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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5章

    第三十一章喜愛的背後,到底為何

    陳雪柔感動之餘,看著老祖宗愛不釋手的摸著那珠玉鑲嵌的小馬鞍,嘖嘖的稱讚其做工的精細,自信心卻不由自主的略有提升,特別是孃親,居然破天荒的摸了摸自己的手,點頭:“柔兒,你看看,老祖宗高興呢!”

    陳潛道:“老祖宗,你別看這小馬外面華麗漂亮,裡面可都是木頭,幸虧二姐姐手巧,才制了出來,你看看,這馬鞍啊,是金線鑲嵌玉石的,拆開之後,是一個頭帶,可以戴在頭上的,這是二姐姐專門孝敬您的呢!”

    陳潛把那馬鞍幾拆幾湊,一條華麗的頭**現在手上,他道:“老祖宗,這東西可不同凡想,是馬到功成的馬身上取下來的,您戴上了,肯定是事事如意,金馬玉堂,長壽安康。”

    老祖宗一掃原先的疲態,高興得哈哈大笑:“乖孫兒,好孫兒,就你懂得哄老祖宗開心,這東西是二姑娘作的?二姑娘也不錯。”

    黃氏聽了,笑得眼都睜不開,而陳夫人則笑成一個掩嘴的葫蘆,就算劉氏,也微微的一笑。

    老祖宗當即就把那頭帶帶上了,手摸著那匹小馬愛不釋手,陳潛心想,人人都說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不錯,老了老了,就像小孩子了。

    陳潛送禮之後,輪到陳昇送禮,他規規矩矩的端了個盤子上去,上面覆蓋著一個大紅色的蓋子。

    老祖宗正高興著呢,道:“二小子,你又有什麼東西送給我?”

    陳昇跪著笑道:“孫兒自然比不了哥哥的巧思,前些日子在市集淘了件東西來,看看老祖宗還喜歡嗎?”

    老祖宗笑道:“二小子,別學你哥哥,故弄什麼玄虛了,快揭開看看!”

    陳昇小心的揭開那蓋子,那抱日這位陳大小姐雖為庶出,但在京城的閨秀裡也是拔尖兒的,而且,這個二夫人是以平妻之禮迎娶的,據說是陳大將軍的夫人是手帕之交,宮裡頭的人如果選妃,怎麼不把這一樣考察進去?”

    明凌恨恨的道:“如果不是陳府插手,四妹妹怎麼會落得這樣的結果!”

    明國公爺冷冷的道:“他們既然動手段把我的女兒送到了皇上的身邊,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哼,他想家裡出個太子妃,還得看我讓不讓呢!”

    明辛道:“四妹妹在宮裡面過得幸苦,我們當哥哥的也不好受……”

    明國公爺冷聲道:“所以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報這個仇!”

    他把眼睛望向明凌與明辛,兩人卻不做聲,眼巴巴的回望了國公爺,等著他的吩咐,明國公爺氣道:“你們兩個望著我幹嘛,倒是想個辦法啊!”

    明凌道:“父親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一向對這些沒什麼意見,您有什麼事兒,吩咐我就行了!”

    時辛則建議:“父親大人,您為什麼不叫明言過來,他一向頗多鬼主意,他想一條辦法,好過我們想上上百條!”

    明國公爺暴跳如雷:“明言,明言,你們就知道把什麼都往明言身上推,養成他狂妄自大的德性,你們都是朝廷命官,難道這小小的辦法都想不出來?”

    明凌很煩惱:“父親大人,你知道我一向只讀聖賢書,哪裡去研究這個!”心中卻想著,如果自己真出了什麼主意,你不是又指責我們不務正業,流於詭道?

    明國公爺氣呼呼的道:“來人,叫明言過來!”

    話音未落,明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父親大人,您叫我?”

    看來在門外已然等候良久了。

    明國公爺忍氣吞聲的道:“你既然在外面聽了這麼久了,你說說,這事兒該怎麼辦?”他在屋子裡踱了兩步,“我想辦法讓太子打消這主意?從皇上那裡入手?看來效果不會太明顯,這陳老匹夫平日裡滑不溜手,讓人找不出絲毫錯處!”

