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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2章 雨夜逃難

    次日清晨,白小碧吃過早飯,去找溫海,發現溫海與沈青都不在房裡,正要跟下人打聽二人去向,卻見陳琪走來。

    未及矮身,陳琪已微笑道:“白姑娘不必多禮。”

    白小碧道:“三公子可知我表哥去了哪裡?”

    “像是與沈公子出去了,”陳琪停了停,忽然問,“那面鏡子白姑娘可還喜歡?”

    “鏡子?”白小碧假作疑惑,接著露出恍然之色,“房裡是有面鏡子,府裡的東西自然比外頭的精緻多了,我看著很好。”

    見她記不得,陳琪有些失望,也沒有多解釋:“堪輿之術高深精妙,本朝天師正是名家,聖上十分敬重,我雖不懂這些,也很欽佩。”

    他這話明裡是贊天師,實際是贊溫海,白小碧莞爾。

    陳琪道:“白姑娘也懂相地?”

    白小碧搖頭道:“我哪裡會,只因當初爹孃不在了,所以投靠表哥。”

    聽她身世淒涼,陳琪越發憐愛:“我看溫兄談吐不俗,頗有見地,又得沈家看重,發達之日不遠,將來入朝,我必求家兄力薦。”

    白小碧垂眸:“多謝三公子。”說到這裡,終究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擔心,做官比不得行走江湖,太險。”

    陳琪斂了笑,點頭:“人人都道做官好,卻不知其中汙濁……陳琪當年入朝,只想著光宗耀祖,如今卻是步步謹慎,隨波逐流,想不到白姑娘竟有這番見地。”

    白小碧忍不住道:“美玉入濁流,奈何?”

    陳琪名字恰合了“美玉”之說,聞言不由轉臉看她。

    白小碧這才發現不妥,忙道:“是我信口雌黃,三公子別放心上。”

    陳琪反而笑了:“白姑娘果真這麼想,我很喜歡。”說完看看天色:“早起家父命我去拜會知縣大人,我先出去一趟,你若無趣,不妨去找二姐姐作伴。”

    白小碧謝過。

    陳琪再看她一眼,出門去了.

    至午後,溫海與沈青還未回來,白小碧十分無聊,獨自走上街,街頭人來人往,遠遠的,那條巷子就顯得十分冷清,少有人進出,不知不覺行至這一帶,白小碧徘徊許久,始終沒有勇氣進去,何況找到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慢慢往回走。

    前面人群中似有個熟悉的身影。

    這不是陳家二小姐麼,後面的該是她的貼身丫鬟吧,白小碧欲開口喚她,又怕大街上大呼小叫惹人笑話,於是加快腳步,誰知那二小姐似乎很匆忙的樣子,帶著丫鬟在前面走得飛快,追趕起來很是費力,轉過一條街,主僕二人竟鑽進一道不起眼的小門裡去了。

    白小碧跟進去,發現裡頭是做賣布生意的,布料很粗,幾個婦人圍在一處挑選,獨不見二小姐與丫鬟的影子,她連忙過去問掌櫃:“方才進來的小姐呢?”

    掌櫃正應付生意,隨口道:“你的說那小姐?像是去裡頭試衣裳了,這裡也裁做衣裳的。”

    堂堂陳家小姐竟然會在這種地方做衣裳?白小碧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時,門“吱呀”一聲打開,那名貼身丫鬟低著頭從裡面走出來。

    白小碧正要招呼,卻聽見門內傳來低低的聲音:“還在河蚌口。”

    丫鬟快步就往外走。

    裡頭那位二小姐聲音不太對,這丫鬟身形倒很眼熟,白小碧仔細一瞧,險些沒驚叫出聲——這哪裡是什麼丫鬟,分明就是穿著丫鬟衣裳的二小姐!

    二小姐既已出來,裡頭的必定就是丫鬟了,她們換衣裳,是為了方便去河蚌口辦事?畢竟大家小姐不能獨自出城行走,白小碧警覺起來,前兩次范家與鄭家都壞在他們自己手裡,這回莫不是葉夜心又在借二小姐的手壞事?

    想到這,她顧不得什麼,飛快跑出門。

    巷子深深,開門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見了她就笑道:“白姑娘是找葉公子吧,不巧他出去了。”

    雖是下人裝束,白小碧卻覺得他不太像尋常下人,奇怪:“你怎認得我?”

