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她橫眉怒對,太過分了!剛剛叫她笨女人,她還沒有找他算帳呢,現在又叫她白痴,他真以為她是好欺負的?!
目光不經意的落在他的腿上,原本握成拳的手一下子鬆開了,她失聲道:“你的腿……”
他看了一眼剛剛動過手術的右腿,血已經滲透了紗布,經過這樣一番劇烈的運動,鑽心的疼這時才一陣一陣的襲上來。該死!麻痺隨著疼痛從腳踝向上爬升,他有點控制不住油門了。那兩部車還緊緊的咬住他們不放,這班傢伙,他一定要剝掉他們的皮!
“你過來,我來開車。”她也看出他的傷勢不妙來,她想過的死法中可不包括和黛安娜王妃一樣悲慘。
他斜睨了她一眼:“你會開車嗎?”
太過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狠狠的瞪他:“我會!”
右腿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面前這小丫頭也氣得想要咬他一口似的,他輕輕的笑了笑,將方向盤交給她,依舊是舉起她的腰一轉,將她和自己易位。
坐到駕駛位上,她才說:“以後不許碰我,不許像拿東西似的把我抱來抱去。”
他說:“專心一點吧,他們要追上來了。”
她瞥了一眼後視鏡,果然!
哼!她絕不會讓面前這隻沙文豬瞧不起自己的。
將油門踩到底,時速在瞬間提高,她急轉方向,上了交流道。後面兩部車一時反應不過來,已經轉入交流道的另一條路上了。
甩掉了!
她瞥了他一眼,得意洋洋。他似笑非笑的靠在座位上,她問:“你到底是什麼人?那幫人為什麼要殺你?”
他說:“我是楊逍。”
彷彿這句話就是這混亂局面的一切解釋。她皺了皺眉:“這名字真耳熟。”
他表情有點異樣,不過沒有說什麼,在看到後視鏡後,他的目光再度森冷:“真討厭!”
什麼?她看了一眼後視鏡,那兩部車已追上來了,緊咬不放的跟在後頭。
她問:“你得罪了明教還是天鷹教,這麼多人想要你的命?”
他又笑了:“你竟然還知道明教和天鷹教。”
什麼話?
她說:“我並不是對日本一無所知就跑來旅遊的。”
他說:“我看得出來。”
她也沒功夫理會他話裡的嘲諷了,因為那兩部車正追上來。她在交流道上狂飆,並且急轉了好幾個道口,仍沒有甩掉他們。那兩部車就如附骨之蛆,緊緊的跟著他們。
她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她問:“喂,楊什麼——”
他的表情有些無奈,又有些忍俊不禁:“楊逍。”
她嘀咕:“記不住你的名字又不是什麼大錯,你以為你的名字很好聽。”停了一下,問:“你是不是搶了他們什麼寶貝,他們這樣追殺你。”
他又笑了,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不過,他笑起來還真是蠻好看的,怎麼沒有導演挖掘他去演偶像劇?
他說:“我想——我是搶了——搶了他們的錢。”
她恍然大悟:“哦!那幾張信用卡?!你搶了他們不少錢吧。”
他慢吞吞的說:“是不少。”
就是嘛!連累得她也跟著他亡命天涯。這麼一出神的功夫,忽然聽到一聲巨響,接著車身突然向一邊衝去,失去控制了!
他搶過方向:“他們打中了輪胎!”
他的動作好快,一下子就將方向全部打盡了,可是車子仍然一頭撞上了護欄。他們兩人向前撞去,還好繫了安全帶,又有充氣氣囊。
“下車!”
他的反應永遠是那麼敏捷,一下子就把她拖了出來。仍然像抱洋娃娃一樣的將她輕巧的放到了護欄外。
“不要!”
十多米高的斜坡,跳下去肯定沒命!他將她摟住,像小孩子坐滑梯一樣的溜下去,風聲從她耳邊刮過,她嚇得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只怕他一失手自己就要跌得粉身碎骨!
拍動作片是什麼滋味,今天她可嚐盡了!
他們終於平安的滑到了下面那條路上,可是有一部車急剎著橫在了他們面前,車門一下子全打開了,四五枝槍對著他們兩個人,那些人用日語大聲的叫喊著什麼,她看了他一眼,他無可奈何的舉起手來,是啊,除了投降,他們還能做什麼?
幾乎在她眨眼的一瞬間,他突然出手了,一掌劈在離他最近的那個人的手腕上,那人的槍“啪”的掉在地上,他就勢一帶,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那人摔在地上,沒等所有的人反應過來,他飛起一腳踢掉了另一個人的槍。就在這時,車那邊的一個人舉起了槍。
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尖叫:“小心!”撲過去想用力推開他,她的手剛剛碰到他,一股突如其來的外力就撞向了她的身體,她失去了平衡,他們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他抓起地上的槍舉手射擊。
近在咫尺的槍聲令她大大的震動,而這時她才發現左肩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她伸手一摸,滿手都是血!受傷了?她一半是痛,一半是驚恐,身子一軟就倒在他的懷裡。
他已經用槍指住了最後一個站著的人,那人渾身發抖:“楊先生……”
他的聲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慄,他輕聲的說了一句日文,她聽不懂,接著他就開槍了。
那人直挺挺的倒下去了,她驚惶失措的問:“他死了?”