    明言揮了揮手裡的扇子,微微一笑:“父親大人,其實這件事,我一早就已經布好了棋子了,從皇族那裡難達到目地,我們不如釜底抽薪,由陳家想辦法。”

    明國公爺道:“怎麼,你有辦法?能出個太子妃,陳家會想法設法也達到目地,只怕陳府不好對付!”

    明言笑了一笑,臉上邪氣一閃:“我只怕到時候,陳府不但沒個太子妃,而且,會大大的丟一次臉!”

    國公爺道:“你可別偷雞不著反蝕了一把米,到時讓陳府抓了把柄!”

    明言道:“父親大人,你放心,我雖然有些事讓你挺失望的,但你叫我辦的正事兒,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明國公爺一想也對,雖然他採取的手段有些時候天馬行空……唔,也就是不入流,但每一次倒都得到了較好的結果,看來這件事,真只有明三這個壞小子才能幫得了自己了。

    明國公爺望了明言一眼,明言輕輕的搖著扇子,當真風流倜儻,國公爺心想,怎麼他扇子上題的字又改了?改成“平心靜氣”了?自己這三小子要吃齋當和尚了嗎?

    第三十二章勾心鬥角,暗自籌謀

    明國公爺奇道:“你早就在進行這事兒了?除了去青樓,很少見你對家裡的事這麼上心的啊?為什麼?”

    明辛聽了父親的話,撲哧一笑:“父親大人,三弟和人家陳府大公子別上了呢,我們這是沾了陳府大公子的光!”

    明國公爺想起前段時間自家小子和陳潛的鄉間傳聞,老懷安慰,不由也一笑:“小三子,看來你有對手了!”

    明言氣哼哼的搖了搖扇子,沒有說話。

    明國公爺故作關心:“小三子,要不要為父多派三兩個高手跟著你啊,別讓人家又讓整你個狗吃屎?”

    明言斜了斜眼,大步向門外走去,邊走邊道:“父親大人,總之你們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明凌見明言走,也跟著走了出去,來到房門外,才道:“三弟,最近我得了幾個妙人兒,歌舞皆為一絕,三弟不如來我那院子裡,共同欣賞欣賞?”

    明言笑了笑:“大哥,我這不是要為父親辦差嗎?要不你那那妙人兒送往我的別宛得了,我那別宛美人兒可多著呢,大哥隨便選幾個,我們交換?”

    明凌臉色有些發青,想不到明言這話都能說出來,由於明辛為正夫人所生,他雖為長子,以後的爵位也只怕落不到袋中,所以,才不惜餘力的拉擾明言,卻未曾想,他這位荒唐的三弟行為雖荒唐,卻滑不溜手,試探了好幾次,都被他不動生色的擋了回去……

    陳府。

    陳潛在外面遛噠了一圈回來。就聽得春蘭告訴他:“公子爺。武師傅叫您過去呢。”

    陳潛這才記起。自己有好幾天沒有去武師傅那兒了。也好幾天沒練功了。還好身上沒發生什麼變化。他一記起這件事兒。就有些愁苦。練這太監功。他自是不願意地。可如果不練。自己這自由自在地生活便到了頭。他只有想。這日子先混一天算一天吧!

    來到武師傅地屋子。眼前地情景讓他大吃一驚。一個清俊略有些消瘦地中年男子站在他地面前。他身穿一身青衫。皎皎如青山之玉。他臉上略有些皺紋。但輕輕淡淡地刻在他地臉上。卻如玉中流動地華紋。吸收了歲月地精華。讓人一見不由自主地產生親近之感。

    陳潛眨著眼站在那裡半晌。遲疑地道:“您就是武師傅?”

    那中年人點了點頭。道:“徒兒。有句話我當不當講?”

    聽了這句話。陳潛放下心來:“原來您真是武師傅!”他一**坐在張歪斜地椅子之上。把那椅子壓得嘎吱直響“講吧。什麼話?”

    武師傅道:“我發現你的目力不太好,我只不過換了身裝束而已,就讓你認不出來了?”

    陳潛忙拱手道:“師傅,不是我目力不好,而是師傅您前後轉變未免太大,瞧瞧您現在這個樣子,整個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讓我怎麼能不懷疑?”

