狗出了家門。四周安安靜靜,堯雨深吸了口氣,這一個月來的平靜真是舒服到骨子裡去了。

    辭了職,她開始坐在電腦旁寫東西玩,心無旁篤鍵盤敲打如飛,沉溺在放飛思想的快樂中。父母向來支持她,用堯雨母親的話說:家裡不過多雙筷子,再不濟把她的四萬塊存款折算成伙食費,一個月五百塊堯堯也能在家吃上六七年。在家好,我和堯堯一人一臺電腦,還有個伴!

    父親拿她母女倆沒法,家裡二票通過,他棄權。細想之下他覺得做什麼都好,只要人在做事,在有目標懷著希望也不是壞事,就如同妻子所說,不外就是家裡添雙筷子的事情,至於以後,他微微笑了,堯雨能在外單獨過兩年,養活自己絕對沒有問題。也就準了女兒的行為,讓堯雨徹底的成了自由人。

    走到花園旁,堯雨放開了狗。乖乖歡呼雀躍自個兒去玩了。她坐在長椅上對著荷池出神。荷葉已開過了最好的時節,零星出現調零。然而風吹過不影響碧浪起伏,平靜的心又起漣漪。

    她打開了佟思成送來的盒子,盒蓋跳開的瞬間,她手已經扣下去又關上了。堯雨好幾次想看,最終還是放棄。不管盒子裡裝了什麼,她只明白一件事,他送來這個盒子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打動她。

    這一個月來她已完全明白了佟思成的用心良苦。他回來之前一週一封信傳遞著他要回來的信息,回來後不找她是吊著她的胃口擾亂她已經平靜的心。然而他也沒有強勢地逼著她追著她讓她非要結出一個答案,只用溫柔和體貼軟化她。他對她說的話,帶她去的地方,無一不用心地想讓她明白他,理解他,原諒他。

    然後,就在他出差的時候送來了這隻盒子。半年,佟思成用半年的時間換著方法的重新追求她。

    佟思成的努力她明白,她也理解。若是他出國不回來了,何必要讓她等?他出國時就不確定會不會回來。他的家庭條件,他的理想,她完全理解。

    在校辦工廠裡的時候,堯雨就原諒他了。

    她只是找不回從前兩人之間的感覺。

    那種感覺,時常開懷大笑,在一起的依戀,衝動起來的肆無忌憚都消失了似的。激情不在。她想起田園婚禮上看到的許翊中和杜蕾,心裡的不舒服又湧現出來。

    佟思成,沒有什麼不好。用慧安的話說,能找著一個對自己的好的優秀的男人是女人的幸運。她該抓住這樣的幸運嗎?

    乖乖一溜煙跑了回來,它累了,吐著舌頭想要喝水。堯雨站起來,看了一眼荷池,帶它回了家。

    吃晚飯的時候,堯雨對爸媽說:佟思成其實是相當上進的人,我想和他再接觸看看。

    父母相互望了望,父親和藹地說:堯堯,你想得明白就好,人是需要接觸才能瞭解的。日久生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何況,佟思成對你也很好,他現實了點,不過,能現實也不是件錯事,就看你能不能合拍了。

    日久生情麼?感情真的是培養出來的麼?堯雨看向母親。堯雨媽撇撇嘴:那不是隨便找個人也一樣能夠培養?媽認識的青年才俊多了,堯堯,開塊地全種上,看誰能開花結果!

    堯雨父親立馬不吭聲了。

    堯雨呵呵笑了起來,她喜歡媽媽說的話。

    堯雨想去西藏。她一直聽說這是最後的一片淨土,心儀已久,她期待能在那片純淨的地方整理自己煩亂的心情。

    八月末,西藏最好的季節就將結束,她收拾好行囊去旅行。走之前她給千塵打了電話:你和蕭陽最近還好嗎?

    唉,小雨,我快被佟思成和許翊中問煩了。你也夠狠的,手機也不用了。千塵埋怨了幾句笑了笑,我和阿陽還不是那樣兒,唉,田園婚禮之後好像還是很好,就是高興不起來。高興一會兒,想起家裡就笑不出來了。阿陽也心裡有事似的。有時候就安安靜靜地待著,越來越靜。

    你還沒和你爸媽好好談談啊?談一下會好的。

    我去了阿陽家裡了,他家負擔很重,爸媽,外婆,一個舅舅都住在家裡。全指望他的公司賺錢養家。我本來不敢對我爸媽再說這些情況,但他們不知從哪兒知道了,這下反對聲更大。談了一次,我媽說,她就是見不得我以後背起這麼沉重的包袱,最後放了句話說,什麼人都可以,就是阿陽不行。都反感到這地步了,你說我能怎樣?以後再說吧。千塵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已經疲於去想這些事,反而平靜了。

    千塵,我要去西藏,你要不要請假和我一起去?說不定,那裡的純淨能讓你心情開朗!堯雨積極的建議。

    千塵猶豫了下說:算了,這些日子,我要是晚點回家,我爸媽都多心,我要是去,沒準還以為我和阿陽私奔了呢。現在他們最怕我跑了,再不回家了。我哪能呢,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對我好,長這麼大一直捧在掌心裡護著。你去多久?小雨。

    不知道,反正我又不需要向誰請假,我媽連伙食費都不讓我交,存款一分錢沒動,去

    走走看看再說吧。堯雨想起能去西藏有點興奮。

    他們要是再問我呢?

    堯雨沉默了會兒突然說:千塵,別告訴佟思成,我只想靜一靜。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說,潛意識裡還是不接受思成的嗎?不希望他的多情打亂她想靜思的旅程。然而,這樣告訴千塵,在明知道許翊中與佟思成同時打量她消息的時候,她的心已經發生了偏移嗎?

    下了飛機,風烈烈吹來高原的氣息,八月末,這裡有著如同A市深秋才有的清爽的風。和那種清爽又有點不同,帶著一種豪邁的氣概。

    貢嘎機場不大,然而卻給人一種無比寬敞的感覺。天空高而藍,有著城市裡永遠也沒有的純淨,站在機場極目遠眺,深褐色的山脈迤儷遠去蒼龍一般盤距在大地上。高原獨有的地貌讓人的心境為之一寬。

    堯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她有點恍惚,真的就像到了另一個世界。身邊的遊客東張西望,帶著好奇,帶著踏上這片號稱人類最後淨土的心情。她想是高原反應,四周的話語聲,走過的行人,與她隔了一層空氣似的,恍若隔世。

    轉機三小時,就是另一片天地。人若能走出心的地界,是否就應了那句話,退一步海闊天空呢?

    走出機場時,堯雨看到候機樓一側有棵的胡楊樹。她好奇地走近了看,胡楊一樹金黃,她想起張藝謀拍的電影《英雄》裡那片讓她心醉不己的胡楊林。堯雨拍了張照片,獨木亦成林,她決定以後再去新疆看整片胡楊林。

    上了大巴車,到拉薩市區的一個多小時堯雨眼睛都沒眨過。視野開闊,路一眼看不到頭,路兩邊隱隱閃過遠處的雪山峰頂。千古不溶的冰雪上沒有人踩過的痕跡。為什麼這麼多人把西藏看作是淨土聖地,就是太多的地方還是原生態的自然,沒有人為的痕跡。

    堯雨笑了,人生就像在白紙上繪畫,一筆一筆添加內容,到終老離世時有的會成為名作,有的只是塗鴉。也許回頭看,倒還不如一張白紙包含的內容豐富。

    她想起了那個著名的故事。三個去考功名的人臨行前請一個算命極準的老和尚算他們能否高中,狡猾的老和尚不發一語,只比出了一個手指頭。一個都沒中是對,只有一個高中也對,三人都考中沒一個落榜還是對。

    但堯雨想她還是不喜歡當一張白紙。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印象派,只畫自己的線條和色彩。

    那個能欣賞她的人,定會看明白畫的含義,不需要解釋,一眼就能明白就能愛上。

    心有靈犀。通天犀牛角里的那根白線才是堯雨理解的月老紅繩。

    找了家旅館住下,她吃了治高原反應的紅景天,睡了一覺。傍晚起床時高原反應消失了。她滿意極了,揹著包去市區逛。

    夕陽還是燦爛,未隱於西山,月亮淡淡的光影已經在淺藍的天空中慢慢明晰。拉薩廣場前布達拉宮高牆巍峨。紅白二宮威嚴聳立剛勁粗獷。廣場上佈置著還未關閉的攤位,堯雨走近一瞧,居然是房展會。她下意識地走進去,眼睛就看到嘉林集團大大的廣告牌。

    幾千公里外的高原上,記憶再次氾濫。

    堯雨呆呆地木立。

    那個雨夜他陪她一宿不眠,他幫她拿資料在家裡聽她說酒杯的來歷,他凌晨五點多給她買點心,他請她吃聖誕大餐為她偷燭臺,他送她的生日禮物叫為你鍾情,他想逗她開心故意逃單開跑,他陪她去C大他說他說話算話一定會等著她,他說他早就在追求她