“死了。”他簡單的說,冷冷的瞥了地上呻吟掙扎的三個人一眼,抱了她上車,那些人竟沒有爬起來阻止。
他啟動車子,她用手按住傷口,血像泉水一樣的湧出來,她眼淚汪汪的。他問:“很疼嗎?”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問:“我會死嗎?”
“當然不會。”他將車開得好快,他腿上的傷口也湧著血,她問:“你的腿?”
“不要緊。”他的嘴角上彎,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可是她嗚咽著說:“你還笑,我們兩個都要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他看了一眼後視鏡:“死?還早得很呢。”
她回頭看,發現又有兩部車跟上來了,這次他們是插翅也難飛了!她忍不住哭出聲來。他問:“你哭什麼?你即將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她瞪了他一眼,他說:“我不是在開玩笑,你救了我兩次,我就在想怎麼樣報答你。現在我下了決心了,我決定以身相許。”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不小心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痛得眼淚又掉下來。可是她仍然咬牙切齒的罵出來:“無恥!”
他傲然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就是我楊逍的妻子。”
沙文豬!好象全世界的女人都跪在他腳下似的。幸好他只是個被人追殺的小偷,不然真想不出他是什麼嘴臉!
她說:“我才不要做你這個瘋子的妻子。”扭開頭去不理他,卻發現他正在減速。後面的車正在加速追上來,他真的不要命了嗎?她驚恐的大叫:“喂!你做什麼?”
他說:“你既然不肯做我的妻子,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竟然一下子就將車剎住了,後面的車立刻趕上來,一前一後的夾住了他們的車,她聽到一陣關車門的“嘭!”“嘭!”聲,七八個和剛才一樣的黑衣人圍了上來,她驚恐的抓住他的衣襟:“我們該怎麼辦?”
他大笑著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在極度的驚惶裡也顧不上指責他的輕薄,她瞪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那些人,離得這樣近,他們手裡的武器也可以看見了,為首的那個黑衣男子已經抓住了車門,她驚呼一聲將頭埋進他的懷裡,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在東京被亂槍打死!
死亡的地點和方式都是她接受不了的,她不要這樣死!
“楊先生。”
簡單的語句裡透出不可置疑的恭敬,而且並沒有想像中的亂槍加身,她有些狐疑的抬起頭,正好看到所有人正齊齊鞠躬的場面,他們先禮後賓,或者亂槍打死他們前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先行禮做遺體告別?
他抱著她下了車,立刻那些人發現了他的腿傷,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有人立刻想伸手接過她去。
“不。”他簡單的表明了自己的意見,她有一點明白過來了:“這些人不是和剛剛那些人一夥的?”
“對,這是自己人。”他向她解釋了這麼一句,就轉過臉去吩咐為首的那人一長段話,日語她本來懂的就極少,他說的這麼長,又這麼流利,她只聽懂了一句,就是“回去”,等等,他要去什麼地方?
她稍稍安下來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嗓眼了:“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不答,抱著她徑直上了那些人的一部大轎車的後座。她害怕起來:“喂!放我下來,我不要再跟著你了,我受夠了!”
他還是不理她,她驚恐起來,看他的這種前呼後擁的架子,他一定不是個普通人了,當然,他當然不會是個普通人,不然怎麼會有人追殺他,又有這麼多人是他的下屬?他一定很有勢力,她瞪著他:“你是不是黑社會?”
他坐在了她身邊的位置上,還是笑了一笑,才慢吞吞的答:“如你所願,小姐,我是的。”
她拼命的向後縮:“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笑得邪異詭密:“當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她心急肩痛,失血過多,又讓他這麼一嚇,一急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
這是什麼地方?
她從榻榻米上坐起來,有些迷茫的看著周遭的一切。這是一間典型的和式臥室,她躺著的榻榻米,另一邊的坐墊、和幾。和几上的日本插花,壁上掛的字畫,繪著紫色花朵的和紙門窗,這是什麼地方?
她肩上已經不太痛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穿的和服上,嚇了一大跳,她的衣服呢?誰給她換的衣服?!
門輕輕的滑開了,一位漂亮的和服美人出現在門口,用中文問候:“您醒了?”
她怔怔的看著這位和服美人,這一切都像夢境一樣。她恍惚的問:“我是在做夢嗎?”