    武師傅臉上現了一絲得意之色,一本正經的道:“你師傅我還是不減當年啊!”眼神很有幾分憧憬,憶起了以前的歲月。

    陳潛道:“說吧,師傅,要和我出去會哪一位?”

    武師傅很不好意思:“徒兒,你這都猜得出來?”

    陳潛暗中一瞥嘴,要一個長年不洗澡,長年鬍子拉碴的人改變形象,除了女人之外,還會有什麼?

    武師傅道:“徒兒,倒不是我要去私會什麼人,而是,上次你不是說,想訓練兩名武功高強的丫環以免大婚之後被扇耳光也有人幫手嗎?這一次,機會來了!”

    陳潛道:“師傅,是不是師姑來了?”

    武師傅點了點頭:“要不然你師傅換身衣服幹嘛?”

    陳潛興趣大增,如果自己真學了一身正常的武功,那麼就算恢復了性別,也來去自由很多,最起碼,在那明三潑皮想拉自己入池塘之時,自己可以反把他推入池塘而不用多廢口舌!

    武師傅道:“師妹現在在一位月公子身前當保鏢,幫他訓練護衛什麼的,我們現在就去!”

    說完撩起衣服轉身往門外走。

    陳潛問道:“師傅,前些時候不是聽說師姑在明府的嗎?”

    武師傅道:“你師姑那人在一家怎麼呆得長,她是經常換東家的!”

    陳潛喃喃的道:“原來這裡也流行跳槽?”又問,“師傅,你不是不待見師姑嗎?”

    武師傅整了整儀容:“這不一切都為了你嗎?”

    陳潛想:原來師傅也是一個無賴。

    陳潛跟著武師傅往前走,邊走邊想,邊想邊走,想著想著,總感覺到在哪兒聽到過月公子這個名,仔細一想才想起來,原來壽宴之時,自己躲在假山之後聽壁角,不是在一個丫環口中聽到過?

    這位月公子能請到武師傅的師妹當保鏢,看來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就起碼,財力就很不俗,能夠像陳府一樣把錢不當錢使……武師傅實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所花的開支之大,讓陳潛歎為觀止。

    陳潛換了身衣服,兩人叫了一輛青頂小轎,向月公子的住處走去,一路上武師傅不斷的端正儀容,老問陳潛:“徒兒,我頭髮帶子沒系歪吧?衣衫還乾淨吧?渾身上下沒什麼味道吧?”

    陳潛則答:“師傅,你頭髮帶子的蝴蝶結打得真好,衣衫洗得顏色都掉了,但剛剛好,渾身上下充滿了清新的味道,丫環們幫你用花瓣泡過吧?”

    武師傅這才消停些,端正的坐在轎子裡,過了一會兒才感嘆:“徒兒啊,過了好多年隱居的生活,有些不習慣了!”

    陳潛暗自瞥了瞥嘴:你這不叫隱居生活,叫山頂洞人的生活!

    陳潛加倍的奇怪,依他看,這武師傅在江湖上應該算得上了奇人一位,很可能地位還極高,從他在陳府率性而為的德性以及孟士元一見那袖箭如見至寶的樣子就可以看得出,這位武師傅可不是一般的武師傅,那麼,他的師妹,很可能也不是一般的師妹!

    這位能請得起他師妹當保鏢的人,則更加的不一般!

    陳潛對那位月公子充滿了好奇。

    他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陳潛來到這世界這麼多天,可一直都沒有聽說過這位月公子!

