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棠遠與我衣衫不整坐在沙發上廝磨的事不知變了幾個版本傳到凌棠遠母親的耳朵裡,一早醒來,凌棠遠吃飯的時候,她突然登門。
待了這麼多天,多多少少也看出來一點他們母子關係並不和睦,凌棠遠母親在的時候,他會沉默,無論是公司還是家裡,他始終沒有流露一點笑容。具體原因我並不知曉,不過我想,只要是思想正常的成年男子都是不願意由母親來插手自己事情的,更何況是打他的旗號四處找老婆。
太沒面子了些。
她陪凌棠遠坐一會兒,目光卻始終越過桌子盯著我,大概是見我和凌棠遠能安然坐在一起吃早飯有些驚訝,估計前幾個女人都沒有得到這樣上等優待,所以才會令她這樣所有所思。當然,她並不知道,我的待遇是我自己換回來的。
用昨天那個吻。
昨晚睡覺時,我很自覺的抱著被子睡上床去,動作有些不自然,凌棠遠就像往常一樣背對我,除了隱隱約約的呼吸聲,屋子裡寂靜無聲。
我靠過去,背貼上他的背,灼熱的溫度透過睡衣傳過來,讓我很想開口說點什麼。小時候,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會抓住曄曄陪我說說話,他是我唯一可以傾訴的人,母親不行,生活的壓力已經繁重,我不能再給她添一丁點的壓力,曄曄不同,我說什麼,他都會聽完,都會笑嘻嘻的逗我開心。如今,在凌家,我已經憋了兩個星期的心事,除了我身後的凌棠遠,其他人根本不會和我貼近超過一米。
難道是要對他“說”?
好吧。我抱著被子悶住嘴,“凌棠遠,我警告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亂親我。哪怕你再想那個人,都不要拖我下水。我希望我們可以分清楚彼此的界限,雖然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說這些話,但這樣對我們倆都有利。”
突然,背後的人動了動,驚得我忘記下面要說的話。
沉睡的他,翻個身用力把我摟入懷中,下頜卡在頸窩上,呼呼的熱氣就在掃我的耳邊。
我僵硬的身子只覺得渾身溼漉漉的熱,看看身邊的人,又失了神。
張愛玲說錯了,擾亂女人心的還有色相和親吻。
凌棠遠玩笑般的一個吻就讓我整夜的睡不著,如果去滿足劉阿姨嘴中的狐狸精標準,還不知道要把自己熬成怎樣的形銷骨立。看來,我沒有做女人的天賦,更學不會隨遇而安。
大概凌棠遠察覺我昨夜少眠,今早破天荒的讓我坐在對面端碗吃早飯。吃著吃著,身邊又坐了凌棠遠母親。她的注視讓我很沒胃口,吃了兩口就放下碗,恭敬的站起來準備凌棠遠出門的公文包。與此此時,他和她同時出聲。
“一會兒你跟我走。”
“一會兒你留下!”
我回頭望過去,凌棠遠說完話,依然低頭吃飯。
凌棠遠的母親看見我們倆的情形,眉頭緊皺,停頓半晌,瞥了一眼他,對我小聲說:“你留下!”
凌棠遠沒有抬頭,他一定沒聽見她說的話,我只能勉強自己鎮定的等凌棠遠抬頭,對他說:
“凌先生,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想請假休息。”
凌棠遠睨著我也不說話,放下碗筷,接過我遞上的公文包走出餐廳門。
他離去後,我還站著。他母親卻明顯放鬆了坐姿:“寧墨墨,你坐。”
“謝謝凌阿姨,我不累,您說吧。”我依然恭敬站著,心裡卻湧上一絲絲冷意,我預感她要說的事一定跟我自身前途密切相關。
“聽說你和棠遠相處的不錯,我很滿意。”她說。
“是凌先生為人和善,容易相處。”我低頭看著腳尖,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態度。
“你明白你的身份,這一點我也很滿意。你要知道,我向來不喜歡太容易忘形的人,所以之前有兩三個女孩子最終都送走了,如果你能恪守規矩,長期留下來也是可能的。”
她凌厲的面容上看不見絲毫笑意,但我知道她說的都是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凌家重重迷霧背後絕對不是用錢買女人這麼簡單,凌棠遠母親真正的目的是要挑選一個可操縱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必須給她帶來更大的收益。
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究竟還有什麼需要她這麼煞費苦心?