    距離的拉遠,時間的隔斷,原來並沒有淡去她心底裡的記憶。那些點點滴滴不經意地就烙在了心裡,順著這些或深或淺的印記撫摸柔軟的心堯雨感到淡淡地疼痛。

    她順著街道慢慢往旅館走,走進旅館的院子,一抬頭滿天星辰熠熠生輝,月又圓又亮,周圍雲朵的陰影清晰可見,似乎觸手可及,又遙不可及。

    高原的第一夜,堯雨失眠了。

    第二天,她去了納木措。

    草原從身邊向後退走,綿綿不絕,車沿著青藏公路向納木措行駛。路邊不時出現有牧民在草地野餐,在藍天下隨意而坐,對著車揮手,開懷的笑。

    堯雨一路沉默。不多會兒,車在當雄草原上停下。導遊讓大家下車拍念青唐古拉山。

    眼前一片雪峰連綴成片,上百座峰巒身軀挺拔。她坐了下來,眼睛看到不遠處一群群犛牛拖著長長的裙裾閒閒地在水邊吃草,空氣是這麼清新,大地是這麼寬廣。她想起經過山口

    看到到的五色經幡,紅白藍綠黃的三角形小旗子懸掛著,上面印著嗡瑪尼唄咪哞六字真言。聽說經幡被風吹動一次,就能向神帶去一片虔誠的心意。

    是什麼讓這裡的人如此信奉神靈呢?連帶著來這兒的人也相信,只要誠心誠意許下了願望,就能得到滿足。

    堯雨長長嘆了口氣,起身上車繼續前行。

    納木措呵,人間,天堂。

    簡單的歌詞濃縮了第一眼看到納木措的感動。凝神望去,不遠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抹幽幽的藍,像最純淨的玉鑲嵌在白雲之間。車圍著藍色的湖邊行駛,當地有種說法叫看山跑死馬。現在就是這樣,納木措就在身旁,卻久久觸摸不到它。

    佟思成就是這樣,似乎就在身邊,又似乎遠在天涯。他回到身邊,心卻回不到從前。

    從前的戀情是這樣美好,現在他回來和從前一樣待她好,她卻久久達不到熱戀時的激情。

    五色的經幡裝飾在湖岸,層層瑪尼堆磊出心願。堯雨虔誠地在瑪尼堆上壘上了一塊經石,她選了塊褐紅色的經石,上面用小刀刻了行字,她想經年以後重來這裡她一定能再找到它。走出幾米遠回頭望去,那點深紅色醒目的點綴在瑪尼堆上,她得意的笑了,神靈也會一眼就發現它的存在吧。

    湖邊有藏民牽了馬招攬生意。大都只是讓遊人騎在馬上牽著走一程拍拍照片。堯雨看了眼湖邊微紫的遠山,試探地上前問能否騎著馬在湖邊跑。藏民指了指路的距離,只有兩百米左右。堯雨和他說好價錢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馬小跑起來。

    風吹來納木措醉人的氣息,遠離城市,遠離高樓,遠離慾望與競爭。

    在碧水蒼茫之間馳騁,不過十分鐘,堯雨跑了個來回,已經滿足。

    她想,在她心中始終會有這樣一片澄靜的地方讓靈魂飄浮。

    回到拉薩後她哪裡也沒去,就在市區內閒逛。去了兩次布達拉宮,每天都去大昭寺燒香,每天去磕十個等身長頭。據說一個藏民一生中會磕十萬個等身長頭,她想,每天,她用十個等身長頭換來同樣的祝福。

    她全身趴在地上時,終於感覺到了等身長頭比下跪更來得虔誠。這是全身匍匐於地,用最卑微的方式向神乞求。

    古希臘神話中堯雨喜歡阿咯琉斯,歸功於電影《特洛伊》里布拉德皮特的魅力。相傳他是大地女神的兒子,能從大地吸取力量,只要站在大地上,他就是打不敗的神。

    堯雨同藏民一樣磕頭的時候,她希望能同阿咯琉斯一樣,擁有大地母親賜予的力量。

    地上的青石板已經磨得光可鑑人,耳旁一片磕頭磨地的沙沙聲,堯雨起身注視良久。

    走出大昭寺時,她突然覺得有點眼花,她想她可能是在高原磕頭運動量過大才又有了剛到高原下飛機時恍若隔世的高原反應。

    隔著桑的青煙和香氣,佟思成一身疲憊地出現在拉薩秋天依然燦爛的陽光下。

    堯堯,我把拉薩的酒店旅館都找遍了。他向她走來,眉間眼底聲音都帶著倦意。

    堯雨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疼痛難忍。她眼睛看向桑飄浮的青煙,等身長頭磕下去,神靈,帶來了他麼?

    佟思成的眼睛裡映出酥油燈幽幽的燈火,他靜靜站在她面前,嘴邊輕輕的飄起一抹笑容,像一泓湖水淺淺地蕩起波瀾。

    他就這樣出現了?

    堯雨呆呆地看著佟思成,是註定了她得接受他的尋覓和追求嗎?她下意識地向四周張望,往來的人群,耀眼的陽光她心底發出一聲輕嘆,揚起了笑臉:思成,我要去逛八角街。

    那點燈火瞬間爆出一朵熱烈的花。她說,她要去逛八角街,不是她想去,一字之差,由詢問變成了決定。佟思成慢慢地笑了,牽起堯雨的手:嗯,我帶你去。

    牽住堯雨的瞬間,堯雨有種錯覺,佟思成的手像高原的禿鷲,蒼勁有力,自已的手柔軟得像被禿鷲抓的肉。

    八角街人總是多,細看也沒什麼可買,就是逛著舒服。陽光依舊燦爛,商品五彩繽紛。佟思成牽著堯雨的手,只覺得心裡也開了一扇窗,透進來絢麗多彩,慢慢消褪了灰暗,臉上的笑容如同這片天地一樣清朗。

    堯雨笑著問佟思成:怎麼那麼笨,聽說我在這兒就跑來了?我要不在呢?

    嗯,是很笨,笨鳥先飛。佟思成意味深長的回答,找不著又笨著飛回去唄。

    思成,你看,這個漂亮不?堯雨神情如拉薩的太陽,拉薩的晴空,透明的顯露著簡單的快樂,似乎沒在意佟思成頗含深意的話。

    佟思成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嘴角笑容不減,終於嘆了口氣讚道:好看,顏色鮮豔很襯這裡的氣氛。

    堯雨笑得合不攏嘴,拎起好幾串手鍊在手腕上比劃著,這些號稱是由天珠、綠松石、珊瑚石串成的手鍊襯著雪白的肌膚奪目之極,她歪著頭瞧。好看?我買了好麼?堯雨把手伸開。

    佟思成眸子裡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陽光閃爍吸引他的雙眸。堯雨離他近,似乎看到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而凝視,那雙墨黑的眼瞳中只映出了她的笑臉。

    他拉過她的手細細看了看,掏出錢包付了賬。他的手就一直牽著她的。帶著些微的汗意,帶著堅定有力,堯雨有種無法擺脫的被困著的奇怪感覺。只在低頭轉身避開他緊粘著的視線,她才鬆了口氣。

    她並不知道,身後不遠處,許翊中靜靜地瞧著他們手牽手離開。

    他在機場遇見了佟思成,兩人一班飛機到達。佟思成直言:我去西藏接堯堯回來,許總你呢?

    我去拉薩舉行的房展會。那裡有我們的展位。

    許翊中略一點頭坐上來接他的車離開。他追著千塵問了兩天,千塵說堯雨去了拉薩。

    佟思成找了三天,他也同樣找了三天。

    他們誰都沒想到堯雨住進了藏民自家的房子裡。在七月的西藏,旅館幾乎暴滿。而這樣把自家房子讓出幾間當旅館的在拉薩太多,又從何找去。

    他與他只是一個來到了八角街,一個轉到了大昭寺。一個先遇到了她,一個看著他牽著她的手離開。

    許翊中靜靜地瞧著,炙熱的眼神落在那雙交握的手上慢慢冰涼。堯雨的笑容是這樣純淨,不帶絲毫陰鬱。他的眼裡慢慢又有了溫暖的感覺。那種想衝到她面前想分開他們的慾望如淬火般迅速冷卻。

    臉上跟著露出慘然的笑容。同時的到來,天神卻沒給他幸運。天神選中了佟思成搶先了一步,牽住了她的手。

    許翊中痛苦的安慰自己,她原本就忘不了他不是麼?

    他想起生日那天堯雨醉了酒哭著罵佟思成,想起她哭著從C大體育場出來。佟思成給了她四年的美好和一道傷。如今,他抬頭看天,陽光一下子射進眼裡,刺目得讓他閉了閉眼。這裡的太陽太熱烈,已足以熨平傷口。

    她笑起來是這樣的美麗。短削的頭髮露出白晰的頸項,那口細米碎牙也反射著陽光似的,跳躍出快樂與開朗。這樣的笑容綻放於佟思成的面前,他,只能站在太陽的背後,遠遠的盼望著,渴求著。

    許翊中伸出雙手,不多會兒就感覺到了溫暖,伸出手就能感到溫暖,為什麼他不能走上前當著佟思成的面伸出手去抓住她能給他的更多的溫暖呢?他有點激動的往前大大的走了兩步,又停住了。

    堯雨的笑臉閃現在眼前,她是這樣開心,在她面前伸出的一隻手能讓她笑。伸出了兩隻手,她還笑得出來嗎?許翊中閉上了眼,如果她開心,他就放棄吧。隨著這個念頭,心底的一堵牆轟然倒塌。壓抑許久的比岩漿還灼烈的愛戀噴射而出,在心底裡肆意流淌,每經過一處,就的每一處地方滋啦作響燙出疼痛的青煙,血肉逐漸凝結成冰冷漆黑的岩石。

    他急促地呼吸,想要大喊出聲,又死死忍住了。在她牽著佟思成的手時,自己的出現,她只會為難,只會再一次拒絕他。有多少男人能像佟思成一樣這樣深情?許翊中想,換作是他,也無法做出選擇。

    堯雨,絕不會做出任何一個選擇,傷害他們中的一個。

    他站了很久很久。熙來攘往的遊客帶著新奇帶著滿足帶著感嘆,他想,他也帶著感嘆帶著滿足帶著已知的心痛的結束。

    吃過飯佟思成把行李帶了過來。家庭旅館裡卻沒了多的房間。堯雨想了想說:我睡床你睡地上,反正地毯夠厚。

    佟思成呵呵笑了,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不怕引狼入室?

