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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艾橘上的心痛是難以形容的。恩憐在他手裡,軟弱得一如那個初遇她的雨夜。人家都說沒有氣息的人是又僵又沉的,而恩憐不是。這跟艾橘上內心深處的想法是不謀而合的——恩憐她不會有事!她還在!她還需要他!她不能就這樣丟下他!

    醫院的白熾燈將每一個角落都照耀到了,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孫芊芊的臉龐。她跟到病房完全是為了冷眼旁觀恩憐的掙扎。在她的心中,恩憐就是最大的敵人。一個她消滅得非常費力的敵人。

    艾橘上的態度出奇地溫柔,那種應有的暴躁和怒火早已不知躲藏去了何處。

    醫生從搶救室內走出來。摘下口罩時說了一句讓艾橘上非常意外的話。

    醫生說:“你快把她的家人叫來吧……她危在旦夕……我們現在只有兩袋血了,而且……全市也只有這麼兩袋存貨。這隻夠她一天的輸血量,她至少需要輸三天的血!”

    艾橘上愣愣的。他知道他有幾秒鐘是沒有反應的,因為他的大腦停滯在了醫生的話上。

    “她的家人……”他到哪去找她的家人呢?

    “你一定知道……”艾橘上直視著孫芊芊。

    孫芊芊說:“我是知道!但要我告訴你,還需要你向我做一些妥協……”

    艾橘上:“說……”

    孫芊芊:“明早去領結婚證!結婚證只要一到手,我自然會告訴你她的家人是誰……”

    艾橘上抬手給了孫芊芊一個耳光之後,再也沒看她一眼,轉身走掉了。

    醫生肯定是看到艾橘上心痛欲絕的眼神了。他在艾橘上走到他辦公室之前叫住了他。

    醫生說:“終於聯絡到了一個血型符合者,不過人在國外,我們正在請他儘快趕到……艾先生,只是費用……”

    艾橘上接話說:“多少都算我的!一會兒我的助理居然會把支票送來!大夫……謝謝你!”

    醫生咧開嘴想笑笑,但他看到艾橘上頹廢得需要一扇牆壁支撐才能站穩時,就將微笑改為安慰性的拍拍肩膀。幹這行太久了,他見多了生死離別,見多了撕心裂肺的依依不捨,但像艾橘上那樣,一副生死與共、打算同歸於盡的決絕他還是從未見到。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啊,為了一個女人,看似粗獷的男人竟如此不堪一擊。

    艾橘上怎麼也沒想到,跟恩憐血型相同的人竟是肖民。肖民一見到艾橘上就挺高胸膛,他早巴望著這一天呢,只是沒料到會是以這種方式上陣亮相。

    當然,不管形式是不是很簡單,過程是不是很倉促,結果都是一樣的。他找到妹妹,也由此確定了,恩憐就是他妹妹。肖民心下暗暗愉悅,他知道,他的前程將會因此而發生特別漂亮的轉折。

    艾橘上對這個事實顯然也是沒料到的。他無法將肖民與恩憐聯繫上。在他心中,恩憐只是他一個人的,就像私有財產,現在冷不丁地有人站出來,指著這財產對他說,不是他一個人的,他實在無法接受。當肖民跟隨醫生進去抽血時,他簡直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衝動想把恩憐抱回家。恩憐是他的!是他艾橘上一個人的!誰也不能奪走!不過,轉念一想,他又不得不承認,恩憐的安危在他眼中,比他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時間持續了6個小時,醫生終於允許他進入恩憐的房間了。他看到肖民也在房間裡,而且,就坐在恩憐的床畔。

    肖民像是對橘上有很大的顧忌,看到橘上進來,他連忙站起來把座位騰出來。

    橘上咬著牙努力使自己露出一個類似感謝的微笑,肖民則以慌不迭聲的招呼媚顏地回應。接下來橘上就沒再看肖民,而是用手去輕撫恩憐的臉。他不知道如果失去了恩憐,他還能不能活,他一定要確認,恩憐的臉還有溫度,恩憐還在他的面前。

    “我妹她輸了我的血,不會有事了……”肖民說。

    橘上撫摩在恩憐臉上的手被這話語驚得一抖。他回過頭去看肖民。

    “這件事情……我想還是等一段時間再跟恩憐說吧!”

    肖民說:“為什麼啊?她是我妹!我終於找到妹妹了!”

    橘上說:“我怕她……一時接受不了……請你替她感受一下……”

    肖民注意到,橘上對他說的話裡有了一個“請”字,而他的語調也確實充滿了懇請的味道。肖民識時務地馬上換了一副面孔。

    肖民說:“是是是,還是你考慮得周到!不過……”

    橘上接話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時間跟恩憐說的!你是她哥哥,這事實沒人會改變!”

