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苦哈哈的大學生活來說,蹭飯是一件既要求功力又要求臉皮的辛苦活兒。掏腰包的人自然是犧牲了,但是蹭飯的人絕對不比掏腰包的那個犧牲的少也是真的。
各位看官大人想想,能躋身在一群不認識的人中大口塞飯,大口喝飲料,還要做到旁若無人,若無其事的樣子,必須要有著怎樣的臉皮和膽識才能做得到?更何況,還要在送上例如十五塊錢的革皮帶,二十五塊錢的嘎吱亂響音樂盒,抑或三十五塊錢的假冒偽略標馬旅遊鞋以後還做如上動作。
這絕對不是簡單的你請我吃飯,我回報你微笑的問題,而是要絕絕對對的參悟厚黑學修煉秘籍,並做到敵動我吃,敵不動我還要吃的問題。
真真沒買內褲,送了一個最不實際也是最為便宜的塑膠相框。身為真真的好姐妹若曦也自然不能示弱,於是一個還算不太花裡胡哨的筆筒就擺在了大家圍坐的咖啡桌上。
其實她應該學真真一樣,花點錢買個包裝紙把筆筒包起來再扎朵花的。但賣筆筒那個人說,這種不規則的形狀不好包,即使包上了也和垃圾一樣。如果要讓自己花十八塊錢買的筆筒因為包裝而變成垃圾,那還不如不包呢。所以,最後它只能赤裸裸的面對大家上下審視。
“呦,咱們陸哥哥最近口味變了,喜歡上小女生了,這不還有人送筆筒呢,多純情啊!”既然有師兄,自然也會有師姐。四周沙發上的師姐們個個成熟端莊,漂亮美貌,送的東西自然也都是好的,真真那個粉色包裝紙包著的相框和若曦這個白痴筆筒被各位師姐笑話了半天。
海軼倒沒發表什麼意見,只不過抿嘴拿過筆筒仔細打量,筆筒是用竹節做的,其中一節竹子上面還刻了一行秀氣的小字,不盡英雄山河夢,今月幾度照古人。刻痕很新,似乎不像是原本竹筒上有的。
“你刻的?”海軼修長的手指在字上划著,輕輕的,就像劃過若曦稚嫩的心房一樣。
“嗯,覺得這個句子剛剛好配合這個竹筒的大小。”若曦不知為什麼,發出的聲音簡直堪比蚊子兄弟。
“不錯,這個禮物很用心呢,小川。”海軼把竹筒遞給陸小川,淡淡笑著:“我生日的時候也想要一個。”
“讓小師妹給你做啊,不過這個可不給,因為我捨不得,這可是若曦專門給我做的呢,對吧若曦。”陸小川故意把名字叫的很肉麻,連帶著他身邊的那幾個師姐都掩嘴直笑,眼神冰冷。
“還有誰沒到?”海軼不置可否陸小川挑釁的話,只是微笑靠在椅背上問。
“韶兒,她說她等會兒到。”有個師姐打趣道:“本來她可是不想來的,但聽說海軼要來,她特地下班準備打車殺過來。”
若曦坐在他們對面,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大家眼中的深意,假裝聽著與自己無關的東西,心有點難受。不過真真掐她的胳膊,示意趕快喝咖啡,這麼貴的咖啡難得一見的。
果然若曦還是淺薄的小姑娘,端起咖啡就忘了傷感,咕咚抿一口,果然不錯,幽遠濃香,還軟軟的甜,她這輩子只偷喝過父親的速溶雀巢,現在這個根本就比那個好上千千萬萬倍。
“慢點喝,別燙著。”海軼微微笑著,對若曦表現關切。
咕咚,又是一口。不是她故意想違揹他的意思,主要是不自然的連同口水一起捲進了喉嚨,控制不住的嗆起來。
“咳,咳,咳,我,咳,咳,我,……”這口水的威力與原子彈爆炸的威力相當,若曦連完整句子都說不出來,臉憋的跟大紅蘿蔔一樣。
海軼輕輕笑著,站起來走到若曦身旁,慢慢拍撫她的後背,聲音相當溫柔:“沒事吧,怎麼不小心點?”
這種差點讓血液倒流的溫柔安撫讓若曦的全身都要酥軟了,她抬起頭,接觸到的果然是一雙溫柔到極點的眼睛,以及他掏出手絹幫她擦嘴角。
如果說,上一次聯誼會若曦對他只是一次偶遇後仰慕的話,那麼這次才算是真正心的淪陷。
沒錯,她夢想中的男主角就應該是溫潤如水,手指修長,乾淨清爽的,當然,年紀最好比自己再大上幾歲,可以無限的寵暱她,把她當成呵護在掌心的寶貝……
“韶兒!”海軼在若曦身邊驟然站起來,而對面的幾位師姐也一同站起來拽住海軼口中的韶兒不住東拉西扯。
若曦的幻想就這麼被硬生生的打斷,有點小不甘心,幸好真真還記得她們來的目的所在,繼續示意她吃蛋糕。
好吧,抹茶慕司,她沒吃過,巧克力黑森林,她也沒吃過,香橙奶酪派,她更是沒吃過,若曦點點頭,想要竭力喚回自己大胃王的本色,可低頭吃一口,居然是苦的,趕緊吃乾淨換下一個,居然還是苦的。
“你呀真是腦子不清楚,人家是同學,你是小師妹,待遇當然不一樣了。咱們這種白吃白喝的能被請來就不錯了,你還真當自己是女主角了?”真真小聲在若曦耳邊撇嘴嘀咕著,“而且你看人家,上身雪紡衣,下身紗裙,一看就是為了美麗不要命的主兒,你一身運動裝還想和人家大美女拼命?”