    你不會的。堯雨側開頭。如果沒了深情,是誰也不擔心。火焰燒得再猛,她想,她的心已經是冰封千里,沒用的了。

    是啊,他是不會,其實是他會,只是現在不會。佟思成嘴角含笑,一進房間突然抱起堯雨扔上了床。

    堯雨一聲尖叫還沒反應過來,他已俯身覆了上來:你說我不會?說完低頭就吻她。

    堯雨臉一側,扯出笑容擋開他:高原缺氧,請勿劇烈運動!

    佟思成愣了愣翻身倒在床上,胸口起伏的厲害,他大口的喘氣,臉泛起了一陣潮紅。他用了很大的力控制自己,故意發出一聲長長的哀嘆吐出了憋悶的氣:誰說這地方浪漫的?!

    堯雨哈哈大笑。佟思成一手撐著頭地看著她,她的神情半分異樣也無,他眼睛裡終於露出笑意:走,出去看月亮。

    高原的夜空分外晴朗,圓月耀空,群星閃爍。佟思成和堯雨靜靜地坐在天台上。

    只在此時的靜默中,堯雨自然地收斂了笑容,不動聲色地從心底深處揪出許翊中的背影。傷痛喜悅無奈與思念隨即似攪暈的潭水從水底翻騰上來擾亂了思緒。

    他也來了,就站在八角街上,像陽光下的藏式建築,屹然不動。她看到他了,當她和佟思成轉出八角街時,不經意轉頭一望,她就看到許翊中背對著他們。

    堯雨只覺得血直往頭頂上衝,她聽不到四周的聲音,看不清周圍的景緻,她自然地向他邁出了一步,然後不等她繼續,佟思成已拉著她大踏步往另一個方向走開。

    佟思成的手很大力的扯了她一下,他的聲音相當自然地在頭頂響起:堯堯,你看,那裡有家賣轉經筒的。我們去買一個?

    堯雨清醒過來,抬頭看佟思成。他並未看向身後,而是看向八角街口擺攤的地方。目光中似是真發現了賣經筒。

    她也不能回頭。她怎麼回頭?她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她能甩開思成的手嗎?她能在他苦苦找到她的時候,在給了他不到兩小時歡愉的時候甩開他,奔向另一個人的方向?堯雨輕輕的點頭同意。

    頭微微向下一點。脖子居然是僵硬的。堯雨不停地鼓勵自己,往前看,別退後,往前走,她邁不動腿,這一瞬間,她有種強烈的慾望甩開佟思成的手回頭跑。

    行動已快過了思維,她微微一掙,佟思成似有感應,手上用了點力,偏過頭略帶疑惑地問她:堯堯?

    這聲音打碎了堯雨好不容易聚合的勇氣和衝動。她突然想哭,但她不能。大昭寺外桑的青煙後是佟思成找遍了拉薩大小旅館的疲倦面容,他找她,找到千里之外。

    經筒是正宗的麼?堯雨喃喃吐出了這句話。

    去看看就知道了。佟思成笑了,牽著她堅定不移地離開八角街口。

    每往前走一步,堯雨的心就痛一分。每離街口遠一步,堯雨的勇氣就減弱一分。她似乎感到那些想忘不能忘的記憶像石塊沉入深淵,再沒有浮上水面接觸到陽光空氣的機會。她眼睛又瞟向和佟思成交握的雙手。她在心裡大喊著,企盼著,有另一隻手能用他的堅定與衝動把它們分開。

    仰望天上的圓月星辰,堯雨知道她所有的情緒都在自然的流露,眼中盈滿的淚,嘴邊苦澀的笑。

    她不怕佟思成看到,看到了,堯雨悲傷的想,她會對思成說,是看到了天上皎皎月亮,是看到了天上褶褶星群,它們美麗得讓她難過。

    佟思成卻什麼也沒問,只摟緊了她說:這裡晚上還是冷。

    是啊,真是冷。她的外套佟思成溫暖的胸膛都無法讓她止住微微顫抖的身體。

    堯雨閉上眼神情疲倦:思成,我玩夠了,想回去吃好吃的了。

    好,明天我就去買機票。

    原來是想來,來了,此時卻想走了。

    堯雨對自己說,許翊中是為了嘉林集團在拉薩廣場上舉辦的房展會而來。他不是為了她而來,不是!為她而來的,只有佟思成,在桑的香氣中出現。只有佟思成

    啊堯雨憋足了勁,卻只發出了塵銳而短的一聲。哈哈!思成!這趟旅行我很開心,但是我要回去吃好吃的!她跳起來伸開雙臂深深的吸了口氣笑著說,我在納木措刻了塊經石,還是紅色的,放在瑪尼堆上,我還磕了十個等身長頭,相當於一個藏民一生的長頭,

    她的雙眸瑩光閃動,月華星光全在那雙眸子面前黯然失色。佟思成寵溺的看著她:就沒有對我說的?

    有,怎麼沒有,我還還見到了你,我多想把它當成一個夢!堯雨背過了身,蹦著往樓下走,如果佟思成跟上她,轉到她的面前,他會發現,連串眼淚如珍珠般從堯雨眼中簌簌滴落。

    她是真的,想把這一切當成一個夢。

    佟思成去買機票,堯雨在房間等他。許翊中佇立在八角街上的背影刺痛著她的神經,他是來找她的嗎?他是嗎?他不是為了房交會,不是為了他們集團的展位,他是來找她的堯雨心裡反覆地念叨著這些話,突如其來的心慌。

    她突然起身,拿起小包就往外跑。出門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拉薩大廣場。

    堯雨想見許翊中。她對心裡的迷茫和難受折騰得坐立不安。她就是想見他,不知道為什麼想,就是想。這一刻的衝動壓過了所有的考慮。

    廣場上游人穿遊不息。房展會那塊更是人山人海。堯雨走到房展會入口處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她不確定能不能在這裡見著他,她只能找到這裡來。

    嘉林集團的展位很大,轉過一條展區就瞧見了。堯雨沒有走近,她遠遠的瞧著,心裡又開始猶豫。見著許翊中說什麼呢?自己還扇了他一巴掌呢,她躊躇不定,轉身想走,又移不開腳,心裡有個聲音在小聲地說,就這樣看到他人就走,看一下就行。

    沒等她的腦子反應過來,腳步已往旁邊移開。

    杜蕾和許翊中有說有笑的出現。她和她昨天一樣,揚著滿手紅紅綠綠的手鍊對著許翊中笑著。

    杜蕾也是在問他好不好看吧?堯雨隔著人群看著他倆,突然覺得有點冷,她抱了抱手臂,才發現穿著背心忘記穿外套了。

    不重要了,不管他是不是為了她而來。一個佟思成,一個杜蕾像兩隻粉筆刷子,一下又一下刷乾淨了堯雨寫滿了心上的名字。

    心裡有個模糊的念頭迅速的閃過,如果如果她是先逛八角街再去大昭寺呢?她搖了搖頭,她怎麼能有這樣的念頭?

    有時候錯過就是錯過,不管是哪種方式的錯過。

    她擠出人群離開。熱鬧和他都遠遠的在身後極遠的地方了。

    堯堯,你去哪兒了?你又沒用手機,急得!佟思成的埋怨脫口而出。

    我無聊就出去走走,對不起,應該給你留張條。堯雨低下頭,心裡愧疚。還要怎麼樣呢?他找到拉薩來,他找遍了這裡所有的旅館。他,讓她沒法拒絕。

    佟思成嘆了口氣,伸手攬她入懷:買著機票了,下午的航班。堯堯我總有種找不著你的感覺。別生氣。

    沒呢,哦,現在還有時間,我們買點藏藥帶回去。堯雨努力不讓心情低落,笑著說。

    然而,坐車前往機場的兩小時,和來的時候是這樣不同。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浮在半空,褐黃色的山峰沒了生氣。堯雨上車就睡,上了飛機上仍然閉著眼睡覺。

    佟思成的話也少了。他體貼地要來毯子給她搭好,沒再打擾她。

    第三十八章夜沉難入眠

    一切又回到起點。堯雨重新租了房,離佟思成公司很近。他本想幫她整理東西,堯雨不肯,她笑著說:我反正現在沒事,你整理好了,我幹啥啊?

    佟思成想了想笑了:也是,你現在是大閒人一個,多舒服啊,又沒人管你。

    那是,你忙你的去吧,我聽蕭陽說,這個月你們事挺多的。堯雨滿意地拍拍手,新租的房是電梯公寓,四十多平米,月租金一千八,精裝修家電齊全。

    佟思成在不大的房子裡轉了兩圈,點點頭說:和你以前的房子比,這裡好得太多,堯堯,現在你沒上班,我幫你付房租吧。

    堯雨拒絕:思成,我還有存款呢,我能租肯定就能掙,在雜誌發了好幾篇稿,現在挺喜歡那家旅遊雜誌社的,拍拍照片,寫寫稿,兩篇稿給的稿費就能付租金了。

    我想養你不好麼?

    不好,這樣才有工作的動力,不然,人會懶,久了就不好了。

    佟思成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無所事事也不舒服。

    堯雨輕輕笑了。從西藏回來,和佟思成之間一直就是這種溫柔的感覺。佟思成每天下班都會來和她一起吃晚飯,飯後不是看電影逛街就是在家看碟。偶爾會約千塵和蕭陽,但這樣的時候很少。他倆更願意獨處,給堯雨的感覺蕭陽與千塵在珍惜著過一天少一天的纏綿。

    她問過千塵,千塵眼中的晴朗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小雨,你幸福嗎?現在和佟思成在一起?