    恩憐的眼皮顫動了一下。由於橘上回頭與肖民說話,所以誰也沒注意到。

    其實,在橘上撫摩恩憐的臉時,恩憐就已經醒了。肖民和橘上的對話,她一字不落地聽進耳裡。她很想在這個時候用雙手堵住耳朵,不讓那些話鑽進來,可她剛一有動作,就感到一陣椎心的疼痛——她的手臂上還插著給她以活路的輸血管。清醒過來的這段時間,她已經想明白了。死是不能解決任何事情的,她要活下去,她要為自己的傻、自己的笨付出代價。

    恩憐繼續閉著眼睛,聽肖民和艾橘上對話。

    艾橘上有些感慨地問:“我不明白,一家人在一起原本是最幸福的,可為什麼偏偏要把孩子送出去,而過若干年還要疲於尋找?這是為什麼呢?”

    肖民說:“我們那裡重男輕女。山區裡的習俗你不會明白……”

    艾橘上說:“那她現在還是女的啊?你們家怎麼又不輕視了呢?”

    肖民說:“我父母都已經過世了。人在臨死前總會後悔一些事情做得不對……”

    艾橘上嘆了口氣,看向寧恩憐,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恩憐她……那會兒有沒有後悔?”

    “後悔!”恩憐從喉嚨的最底層擠出這兩個字。

    艾橘上和肖民都被嚇了一跳。

    艾橘上連忙撲到恩憐面前,說:“你終於醒了,恩憐!”

    恩憐掙扎著轉過頭去回答:“你不正盼望著我醒呢嗎?我怎會讓你失望!”

    艾橘上聽得出她話中毫不掩飾的含義。但他不在乎,也或者說,他不能去在乎了。

    艾橘上:“你恨我也罷,想殺我也罷,你都要養好身體才行,是不是?”

    恩憐言辭犀利地說:“你以為做鬼就不能向你復仇了嗎?”

    艾橘上並沒有被激怒,相反,他倒更仔細地替恩憐蓋了蓋身上的被子。

    肖民連忙插嘴打圓場:“恩憐,你彆氣壞身子,我……”

    肖民想說“我是你哥哥”,但他記起了艾橘上的話,就臨時剎住話頭,並瞟向艾橘上。

    恩憐說:“你是我的哥哥嗎?我剛聽你說了……”

    肖民探過身來,將聲音放柔說:“是,是!咱們倆血型都一樣,醫生都可以證明!”

    恩憐虛弱地點點頭,以相信的口吻說:“那哥你把他趕出去,我不想見到這個人!”

    肖民呆了一下,他沒想到恩憐會交給他這樣一個棘手的活兒。他對艾橘上其實沒那麼仇恨,即使艾橘上將他的親妹妹害成這樣,他也覺得艾橘上是發自內心愛恩憐的。

    正當肖民不知怎麼組織語言時,艾橘上已經站起了身子。

    艾橘上說:“我現在就走!恩憐,我知道你有很多不甘心。我不想跟你解釋什麼,有的原因,即使解釋了你也無法接受。因為每個人都會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問題。我只想告訴你,只有活著,才能跟我對抗……”

    恩憐說:“我會好好活著。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

    艾橘上笑了笑,轉身走出門。

    可是走出門以後,艾橘上臉上的笑意就落成很深很深的、一道一道的紋絡了。他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比親手殺死自己還難受。

    橘上不知道,已經過去的7天他是如何度過的。而恩憐的7天,他無一遺漏地關注著——第一天,恩憐出院了。在蔡靈、李坤和肖民的幫助下,她回到了那個她自認為能夠封閉起自己的安全港。一日三餐她沒有出來吃,估計是蔡靈幫她煮的。第二天至第七天,她僅是坐著出租車去了趟醫院,其他的時間都悶在屋內。

    死亡般的沉寂瀰漫在艾橘上週側。他想停止住呼吸和眼珠轉動,因為他想拒絕所有能接觸到的腐朽和潰爛。

    傍晚時分,在保姆拒絕了孫芊芊進入房間後,助理居然推門而入了。橘上晃動了一下眼睛盯向居然,他知道居然肯定會帶給他比較特別的消息。這消息也許是關於艾氏物流的,也許是關於寧恩憐的。

    居然說:“您還好吧,艾總?”

    艾橘上點點頭,等待著他後面的話。可是居然什麼都不再說了,而是直瞪著兩眼靜候著他的發言。

    艾橘上費了好半天的力才從喉嚨裡抽出一句話:“沒什麼變化吧?”

