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床凌棠遠就霸道的埋怨:“你昨晚讓我一夜沒睡好。”
“嗯?”我還沒完全醒來,他說的話聽個稀裡糊塗,明明是他一夜抱著我不肯鬆開,導致我翻身都成問題,身體現在還痠疼萬分,偏偏他要說是我讓他一夜沒睡好,真是惡人先告狀。
我無奈的勉強睜開眼:“我也沒睡好,我找誰去?”
“誰讓你不好好休息的!”聽見我不舒服,他立即不悅的責備。
這個男人,永遠不要指望他會我溫柔安慰,昨晚偶爾體現的溫柔只能當成回憶片段來品味,決不能以為從此以後雲淡風輕平安幸福。這不,剛剛美滋滋的心又被他來個迎頭一棒。
算了,我不和他計較。
我呻吟,翻個身抱怨:“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我很難受。”
凌棠遠哼了一聲:“你現在脾氣大了,誰的話都不聽了,有人撐腰果然不同。”說歸說,他還是幫把被子掖好,而後在我的臉頰輕輕的親了一下。
臉頰癢的厲害,我很想笑。因為這個吻,與他爭辯的早晨突然變得愉快起來。窗外陽光明媚,厚厚的窗簾攔不住絢爛的光線,我覺得我的心開始軟了,他對我越好,我越容易感動。
他躡手躡腳的下床,很快洗漱完畢離開臥室,我一個人蜷縮在床上吸吮他留下的氣息,心情愜意。
在一起的感覺真好,我的臉蹭在他的枕頭上含了笑。
迷迷糊糊差點睡著的時候手機響,拿過來看看號碼居然是孟嶼暮。昨天回凌翱並沒有直接與他通話,司機彙報以後我就沒再打給他,大清早接到他的電話,我有些愧疚,想來他必定是擔心了一晚上,我趕緊接起:“喂,我是……”我還是不適應那個新名字,想想又說:“我是寧墨墨。”
“你回凌翱了?”孟嶼暮的聲音聽上去很輕,倒是沒有不悅。
我的愧疚又加深了些:“是,本來昨天應該給你打電話的,後來忘記了。我過兩天就回去,請放心。”
孟嶼暮嘆口氣:“不用了,我現在就在凌翱,你醒了就讓司機送你過來,今天上午有董事會,我們要開始了。”
開始了……雖然不知道他所謂的開始了是什麼,但我能察覺到這一定和我進入凌翱繼承遺產有關。沒想到這天來的那麼快,快到我來不及做出任何準備。我抑制不住心中複雜滋味,遲疑的回答:“好。不過我要不要告訴棠遠?”
孟嶼暮半晌沒說話,話筒裡一直靜靜的,我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看來還是我太幼稚,孟嶼暮和凌棠遠的利益之爭究竟牽扯多少,我根本無法瞭解,更可笑的是,在計劃行動之前,他的親妹妹居然還妄想與對手通風報信。
“隨便你,聽從你自己的心意吧!”他說完,立即掛斷電話。我想他一定是有些絕望了,千算萬算沒想到最後會是我拖他後腿。
我有些緊張,從床上爬起來不知所措,推開房間門就聽見凌棠遠車子發動的聲音,如果現在不追上去,就沒有機會了。
我突然想起昨晚凌棠遠說的話,“要不我們籤一個協議吧,如果最後我們得到我們應該得的。你嫁給我。”,原本準備追他的腳步慢慢停下來。
是真也好,是假也罷,那些話終究還是在我心中埋下了根刺,使得我不想去提醒他。孟嶼暮這次是為我爭取利益,而凌棠遠卻是為他自己爭取,我們倆註定是利益上的對手。不管是誰,我選錯了,就會一敗塗地,連同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了翻身的機會。
我必須冷靜。
默默的回到房間,整理好衣服坐在床邊,把手機握在手心,拇指來回揉了幾次才下決心撥通孟嶼暮的電話:“我沒和棠遠說,一會兒我會去凌翱。“
孟嶼暮大概沒想到我會同意,電話那頭又停了幾秒鐘。這幾秒鐘是我平生最漫長的時刻,比在曄曄手術室外等消息還加難熬。
“嗯,好。外面冷,多穿點。另外,換件黑色的衣服。”他最後叮囑。