    轎子漸行漸遠,陳潛漸漸感覺兩邊的景物開始改變,屋宇變少,兩邊綠樹增多,一股極清新的花香傳了過來,陳潛揭起轎簾,遠處,一大片紅豔如火的芙蓉樹出現在他的眼前,好大一片灼灼芳華。

    第三十三章午香暗塵般的公子

    芙蓉樹掩映之下,一幢青磚瓦頂的屋子出現在陳潛的面前,在芙蓉的掩映之下,那幢房子彷彿一位青衫的少年,在妖嬈嫵媚之中,自巍然不動。

    武師傅跳下了車,又整了整儀容,從青磚屋子裡走出兩名小廝,乾淨整潔,叫了抬轎之人前去休息。

    陳潛跟著武師傅向院內走去,只見院子裡花木扶疏,假山錯落有致,小橋流水環繞而建,美不勝收,其雅緻精細,比陳府不惶多讓。

    這個時候,陳潛聽見遠處傳來幾聲幾不可聞的琴音,直鑽入耳,彷彿夏日裡飲了冰梅子酒,直馨入肺,迎他們進門的小廝道:“公子爺正在彈琴呢,要小的叫寶師傅過來嗎?”

    陳潛道:“月公子琴音優雅,我們想就近欣賞欣賞,不知可否?”

    那小廝幸與榮焉:“我家公子的琴音自然是天下一絕,又喜歡結交朋友,陳公子如要欣賞,可沿這條小徑走入,百丈之外就是了!”

    陳潛與武師傅便沿小徑往前走,一路上分花拂柳,眼前忽然一亮,一名身著紫衫的少年端坐在幾株青柳之下,纖長的手指在琴絃上輕撫,偶一抬起頭來,卻目下無塵,一種雲淡風輕的香氣,他的眼略有些醉意,略抬起頭,卻仿若繁華落盡,曲終人散,陳潛忽然間想起一句詩:醉眼不逢人,午香吹暗塵。

    這樣的少年,這樣的情景,當真是香氣襲人。

    如果是以前,有人用香氣襲人來形容一名少年,他會哈哈大笑外加豎中指加以鄙視,但當這名少年坐在柳樹之下彈琴的時候,他想,除了這句話,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來形容他的高潔與幽遠。

    少年的身邊,立了兩名垂髻丫環,面容清秀可喜,那三人在柳樹之下,悅耳的琴音傳入陳潛的耳中,竟讓他不敢再走近前,怕褻瀆了他。

    琴音漸歇,那兩名丫環捧開琴具,少年這才抬起頭來,望著他,微微而笑:“有客人來了?”

    陳潛這才走上前:“陳潛有禮了。”

    他卻沒有站起身來。陳潛正感覺奇怪。往他全身上下一打量。心中痛呼可惜。原來。這少年坐在輪椅之上!

    就彷彿一幅絕世名畫忽然潑上了墨汁。絕品玉器有了一絲瑕疵。陳潛心中湧起了綿綿不絕地痛惜之情。

    但少年地臉上。卻是一慣地雲淡風輕:“陳公子。久仰大名。在下月影斜……”

    在他地目光注視之下。陳潛忽然感覺自己非常地無禮。自己地目光仿若在褻瀆他。怎麼能用這樣地目光來打量他呢?

    他地目光。他地神情與氣度。能讓所有人都忽視他坐地地方。是輪椅。

    陳潛來到這個世界平生第一次感覺到有些狼狽,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居然有些嚅囁不成言語。

    月影斜的目光卻是善解人意的:“陳公子如若有空,不如指正一下在下的雕功?”

    說完,兩位丫環推著他的輪椅在花樹之中穿行,仿若斷臂的維納斯畫像,唯美而讓人心痛。

    陳潛與武師傅跟著往前走,看來,這位月影斜將自己看成前來求雕品的附屬風雅之輩了!

    不知道為什麼,陳潛不願意他這麼看自己,他想,月影斜平日裡對人也是冷淡而疏遠的吧?笑容雖然親切,卻帶給人一種莫名的距離之感?

    人之予他,就彷彿空掌擊了棉花,著不上力?

    一處如江南水榭一般的房子,房子四周圍有小溪圍繞,溪水清流見底,水底的鵝卵石光滑如玉,眼見是仔細挑選過的,流水潺潺,聽在耳裡恍如隔世,而面前坐著的少年,眼裡的笑意卻如霞光下的一抹山黛,遙遠而不可接近。

    但卻讓人感動莫名的親近。

    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人,陳潛第一次感覺身心完全放鬆了下來,心中忽然起了一個念頭,要是永遠這樣該多好?這個念頭一起,陳潛忙把它打熄了,心中微微有些尷尬,怎麼會起這樣的念頭?

