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千羽樓裡到底有多少個咒術師。有些人說是一百個。有些人說是一千個。
而唯一知道的,就是,千羽樓裡的所有女人,每一個人的名字,都是一種鳥。
每一年。每一個月。甚至每一天。
都有朝廷做官的人被刺殺。
所有被殺的人都死於咒術。
而且就算是王城裡守衛最森嚴的王宮,也是經常受到千羽樓的偷襲。
防不勝防的咒術將王城籠罩在一種疾風高樓搖搖欲墜的氣氛之中。
要不是光明大將軍在王宮周圍佈下的白光結界能夠洞察一切王宮內的咒術能量流動,稍有異常光明就會迅速趕到王宮,那麼,王早就被刺殺過千次萬次了。
千羽樓是光明心頭最大的一塊石頭,也是帝王最大的一塊心病。
可是,極樂宮可以平定,蠻人可以擊退,降頭師可以統御,但,千羽樓卻一直像一個古老的傳說般存在著。
像是迷一般的,遺蹟一般的,存在著。
如同懸在頭頂的,三尺鋒芒。
如同哽在喉間的魚骨。
可是,千羽樓卻並不僅僅威脅著王城。同樣也威脅著極樂宮。
因為兩個組織,有著相同的目的:推翻王朝。
所以,有了千羽樓,就不會有極樂宮。
所以。
千羽樓。極樂宮。日晝城。
三個微妙而又奇怪的關係。
兩個想要取帝王的命。一個想要保護王朝的安定繁盛。
卻彼此兩兩為敵。
就這樣微妙,而沉默地存在了很多年。
一直到王城的官兵貼出了那一張在沉月軒門口的告示。
一切就像是水波般,微微搖晃起來。
那張告示的內容像是被施了咒語一般,飛速地在這塊繁華與洪荒並存的大陸上傳遞,像音浪一般地,翻山越海,洶湧著朝前覆蓋而去。
所以,當老闆娘在沉月軒的前廳裡看到了來自南疆打扮的降頭師和來自群島上的蟲師時,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各種各樣的人,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聚集在沉月軒裡。
太陽已經完全沉下了地平線。
整條街道華燈初上。紅樓酒肆飄出一陣一陣甜膩的香味。
沉月軒的老闆娘看著手中的賬目,手指在每一間房間的客人名字上划過去,賬目上除了記載著每個客人的名字之外,後面竟然每個人都有著批註,那些神秘地客人的來處和身家,在老闆娘手中的賬目上,竟然就像是被登記在將軍出征壯上的士兵名目一樣清晰。老闆娘笑著,看來很滿意店小二的辦事能力。
賬目上寫著:
“疾風院,七牧察,西北遊牧巫師。
“墨竹院,藍磯鶇,南疆降頭師。
“沉水院,泫小柔,中原世家,善用毒。
“浮雲院,怒莽,遊散在中土的蠻人。
“飛鳥院,孔雀,不明。
“滄海院,流光,星羅群島蟲師。
“繁星院,離火,逍遙海百通門。”
而離火和他帶的兩個小姑娘,還有住在飛鳥院的那個來歷不明的孔雀,現在都在前廳吃著晚飯。老闆娘看了看他們,然後又笑了。
她似乎很愛笑。
不過誰也不知道她為了什麼而笑。又或者,根本沒有原因,她就笑了。
本來對於帳目上那個孔雀後面只寫了兩個字“不明”,她是應該很不滿意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她一點都不介意店小二沒有查出她的來歷,或者,她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歷。
沉月軒的店小二剛在大門口把兩盞極其華麗的琉璃宮燈掛到門廊的橫木上去,就被從遠處傳來的嘈雜的聲響吸引了注意,他轉過頭去,看到長街盡頭那裡,行人紛紛退讓,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怪物朝著這邊來了。看了一會,就看到七個白衣人緩慢地走過來。
在遙遠的長街的盡頭,很慢很慢地走著。
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在遙遠的街的盡頭處踱著步的七個人,一下子就變得離他只有十步之遙了。店小二揉了揉眼睛。不太敢相信。
等他再揉了一下之後,就看到七個白衣人已經站到了面前。
然後他兩腿一軟,從凳子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