一番話下來,若曦嘴裡的苦澀少了不少,被噎住的她慌亂點點頭。
寒暄了幾句,海軼靠在若曦身邊坐下,另一邊則坐著那位韶兒小姐。一王倆二的境地讓當事人都有點尷尬,只有海軼若無其事的樣子。
“來、來、來,我們祝壽星又長了一歲,多插一根蠟燭,希望我們的陸大帥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明年小妹妹阿一堆一堆的往身上撲!”師姐們祝福果然有創意,方才說八,所有的人就開始起鬨,陸小川看看真真,低頭不自然的笑笑,拍了拍她們撲上來的狼爪,說:“別亂開玩笑,我陸小川到現在還守身如玉呢。”
“啊、啊、啊、啊,咱們的大情聖居然說自己守身如玉,如果說是海軼為班花韶兒守身如玉還有人信,你那麼風流倜儻,誰信啊?”師姐甲的嗓門還真的洪亮,估計除了她們幾個,連隔壁桌的客人都把這幾句聽得清楚。
海軼的笑容還是淡淡的,那個韶兒師姐表現倒是很大方,嘴角上揚:“我信阿,咱們小川和海軼都是很好的男人,我們這些好同學應該掛個牌子替他們倆徵婚,香這個年紀還純清人已經很少了,這麼純清的男人就更少了,整個倆大熊貓國寶阿。”
幾個人被她的話弄愣了一下,隨即海軼抬頭,笑著對陸小川說:“看來我們倆是苦命相連的兩兄弟,來,我們倆來一杯。”說罷一杯幹盡,連眼睛都沒眨。
他說話的對象是陸小川,但眼神似乎不對。若曦從側面看過去,總覺得他的側影有點莫名的傷感,她不由自主的深深窩陷在沙發裡,靜靜的看一場糾纏於兩個人之間的曖昧。
心卻沒有痛。就像旁觀者一樣無力。
店中燈光輕柔,咖啡香氣濃郁,每張餐桌上都吊有枝葉曼曼的燈盞,烘培蛋糕的機器在散發著魅惑的奶香味道,這裡的每個人似乎都有點醉了的窩在各自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正在繚繞耳邊的傷感曲子叫什麼?她似乎聽見了誰心碎的聲音。透過海軼的側臉看過去,那女人的側影精緻輪廓倒映在大玻璃上,白色的雪紡上衣,柔嫩的小碎花圍巾圍住纖細的頸項,圍巾綴著的數尺來長的流蘇,搖動了若曦所有不服氣。
如果她是海軼,想必也會喜歡這樣的女子的。
那種隨意的魅力,令人驚豔,眼波流轉,笑意盈盈。她是如此被上天偏愛的女人,根本無人能抵抗她身上出眾的氣質。
“好了、好了,別拿我當話題,今天咱們就是吃飯,別來波黑戰爭阿。”陸小川吹滅蠟燭,切了一塊蛋糕送到真真面前,身邊幾個看好戲的人紛紛拍手:“接,接,接!”
真真微微笑笑,雙手伸出接過蛋糕,默聲埋頭吃起來。
陸小川見她表現冷淡,也不多說什麼,接著往下派發蛋糕。
送到若曦面前的時候,因為她坐的是拐角,接不到,海軼站起身幫她拿過來,送到面前,若曦呵呵笑了一下,躬身伸手接過來,沒接好,一大塊蛋糕正掉在褲子上。若曦趕緊拽過面巾紙擦,海軼拉著她的胳膊說:“擦不乾淨的,還是去衛生間用水擦吧。”
若曦被他用力的拽過來,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被動隨巨大的力道拐出沙發,直奔衛生間。
用水擦了擦,似乎真的好了很多,若曦從衛生間出來,抬頭看見海軼靠在衛生間外面,居然夾了一支菸,一點小小的亮光照著他的臉,烈紅的一晃,而後又黯淡下去。
聽見聲音,他抬頭,忽而微笑。他笑起來很好看,眼角上揚,唇線抿起,弧度柔和。
若曦將頭抵靠在門邊上,忽然心軟。
“弄好了?”整個晚上,海軼頭一回聲音有點低沉。
“是,這裡的蛋糕沒那麼油,一弄就下去了,幸好幸好。”若曦囁嚅道。
海軼垂下眼瞼,而後換了一副笑容,十分親暱的揉了揉她的頭髮,下一秒,他修長的身體已經全部覆蓋上她,若曦被海軼推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溫潤的唇伴隨淡淡的菸草味道吻住她的,青澀不堪的若曦根本來不及掙扎,她很想氣惱的推開他,但隨即被那種輾轉的傷感所感染,慢慢靠在他的身上。
“海軼……”若曦急促喘息著,不自覺的叫出他的名字。
海軼被她的聲音喚醒,身子僵了一下,隨即低低的笑了一聲:“乖,我們要回去了。不回去,會有人瞎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