    月影斜指了指桌上未完成的木雕:“陳公子,這一幅,是近幾日製作的,您看怎麼樣?”

    桌上是一品栩栩如生的梅花,鐵虯銀枝,嫩蕊輕搖,雖然一種顏色,卻讓毫不懂梅花的陳潛感覺那一樹孤傲撲面而來,就如月影斜。

    陳潛輕聲道:“好一樹孤高亮潔。”

    月影斜倏地睜開了眼睛,眼中如有利刃劃過,卻雲淡風輕的一笑:“陳公子謬誇了。”

    陳潛道:“如果月兄不嫌棄,能否為在下雕一樹孤高亮潔,為我那屋子去去俗氣?”

    月影斜微微一笑,卻未答話,從屋外走進來一位少婦打扮的女子,臉色略有些蒼白,人卻顯得柔弱嬌弱美,陳潛第一眼望過去,感覺那女子沒有什麼,可望第二眼,卻發現那女子柔弱中帶有一絲媚意,等望到第三眼,卻感覺那女子美豔不可方物,行走之間搖曳生姿,竟然沒有一人有她的風姿。

    那名女子微微行了一禮道:“公子。”

    月影斜點了點頭:“陳公子,這位就是寶師傅了。”

    陳潛暗暗佩服月影斜人情達練,自己只在門房處略提了一提,不用自己吩咐,就叫人找了自己師傅要找的人來。

    看來,他並不看輕跟在自己身邊的人,也許月影斜也明白,這個寶師傅與自己的武師傅一樣,都不是普通的護院?

    陳潛暗想,難怪武師傅在府內穿衣打扮良久才走了出來,看看寶師傅,衣著打扮無一精細服貼,臉上妝容一絲不亂,雖然為同門師兄妹,與自己的師傅明顯不是同一類人。

    寶師傅向陳潛微微行禮,這才向武師傅道:“師兄,好久不見?”

    武師傅全沒了以前在陳府的隨意自在,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師妹,您可好?”

    陳潛道:“師傅,你們既然好久不見,不如出去聊聊,我也有事請教月兄。”

    寶師傅沒有馬上答應,只是拿眼望了望月影斜,直到月影斜笑到:“也好。”

    她這才帶頭向外走去。

    陳潛見此,暗自吃驚,他知道武師傅與寶師傅都不是一般的武人,很有可能師門大有來歷,但凡充作富戶的護院的,只不過權宜之計,所以,有一些武人骨子裡帶著天生的傲氣,除了自己應當做的事,不會對東主仿如下人般的恭敬,可是,這位寶師傅舉止言行之間卻無一絲不恭,彷彿月影斜的家生奴才一樣,這就讓人奇怪了。

    這位月影斜到底是什麼人,住處富貴非凡,下人氣度從容,自己的言行之間,不經意流露出與眾不同的絕世豐華?

    月影斜卻沒有當前京城官僚貴族子弟流露出來的天生的囂張驕傲之氣,依舊言語謙和,與之相處,讓人如沐春風,不比得那明言,讓人看了就氣不打一處來!

    陳潛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想起了明言,一想起他,肚子的火就噌噌直往上冒。

    第三十四章為求雕梅,與人親善

    陳潛提起被打斷的話題:“月兄,不知在下有沒有榮幸……?”

    月影斜還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他身邊站著一位衣著整齊的俏丫環,身著淡黃色的上衣,看來在月影斜身邊是頗得寵的,忍不住插嘴:“陳公子,我家公子很少為人雕梅的,就算是皇宮內院的人來求,他也不會為了去什麼俗氣而為人雕梅的。”

    那丫環說話謙和有禮,就算插嘴,聲音也嬌柔婉轉,優美之極,陳潛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你是什麼人,叫公子雕梅就雕梅,還得看你對不對得上公子的眼!別以為使兩個臭錢就了不起了,我家公子的錢多著呢!

    聽了她的話,月影斜道:“環兒,不可對客人無禮。”

    陳潛很明顯的感覺到,這月影斜自己不好意思無禮,就要這丫環無禮!