    下人笑道:“葉公子說了,若有姑娘找來,必是白姑娘,他怕小的怠慢,讓姑娘生氣,所以特意囑咐過。”

    白小碧赧然:“不知葉公子去了哪裡?”

    下人道:“午時就出城了。”

    二小姐出城,他也出城,未免太巧吧……白小碧越發驚疑,隨口說了兩句就告辭了.

    河流寂寂,天色陰沉,對岸的蚌殼山依舊高高立於水畔,看上去更加生動,山地裡的莊戶村民們正紛紛收工,三五成群延著大路回去。出了城,白小碧直奔這裡,卻已不見二小姐蹤影,看著那獨木橋,她咬咬牙,緩步踏了上去,走幾步便閉眼蹲下來歇一歇,還真順利過了河。

    面前是陡峭的兩片巨石坡,石縫中生著些植物,根本不能攀登,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後面連著的那座山爬上去。

    白小碧繞過山腳,果然見二小姐匆匆往後山樹林裡走,喜悅之下正要開口叫,誰知就在此時,一隻手從後面伸來捂住她的嘴。

    “小丫頭。”略帶責怪。

    聽出是他,白小碧一顆心總算落下。

    葉夜心放開她:“成日亂跑,都快成野丫頭了。”

    想不到在他眼裡竟成了“野丫頭”,白小碧窘得低頭打量。

    他忍不住笑了:“還沒吃過教訓?這麼晚了也敢出城。”

    白小碧想起正事,欲問他真相,又怕像上次那樣讓他心寒,於是吞吞吐吐道:“陳二小姐竟然換了丫鬟的衣裳出城,我怕出事,來看看。”

    葉夜心道:“你卻去不得。”

    白小碧誤解了他的意思:“你……真的要對付陳家?”

    葉夜心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笑得無奈:“二小姐出城卻不是見我,乃是去會君子,你說你去得去不得?”

    白小碧這回真傻了。

    葉夜心俯下臉:“她去會許家公子,小丫頭跑出來卻是要會誰?”

    白小碧總算明白緣故,臉通紅,不知道該說什麼,二小姐年紀輕輕便守寡,寂寞之下動心原不奇怪,只不過她沒想到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們也有這種事,私下相會,委實太大膽了。

    葉夜心道:“我跟著你,的確是為了找一個人,你師父他們也是,所以我對付誰,都不會害你,你還不放心?”

    白小碧垂首道:“我是相信葉公子的,可……”

    話沒說完,忽見那邊陳二小姐匆匆從樹林裡出來,面色似乎很不好,徑直過橋順原路回去了,片刻之後,又有一名年輕公子帶了兩個小僕從山上下來,也往城裡方向而去。

    葉夜心道:“看到了,還在懷疑我麼。”

    白小碧回神:“不論如何,葉公子別對陳家下重手好麼?”

    葉夜心道:“你師父那般高明,你還怕我動手?”

    “可我看……”白小碧欲言又止,半晌道,“陳三公子是好人,你要對付李家可以,別害陳家人的性命。”

    葉夜心道:“他好?”

    白小碧赧然:“我見他品行端正,待人又和氣,所以……”

    葉夜心含笑點頭:“你眼裡都是好人,只我是壞人,所以你不放心。”

    白小碧急道:“我不是這意思。”

    話音剛落,眼前忽然一花,葉夜心已帶著她後退了好幾步,但聞耳畔風聲劃過,緊接著“叮叮”聲響,數支箭釘在了石上。

    白小碧嚇得臉色發白:“是誰!”

    數十條人影自石後躍出,皆面蒙黑巾。

    不及說話,數柄長劍已朝二人招呼過來。

    葉夜心帶著白小碧退開一丈,回身,只聽“啪”的一聲,手中摺扇展開,扇骨上竟生出數支長約一寸的慘碧色的利刃,一個蒙面人悶哼倒地,頸間鮮血噴出,抽搐不止。

    扇面依舊潔白,不沾半點血跡。

    從未見過他當面殺人,白小碧緊緊咬著唇,以免叫出聲。

    眨眼間,十來個蒙面人倒地。

    餘下的蒙面人未免驚駭,各自退開,緊跟著一陣箭雨襲來,箭尖都淬了劇毒。葉夜心帶了個完全不懂武功的白小碧,既要動手,又要護她,加上這些蒙面人都是特意派出來的高手,且人又多,要衝出去似乎顯得十分困難,一時被逼得往山上退。

    專程派出這麼多高手對付,可見那人一心要將自己二人置於死地,見他們圍上來,白小碧將心一橫:“葉公子先走,不必管我!”