是她兒子?還是凌翱集團?
我身上並沒有值得發揮的優點,她精明如此,一定不會看中我的,除非她想利用我的肖似當作重要砝碼,博一次最後的勝利。
凌翱集團雖然凌棠遠所佔股份並不多,但也夠錦衣玉食的過完下半輩子,身為他的母親完全可以頤養天年。現在她還需要博取什麼勝利?
“你們晚上睡一起嗎?”她突然轉了話題,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在陌生人面前說晚上的事,我還是第一遭。雖然我和凌棠遠只是睡在一個床上而已,但被人關切到私密的感覺總有些不舒服。
我不作聲,只是低頭。她又放大了聲量,接著問:“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我淡淡的回答:“明白。”
她冷笑:“那好,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如果你生下男孩兒,不僅會換回永久居留凌家的權利,我還會許給你婚姻當作下半輩子的保靠。”
我曾經聽福建沿海的同學說過,她們那裡一些暴發戶仍有女人為夫家生下兒子才有權進家門的婚嫁風俗。當時我們還曾嘲笑過這種封建陋習,沒想到在北方的凌家也有這樣的要求。
滿腦子都沒頭緒,我只能挑我最關心的問:“可是,凌阿姨,我還要繼續學業。”
“可以一邊讀書一邊工作。”她強調工作兩個字的時候,表情和語氣跟凌棠遠前不久前強調我是他們家買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沒錯,我是買來的,沒有理由不接受這份“工作”。並且還應該在接受的同時表現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來滿足主人的心情。
不得不說,心中確實有些難受。
明明知道自己進入凌家門開始,就有一定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主人開出的交換條件居然苛刻到侮辱自己尊嚴的地步。
凌棠遠母親篤定我一定會答應,或者她壓根就沒考慮我不答應的可能。她抬起頭,冷笑道:“當然,用個孩子換這麼多東西,你不會不答應的。不過我要你不要說一個字給棠遠聽。什麼時候,孩子出生了,隨便你和他怎麼講,我都不再管你。”
我深深吸口氣,被迫點頭。我想,我有點明白她的計劃了。
只是沒想到,她最想利用我得到的是個孩子。
“母憑子貴,在哪裡都一樣。”她做了最後總結道。
也許她是對的,無論是落後偏遠的小鎮,還是錢如流水的富豪,總有那麼一撮人以為兒子頂過萬金。雖然我明白她的意圖了,但心頭並未輕鬆。讓我陪伴凌棠遠受他的折磨,我無所謂。再添一個孩子拉進兩個人的糾纏,將來的分離恐怕會很困難。
“如果是女孩子呢?”我艱澀開口。
“繼續生,直到有男孩為止。”她的表情嚴肅,根本不容他人拒絕。
“為什麼是我?”我無奈的問。
“除了你,他不會答應。”她說。
她指的他,應該是凌棠遠。她的意思是說,我之所以有機會博取這樣的獎勵,完全得利於凌棠遠對別人的迷戀。
我對我們之間的對話感到吃力,繼續陷入沉默不語的狀態。
“你現在該想的是,在開學前怎麼能懷孕,別的,容不到你多想。”
我低頭站著,她起身從我身邊走過,冷冷的給我留下一句話:“多吃點,你這麼瘦生不了孩子。”
凌棠遠母親走後,我不知道自己是留在凌家好,還是去公司比較好,剛巧有司機回來取東西,就跟著凌棠遠的車子去了公司。駕輕就熟的悶頭走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外,才想起自己不方便進門,最後還是站住腳。
以往和凌棠遠來公司上班,都與他前腳後腳的進入辦公室,現在怎麼進去倒是真難為了我。敲門,他必然是聽不見的,找秘書開門,我又不太熟悉這裡的人事關係,萬一找錯了人,惹怒了他反而不妙。前後思量過了才決定坐在走廊的沙發上,等他出來再說。
走廊因為兩面封閉的緣故,陽光不多,因為空調的緣故還有些陰冷,我靠在皮質沙發上坐了沒多久,實在冷的厲害,無奈抱緊了雙肩,窩了窩,繼續發呆。
和凌棠遠一起上班的日子也是發呆。他辦公,我就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發呆,幸好我喜歡靜,否則早就發黴呆傻掉了。
雖然在外面坐和在裡面坐是一樣的,但溫度上還真有差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按按鼻子繼續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凌棠遠才從房間出來,抬頭看見我窩在門外沙發上,一張臉寒個透心涼:“你怎麼坐在這兒?”