    陳潛有一項特質,那就是有一點兒扭勁,別人不讓他做什麼,他偏偏要做什麼,他一看這月影斜如此的拗,心中起了好勝之心,道:“如此說來,在下孟浪了,原想與月公子也算脾氣相投,屋子裡還有一方玉石桌子,剛好可以放下一樹梅花,與其它的佚名,顧愷之的畫兒擺在一處,也算應應景兒,如果月公子不願意,我倒是孟浪了。”

    陳潛話裡的意思:你什麼人,不就雕一株梅嗎?當朝大家的畫我也只不過隨便擺擺,就你孤高!

    月影斜卻未動氣,反而微微的笑了,他一笑,彷彿滿屋之內有春花開放,又像高山白雪之上忽然間綻開一朵雪蓮,看得陳潛一陣恍惚。

    他道:“陳公子倒挺有品味。”

    陳潛發現,這時候的他,眼眸極為沉靜,那繁華落盡的憂鬱已然不見蹤影,彷彿青碧色的湖水,沉靜而幽遠。

    陳潛道:“在下仔細一看。月公子地梅雖然孤清高潔。但少了些許含蕊綻放地活力。一昧地孤高了。想必與我那屋也不太搭調。月兄不送我那梅倒是應該地!”

    月影斜身邊地那俏婢一聽這話。柳眉倒豎。圓目怒瞪。剛想張口。卻被月影斜阻止了。他神色不定地‘哦’了一聲。

    陳潛知道這話已經微微地提起了他地興趣。便繼續道:“月兄如果不嫌棄。我倒要指出幾點這樹梅花上了地幾處錯處了。”

    月影斜輕笑一聲:“那倒麻煩陳兄了!”

    陳潛道:“俗話說得好。畫由心生。而月兄地雕塑。同樣也由心生。太過孤高清冷。要知道過剛則易折。梅花也是一樣。所以。這株梅花便少了幾分那種搖曳生姿地生機。”

    當陳潛說出那一句話。孤高清絕之時。就看見月影斜眼光一利。其實他不懂啥畫梅雕花地。但他想。凡事都講意境。我小處不會說。大處胡亂地說。還撞不中?

    果然,月影斜眼神一凝,沉默半晌,忽然哈哈一笑:“不錯,這株梅花每每我自己看來,也有點兒不妥,自己卻想不到不妥在何處,經過陳公子一起醒,倒讓我知道了,多謝陳公子了!”

    他一揮手,吩咐道:“環兒,扔去燒了吧!”

    陳潛可惜的道:“雖然這株老梅有那樣的毛病,但如果放在我那俗氣滿堂的屋子裡,反正我那屋子柔媚過頭,正需要一樹孤高來襯襯,這麼襯襯,就會別有一番風味,不如月公子把這樹梅花隨手扔給了我……”

    不但月影斜笑了,連環兒也掩嘴而笑,心中感嘆這位陳公子真是一位臉皮超厚的趣人,為了討這盤梅花,倒什麼話都讓他說盡了。

    先貶後揚,既討好得來,又讓人生不出厭煩之心。

    月影斜輕笑道:“那好吧,既然陳公子這麼喜歡這株老梅,不如我雕好之後,就送給你?”

    陳潛站起身來,向他行了一個大大的禮,肅然道:“多謝明兄了!”

    告辭出來的時候,他沒有看見,月影斜嘴角含了一絲諷笑,眼神變冷,手指在梅樹上輕磕,嘴裡低吟:當真是一樹孤清高潔?

    當陳潛與武師傅告辭出來的時候,武師傅告訴他一個好消息:“徒兒啊,你師姑已然答應抽空兒可以幫你訓練兩名貼身丫環了。”

    陳潛道:“師傅,你今兒個打扮入不了師姑的眼,居然沒從師姑那裡拿到秘笈?”

    武師傅道:“有這個待遇算不錯的了,你還想怎麼樣?”

    陳潛失望的道:“有了秘笈就可以成批地訓練,現在這樣,還得看師姑有沒有空,得趁她有空的時候才能讓她教,師傅,其實吧,有些基礎入門的東西,您讓師姑寫一寫,不就行了嗎?”