我聽從他的建議,從凌棠遠的衣櫃裡找到過去給我添置的那些衣服,挑件最寬鬆的套在身上,又把頭髮挽了起來。我想,孟嶼暮是想讓大家看見我憔悴的樣子,索性便不再化妝,罩上外衣下樓,跟司機去了凌翱。
凌翱中心的大堂裡還是忙忙碌碌的景象,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是急匆匆的。
我刻意將外套脫下放在臂彎,穿著一身黑衣低頭往裡走。總檯小姐眼尖,立即走上來:“淩小姐,請您先等一下,我給孟總打個電話。”我耐心的靠在總檯旁佇立,來來回回的人都會格外留意我,他們的目光有些恭敬,有些探究。
從最開始的不自然,我漸漸接受這樣的窺視,更會以略有些哀傷的表情扯動一絲微笑回過去。不知道他們中間的誰會是我的敵人,至少我要刻意做到不再樹立更多的敵意。
孟嶼暮很快就出現在大堂,他打量我的打扮並沒表示贊同,反而是挽住我的胳膊說:“早說過你,一定要多穿,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說不出話,確切的說是不知道該怎樣說話,他帶我進電梯,電梯門剛剛關上,他就立刻用最快的語速說:“今天所有的董事都在,我們的目標是先拿回你應得的。只要你被承認,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會被承認。接下來的問題就簡單多了。”
我立即緊張起來,他握握握的手:“別緊張,你只需要適度表現悲傷就行了。”
我點頭,電梯門開,他徑直把我帶入會議室。
隨著他的腳步,我的心突然提起,腳步有些虛軟。
會議室早已經坐滿了人,我們出現在門口時,所有的視線都掃過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如此多的人矚目,每個人的眼神都別有深意,像把刀在隨意剜去我身上遮蔽的皮肉。我尷尬的繞過主席位,迎面就看見凌棠遠詫異的目光。
他目光死死看著我被孟嶼暮拉住的手腕,旋即他像明白了什麼,冷笑的扭過了頭。
我的心被他的冷笑狠狠的刺痛,想來他此刻也一定不好受,所以才會扭頭掩飾失態,我很想對他說,其實不是那樣的,我……
孟嶼暮在我身邊提醒:“舅舅是這次會議的主持人。“我勉強自己提起精神和凌伯笠打招呼:“舅舅您好。”
凌伯笠起先見我喝孟嶼暮同時進入會議室也是一驚,但他表情轉換的很快,立即露出慈愛的笑容:“婷婷阿,你這樣的身體就不要來了,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我笑的很淡,幾乎只動了動嘴角:“母親剛剛過世,我一直悶在家裡太難過,總想她。今天就是想過來看看,順便散散心,沒別的意思,舅舅別多想。”
孟嶼暮攙扶我和其餘董事敬禮示意:“各位董事好,身體原因有些不便,還請多多見諒。”
每做一個動作,我的眼角餘光都在留意凌棠遠。他的臉色越來越平靜,對於我們的表演無動於衷,彷彿我只是個陌生人,不管做什麼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沒錯,只要在凌翱,我們就是表兄妹。我是初來乍到搶奪家產的人,他沒有道理該表現出關愛態度。
我坐下,始終垂著頭,心中的熱情開始冷卻。
所有人都在討論對我來說很陌生的詞語,我竭力去記住與自己有關的消息。哪怕是一點點,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討論到繼承問題時,有董事說:“淩小姐二十三年沒回家,我們歡迎她。但是法律途徑還是要走的,孟總可以拿出證明請公司法律顧問按照凌老先生的意思分配股份,我們並無二話。”
孟嶼暮靠在椅背上,冷冷的看著那人:“方董,你指的證明具體是什麼呢?”