    居然還是直愣愣看著他,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艾橘上回味了一下自己的問話,不禁啞然失笑了。“什麼變化了”跟“變化什麼了”在外人看來,完全是兩個概念。而他問這話時,只有一個意思。

    “你有煙嗎?”艾橘上問。

    居然赧然地搖搖頭,站起身準備去買。艾橘上沒有攔阻他,他真的很想很想抽支菸。

    居然很快把煙買回來了。艾橘上將煙點燃。煙霧比較濃,向房間的每個角落擴散著,艾橘上希望它們能衝破這牆壁,到達某一個地方,可牆壁無情地將它們擋了回來。

    居然說:“艾總,有句話……不知……”

    艾橘上用目光顯示了態度。

    居然說:“我總覺得……肖民那小子……不太地道!”

    艾橘上:“有什麼問題嗎?”

    居然說:“倒也沒有!”

    艾橘上:“我相信你的直覺!不過……他總歸是她的哥哥,他對她……還不太會怎麼樣。再說有我呢!誰敢欺負她,都應該先想想我……”

    居然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艾橘上說:“你幫我約一下肖民,我有話跟他講。”

    居然說:“今天嗎?”

    居然的語氣中流露著一種期待。從他心裡講,他非常希望是今天。因為這樣就可以讓艾橘上走出這個屋子了。

    艾橘上果真點了點頭。他可沒深層次地去猜想居然的苦心,他只是認為,他要抓住最後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

    居然興奮地掏出手機,撥通肖民的電話。肖民一開始還跟居然拿腔拿調,但當急眼了的橘上搶過電話跟他吼時,他才唯唯諾諾地勉強答應了。

    見面的地點離肖民家不遠。橘上是自己開車去的。他沒讓居然跟著,因為他不想讓第三者聽到他和肖民的對話。

    肖民興許是搭準了艾橘上的脈,從他比平時更為搖頭晃腦的誇張動作中就能看出。艾橘上為了能得到肖民的幫助,也居然將就了他的盛氣凌人。

    肖民在艾橘上開口之前,想到恩憐對他說的,艾橘上是寧信之的兒子這一問題,所以他見到艾橘上後,首先想解開心中的謎團。

    肖民的這個問題是關於道德層面上的。他問橘上,你既然是寧信之的兒子,那為什麼還追求恩憐。難道你早先就知道恩憐不是寧信之的親生女兒嗎?橘上苦笑了一下,點點頭。他說寧信之家裡的一切我都非常瞭解,他畢竟和我有血緣關係。肖民又問,你和寧信之有那麼大的仇恨嗎?他畢竟是你的爸爸。艾橘上將臉色繃得像張開的弓一樣,拒絕回答肖民。

    肖民為了和緩氣氛,打了個哈哈問艾橘上,那你今天找我來幹嗎。艾橘上說,想求你幫我跟恩憐說說。寧家跟她沒血緣關係,讓恩憐不要為了寧家傷害他們倆之間的感情。

    肖民很坦誠地告訴橘上,這個忙他幫不上。恩憐現在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誰在她面前提艾橘上的名字,她都會立馬變成一個瘋子。

    也許正是因為肖民的這句話,艾橘上又重新憎恨起寧氏和寧信之來。他將幸福的完結完全歸咎於他們,他咬著後槽牙冷笑著點著頭,跟肖民告辭。

    艾橘上已經多日未踏入辦公室一步。他的駕臨令艾氏物流的各個中層幹部都戰戰兢兢。艾橘上吩咐了工作的內容和重點,大家都聽得出,商戰的矛頭不是指向他們的同行,而是寧氏集團。

    就在艾橘上正忙活的同時,寧恩憐也開始了動作。她跑到醫院去看望寧信之。出乎她意外的是,寧信之的床頭坐著除了艾橘上之外,她也非常不願意見到的一個人——上官虹。

    上官虹和寧信之正在說著什麼,那樣子就像剛剛老淚縱橫過。寧信之今天比哪天都有精神,看來多日的治療已經有些療效。上官虹和寧信之看到恩憐後,都收住了話頭,尤其是寧信之,忙從被單下探出手召喚恩憐。

    恩憐沒理會上官虹,一下撲到爸爸床前,止不住的眼淚刷刷落下。

    寧信之連忙拍著女兒的肩膀,他很想將她嬌弱的身軀摟在懷裡,可是多日的病魔已將他折磨得太無力了。對於女兒落淚的原因他心知肚明。這源自方才上官虹的婉轉相告。上官虹如實說了艾橘上的事,他在重新有了兒子消息的喜悅中與上官虹回憶起當年的那個不平凡的事件。

    那是個雨天。

    寧信之記得那時自己剛開辦第一家時裝廠,每天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太太艾小蔓在學校當高考班的班主任,繁重的課外輔導讓她經常比寧信之到家得還晚。他們有兩個孩子,大一點的就是橘上,那一年他才7歲。老二是個女兒,叫阿蓮,那一年她才2歲。那天是個週日。寧信之和艾小蔓臨時有事出門,便囑咐橘上在家照看妹妹。