    武師傅哼了一聲:“你以為這東西這麼容易寫了出來,只有我這個懶人才順便寫了一份給你,本門的東西都是口口相傳的,挑弟子要經過十挑九選……”

    武師傅一頓說教下來,把陳潛說得頭大如鬥,喃喃的道:“那你又隨便的尋了家能給銀錢的人當了師傅?”

    武師傅臉上略紅:“這是因為為師我沒什麼遠大志向!”

    兩人一路說著,一邊往山莊外走去,出大門的時候,陳潛見一頂青頂小轎停在山門之前,不經意的望過去,卻見那轎門揭起,卻忽又放下,陳潛一瞥之下,已經看清楚了轎裡是一個戴著青帽的年青公子,但他那舉動卻讓陳潛暗暗生疑。

    這人為什麼彷彿害怕見人一樣?

    特別是害怕見到他?

    武師傅還沉浸在重見師妹的喜悅之中,沒有注意到那頂小轎,大踏步往門外走去,陳潛忙跟上,心中卻疑意更深,道:“師傅,你先走一步,叫了轎子,在前頭等我!”

    沒等武師傅答應,他卻回頭向那頂小轎走了過去。

    兩名轎伕手扶轎抬站在那裡,見他走近,忙上前招呼:“公子有何事?”

    陳潛用手撥開他們二位,忽地向前,敲了敲轎門,冷聲道:“還不出來,躲到幾時?”

    轎裡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公子爺……”

    是一個柔媚嬌俏的女聲。

    陳潛一見猜中了,喚了一聲:“出來!”

    轎門揭開,那名女扮男裝的小廝走了出來,一出轎門,就跪在了他的腳下:“公子爺,是我錯了,公子爺您原諒我吧!”

    陳潛仔細一向,那位青衫少年瓊鼻修頸,膚色潔白如玉,他忽然間記起,這少年不就是自家二姐陳雪清身邊的大丫環翡翠嗎?

    她怎麼會來這裡?

    第三十五章姐弟互防,何謂親人

    翡翠跪在地上,雖然連連求饒,卻只說自己淘氣,又在二小姐面前得寵,所以換了衣衫出來玩耍。

    陳潛看她眼神遊離,神情驚慌的樣子,心裡猜了個七八分,便道:“既如此,回府之後,看來要叫母親管管這府裡頭的人才行!”

    那翡翠卻不是太害怕,嚅囁道:“公子爺,我們二房的事,一向是與大房互不相關……”

    陳潛氣得冷笑:“連丫環都可以換了男裝出門了,看來當真連母親都管不了了,要不要我直接稟告了老祖宗?”

    陳潛心想,原來,劉氏居然在陳府有這麼大的權力的嗎?連我這位公子在他們下人的眼中都沒有什麼份量?他想起第一次去拜訪劉氏的時候,那劉氏居然避而不見,看來,自己的母親與劉氏的鬥爭當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且他有一種感覺,自家的母親在陳府彷彿很不得人心,老祖宗和她的關係不好,而自己的父親對她也淡淡的,陳潛知道,這樣的大家族,如果和兩位可操生殺大權的人關係弄得不好,便意味著在這個家族裡生存將成問題,但依他來看,自己孃親還未到那種地步。

    翡翠這才害怕起來,連連磕頭不止,但死咬著是自己出來的,一點都不牽涉到陳雪清。

    陳潛冷聲道:“你既然是二姐姐房裡的,就跟了我回去,叫二姐姐親自來領了你!”

    翡翠臉色略有些發白,但卻緊咬了嘴唇,一聲不出,陳潛知道,從她的口中只怕問不出什麼來了,他暗暗心驚劉氏在陳府中的勢力,在自己如此精明的母親執掌之下,劉氏不但養出了一個國色天仙的女兒,而且,與母親分庭抗禮,毫不遜色,如果陳雪清這次順利上位,做上了太子妃,那麼,母親只怕得為了皇室的體統讓出這大夫人的位置,陳潛越想越驚,看來這位劉氏恐怕是讓母親把自己當男子來養最大的動力。

    如果自己不是一位男子,從容貌上,自己的確比陳雪清遜色了很多。

    回到陳府,陳潛叫人通知了自己的二姐姐前來領人,就叫小丫環從廚房端了碗冰蓮子來解暑,剛拿起銀勺沒放入口中,就聽春蘭前來稟報:“公子爺,二小姐來了!”