“凌家多一個繼承人總要出具確認血緣之類的證明,或者是當年的當事人說些證詞。”那人喋喋不休還想說,凌棠遠發話:“方董,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讓淩小姐和孟總去驗DNA?”
這是一筆爛帳。我和孟嶼暮是同母異父,驗和不驗都證明不了什麼。
我無所謂,但孟嶼暮臉上淡然的笑容驟然消失,他輕鬆笑笑:“我妹妹現在懷著身孕,身體又不好,我不捨得為這些瑣事操勞她。”
凌棠遠輕蔑的笑笑:“表妹身體是不好,昨晚還說睡不著呢。”
一句話甩過來,我和孟嶼暮都白了臉。其餘人也都開始竊竊私語。
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我和凌棠遠的關係我不知道,但大家的表情分明帶了晦暗不清的曖昧卻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凌棠遠故意用譏諷挑起議論,我根本無力阻止。
孟嶼暮在桌下按住我的手,我掙脫,咬住嘴唇深吸口氣,勉強自己開口:“謝謝表哥操心,不過有些事該做還是要做的。”
凌棠遠定定看著我的臉,聲音低低啞啞的:“不用謝,反正我也幫不上忙,你做的很好,沒白學。”
我的身子正在微微顫抖,心疼的厲害,表面上還是要裝作寬宏大量:“都是一家人,不用說見外的話。”
凌伯笠哈哈大笑打斷我們之間緊張的氣氛:“是嘛,都是一家人,分什麼你我呢?這不是讓其他董事們看笑話?我決定了,證明是一定需要的,法律顧問那邊走走形式罷了,我外甥女和她母親長的這麼像,怎麼可能不是呢,不過沒辦法,我們還是要給董事會一個交待的。”
孟嶼暮僵硬的身子勉強直起,微笑:“好,等婷婷身體好一些,我一定儘快辦。”
“再說點別的吧!”凌伯笠順利的把話題轉移,會議室又恢復了起初的安靜。
我坐在孟嶼暮身邊不敢抬頭,因為凌棠遠一直在笑,他的笑不大,卻讓隔著會議桌坐在對面的我不敢面對。
對不起。棠遠,現在我還不能為你做什麼。
被人安排的生活讓我沒有安全感,我怕最終我和孩子將束手就擒,我更怕財富戰勝愛情,有一日被你利用以後拋棄。雖然我知道你愛我,但我仍要自己拼一次。哪怕最後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拱手給你,也是心甘情願。
你謀算索取的和我自願拱手的,本質上有很大區別。
所以,凌棠遠,請你原諒,我不會聽話,因為我還有最後的堅持。
為了最後的尊嚴,我必須自己來。
會議結束,凌棠遠第一個轉身離開。隨在身後的董事們漸漸遮擋住他高大挺直的背影,竟沒留下一絲縫隙給我。
我傻傻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動彈不得,不知何時眼淚竟悄然爬滿臉頰,在暖風浮動下冰涼了心。
我知道,高傲如他必然無法接受我的自作主張,我在此時站出爭奪屬於自己的股份無非等於招認自己業已背叛,就算我什麼都不肯說,他只怕已經篤定。
我雙手撐在會議桌上,慢慢的站起,雙腿虛軟無力支住丟失心腸的身體。
孟嶼暮從身後攙扶我顫抖的胳膊,我倔強的甩開,想邁步,腳跟無法站穩。他再度靠近,我回頭望著他溫和的表情,原本的避讓淪為認命接受。
他輕聲的說:“棠遠在鬧小別扭,你……別往心裡去。”
我苦笑:“如果真是小別扭還好。只怕他一時半會是不會原諒了。”
凌棠遠那樣彆扭高傲的男人,決不會先放下身架來詢問我的心中所想,除非我認錯,他會一直堅持冷戰下去,我肯定。
後悔嗎?也許吧。
像母親那樣為愛人忍耐一輩子我也許可以做到,做一個背後港灣,靜靜等待他的倦怠歸航,靜靜等待他的風光無限,把自己全部信念都系在男人這根桅杆上,哪怕最終駛向他處忘記起點都無怨無悔。
那是愛吧,沒有愛怎麼會模糊自己,甘願靜候。
今天我才能理解母親的感受。以往為她不值的我,從不肯理解她的苦衷。
可惜,我現在不能。我還年輕,突然面臨如此複雜陰暗的爭鬥,不敢放任自己去相信。在我眼前上演的故事沒有愛情,沒有親情,這裡留下的只有最後的殘忍和冷漠。
不想最後失敗,我只能先學會離開。
“出去走走,心情會好些。”孟嶼暮輕聲對我說,他攙扶我的大手堅定有力,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選擇的盟友是對是錯。
若我與他如果真是兄妹,為什麼他不願意去做血緣鑑定?若我與他如果不是兄妹,為什麼他會盡心盡力幫我?