    兩個孩子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寧信之相信,當時一定是生性頑皮的橘上把阿蓮逗哭了。所以橘上做出了他即使到現在他還不知道的錯事。橘上為了不讓阿蓮大聲地啼哭,把一枚銅製的鑰匙塞到妹妹口中,他也許還擔心阿蓮把鑰匙從嘴裡掏出來,而又用一個寬大的枕頭壓住阿蓮的腦袋。可想而知,阿蓮在雙重的鉗制下,不幸夭折。就在阿蓮斷氣之後的幾分鐘,橘上還不知道生命的脆弱時,寧信之和艾小蔓趕回到家中。但有什麼用?一切都為時已晚。

    一個活蹦亂跳的心肝寶貝就這樣撒手人寰了。寧信之和艾小蔓痛不欲生。他們的哭聲驚動了周圍的鄰居,大家七嘴八舌地詢問阿蓮的死因。寧信之和艾小蔓怎麼忍心說出是橘上的一不小心呢,他們支支吾吾地哭聲更響了。

    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將此事報了警。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警方當然會刨根問底。

    兒子是媽的心頭肉,艾小蔓怕橘上長大以後知道真相心中留有殘酷的陰影,所以非得堅持隱瞞真相。寧信之對艾小蔓講,要承擔也應該由他這個男人承擔,可艾小蔓卻說我們剛開了廠子,那些工人離不開你,寧將此事承攬到自己的頭上。寧信之雖然並不同意艾小蔓的做法,但他也是愛子心切,考慮到橘上不能被這件事窒息一生,只得忍痛答應。

    就這樣艾小蔓因為過失被判了兩年刑。當艾小蔓出獄時,寧信之的工廠已經做大,而橘上也已經就讀於非常棒的學校。艾小蔓怕兒子擔上一個“罪人媽媽”的名聲,所以又堅決要求與寧信之離婚。

    寧信之執拗不過艾小蔓,因為她堅持的理由是為了橘上的前程。而那時的橘上也確實因為媽媽的醜譽而時常被同學嘲笑謾罵。寧信之安慰艾小蔓,說是等兒子長大後再想辦法,他們兩個正式辦了離婚手續。艾小蔓拿了寧信之一筆錢後,回到江西老家。

    又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寧信之的秘書黎恩總出現在寧信之和艾橘上身邊,這使得初懂人事的艾橘上非常反感。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艾橘上離家出走了。他憑著絕頂的聰明和應變能力乘火車跑到江西他媽媽艾小蔓那兒。

    橘上對媽媽說,他再也不想回到爸爸身邊了。無奈的,寧信之也就不好再強迫他了。就在橘上到媽媽身邊的第二個年頭,又一件不幸的事發生了。寧信之到江西去看望艾小蔓,艾小蔓趕去見他時,被車撞倒了。寧信之怎麼也沒想到,倒黴的事全讓他趕上了。他想帶著橘上回北京,可橘上怎麼也不肯。他就死死地認定艾小蔓的死他爸爸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那會兒艾小蔓江西老家已沒什麼親戚,橘上又不肯跟寧信之回京,寧信之只得黯然地獨自回來,並立即給負責照顧橘上的艾小蔓同族匯了一筆錢。正是那筆不菲的錢讓橘上起了復仇之心。當他有能力獨闖天下時,他把那筆錢帶了出來,並將自己的姓氏“寧”改為“艾”。

    知道那段往事的人並不多,上官虹算是其中的一個。寧信之至此才知道橘上所做的這一切。不過,他現在已經不知到底自己應該如何面對這些了。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橘上,那有違艾小蔓臨死前的遺願,再者說都這麼長時間了,自己難道就不能再忍一忍嗎?幹嗎非要把這個已經被土埋起來的傷疤再撕出鮮血淋淋來呢?可憐天下父母心。生了這個兒子沒好好養育他,寧信之已是愧疚萬分了。

    其實,對寧信之的這個態度上官虹並不贊成。他認為當父親可以有大善和容忍,但不能愚。寧氏現已被橘上暗中控制了,跟隨了寧信之多年的女人黎恩也變成植物人了,他還再睜一隻眼閉一眼地放任艾橘上胡作非為,就有失當父親的責任了。他本來想將這些道理一股腦地傾倒給寧信之,可偏不巧的是寧恩憐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上官虹只得懷揣著一肚子的忠告從寧信之床頭離去。

    恩憐在上官虹離去之後,對爸爸問長問短一陣體貼。再接下來,她向爸爸要了寧氏的法人名章,她打算用僅餘下來的一點資源重整旗鼓。

    寧信之沒有答應她。因為此時寧信之已經知道了恩憐的企圖。他倒不是護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是覺得恩憐絲毫不具備與橘上對抗的能力。

    寧恩憐有些失望,但她暗中下定決心,一定要跟橘上大戰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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