    葉夜心藉著草木遮掩避開冷箭,聞言目光微動,攬著她的手不由鬆了些。

    白小碧其實也怕得慌,見狀臉色更白,微微顫抖,勉強笑道:“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的好,葉公子快些走吧。”

    話音剛落,腰間就一緊,葉夜心忽然帶著她躍起,那些蒙面人發現動靜,迅速朝這邊追來.

    山上雜草叢生,林木高大,十分陰暗,對於逃亡者來說反而成了好事,數次起落,身後的追趕聲已遠了,二人落在一塊岩石後,葉夜心放下她,轉身打量四周環境。

    昏昏的天色裡看不清他的臉,只聽他開口道:“恐怕他們會追來,你在這裡等,我過去引開他們。”

    白小碧拉住他:“葉公子。”

    葉夜心道:“我很快就回來。”

    白小碧搖頭:“葉公子救我這麼多次,這回走了也無妨的,我只是想……你當心些。”

    “要動我,沒那麼容易,”葉夜心笑著拍她的手,柔聲安慰,“我不會有事,你在這裡,不可亂跑。”

    目送他消失,白小碧藏身岩石後不敢動。

    等待本就讓時間變得漫長,短短的半個時辰,彷彿過去了一年,然而天都黑了,卻始終不見他的影子。

    遲遲不歸,會不會出意外了?

    白小碧焦急萬分,林間蟲鳴,耳畔不時有沙沙的聲音,不知是毒蟲還是野獸,驚得她出了身冷汗。

    天氣原不大好,夜裡竟下起了雨。

    雨點冰涼,打在身上,白小碧拉緊衣裳,十分著急,待要找個地方避雨,又恐他回來找不到,只得咬牙忍耐,四周漆黑不見五指,偶有風吹草木,都疑作是那些人追來了,一顆心始終七上八下的,時而擔心葉夜心出事,時而又自我安慰,山這麼大,要搜尋也不容易,憑他的本事,躲藏應該很容易才對。

    雨越來越大,澆得身邊枝葉“沙沙”響,白小碧衣衫頭髮盡溼,然而焦急之下,她反倒不覺冷了。

    黑暗中,感覺有人靠近。

    是不是他?白小碧硬生生把叫聲吞回肚裡,屏住呼吸,對方不說話,她也蹲在那裡不敢作聲。

    那人在她身旁站了片刻,輕喚:“小丫頭。”

    懸在半空的心此刻終於落定,白小碧喜極:“葉公子!”

    葉夜心俯身拉她,發現她渾身溼透:“還在這兒,這麼大的雨,怎的不找個地方避一避?”

    白小碧這才覺得冷,聲音有點哆嗦:“天黑,我怕你找不到。”

    沉默。

    黑暗中傳來他含笑的聲音:“走遠了我自能尋找,怎會丟下你。”緊接著一雙手將她抱起:“那邊有個巖洞,正好避雨。”

    巖洞內沒有點火,漆黑的夜裡,火光太容易引人注意。

    外頭明明漆黑一片,然而方才他卻走得很平穩,白小碧忍不住問:“葉公子怎知這邊有巖洞,你看得見路麼?”

    葉夜心道:“眼睛看不見,耳朵可以聽。”

    沒有火就不能取暖,溼透的衣衫緊貼在身上,這巖洞彷彿很深,有一絲絲涼侵的風吹出來,白小碧實在冷得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接著便被他輕輕摟住,待要推拒,卻聽他低聲道:“淋了雨,再受涼就不好了,凡事都有例外,不必太拘泥於規矩,這裡除了你我,沒有人會知道。”

    巖洞陰冷有地氣,一個人恐怕很難撐過夜,這麼摟抱的確暖和得多,白小碧衡量之下,不再說什麼了。

    洞外雨大得很,潺潺雨聲如流水瀑布,洞內反被襯得奇靜無比,只聽得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葉公子方才怎的不走?”

    “要我丟下你麼。”

    “是因為你妹妹?”

    他反問:“你說呢?”

    白小碧不知該如何回答,鼻間縈繞著熟悉的味道,面頰一陣比一陣燙,大約是他懷裡太溫暖,原本冰涼的身體也開始發熱。

    葉夜心忽然嘆道:“其實我並沒有妹妹。”

    得他親口承認,白小碧反而沒有太大的意外,當初他本就是故意接近的:“那葉公子今日為何還要冒險救我?因為我的生辰?”