    堯雨沒有回答。

    小雨,情到濃時情轉薄。不像我和阿陽,一點小事,我就忍不住要吵結果都一樣,

    他每次都哄我,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吵,想發洩。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就盼著他忍著氣來哄我似的濃濃的眷戀在千塵眼底積蓄,明麗的臉上掠飛一層薄薄的紅暈,似想起蕭陽無可奈何又百般遷就的模樣,小雨,你和佟思成這樣,也是相當不錯的,至少目前為止,只要你們倆願意,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小雨,你去過佟思成家嗎?見過他父母嗎?你們不會也出現父母反對的事吧?

    堯雨愣了愣,佟思成有說過想帶她回家見父母,她這些天又忙著租房,又忙著給雜誌社供稿,似乎還沒有想過要面對他的父母家人。堯雨從小接受的思想如果沒有確定是不會上門的。然而,千塵的話讓她禁不住想,難道她還不確定嗎?

    佟思成對她好,好的讓她嘆氣。

    堯雨懶,常常睡了懶覺起來不吃早飯,午飯下午兩三點吃,晚上凌晨兩三點才睡。佟思成每天晚上十二點就會打電話來催她睡覺。有次堯雨嘴裡敷衍他,佟思成就輕輕笑了:我在你樓下呢,別騙我!

    堯雨嚇了一跳,探出頭去看,佟思成站在顯眼的路燈處,還揚了揚手。堯雨賭氣把燈關了,在床上坐了半小時她起身往下看,佟思成還在。

    路燈把他的身影扯得很長,他一直朝堯雨家的方向望著。夜色裡瞧不太清他的樣子,堯雨的眼睛卻緩緩溼潤。她開了下燈,看到佟思思的身影似動了動,然後又把燈關了。

    佟思成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這才慢慢離開。

    她想不明白他的毅力和耐性是怎麼練出來的,慢慢地倒也糾正了晚上熬夜的習慣,回到讀書時十二點準時睡的習慣。

    而一大早起來,她喝杯咖啡就坐在電腦前,佟思成又料到了。他連著兩個星期每天早上七點半送早餐過來,堯雨於是又改成每天早上和他一起吃早點的習慣。至於中午,佟思成過不來,總會發條短信提醒她下樓吃飯,他不溫不火地說:要是不上班生活不規律,你就來我公司上班好了。至少身體不會糟。

    堯雨於是改成了三餐規律,作息規律。這種習慣的改變不是堯雨的本意,她也不喜歡,然而,她不忍拂佟思成的好意。

    佟思成不知道的是,她常常半夜醒來,捻亮燈,打開電腦看書寫文。

    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了失眠的習慣,莫明其妙地就會半夜驚醒。就如今晚,她又清醒地躺在床上。掙扎了許久,堯雨還是睡不著,乾脆開了燈起床。

    夜是這樣寧靜,她打開窗戶,一股暖烘烘的空氣撲了進來,呼吸著比空調的冷氣清新。八月酷暑,凌晨一點多了,已經散了熱度。堯雨關了空調,拿出刻刀和一方青田石。端詳了會兒,用砂紙細細把印石磨平。

    堯雨看了眼窗外的月亮,高原的朗月清晰浮現。那一夜也像今夜一樣,了無睡意。

    她取出《書法篆刻辭典》,想找出他鄉明月四個篆字。隨手一翻,書頁自動翻到有摺痕的一頁,堯雨想起從前佟思成送了一枚印給她後,她一直想學著刻他的名字送給他,就找了他的名字折了書頁,結果沒等到她動手做,他就走了。

    堯雨嘆了口氣,打開折了一角的書頁展平。驀然就瞧到這一頁上密密的許字。她一驚,打開另外兩張折了的書頁。心突突地跳動著,手指輕撫過書頁,摩擦帶來的觸感刺激掌心隱隱出汗。

    她看著眼前的書頁懵了。

    一層水氣擋住了視線,那三個字模糊起來。為什麼,要讓她看到?為什麼要讓她現在看到呢?在她改變習慣的時候,在她一點一滴接納佟思成的時候。許翊中三個字挾著雷霆萬鈞的勁道輕易擊穿了堯雨好不容易建起的牆。

    恨意油然而生!堯雨跳起來抓起電話就想打過去。她想要罵他,他太可惡!他總是這樣暗中設伏。讓她以為面前是無害的森林,不經意踏出一步就觸動他設的機關。一副為你鍾情,和佟思成同樣的出現,還有把這三頁印著佟思成名字的書頁直接換成了他的。

    腦子裡衝進了一股熱流,堯雨激動的想,她要打過去,她要罵他,她要她按了一半號碼的手僵住了,佟思成的笑容,佟思成的深情,佟思成的用心讓堯雨的手指難以動彈分毫。小小的按鍵彷彿一按下,就會引爆足以炸飛一座城市的威力。

    思成她打電話給許翊中許翊中和杜蕾在一起堯雨愣在房間裡,心還在激烈的跳動,腦袋還在嗡嗡作響。她悵然的想,怎麼能想到打電話給他呢?死死地握住手機,驀然一驚她已把手機扔在了床上。

    堯雨趴在窗口,城市尚在酣睡中,偶爾有汽車飛馳而過,夜涼如水,心被風吹得麻木。她回到書桌旁坐好,一頁一頁慢慢展平了那三張書頁,一滴淚滑落,堯雨用手指拭去,找出想刻的四個字,認認真真的描字,拓印,動刀。

    她沒有用木盒夾住印石,就抵在左手心裡,一刀一刀地刻下去,凝神屏氣全神貫注。刻一點吹吹石灰,端詳會兒再下刀。

    時間慢慢過去,堯雨漸漸沉浸其中,全神貫注。字慢慢地凸顯出來,她看了看,換了把刀,直直的一筆拉下刻邊框。拉得太急,刻刀一下子打滑戳在左手大拇指上,她痛得刀一扔就捂著手指吹著。

    才一眨眼,眼睛就酸得衝出了淚,她吸了吸鼻子對自己說是用眼過度的緣故。疼痛過去,拇指上露出了一點血痕,戳破了皮,她沒理會,拿起印石繼續。

    鏟去最後一點多餘的石料,她長舒一口氣,終於完成了。拇指從凹凸不平的字上撫過,湧起一種成就感。

    堯雨拿出印泥試章,小心在白紙上印下鮮紅的一方印。橢圓形的隨形章,四個字填得滿滿的。她看了看,字描得不夠好,有些筆畫粗細刻得不夠均稱,邊框有道很深的劃痕。她還是滿意地笑了。

    外面,夜色還濃,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多。

    堯雨微笑著想,這樣混時間可真好。

    佟思成照常給堯雨電話,堯雨沒聽見。佟思成便買了早點按門鈴。

    堯雨皺了皺眉沒有理會。然而門鈴聲一聲緊接一聲,她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下床開門。

    佟思成緊閉著嘴,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昨晚幾點睡的?

    堯雨低下頭讓他進屋沒吭聲。

    堯堯,說過很多次了,熬夜不好,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思成,昨晚,昨晚我失眠。堯雨心裡發虛。

    佟思成放下早點,伸手拉住她,語氣柔和起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失眠又起來上網了?

    嗯。堯雨順口撒謊。

    手指怎麼了?佟思成看到她大拇指上的那點破皮傷痕。

    堯雨瞟了一眼,收回手,轉身往衛生間走去:起來不小心弄傷的,沒事。

    小心點嘛!佟思成抱怨了一聲,拿了個包子邊吃邊走到書桌旁。桌上蒙了一層細灰,他用手指摸了摸,灰濛濛的石粉從指尖滑過,他似沾到什麼髒動西迅速地縮回了手。眼睛已看到放在一旁的書法辭典,鮮美的包子就哽在了喉嚨口,他嗆咳了幾聲方才平靜了呼吸。佟思成擦了擦嘴,似下定了決心:堯堯,我媽說她想見見你,今晚還是明晚?

    堯雨正在刷牙,聽到佟思成的話愣了愣,嘴裡含糊回答著:刷牙,等會兒。

    她洗完臉放了熱水洗澡。她該怎麼回答他?這次她該怎麼回答他?堯雨仰起臉讓熱水衝著。她從來都討厭曖昧,可現在她的態度卻曖昧不明。她算是和佟思成和好了吧,為什麼心會是這般難過?

    熱水衝在手上,帶起一點刺痛。佟思成上進,理智,對她很好。他單純的就對她好,他為她費盡心機,他找她找到西藏堯雨閉上眼由熱水從臉上衝下,沖掉心底裡那股叫心酸的東西。

    走出衛生間,佟思成接過毛巾給她擦著頭髮又問了一遍:我媽她想見你,你看哪天合適?

    今晚不行呢,慧安不是請我們了嗎?堯雨記起慧安請客。

    明晚行嗎?

    堯雨轉過身看著佟思成:明天再說好嗎?

    十月是個好日子,張林山今年工作特別順利,有小道消息原周副局長因為東南國際的事情下課後他是內定的副局長候選人之一,慧安和他想起許久沒約朋友玩了,今晚四個同班畢業的同學,加上佟思成蕭陽和許翊中不折不扣正好四對便聚在了一起。

    堯雨想起去年在良木緣的相聚,六個人多了佟思成和杜蕾,似乎更顯得平衡。四個女孩子都打扮過了,身邊的男伴各有特色。似乎一切都如表面的美好。

    慧安笑呵呵地說:咱們今天全民參與,搶骰子。八個人七個骰子,一齊伸手搶,誰最後沒搶到誰喝,有人幫著喝也成,不過,不能幫喝完,留一滴酒也成!