我站起來,跟在他身邊解釋:“我不知道怎麼進門。”
他寒星般的眼睛望著我,冷笑:“早上你不是不願意跟我走嗎,現在為什麼又跑來了?捨不得我?“
我沉默。
凌棠遠不傻,明白我留下的真正原因。正因為他明白所以才會早早說讓我和他一起走,我沒聽,所以結果無論怎樣都活該自認。
“她跟你說什麼了?”見我不說話,他怒氣衝衝把我拉進總經理辦公室,冷聲問道。
她讓我和你生孩子這句話我是怎麼都說不出口的,被他緊迫盯住的臉職能感覺到火辣辣的漲疼。
“你得尚方寶劍,腰板直了?“他一句嘲諷反而化解我眼下難堪。我皺眉,說的卻是:”凌阿姨讓我好好工作。“
凌棠遠冷眼看我:“你還漏說了一點,她也一定讓你好好盯人。“
我微微笑了:“凌阿姨沒那個意思。“
話說到此,再沒說下去的意思。他用力甩揩我的手腕,出去辦事,我則繼續在沙發上坐著發呆。
一個小時後,他返回來,手裡拿了一個盒子迎面扔過來,我忙不迭的接住,放手上看看,是部手機。
他說:“一個下午夠你學會發短信了。“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抱著手機呆在那兒看他,大概是我的反應讓他不爽,凌棠遠陰著臉坐在沙發上撇嘴:“別得意,這就是為了你以後進門用的。”
見我不吱聲,他又補充一句:“其他時間不許給我發短信。”
“其實我也不用手機,以後我都會隨你上班的,不會再有今天的事了。”我客氣的把手機放在茶几上,凌棠遠沒好氣的瞥了手機:“你不是要上學嗎!”
“上完學過來加班時用!”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咬牙切齒說的。
“我真不用手機的……”還沒等我說完,手機就被他拿過去啪的一聲摔門上,而後面沉似水走回座位低頭看文件。
我能察覺他的怒氣,平靜的走到門旁,把手機撿起來,再從盒子裡找到說明書,很快就摸到了開關所在,再研究了拼音輸入法,按鍵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很響,很快,我發現他其實偷偷在看我的動作,見我開始認真鼓搗手機,陰鬱的神色稍緩。
沒過多久,我就發了生平第一條手機短信做試驗。
謝謝你。
他的電話號碼以前範阿姨對我說過,一次就記在心上,我唯獨沒想過手機裡竟然有SIM卡,按下發送後眼看著紅色小信封消失,我心突突跳起來。
很快,他從桌子上拿過亂震的手機,翻開看了眼,冷哼一聲,啪的一聲合攏扔掉。
我們倆互相看看,各自別過頭忙手上的東西。
低低的,就聽他在房間另一端說:“別亂給別人手機號,我買的手機只能跟我聯繫。”
我繼續學習筆畫輸入法,嘴角卻忍不住淺淺的笑。
晚上凌棠遠推掉很多應酬,也沒說為什麼,下班時間剛過,他就匆匆起身離開,我默默跟著他上車,滿腦子想的都是生孩子的問題,等車門打開時,我原地愣住。
這家餐廳金碧輝煌的外部裝修在我看來比長城飯店還要醒目驚人。
大弧形的玻璃觀景電梯直送到三十層,我心驚膽顫的跟著凌棠遠,眼睛只敢看著他的腳跟,電梯門打開,我以為他要出去,趕緊跟上,不料他沒動,我一下正撞在他寬厚的背上,被他反抓住手,牽住。
再也沒松。
服務生帶領我們又換了一部電梯,大約又過了幾層,我大氣都不敢出,憋得胸口難受。