和服美人幾乎已經笑出來了,可是旋即低下頭去:“對不起。”仰起頭看著她:“您身上這件衣服是臨時訂來的,不過您穿著很合身,很漂亮。”
她看了看身上的和服,想起不久前自己的經歷來,她脫口問:“楊逍呢?他在哪裡?”
那美人驚詫的看了她一眼,但立即恭敬的說:“社長在會客。”
社長?
看來他真不是個普通人!她心急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問:“我的衣服呢?”
和服美人笑了:“社長囑咐過我,我已經叫他們都在外頭等著了。”說畢站起來拍了拍手,兩個人就走進來,向著她深深的一鞠。
日本人就是這樣多禮,她只得回了一個鞠躬。那兩個人卻走上來,手中拿著軟尺。
做什麼?
她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兩個人在自己身上量來量去,還不時的記下一些數字,最後她終於明白過來了,他們是在為自己量衣服尺寸。
這兩個日本裁縫是楊逍那個沙文豬找來的?
他想幹什麼?她身材雖然不錯,可是也沒有好到像模特一樣啊。
耐著性子等那兩個日本裁縫量完尺寸,連忙轉過臉對和服美人說:“請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吧,我真的要走了,我的時間很寶貴。”的確,臨時簽證只有十五天時間,她還沒有好好的領會東京風光呢。
和服美人有些驚訝的問:“您要去哪裡?”
怎麼莫名其妙的事全讓她遇上了?她有些氣餒,不知該怎麼向這位和服美人解釋,正在此時,聽到輕輕的拉門聲,楊逍走了進來。
看到他穿和服,才覺得他是位美男子。挺拔而俊美,只是唇角微微上揚,彷彿對世間的一切都極其不屑。哼!沙文豬!
紀曉芙撇撇嘴,和服美人卻已恭恭敬敬的伏下行禮:“社長。”
他做了個手勢,和服美人連忙起身,小碎步退了出去。紀曉芙背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來:孤男寡女,他想做什麼?
他步步逼近,她心驚膽寒:“你想做什麼?”
她已退到牆邊了,退無可退,他靠近她,“我想……”曖mei的語氣,他暖暖的呼吸拂過她的臉,吹動她的鬢髮,她要失聲尖叫了!
他忽然微笑:“我想看看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高懸的心頓時放下來,忽然又重跳回嗓子眼——傷在肩頭上!!
“不要過來。”
他大笑:“你是我的女人,有什麼我不能看的?”
“無恥!”她氣得快糊塗了,一腳踢向他:“滾開!”
不偏不倚,他一伸手抓住她纖細的足踝,頓時如鐵鉗一般,令她動彈不得,她極度恐慌,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他怔了一怔,慢慢鬆開她的腳。她抽泣著將腳藏回和服裡去,他卻笑了:“我又沒有碰你,你哭什麼?”見她仍伏在地上痛哭,不禁嘆了口氣,問:“是不是傷口痛?”
她抽抽答答的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淡淡的說:“追殺我的都是我的仇家,他們看到過你和我在一起,他們不會放過你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夠保護你。”
她問:“他們是黑幫份子?”
那種譏諷的嘲笑又掛在他嘴角了,他說:“他們是明教銳金旗的人。”
她呆呆的,明教?那個販賣軍火的黑社會組織?聽說它控制了亞洲八成以上的黑市軍火交易。自己怎麼會胡里胡塗捲進來。追殺他的是黑社會,那他是好人了?她問:“你是誰?”
他狹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森森的寒意:“我是明教光明左使。”
她的身子晃了一晃,竟然沒有暈過去。他說:“明教現在群龍無首,追殺我的是明教五行旗,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我,所以也不會放過你!只有永遠在我身邊,你才是安全的。普天之下只有我楊逍才能夠保護你!”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冷纖長的十指:“你救了我兩次,我要讓你一輩子都平安幸福!”
“不……”她幾乎是尖叫著:“我不相信!我不想和黑社會有關係,我要回家去!”
“我說過了,我要令你一輩子平安幸福。我不會讓我的女人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我不會讓你走的。”
她氣得要命:“我不是你的女人。”
他微笑:“現在不是,將來一定是。”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大騙子,我才不會相信你說的鬼話呢!根本不會有人傷害我,讓我走!你這個無恥的混蛋。”
看著她張牙舞爪,他忽然懶洋洋的笑起來:“放心,我楊逍從來不會用搶的,終有一天你會向我自動*。”
她啐:“你休想,我才不會像別的女人一樣,明知你是黑社會大魔頭也愛上你!”
他氣定神閒的推開窗子,和式的庭院,精緻的枯山水。簷頭璀璨的星光繁繁閃爍,他微微一笑,低吟:“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jinfeng玉露一相逢,但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她呆了,完全呆了,沒想到一個軍火販子會念誦秦觀的鵲橋仙。他的聲音真好聽,這一剎那他的氣質沉靜含蓄,風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