    於是服務生拿來一隻大盤子,七粒骰子在靜靜地躺在盤子裡。說好輪流發令,慧安又搶著開了令:我喊三聲開始!

    她今天異常的活躍,一改平時的斯文。堯雨和千塵對看了一下,都笑了,以為是慧安難得和老公一起玩。

    慧安轉轉眼珠,慢慢地喊:一,二

    所有的人都盯著盤子等她喊三,慧安卻遲遲不喊,看到有人眼神瞟向她的瞬間:三!她已搶先下手拿到了一顆骰子。

    眾人一愣神手就伸向盤子,轉眼間一搶而空。千塵哭喪著臉說:慧安,你太壞了,趁我分神才喊三!

    沒事,就一杯酒嘛,佟思成笑逐顏開地把酒端到蕭陽面前:可以幫千塵喝,但不能喝完,一滴也要滴出來!

    蕭陽笑著喝酒,留下一小口遞給千塵,嘴裡嚷著:瞧瞧,這酒喝得多親密!還是不要搶到好!

    第二輪千塵學慧安發令,這下眾人誰也不敢分神了,三字剛出口,大家的手都伸了過去。

    爭搶在一瞬間完成。堯雨心裡卻猛的一跳,她本來是搶不著的,而那隻手卻故意慢了一拍,讓她拿到了。她垂下了頭,只聽許翊中哈哈大笑起來:杜蕾,幫我喝酒,留一滴給我也行!

    大家都笑了,張林山忍俊不禁:都說幫喝是照顧女士,怎麼你好意思叫人家小杜幫你喝?!

    可沒說不能,是吧杜蕾?

    杜蕾也忍不住笑,慢慢地傾出一滴酒:有一滴,看清楚了啊!她把裝有一滴酒的酒杯端給許翊中,兩人笑著碰杯就喝了。

    堯雨心跳得厲害,她仔細注意著聽發令人號令,生怕再出現方才的情形。越是緊張越是要出錯。下一輪,她手一伸,抓了兩顆在手裡,沒等她放掉一顆,一隻手碰著了她的,堯雨手一抖,許翊中迅速的收回手掌。

    堯雨也縮回手,竟忘了自己拿了兩顆。也就一瞬間的功夫,她盯著手裡的骰子呆了。桌上的人也愣住,笑聲突然就起來了:這杯說啥也得堯雨喝,沒搶到的人作陪。

    堯雨瞧著面前的酒笑了:是啊,我一緊張就多拿了。

    笨,我幫你喝唄。佟思成示意堯雨沾沾唇接過酒看了看遲疑了下一飲而盡。

    一晚上賓主皆歡。

    這天晚上之前一切似乎都在維持著表面的歡笑與自然,然而該來的總會來。席終人散各自回家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發生著變化。

    蕭陽送千塵回家的時候,看到了千塵母親。他微笑著招呼:伯母好。

    千塵母親也笑了笑:謝謝你送千塵回來,千塵,你等等,我和蕭陽說幾句話。

    蕭陽鬆開千塵的手,順從地和千塵母親走到一邊。

    千塵母親收斂了笑容,目光銳利地看著他:蕭陽,你人不是說不好,但是做父母的總是為子女著想一些,你和千塵不適合。我從沒當面告訴過你,現在,我想請你不要再和千塵來往,也不要想著掇唆她離家出走,除非她不認我。

    蕭陽默默的聽著,背挺得更直。如果不是千塵在場,他不會努力地還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千塵在遠處瞧著暗暗心驚,不安的猜測著母親會和蕭陽說些什麼。

    一會兒工夫,母親微笑著走過來:走吧,千塵。

    千塵看了眼母親,再看了眼蕭陽。

    蕭陽也微笑著:千塵,晚安。

    他的微笑千塵看過千萬遍,似乎和平常一樣,又似乎多了些什麼內容。不安的情緒在心裡翻攪。她急於知道談話的內容,母親和蕭陽的微笑像蒙娜麗莎一樣神秘。我給你電話。她輕聲說完轉身回家。

    母親當剛才事情不存在似的,千塵也沒問直接上樓給蕭陽打電話。

    你母親只是叫我不要打牌,不要有賭性。

    蕭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並未消散千塵的懷疑。她又一次覺得自己踩在兩極的中間,一晚的歡樂就這樣輕易地消散了。

    慧安和張林山回家,她靠在張林山的肩上:今天很開心。

    慧安,要是我們有個孩子就好了,多好玩啊!張林山感嘆了一句。

    慧安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他都三十五歲了,他事業有成,真的太想要孩子,她閉上眼心裡難受得不行。你是在怪我麼?

    我那有,你又多想了,多說一句你就敏感!

    慧安沒有再接嘴,坐直身體,頭轉向了一邊。

    許翊中開車送杜蕾,到了樓下,他笑著說再見。杜蕾回頭衝他一笑:翊中,你今天搶骰子反應好慢呢。

    許翊中愣了愣笑道:天熱口渴,想喝酒。

    沒喝夠啊?想再喝麼?杜蕾笑著邀請。

    算啦,改天吧,好好休息。許翊中輕描淡寫的說。

    杜蕾笑了:好的,改天,再見。

    許翊中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不見。他實在不喜歡杜蕾的話裡有話。聰明的女孩子太聰明瞭也不是件好事。

    他怔怔地看著杜蕾離開。在拉薩,杜蕾突然飛過來找他,他責備地問她怎麼就這樣跑過來。杜蕾揚起漂亮的臉幽幽地嘆息:你問過我,你說,做你女朋友我會不會開心。我說讓你想明白堯雨的事再說,翊中,你還沒有想明白嗎?

    許翊中望著天上的明月,清泠泠融進了心裡。不由他想明白,天意如此!這裡的神指引著佟思成先找到了她。他微笑:我想明白了

    今晚他是讓著堯雨,他連一滴酒都不想讓她喝,雖然佟思成會幫她,他就是不想,下意識就讓她了。整個晚上,他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然而人只有這麼多,空間也只有這麼大,不管他想不想,他都看到了堯雨淺淺的微笑,應和著佟思成,兩人之間有著一種自然的和諧。

    許翊中開著車,覺得還是不要見堯雨的好,省得笑著太累。然而,他卻發現神使鬼差的正開往從前堯雨租住的房子。

    這條路,從這裡上去拐個彎再往左,他閉上眼都能知道這條路的方向。

    他剎住車,什麼也顧不得了,拿起了電話。

    佟思成送完堯雨走路回家。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看號碼,接聽:好,酒巴見,看來都沒喝到位。

    杜蕾衝佟思成揮揮手:這裡。

    佟思成笑了笑走過去:怎麼想要約我出來?

    燈光淡淡地灑下來,杜蕾晃了晃手裡的杯子,她的手與手中的杯子顯出淡淡的紅色,神秘而又誘惑。一雙眼睛貓似的晶瑩閃爍,她微微一笑:你真不知道?

    什麼?

    杜蕾輕笑出聲:得了,你心裡明鏡似的,若不是瞧出來了,你會來麼?

    佟思成沒有吭聲,也沒有喝酒。他坐在杜蕾對面,眼睛裡又露出深思。

    杜蕾感嘆了一句:其實我們是同一類人,不是麼?

    你說對了一半,我和堯雨在學校時見到你,我和你只需一眼就明白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只不過,我現實歸現實,愛她卻不是因為別的現實條件,她就是她。你不同,你什麼都講條件,許翊中若是沒錢你會喜歡?

    杜蕾嘆了口氣:堯雨看來真的是找到她想要的了,她又笑了,我衷心地祝願你們倆,現在我不是喜歡和她爭,是不想她來與我爭。你明白的。

    佟思成瞟了眼杜蕾:今晚你約我出來就是想祝願我和她?謝謝你了,我和堯雨現在很好。

    呵呵,你可真是自信,杜蕾眼中露出一絲譏誚,那一瞬間,你看清楚了,我也看清楚了,翊中呢,是讓著她,堯雨呢,若是心裡沒鬼,她笑得那麼假?一晚上那笑容就似長她臉上一樣。

    杜蕾!佟思成低喝一聲,眼神冰冷異常,你家世好,人漂亮,聰明,中文系的高材生,堯雨與世無爭,也胸無大志,你不用和她比。

    我不用嗎?杜蕾眼中露出一絲嫉妒,我為什麼約你,你就不肯承認?不肯承認堯雨對你已不是從前那樣死心塌地?

    佟思成驀然站起,眼睛裡露出刀鋒般的利芒:我和她之間的事不用你插手!你想得到許翊中的心最好不要有太多這種小聰明!

    杜蕾並不著急,她輕笑著:佟思成,不想讓我幫你?我可是太瞭解堯雨。

    你到底想說什麼?佟思成厭惡地看著她。

    我和你無冤無仇,我只是希望你能早點和堯雨在一起,早點結婚。

    這個不勞你費心!佟思成抬腳要走。

    杜蕾一句話又把他拉了回來:可惜,你錯了一步,才會是今天的局面。除非她抬頭看著佟思成,美麗的杏眼裡閃動著意味深長的神采。

    佟思成沒動,他靜靜地看了杜蕾良久,終於說:許翊中就算不喜歡堯雨,也絕對不會愛上你。他比你想象的還要老練。杜蕾,他條件是好,但找他,你只會痛苦。

    許翊中喜歡誰都行,堯雨不行。杜蕾冷笑。

    佟思成嘆了口氣坐了下來:杜蕾,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堯雨。

    因為,我想要的,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而且,還不在乎。杜蕾一想到這個心裡就難受。

    她看得清清楚楚,許翊中一晚上正眼都沒看堯雨,但兩次,出手搶骰子的時候許翊中讓著堯雨,她看在眼裡,她下意識的瞟向佟思成,她又看到了這個男人眼中的深思。

    杜蕾淡淡地說:如果你能和堯雨訂婚,她必不會反悔。不過,佟思成,你有這把握嗎?