    陳潛心想,自家這位姐姐來得夠快的,他剛想要人請她進來,珠簾就被揭起,陳雪清衝了進來,身後跟著兩位神色尷尬的丫頭,看來,她們阻不住人家的衝勢。

    陳雪清地臉帶著微微地粉紅。嘴唇嬌豔欲滴。連陳潛看了。都不由在心底感嘆一聲:好一位絕世美女。那樣地唇眉。連自己這個假男人見了。都想一親芳澤。

    她一進門。便向陳潛拂了一拂。淡淡地道:“聽說弟弟找我。把我地丫環帶了回來?不知這小賤人在哪裡?她出了錯。我自當教訓地!”

    陳潛心想。看來自己今兒個踩到了陳雪清地痛處了。也難怪她來得這麼快地。

    陳潛道:“二姐姐地丫環。自然得二姐姐教訓。”

    他一揮手。讓婆子請了那翡翠過來。翡翠見了陳雪清。臉上帶了喜色。才要跪下。卻冷不防地。陳雪清一個巴掌揮了過去。把翡翠地臉打得歪向一邊。臉上一下子起了五隻掌印。打得翡翠忙下跪磕頭不止。

    陳雪清冷冷地道:“弟弟。這小賤人既壞了陳府地規矩。你看。是就地打死呢。還是發配了出去?”

    陳潛淡淡的看著她:“既然是二姐姐房裡的人,自然由二姐姐做主!”

    陳潛很明顯的看到,自己這麼說的時候,陳雪清眼內現出一絲訝色,然後,便極端莊的向門口走了出去,那翡翠在她身後跟著。

    陳潛感覺到了陳雪清對自己深得不能再深的敵意,他知道陳雪清對自己的態度不會很好,但他還是想不到,她對自己的敵意這麼深,而且毫不掩飾,當著他的面打人,他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原來的這位陳潛,是不是有點兒怕這位姐姐?

    他想起她眼中的那一抹訝色,眼中一閃而過的鄙夷,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原來的這位陳潛,的確很怕這個姐姐,為什麼?

    陳潛是一個心裡面裝了事兒就想把事兒解開的人,他決定把這件事兒弄個清楚明白,他想讓阿元查查這件事,回頭一想,阿元雖然如今對自己沒了什麼敵意,但說不定查來查去又查到了春月的死上,他一衝動之下,又把刀子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就不太好了。

    他想了又想,決定還是自己再去拜訪自家二姐姐一趟。

    過了兩天,月影斜當真送來了那株梅花,他想著上次彷彿聽壁角,有小丫環說起小姐想要梅花的事,又在月影斜的門口遇上了翡翠,仔細一聯想,莫非當真自己這位二姐姐只是求梅花?自己把她想得齷齪了?

    於是抱著那盆梅花,也不要人陪同,直向劉氏的院子走了去。

    當他帶著春月來到陳雪清的院子的時候,還沒進門,剛走到門口,就有兩名丫環神色慌張的從月洞門裡走了出來,半低著頭,差點撞到了陳潛,陳潛一側身,才勉強躲過,道:“你們幹什麼呢?”

    那二位丫環向陳潛行了一禮:“公子爺,我們去叫二夫人,小姐正大發脾氣呢!”

    陳潛不由得在心中勾出一幅畫卷,陳雪清如果發怒,是會摔東西,還是打人耳光?那丫環們驚慌的樣子,想必情景好不到哪裡去?

    陳潛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手裡抱了盆梅花走入院子,卻發現院子裡鴉雀無聲,裡面連個人影都沒有,以前他來的時候,還見了幾個丫環走動的,雖然她們對自己的神色總是淡淡的,但總還有人招呼,可現在,院子裡卻一個人都沒有,陳潛當真奇怪了。

    他沿著花園小徑走了過去,踱過了花園一道青石小徑,來到一個雕欄畫棟的房子前,才聽到裡面有竹板打在肌肉上的聲音,卻聽不見有人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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