好不容易走到餐廳,兩個人找到位置坐好。我一貫把菜單放到他面前,他自若的翻閱菜單,跟服務生點了幾樣菜,我則怔著手上剛剛消失的溫度。
進入凌家後我從未買過衣服,身上所穿的學生裝扮大約也不像經常來這裡吃飯的顧客,菜端上來後,服務生站在遠處左一眼右一眼的瞄我,看的我渾身很不自在。
“吃飯。”他對我說話向來簡短,我點頭,也把餐巾打開。
在凌棠遠的注視下,我學東西都很快。從最基本的西餐禮儀,到各種複雜的刀具使用,他不屑教我,但我基本保持他動什麼我動什麼的狀態,不知道是不是我亦步亦趨的狀態滿足了他,他很喜歡帶我到陌生的餐廳吃飯,一次換個地方,生怕我不跟著他。
吃飯時,他端杯子喝水,我也會同時端起,他用餐刀切肉,我也會同時切肉。
我學的認真,時間久了,也摸出了一些門道。凌棠遠特別喜歡在我認真學習的時候搞點小動作,例如原本去端水杯的手繞過水杯去拿酒。我跟著學,發現收不回來的時候,不得不硬著頭皮抿了一口酸澀的白蘭地。
他今天心情很好,吃東西也快,我強壓抑住火辣辣的嗓子跟著他的速度進食。
綠色的西蘭花剛噎下,就發現他已經用餐巾擦嘴,我趕緊也低頭用餐巾擦嘴,準備比他還要先起身。豈料,凌棠遠繞過桌子按下我的肩膀,我惶恐的坐下,感覺他在背後撫摸我的頭髮。
力道不重,慢慢順著耳朵下滑,直到滑過我滾燙的臉蛋,抬起我的下頜向左偏。
他貼在我的耳邊說:“就這麼坐,偏一點點。”
幾乎是瞬間我就明白他的意思。
此時窗外所有的燈光伴隨著熠熠星辰,華美璀璨。在流金華燈照耀下,我按照他擺的角度坐好,他再回到桌前坐下,點了一支香菸夾在修長的手指,煙霧繚繞遮掩下,他似有所思的表情若隱若現。
他在想她。
凌棠遠第一次在我面前吸菸,從前,除了淡淡的酒味,我都不會聞見他身上有菸草的味道。
今天吸菸,是為了她,還是為了我?或者是為了他自己?
時間彷彿停滯,我除了知道自己僵硬的坐姿導致腰痠背痛,其他什麼都想不了。
他灼熱的視線透過煙霧注視著我,又讓我無法言語,無法躲閃。
換成其他女人,此時的心情應該怎樣?
羞憤,屈辱,還是麻木?
我想的事情卻那麼不可思議,我正在想,要不要借這個機會和他上~床。
兩秒鐘後,凌棠遠突然站起,大步流星走過來拉住我的手離開餐廳,我踉蹌跟隨著,他的手始終攬住我的腰,我幾乎沒辦法用正常的速度走路。電梯門打開,他迫不及待的拖著我走進去,身邊的服務生被隔在電梯門外,他按下按鈕,反身,在下落的電梯裡,他捧住我的臉狠狠親吻。
萬丈紅塵中,他與我輾轉纏綿,我望著急速下降的室外景色,領略瓊樓玉宇間的燈光變幻,早已經當自己正在做夢。
我想,我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而我想縱容這種事情的發生。
美不勝收的景色就是一場好戲的開幕,他插入我衣襟的手則在掀開接下來的故事。
凌棠遠的臉頰被絕美的燈光閃的忽明忽暗,他在我耳邊說:“不要以為我會愛你一輩子,你再走一次,我絕不會原諒。”
是阿,不會原諒,因為我不能走,我還有很多事情都沒做,我還有很多債務都沒還。他愛的不是我,我也不是因為他不走,那麼,就彼此將就下去吧。
“好,我不走,我會留下來。”我回答。
他把我抱在懷裡,用力的圈住我的世界。
彷彿終於找回自己珍愛一生的寶貝,生怕一鬆手,我就消失在他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