    佟思成銳利的看了她一眼,杜蕾太聰明,聰明直白得讓男人難以招架。他嘆了口氣:杜蕾,你不過是想讓我和堯雨早點定下來,因為你看不上我,以後你找的人會比我強,這樣去強過她,這樣你心理就平衡了對嗎?

    杜蕾呵呵笑起來:我就知道,在學校那會兒認識你時我就知道,你一眼就能知道我想的是什麼。不過,也只說對一半呢,佟思成,剛開始是這樣想的,現在嘛,不一樣了,她想要的,我偏不讓她如願而已。

    如果許翊中喜歡堯雨,堯雨接受他,你憑什麼不讓她如願?佟思成不緊不慢的問道。

    你!杜蕾逼視著佟思成,我知道,堯雨狠不下這個心拒絕你的好。

    哈哈!佟思成笑得咳嗽,他使勁控制自己,放緩呼吸,如果我放棄呢?

    杜蕾眼中露出狡猾與興奮:你不會放棄的,你捨不得,我想告訴你

    她看著佟思成離開,安靜地喝酒。許翊中在拉薩說,他想明白了他想明白他愛堯雨,就算是得不到,他還是愛她。

    杜蕾,你很好,這樣對你不公平,也沒意思。許翊中直言不諱。

    她哭的那麼傷心,她以為他見到佟思成和堯雨會死心。她給他訂去拉薩的機票同時通知了佟思成。佟思成回報她的消息讓她那麼開心,不顧一切坐了最近一班航班去拉薩見她。許翊中給她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

    他對她很好,是回報她對他的好。她想要的他的心,他半分都不給。

    杜蕾輕啜著酒。很晚了,酒巴里迴盪著輕飄飄的音樂,她覺得自己隨著音樂也在飄。

    突然有人重重地坐到了她對面。杜蕾嘿嘿笑了:怎麼,你也睡不著?

    第三十九章雲隱月含羞

    在杜蕾約佟思成酒巴見面的時候,許翊中正和堯雨通電話。睡了麼?

    電話一通,許翊中的心就怦怦直跳,他儘可能地平和語氣。而他不知道的是,堯雨按下接聽鍵時心也在狂跳。

    你怎麼,有我電話的?

    找慧安拿的。

    哦。堯雨不知道該說什麼。悶了半天,突然說:對不住,我從沒打過人。

    知道,是我唐突了。許翊中乾脆的回答。他想笑,堯雨的鈴聲已經變了,不再是那首憂傷的歌,而是他唱過的《完美生活》。

    兩人都沉默著。

    你出來!

    堯雨嚇了一跳,猶豫了下說:太晚了

    下樓,我五分鐘後到。許翊中不想在電話裡磨蹭,說完就掛了電話。

    堯雨看了眼電話,心又慌亂了。他什麼意思?他不是和杜蕾在一起麼?這麼晚,去還是不去?她有點無所適從。電話又響了,是佟思成的:堯堯,睡了沒?

    睡了,哦,正打算睡了呢。堯雨的心撲撲地跳了起來,一陣心虛。

    佟思成的聲音和平常一樣:早點睡,明早我來接你吃早點。

    嗯。堯雨掛了電話,她在幹什麼?她盯著電話看了很久,終於把手機關了。熄掉燈,堯雨走到窗戶跟前向下張望著。

    她沒法拒絕佟思成,心卻飛到了樓下。許翊中打不通她的電話,會是什麼樣呢?他就會離開嗎?

    沒等兩分鐘,她看到一輛車開過來,她看不到車裡的情景,卻知道他肯定在打電話。

    車燈一直亮著。堯雨站在窗前驀然覺得心酸。往事走馬燈似的在眼前轉過。她怔怔的看著樓下的車出神。手緊緊的拽住了手機。

    突然車前燈滅了,她一驚。又看到車內的燈光亮了起來,許翊中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下,他在抬頭往上看。

    堯雨心虛的側過身。她等了很久悄悄望下去,他還坐在車裡,亮著車內的燈,似乎就想讓她看到他。

    她猶豫著,又等了會兒,許翊中還是沒走。堯雨的手終於按下了開機鍵,她輕輕地打過去:別等了,我睡了。

    下來!

    我

    我只說幾句話,說完就走。許翊中的聲音變得溫和起來。

    只說幾句話,聽他說完就完心裡的聲音誘惑著她,堯雨怦然心動。可是思成,思成他她第一時間就想起了他。堯雨閉上眼,思成對她的好,對她的情真意切讓她的雙腿如墜重石,難以移動。

    如果沒有思成對她的好,如果沒有思成千裡之外的尋找,如果回來後沒有給思成錯覺,這一切,又會是什麼樣呢?堯雨搖了搖頭,想起拉薩廣場上的感覺,有時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她輕聲說:你想說什麼現在說吧。

    我總會見你的,現在和明天又有什麼區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皮厚!許翊中懶懶地回答。他一定要見到她,他再不想錯過。不管堯雨什麼態度,他在心裡冷哼,目光望向樓上,她要是掛掉,他覺得自己完全有可能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大聲喊她的名字逼她出現。許翊中想著就笑了,他再不想和堯雨兜圈子了,如果讓她難受,怕她拒絕和讓自己舒服,死個明白比較,他如今選擇後者。

    明天?明天一早佟思成說來接她吃早點。堯雨一慌:不用了,我下來。

    許翊中滿意地掛了電話等她。

    堯雨拿了包下樓。她站在樓下陰影處偷偷往外張望,生怕佟思成意外出現在樓下。街道上很安靜,堯雨快速走過坐進車裡。許翊中沒吭聲把車開走。堯雨也沒問去哪兒,心裡忐忑不安。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車內放著歌,打破了沉寂和尷尬。許翊中開到江邊上停住了:怎麼不說話?

    堯雨不知道說什麼好,聽到他問就答了一句:你不是隻說幾句話嗎?

    許翊中側過頭看她。堯雨低著頭,露出長長的頸項,側面看去,她的臉真小:我喜歡你!

    堯雨沒有抬頭,頭埋得更低。她沒想到他這麼直截了當。他和杜蕾他的告白她什麼都明白了。心裡模糊的湧起一陣喜悅,臉頰處燒起一片緋紅。

    小雨,我喜歡你,不是心血來潮,不是,好玩。

    堯雨抬起了頭,目光閃爍不定,他的眼睛和神情看上去這麼真摯誠懇,思成思成也是這般瞧著她。她突然衝口而出:喜歡我什麼?喜歡我對你比其它女孩子特別?

    許翊中笑了:嗯,想說我犯賤?

    堯雨臉一下子紅了:不,不是這個意思。

    許翊中笑了笑,他看向江面,璀璨燈火安靜地照著江面波光粼粼,堯雨就在他身邊,他的心境平和安寧。不用她再說,他和她一樣明瞭。滿足和感激在心口暖暖的迴盪,他無比慶幸自己的堅持與主動。你們四個同學裡,你沒有陶千塵的那種纖弱敏感,沒有陳慧安的溫柔,也沒有杜蕾漂亮。我一直奇怪,也想了很久,抱歉我沒能想出來喜歡你什麼。他轉過頭凝視著堯雨,語氣說不出的溫柔,我很疑惑,我接觸的女人太多,我這次卻沒能想出來喜歡你什麼。願意讓我慢慢知道麼?

    流水,燈光全沉入他深深的眸子裡,裡面有一點光吸引著堯雨。似在山洞裡迷路,看到了針塵大的光亮,求生的人就再奄奄一息也會激發生命的潛力,不顧一切的想奔過去。堯雨瞧得痴了,完全沒去想自己是否態度轉變得太快,沒有想這樣瞧著他會有什麼後果,這一刻佟思成再沒有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是那天氣急了剪的麼?許翊中的手輕輕掠過她耳際的髮梢。

    些微的觸覺驚得堯雨一抖,耳朵敏感的紅了。她尷尬的側過臉:不,不是想,換種髮型她只覺得車廂裡的曖昧氣氛越來越濃越來越讓她受不了。堯雨按下車窗,秋風吹來,她微喘了口氣,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在做什麼?她這樣和許翊中算什麼?佟思成呢?他又算什麼?堯雨一時沒了主意,沉默片刻後終於鼓足勇氣轉回頭看住許翊中:送我回去好嗎?謝謝你,我,對不起

    許翊中眼中泛起淡淡的溫柔。堯雨臉上眼中所有的神情都讓他雀躍。誤會早已煙消雲散,她只是不知道如何處理。然而,他不想讓她再猶豫。

    他沒說話,繼續用溫柔的目光瞅著她,堯雨越發不安,許翊中的眼神是柔柔的水草,已牢牢纏住她,直拖著她靜靜地往下沉,她就像踩在溼地的草甸上,拔不出腿,每一次的動彈都有失重的感覺。一顆心晃晃悠悠找不著抓拿。全靠著本能在掙扎,開口的聲音都顯得軟弱無力。我還是回去了。

    許翊中瞧著她,忍不住扳過她的臉輕聲說:你,還會給我一巴掌麼?說著就吻了下去。

    堯雨拼命對自己說,不行。然而她沒有動,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拒絕,卻順從的閉上了眼,感覺到一個溫暖的吻輕柔地印在唇上,腦子迷糊起來。

    他的吻溫柔纏綿,帶著他的氣息佔據了她所有的神經。他吻過多少女孩子?堯雨晃過這個念頭時手已扯住了他的襯衫,下意識地拉住他,自然的索求

    許翊中止住自己的行為,淺笑著盯著她,堯雨的臉上掩飾不住的嬌羞,眼睛不停地轉動,帶著睫毛輕輕的顫抖,怯怯地就是不敢看他。他一聲嘆息,拉過她抱進了懷裡。她的很瘦,許翊中覺得就像是抱不牢似的,片刻才輕聲問她:一個人又出來租房住,還是點外賣吃?