    葉夜心道:“我不會丟下你。”

    黑暗中看不見人,白小碧喃喃道:“可是待葉公子找到那個人,達到目的,還會記得我麼。”

    葉夜心沒有回答。

    這一刻,白小碧是極度失望的:“葉公子大可不必費事,你救過我這麼多次,我也不是那起忘恩負義的人,你要找誰,將他的名字說與我,若是我認得,自當告訴你。”

    葉夜心不語。

    白小碧動了動身體,想要自他懷中坐起。

    他低聲:“小丫頭。”

    未等白小碧反映過來,已被壓倒在地,她不由驚呼一聲。

    洞內恢復沉寂。

    柔軟的胸脯劇烈起伏,摩擦著他的胸膛。布料緊緊粘在身上,兩個人幾乎是肌膚相貼,他的很緊實,她卻彷彿一團柔軟的發熱的緞子。

    身上增加的重量幾乎令白小碧喘不過氣,縱然當初遭遇搶親,也從未與男人這般親密過,她又是羞又是怕,雖說在真正的男女之事上有些懵懂,但這樣的姿勢實在讓人感到危險,心裡想要抗拒,卻手足無措。

    耳畔呼吸漸覺沉重。

    沒有人說話,洞外雨聲似乎越來越遠,灼熱的氣息越來越近,兩具身體間,熱量流竄得越來越快,呼吸帶動細微的摩擦,濺出一粒粒看不見的火星,使得周圍的一切都處於燃燒的邊緣。白小碧不知道該做什麼,或者說,那是立足懸崖的感覺,面前是嚮往已久的風景,卻控制不住緊張與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重量陡然減輕,他輕輕地長長地吐了口氣,拉她起來:“再亂動,只怕過不得今夜就要受涼。”

    白小碧沉默,也許是慌亂,也許是冷,雙手竟不停地發抖。

    “原是害你淋雨,果真病了,叫我如何安心,”葉夜心重新摟住她,已不似先前那般緊,“我要找的那人是辰時所生,你的命格古怪,福德極厚,可能是他命中的福星,有朝一日他自會尋上你。”

    頭一次聽到生辰的解釋,溫海帶著自己也正是因為這緣故吧,這應該就是自己周圍所有古怪事件的源頭,白小碧顧不上再想方才的事:“怪不得你先騙我去問師父的生辰,那人是誰?你們找他做什麼?”

    葉夜心沒有回答,只是嘆氣,輕輕拍她的腦袋:“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只要你不護他,我就不會傷到你。”

    白小碧當然相信,傷害一個無依無靠的平民女子有什麼好處,她想了想,低聲道:“我相信葉公子,可是……你與我師父是對頭,你會對付他麼?”

    葉夜心道:“你擔心他?”

    白小碧道:“當初我落難時,他答應收我為徒,又供我衣食……”越往下說,嘴裡越有些澀澀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不論他帶著我是出於什麼緣故,總歸是師父,有恩於我,我不能害他。”

    葉夜心沉默半晌,笑了:“小丫頭!”

    白小碧道:“葉公子若不答應,我便不能幫你。”

    葉夜心道:“我要對付的人本不是他。”

    白小碧放了心,尋思片刻,沉吟:“我這一路認得的人不多,好象並沒有你們要找的辰時生人,何況你也說過看不出我的命數,如此,我可能與他有關,也可能不是,你們會不會……找錯人了?”

    葉夜心道:“有朝一日你若見到他,會不會告訴我?”

    白小碧道:“自然。”

    葉夜心笑了聲:“那人與你有些緣分,只怕到時你不肯。”

    經過方才之事,白小碧再聯想到他先前對那些姑娘的態度,本已灰了心,暗暗下決定,從此要離他遠些,然而從他口裡聽到這種話時,仍覺得氣悶無比:“葉公子數次相救,我難道就不懂報答二字?我師父也在找他,若果真能遇上,我會告訴師父,但第一個必定告訴你。”一邊說,一邊直起身想要掙脫他的手臂。

    “還是這麼容易生氣,”葉夜心制住她,含笑道,“是我說錯,今後再不說了,快睡吧,待天亮你師父他們或許就要找來。”.