“你……是我哥哥嗎?”
孟嶼暮平和的看著我,眼睛裡淡淡流淌過溫情:“如果你現在叫我一聲哥哥,我很願意聽。”
這雙眼睛欺騙了很多人,我和他對視仔細觀察找不到一絲不安。你可以說他和凌棠遠長相肖似,卻不能說他和凌棠遠共有同一雙桀驁不馴的眼睛。
孟嶼暮的眼睛天生可以寬慰他人心安,就像我們每一次相見,我都會不由自主的相信他,哪怕明知他是在欺騙。
“我很想知道實情。”我淡淡的微笑。
孟嶼暮停頓片刻,肯定的說:“我們身體裡至少流著一半相同的血。”
他這樣的話算是回答嗎?顯然,我從他的話裡聽出另一種味道。
也正是這句話讓我恢復了鎮定。沒錯,我選的道路一直沒錯。就算未來真有波折,恐怕也不光是糾葛在凌棠遠孟嶼暮之間,恐怕還要牽扯更多。
孟嶼暮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我默默任由他拉著,沒有絲毫反抗。
現在,我必須學會適應,適應任何人。
我們離開凌翱,車子停在大廈門口等我們。遠遠的隔著半條街對面是我熟悉的車子,來來往往飛馳而過的車沒有擋住我的視線,幾乎在第一時間看見。玻璃窗搖在一半處露出凌棠遠冷漠的面容,他冰冷的目光注視我和孟嶼暮一步步走下臺階,嘴角揚出不屑的冷笑,我站住腳步,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玻璃窗緩緩關上,車子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絕塵而去,很快就陷入滔滔車流當中,看不清了。
我低頭坐上車,孟嶼暮從另一側坐進來,“想去哪兒?”
我心中都是凌棠遠離開時的決然,沒回答。
“伊家。”他嘆口氣,對司機說。
對我來說,此刻去哪裡都一樣。我剛想知道的是他離開時在想什麼?可有一絲絲後悔認識我?或者是,後悔給我一個翻身的機會?
接下來發生的事幾乎和我懷疑的一樣。孟嶼暮不僅沒有跟我去進行DNA鑑定,甚至連提都不曾提過。
我每日按時到凌翱上班,有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室和秘書助理,雖然暫時沒有事做,但仍在堅持,目的是讓凌翱所有的員工都知道有我的存在。
很快,我從最初的不適,到慢慢遊刃有餘,隨著肚子增長的不單單是體重,還有我在凌翱董事會的分量。
召開第二次董事會時,我出任凌翱董事的事再度被提上議程。孟嶼暮提交的申請文件以及各種法律證明非常齊全,他推文件在我面前滑過的時候,眼睛掃見DNA檢測報告,內容不得而知,既然他敢明目張膽的拿出來,結果必然已經不容置疑。
凌棠遠就坐在我對面,我所有細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犀利目光。不管孟嶼暮究竟有何陰謀,畢竟此次是在為我謀取利益。我不能放棄這次機會,更沒理由當場反駁,所以鎮定的看凌伯笠把東西交給法律顧問,始終保持我全部知情的淡然微笑。
原本是凌棠遠交給我的生存之道,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
這次,我和孟嶼暮合作非常成功。用凌伯笠的話來講就是兄妹齊心,其力斷金。整個通過過程遠遠比我想的海要順利,甚至還沒等到春節,我已經開始擔當副總經理的職務,空位置,一個不危害任何人利益的空位置。
世人都說,乾的好不如生的好,如今我算明白了。坐在寬大的辦公室,靠著270度轉交的玻璃窗臺,享受愜意的生活卻沒有工作可做,所有的一切都得利於我骨子裡流淌的一半凌家血液。
多少奮力拼搏的有志商界人士期冀十幾年也不過就是如此,我一個初入社會的青澀稚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我該滿足的,我不停的安慰自己。