    堯雨一下子從迷糊中驚醒過來,喃喃地說:思成他我我真的要回去了。她轉開臉推他,心裡慌亂得不行。

    許翊中手一緊牢牢地捧住她的臉:佟思成,他每天陪你吃飯是麼?

    堯雨想低頭,頭動不了,她被動的看著他,眼睛不知不覺就紅了。

    他來西藏找你,他對你很好,你拒絕不了是麼?許翊中柔聲地問道,他明白堯雨的矛盾,然而,不逼她,才是真的麻煩,小雨,你更想和誰在一起?你和誰在一起更開心?只是感動不行的。你看著我,看著我告訴我。

    堯雨沒動。她知道,她早知道,只是不敢去想,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

    許翊中聲音更溫柔,誘惑著她:你喜歡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和他說明白,嗯?

    堯雨望著他深情的眸子,點了點頭,瞬間驚覺,又搖了搖頭:我會傷他的心的。

    許翊中決定一定要克服她這種心理障礙:那你和他在一起,就不傷我的心麼?你要是心裡想我,不是更對不住他?

    堯雨不吭聲,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你和思成不同,你沒有我,還有很多女朋友,像杜蕾那種漂亮聰明能幹的女孩子會喜歡你。思成愛我。我,我在大昭寺見著他時,我難受得不行

    小雨,許翊中的聲音凝重起來,你要知道,你現在不願意傷害他,但是一旦你發現不能和他這樣下去,時間長了,你不是傷他更深?

    堯雨知道許翊中的話沒有錯,可是她想不出怎麼去向佟思成開口,一時之間為難之極。

    不等她再想下去,許翊中又吻住了她,沒了溫柔纏綿,帶著狂熱與激情肆意地進攻,他的親吻帶著他的主動攻擊霸道地驅逐著堯雨飄散開的思緒。他覺得他從來沒有這樣想親吻一個女孩子,想摟她在懷裡不再放開。

    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席捲了堯雨所有的思維。她來不及去想別的,來不及想明天想以後。這一刻,她眼裡心裡,所有的感覺都是許翊中一個人。

    堯雨怔怔地摸著唇微微喘氣,胸脯急促的起伏,勾勒出迷人的線條。她嗔了許翊中一眼。他的眼睛越發的亮,盛滿溫柔和誠摯,他的嘴微微向上勾出迷人的弧度,他真是帥氣。堯雨的臉燒得滾燙,不用摸她也知道必是紅了。

    許翊中忍住笑,摸了摸她的短髮,目光中就帶上了一絲痛:以後不要剪了。

    堯雨嘴一扁,一層淚光浮了起來,泫然欲滴。看得許翊中一陣心疼,他一把抱過她:不剪了,以後一直留長髮,嗯?

    短髮好看,他們都這樣說,

    我要你留長髮。笨蛋!許翊中輕吻了下她的額,啥都別想了,把手機關了,跟我走。

    去哪兒?

    把你賣了,賣山溝裡去!許翊中呵呵笑了,發動車直直向北山開去。

    是啊,不想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堯雨也笑了,關了手機說:我睡會兒,到地方叫我!

    她閉上眼,嘴角隱隱含笑。

    許翊中看了她一眼,從後座拿了一個抱枕給她:這樣舒服點。他細心的關小了空調,專心的開車。

    第四十章傾斜的天平

    堯堯?佟思成停下手裡的筷子看住堯雨。她又走神了。他那天早晨打她手機關機,去家裡敲門也無人應聲,直到下午才打通電話。

    佟思成記得當時自己略帶責備的語氣問她:去哪兒怎麼也不說一聲?

    我我回爸媽家拿東西,手機沒電了。堯雨的語氣吞吞吐吐帶著一絲不自然。

    是自己的語氣太嚴厲了嗎?他覺得堯雨的目光在躲閃。那天以後和堯雨在一起,她不是走神就是看著他欲言又止。就像今天晚上,他下了班去叫她下樓吃飯,堯雨剛開始不想出去吃,終於下了樓,他邊吃邊和她說話時,堯雨就一直出神的想著什麼,嘴角還隱隱帶著笑容。這笑容讓佟思成心驚,她,像懷春的少女!

    聽到佟思成叫她,堯雨抬起頭:什麼?

    佟思成挾了菜放她碗裡,微笑著說: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呃,思成,想我在想我,還是接下雜誌社的活兒好點。堯雨現在覺得無臉面對佟思成。

    他做錯了什麼呢?他留學回來用盡心思討好她,為了規範她的作息時間,一早一晚陪她吃飯。這讓她怎麼開口說拒絕的話?

    哦?什麼活兒想這麼久?佟思成笑著問她。

    堯雨被佟思成拉回神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最近幾天她老是回想著那晚與許翊中在一起的情形。佟思成一問,她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前些日子雜誌社想要做個古鎮遊的圖文,正說想找個人去做。

    衝口而出之後堯雨覺得離開一些日子省得呆在A市天天面對佟思成要好,也許,慢慢的,他就知道她刻意的疏遠了。要她這樣硬硬地告訴佟思成,我們不行,我對你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她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雜誌社想要人去四處走走看看,拍拍照寫點旅遊心得,我覺得很不錯,想接下這活兒。

    佟思成點點頭:要去多久?

    不知道,去一個地方看看再換個地方。堯雨平息住心慌。其實雜誌社是要求一個月出兩篇。去一個地方呆上幾天回來,也不是很累人的活。

    嗯,你喜歡旅遊,四處看看也好,反正也是雜誌社出錢。佟思成贊同。臉上沒有半點不高興。

    為什麼他沒有不高興?他就對她這樣百依百順?堯雨埋下頭吃飯,隨口說:要是長時間在外,這房子就不租了,搬回爸媽家裡,省得再出租金。

    我幫你付租金,還是留著吧,回來也方便。對了,你家裡怎麼說?

    堯雨愣了愣,想起曾告訴佟思成要問爸媽的意見。她悄悄瞥了眼佟思成,猶豫了下說:等做完這活兒再說吧,反正在外時間也長。租金不用付了,要是不住人太浪費了。

    沒關係,你不在的時候,我偶爾還能去坐坐,買的房還沒弄好,回家裡休息始終沒有一個人住方便。

    堯雨呆了呆,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回拒的理由。可是怎麼可以讓佟思成住進去她腦袋有點發暈,低下頭吃東西不再接嘴。

    佟思成定定地看著她。堯雨埋下頭吃東西,幾縷頭髮散落下來。他伸手去拂。手指剛觸到她的髮絲,堯雨驚覺地往後一抬頭,然後迅速地笑了:頭髮短就這點討厭,又長得快,每週都要修一修,不然就刺眼了。

    他收回手,又給她挾了菜放碗裡:怎麼都喂不肥似的,短髮更顯得脖子長,比從前瞧著還瘦。堯堯,你自己這樣出去我還真有點不放心。

    這有什麼,大四畢業的時候我一個把雲南幾乎走遍了。路上還遇著好多朋友,有在大理認識的,瑞麗認識的,騰衝認識的,哦,我還跑到梁河去看了最後一個土司王妃。堯雨隨口說著,又埋頭扒飯。

    佟思成眼底深處慢慢泛起一絲痛楚,眉輕輕的皺攏,這些,是和他分手之後堯雨第一次獨自外出旅遊的故事嗎?

    堯雨抬起頭來時,佟思成已隱去了所有的情緒,輕快地衝她笑笑:晚上跟我回家吧,我媽說了很久要見你了。

    堯雨一下子呆住,馬上反應過來:這思成,太倉促,我沒準備

    不用那麼嚴肅,我們家又不是什麼高門大宅,同學朋友去家裡坐坐也不用準備啥。她就是想見見你。佟思成笑容裡有些黯然,她最近查出得了糖尿病,思想壓力很大。

    哦,堯雨知道糖尿病不是什麼大病,可也不是小病,得保養好,要是嚴重的話有併發症就麻煩了,那,思成,你更應該在家多陪她才是,不要搬出來住了。堯雨說完鬆了口氣,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明天好不好?我買點東西去看她老人家,這樣倉促實在不好意思。

    好。

    吃過晚飯,堯雨給慧安打電話:慧安,在家不?嗯,好的,我馬上過來。她掛了電話對佟思成說:慧安約了我今天去她家。

    我送你去。

    堯雨點頭上車,到了慧安家樓下,佟思成叫住堯雨:晚上我來接你!

    不用了,思成,我也不知道呆到幾點,完了我自己坐車就回去了。堯雨衝佟思成揮揮手,轉身進了小區。她感到佟思成在身後一直看著她,堯雨心裡哀嘆一聲,罵自己真是沒用。

    進了門,張林山沒有回來。慧安一個人在家看碟。她懶洋洋的看了堯雨一眼:說吧,啥事需要我替你頂缸?

    堯雨想走,看到慧安一臉寂寞,便坐了下來:慧安,我該怎麼對思成說?

    什麼?

    堯雨長嘆一聲:慧安,我,我喜歡上別人了。

    許翊中?!

    堯雨驚跳起來,望著慧安口齒不清地說:你,你怎麼,怎麼知道?

    慧安一把拉住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堯雨:蹦這麼高幹嘛?我可是已婚人士!這還看不出來?