    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適,迷迷糊糊過了一夜,待白小碧睜眼醒來時,發現二人已經不在什麼巖洞裡,而是在外面一塊露天的大石上,山林鳴鳥啾啾,下了一夜雨,清晨反倒出了太陽,四月天氣本就暖和,身上衣裳已半乾。

    葉夜心依舊抱著她,微笑:“原想讓你多睡片刻,但你師父必定著急。”

    白小碧慌忙起身。

    誰也沒有提起昨夜的事,二人找到大路朝山下走,一路上許多樵子往來,那些蒙面人卻不見了,想是他們白天不便現身,若被當作土匪,必然會驚動官府帶來麻煩。

    走上獨木橋,葉夜心回身。

    白小碧看著那手:“葉公子先走吧。”

    葉夜心示意她看腳下,微笑:“既做了鞋,就是我妹妹,怕什麼。”不由分說扶住她的手臂,帶著她過橋,至城外才停住:“你先進城,我稍後來。”

    二人形狀甚是狼狽,下山時已經招來許多異樣的目光,白小碧知道他是為了避嫌,於是點頭答應,徑直朝城門裡走。

    眼見她走遠,黑衣女與一青衣人現身。

    黑衣女道:“少主以身犯險,實在不值,萬一昨夜……”

    “憑几支冷箭,要殺我還差得遠,”葉夜心打斷她,依舊望著城門方向,“若不這樣,她也不會信我。”

    黑衣女道:“竊以為少主此行不妥,沈家人倒罷,姓溫的早已留意到我們了。”

    葉夜心道:“既然早已留意,又何須怕他知道,這丫頭既不信我,必定也不全信他,我正是看他不簡單,雖明裡跟沈家小公子聯手,投靠朝廷,卻始終不像個只為謀取富貴而來的人,前面的事我們成得太容易,我總有些疑惑,且不忙動,看能否找出他背後的人來。”

    黑衣女沉吟片刻,道:“也好,這丫頭心已向著我們了,往後事情就容易得多,但那邊或許還會對她下手,只怕壞事。”

    “皇上果然是皇上,他是嫌這江山坐得太久了,”葉夜心笑道,“好在有沈家小公子,他既說服姓溫的聯手,必是有心立功,豈容他人壞事,此事他自會處置,不須我們多慮。”

    黑衣女道:“少主打算將來如何處置她?”

    知道她指的誰,葉夜心不答:“昨夜我進去看過,的確妙得很。”

    黑衣女道:“可有法子?”

    “蚌腹藏珠,取之不易,卻並非不能,我自有道理,”葉夜心抬手示意,“你回去,叫幾個人暗中盯著陳府,留意動靜,再寫封信讓他老人家放心。”

    黑衣女答應。

    待她離去,葉夜心才安然道:“石將軍那邊怎麼說?”

    青衣人上前,低聲稟道:“少主於他們有恩,他們早已有心聽命少主。”

    葉夜心頷首。

    青衣人道:“屬下不明白,七娥對少主也是忠心耿耿,少主何不……”

    葉夜心舉步朝前走:“她是我爹派來的。”.

    剛進城門,竟迎面遇上了陳琪,他正領著數名衙役要出城,神態焦急,原來得知白小碧一夜未歸,他便親自去縣衙,帶人出城尋找,此刻看到白小碧自己回來,不由大吃一驚。

    夜裡淋過雨,衣裳皺巴巴,頭髮也粘乎乎的,白小碧也知自己形狀狼狽,尷尬:“陳公子。”

    姑娘家獨自在外過夜,事情卻有些嚴重,陳琪制止她說下去,轉身隨便找個理由打發走了那些衙役,然後才帶著她回府。

    “白姑娘沒事吧?”

    “沒事,就是淋了場雨。”

    陳琪有心試探,聞言鬆了口氣:“我道白姑娘必不會私自外出不歸,究竟出了何事?”

    “前日聽說那河蚌口出怪事,石頭裡有聲響,所以想去看個仔細。”關係到二小姐名聲,私自出城的緣故自然不能告訴他,白小碧隨口編了個理由,再將事情大略說了遍,隱去葉夜心相救一節,只說是情急之下逃入樹林,躲藏了一夜,天亮才敢出來。

    陳琪一向仕途平順,從未遇上過這些事,對她編造的話深信不疑,只嘆此事驚險,又責備她:“白姑娘委實不該私自出城,教溫兄惦記不說,若因一時好奇而枉送性命,豈非不智。”

    白小碧忙道:“三公子教訓的是。”

    見她十分慚愧的樣子,陳琪不忍再說,輕聲安慰:“罷了,也不能全怪你,是我疏忽,原該叫兩個人跟著你的。”見她衣衫實在不像樣,恐被人看見傳出閒言碎語,忙道:“先回去再說,溫兄在等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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