可我知道,我,非常的不滿足……
我為這一切失去的太多,太多。
孟嶼暮為我在凌翱旁邊購置一套複式住宅,這樣一來我們便開始分開居住,如今我,他,凌棠遠三人更像公事上的同事,經常在同一個會議室商議策略,研討發展,唯獨沒有感情上的糾葛。
凌伯笠則安逸在方靜的懷裡一動不動,似乎並不忌憚我們參與決策。
倒是瞿林飛決定約我見面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放下電話,手有些顫抖。
昔日,她曾是我的債主,如今,她是我的舅母,更是凌棠遠的母親。我不想見,又非見不可,所以我按下電話鍵通知秘書:“給我訂沉默。”
沉默是家咖啡館的名字。
最初喜歡它是因為與眾不同的名字,而後喜歡它能讓我放下所有的疲累安寧。
小店剛剛開業,顧客不多。陽光漫溢的下午坐在玻璃窗便看連綿不斷的車河緩慢爬行流淌,聽低沉的鄉村歌手輕輕吟唱,彷彿自己身處被喧囂塵世隔絕的一塊淨土,輕鬆心安。
我提前到,進了最熟悉的包間,瞿林飛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氣,即便遲到半個小時也會昂起頭。
她見面的第一句話說:“不要以為我是來求你的。”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白花花的影子看上去很不真實,我心裡有些陰暗,只怪她的話讓人忍不住想反駁,“當然,我也沒想過會答應你什麼。”
錢真是好東西。我當初的卑躬屈膝隱忍下的委屈如今可以憑藉身後這個好東西傾瀉個痛快。與其說我氣她對我的殘忍,不如說我氣她明明知道我的身分還敢瞞天過海。
她真的不怕有敗漏的一天嗎?
瞿林飛怔了一下,顯然她還沒適應角色的轉變,不過她很快就訕訕坐下點了一杯咖啡:“你知道孟嶼暮對我們都幹什麼了嗎?”
我默默看著光影下她鮮紅的嘴唇,以及攪動在咖啡杯裡的銀湯匙,色彩跳躍下突然映出凌棠遠那日離開時的冷然表情。
“我知道你和孟嶼暮是怎麼想的,你們想靠凌莫熙給你們留下的資本翻身。別忘了,凌伯笠這個老傢伙你們鬥不過的,就算你們最後搬倒了棠遠,他也不會放過你們。他現在是坐收漁翁之利,看你們這群蝦兵蟹將打給你死我活。除非你想繼續一無所有,就接著做下去,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瞿林飛的表情顯得有些急不可耐,深知自己理虧的她顯然比凌棠遠先亂了陣腳。
“我能知道一件事嗎?”我驀然的抬起頭,平靜發問。“你為什麼會默許自己兒子失去聽覺?“
隨著肚子裡寶寶越來越大,我能輕易感受到他/她的調皮,踢小腳,鬧脾氣,開心雀躍,每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讓我母愛溢滿胸口,越是這樣我越不能理解瞿林飛,她究竟是怎樣殘忍,才能忍下當初自己兒子被盟友重創。
如果此時有人要取我肚子裡寶寶的一根汗毛,我都會和對方拚命,不管是敵是友,她究竟是怎樣忍下十幾年的?
瞿林飛沒想到我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原本激動的神情滯留在臉上,身子晃晃。突然她頹靠在椅背,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她想不出該對我怎樣解釋自己的殘忍。
“因為我相信,總有一天棠遠會站在最高的位置。”停頓半晌她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