    堯雨訕訕地坐下,就往慧安身上靠:慧安,怎麼感覺你像變了很多似的,以前你才是小兔子。

    慧安一隻手往她腦門上敲,嘴裡笑著罵她:你當我和你這麼些年白交友了?你臉上啥時候不對勁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只要心裡不舒服,臉上就硬扯著個笑,一看就是假笑。

    堯雨摸摸額頭有點急:那思成不是也瞧出來了?

    這我可不知道。慧安嘆了口氣說,小雨,你要是真的和許翊中好了,佟思成你打算怎麼給他說?

    我就是開不了口,慧安,堯雨慢慢地把最近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慧安。

    慧安溫婉的臉上現出一種堅決果斷的神色:小雨,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佟思成是深情,可是你現在明白你喜歡許翊中,那就閉著眼睛一古腦兒說了。再說,回來是他一直追求你,又不是你主動找上他。回絕掉!

    堯雨悶悶不樂:我一想起在拉薩大昭寺門口見到他的樣子,心裡就酸得不行。我開不了口呢,慧安。今天也是,他說他媽媽要見我,還說老人家得了糖尿病我能說我不去?就算是個普通朋友也會去的。我還不知道明天怎麼辦呢。

    我知道,是不好開口,你和他這麼多年了,這不從西藏回來好了兩個月不到你打算怎麼辦?

    堯雨正要開口,手機響了,她看了看,臉上飛出一紅暈,走到一邊小聲說:在慧安家裡玩呢不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你千萬別來,來我和你急!

    慧安沒有吭聲,聽聲音肯定是許翊中打來的,她有些奇怪堯雨為何不讓許翊中來接她。堯雨打完電話,臉上還帶著笑,半嗔半怨地說:我哪敢讓他來接啊,我現在就怕思成沒走,在你家小區外呢。

    慧安駭了一跳:不會吧?他追這麼緊?

    被你一說提醒了唄,這些天思成就是跟得很緊的,他就送我來的時候還說要來接我呢。堯雨突然想起一件事,側過頭問慧安,要是你都能看出來,那思成,蕭陽杜蕾他們都看出來了?

    呵呵,慧安禁不住笑了,她眨了眨眼,我不過多看了杜蕾兩眼,那晚她很漂亮。她就不像和許翊中是一對。正巧呢就看到她盯著你和佟思成看。這不,順著推理就出來了嘛。

    堯雨目瞪口呆:什麼叫順著推理就出來了?

    小雨,我總是一個人在家,想的東西也多,心思比以前細膩多了,人和人之間有沒有那回事,一眼就能感覺的。慧安輕嘆,冷處理也好,把房子退了,回父母家去住,少和佟思成碰面,出去旅遊換個號碼少聯繫,時間長了,他就會明白。給他一個緩衝的時間,再明確拒絕他也好開口了。

    是啊,我就是這樣想的。對了,慧安,張林山平時都這樣?這麼晚也不回來?

    他忙,慧安溫婉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他不正忙著四處勾兌關係準備當副局麼?我又一直沒孩子,不然,就不會一個人無聊了。小雨,婚姻就是這樣,不會像戀愛時兩個人粘著跟分不開似的。

    慧安似乎已完全瞭解什麼叫婚姻,原來堯雨覺得慧安就像只小兔子,可是這隻嬌怯怯的小兔子臉上浮現出的憂傷無奈讓堯雨不知道說什麼安慰她好,心裡有句話想說又忍了下去。再忙也不能不顧老婆啊!怎麼以前接觸張林山都一副溫柔體貼樣,結婚才一年多就成這樣了。她心裡有些對張林山不滿。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就起身說:慧安,我走了,你自己早點睡!那事,你別告訴張林山啊!

    知道,現在我誰也不說,你找我,看來千塵你也不想讓她知道是吧?怕她告訴蕭陽?

    不是,千塵夠煩了,她還不知道和蕭陽怎麼辦呢,她爸媽就是不鬆口不同意,我找她說,不是給她添亂?

    堯雨出了小區,四處張望了一下,沒見著佟思成,正噓了口氣。不遠處突然亮起了車燈,她眼睛吃不住光自然地閉了一下,再睜開就看到許翊中坐在車裡望著她笑。

    堯雨迅速往兩旁打量,她就怕佟思成想給她驚喜候在樓下,現在遇著,堯雨簡直不敢想會是多麼尷尬。想起他會用那雙黑沉沉地眼睛瞅著她,洩露他心底的難受與痛,堯雨就開不了口就不敢讓佟思成知道。

    小區安安靜靜,堯雨站了兩分鐘才急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下:不行了,我怎麼跟做賊似的!

    許翊中哼一聲,把車開走,出了小區才惡狠狠地說:沒驚喜?還像上了賊車?

    是你答應給我時間對思成說的!要是他在外面等我可怎麼辦?都說不讓你來接了,來了跟你急!

    我要心裡踏實痛快才怪了!許翊中沒好氣地瞟她一眼,見堯雨撅著嘴一臉煩惱忍不住又想笑。他頭一偏輕聲說,我進來時啊也像做賊,繞著外面逛了幾圈,確信他沒你想的那麼痴情,又仗著地形熟悉摸進了小區。

    他說這話時眉毛一挑,聲音放得極輕。

    堯雨一下子笑了起來:許翊中,你不去主持零點悄悄話說鬼故事太區才了!

    錯,我應該去主持女人心情這類的電臺節目,

    堯雨一愣,笑得越發大聲:停,停車!我不行了,你真是個寶貝!

    許翊中聽話的靠著路邊停下,笑著拍拍堯雨的背:停車幹嘛?

    我給擠著了,堯雨還在笑,車上全堆滿了雞皮疙瘩,我還是下車走路,你自個兒載一車雞皮疙瘩回家吧!

    嗯,終於知道為什麼要說把肉麻當有趣了。許翊中喃喃說著一把拉過堯雨狠狠的吻了下去。

    叫我翊中?

    杜蕾叫過!

    那叫我翊?中?

    呵呵,堯雨頭抵在他肩上悶笑,別肉麻我了,千萬別讓我叫你寶貝兒!蜜糖,甜心!哦,像李敖。他在情書裡說他就是陸小曼的星期五!

    星期五?

    堯雨笑得肚子痛:魯賓遜漂流記裡的那個星期五!

    許翊中一怔,也放聲大笑起來:你可以叫我星期六,山子夫妻倆請客那晚就是星期六。

    堯雨笑得渾身打顫,一拳頭就捶過去:許翊中,你還真拿肉麻當有趣了?

    許翊中手掌一展,包住堯雨的拳頭一拉,眼裡飄出一絲幽怨:怎麼辦呢?我自毀形象,你得對我負責!我以身相許好不好?

    哈哈!堯雨笑著推他,好啦,你這是什麼眼神啊?別再逗我了!

    許翊中正經地哼:我的目光,柔弱中帶傷

    堯雨眼一閉,往他懷裡一倒:我笑得沒力了。

    許翊中胸腔裡發出陣陣悶笑,抱住她的手緊了緊。車內沒了聲音,兩人偎依著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

    小雨,你就不肯賜個呢稱讓我心甘情願地肉麻死?

    好吧,許翊中!

    換一個!

    我喜歡全須全尾地叫你,堯雨的聲音漸漸輕了。

    想睡了?

    嗯。

    我送你回去!

    我要把房子退了,回爸媽家住,然後出去旅遊。

    去哪兒?我陪你去!

    我是工作呢,不止去一個地方。

    哦,要去多久?

    堯雨嘿嘿笑了:不久,看地方好玩不!好玩就多呆些日子。

    許翊中心裡暗暗嘆氣,堯雨是想冷處理和佟思成的事。他笑了笑:不準關手機,隨傳隨到就行。

    回到家,堯雨睡意全無。她亮了房間的燈,探頭看向窗外,許翊中按了聲喇叭離開。她忍不住笑了。

    風吹起窗簾,一室涼爽。堯雨躺在床上回想起那晚許翊中帶她去北山的事。

    她一覺醒來,許翊中已獨自下車燃起了篝火。山上有點冷了,他把西服裹她身上,一個人去扎帳篷。

    堯雨蜷在火堆旁看他,許翊中挽起了襯衫袖子忙碌著,不時看她一眼。他的笑容分外燦爛,堯雨並不知道自己臉上也自然地笑著。那一刻的相對微笑,驅散了秋風瑟瑟。

    許翊中緊了緊繩子,拍拍手過來坐下。篝火在許翊中眼中跳舞,他專注而認真的看著她,堯雨就覺得一把火從心底裡燒了起來。

    許翊中攬過她,輕聲說:為什麼到現在也沒問過我是不是真的和杜蕾在一起,沒問過我是不是逗你玩?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覺得沒必要問吧。她輕聲笑了起來:和你在一起,更開心。

    許翊中摟緊了她。堯雨很放鬆,慢慢地睡了。不管篝火邊還是睡帳篷睡車上,她都很放心。

    早晨醒來,篝火還燒著,樹林裡透進陽光,照在薄霧上分外美麗。她抬頭居然看到了一片紅葉,只有一片在樹梢上長著。

    堯雨不知道許翊中去哪兒了,走到樹前,就跳著去摘那片紅葉。蹦了幾次都沒摘到,她看了看樹,正想往上爬。許翊中的笑聲突然而至:沒想到你這麼野!

    堯雨回頭,許翊中笑著走過來,跳起來一下子就把紅葉摘到了手:要不要?

    啊!上面有條蟲!

    許翊中一愣,堯雨已奪過了那片紅葉,狡猾地衝他搖了搖紅葉:歸我了。你想要嗎?

    他笑了笑抱住她,輕聲說:我只想要你

    堯雨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悄然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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