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還不走?”無歡坐起來,擦乾嘴邊的血。他望著傾城,臉上那種桀驁不馴的神色已經消失,只剩下受傷的野獸般可憐卻又頑固的表情。
傾城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這要問你。你不想死的話,就快點破除這個結界。否則,我就只能殺了你,來解除這個空間的封印了。
什麼封印?無歡的臉在瞬間變得煞白。
傾城猛地回過頭來,她望著無歡慘白的臉,突然恍然大悟般地轉過身去。
然後,悠揚的琴聲從對面遙遠的金頂上傳來。琴聲中,是低沉的,帶著濃重的磁性的聲音在吟誦著詩篇。
無歡突然站起來,他朝著光明說,這不可能,我明明把你關在……
光明沒有看他,他說,你以為,憑你的那幾根破鎖鏈,憑那個水牢,就可以鎖住我光明麼?
無歡握緊了拳頭,他說,難道你敗在我手上,被擒住,都是裝出來的?
無歡貼在鳥籠的壁上,英俊的臉上瀰漫著憤怒的表情,他衝著光明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光明繼續彈著琴,頭也沒有抬,只是低聲地回答著,和你們一樣,我也希望成為天下之王。
傾城朝前走了兩步,她的聲音依然冷靜而且遙遠,她問光明,你為何一直到現在才動手?你不是最有機會殺王麼?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光明搖著頭,口中是響亮的“嘖嘖”的聲音,他抬起頭,望著傾城,說,如果我不等到現在,又怎麼能消滅掉極樂宮的主人北公爵無歡呢?又怎麼能知道誰才是神秘莫測的千羽樓的主人白翼呢?
光明在外面彈著琴,像是對籠中的一切不聞不問,半晌,他才說,不要浪費力氣了。在這個“禁神之陣”裡,所有的咒術能量都是隻進不出。所以,只有我對你們出手,你們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傾城咬著牙,沉默著。
然後,她說,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在你的計劃之中的,對吧。
光明笑了笑,沒有回答。
傾城說,我派鸚鵡去幫助蠻人叛亂,你明知道是有人故意調你離開王城,可是,你卻依然去了,因為你知道,在你離開王城的時候,一定會有人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下手的。
光明點點頭,微笑著說,繼續說。
傾城說,所以,蒼鷺也是你殺的?
光明說,是的,她以為她的陣法無人可破,可是,她卻忘記了,我光明徵戰天下,靠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陣法,論起來,我算是她的陣法祖師了。
傾城說,然後,你故意丟下我而去,讓我再一次重新感受到男人不可相信,於是促成我決定重新回去殺了無歡,奪取王位。
光明,是的,就像你需要借無歡的手來殺掉王一樣,我也必須借你的手,來殺掉這個擁有王位繼承權利的人。
無歡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突然笑了,他說,光明,你的死期到了!然後,他突然豎起手指,念動了咒語!
滿天像是墜落下無數的白色的流星!九十九道光芒從天空不斷地墜落下來。帶著模糊的拖長的光芒。
光明像是沒有看見一樣,依然繼續撫著他的古琴,而無歡的臉因為興奮而放著光。
可是,那些白色光芒,在墜地的瞬間,卻接二連三不斷地發出“啪啪”的沉悶的聲音,像是骨頭從高空摔落地面發出的骨肉碎裂的聲響。當九十九道光芒全部落到地面的時候。無歡看到地上躺著的九十九具穿著白色動術長袍的屍體。
無歡說,你!
光明輕輕彈著琴,他說,沒錯,都是我殺的。而且易如反掌。
說完,他用力在琴上一劃,一道尖銳的絃音破空而出,所有的動術師的屍體上“譁”地爆開一道一尺長的刀鋒砍過一樣的裂口,可是,因為都是已經死亡的屍體,已經沒有鮮血可流,所以,只有傷口處朝外翻出來的白色的肌肉。
烏鴉跪下去捂住了嘴。
傾城說,卑鄙。
光明站起來,收起琴,他盯著傾城,說,卑鄙……你和我不是一樣麼?
光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的範圍內。
整個王城留下寂靜的琴音,似乎還回蕩在空曠的夜色裡。
傾城回憶著剛剛光明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你不是和我一樣麼”,心裡像是被千萬把刀來回緩慢地切割著。她抬起頭,看著浩瀚的月色,喃喃自語地說,難道真的我也和他一樣卑鄙麼……
無歡走過來,望著她,說,你不是。我救你出去。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裡,你是我的,我不允許別人殺了你。
傾城望著眼前像是年少的男孩似的無歡,眼裡是閃動的亮光。她笑了,然後搖了搖頭。她說,你不明白的。你不知道無極的可怕。
無歡轉過身,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