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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90章

    第八十七章禍福

    我卻是豪不妥協,冷笑道:“你們既想著問榮嬪妃的話,便沒有本宮什麼事了,本宮累了,要回宮休息。”

    見他們不答話,我轉身就欲走出偏殿,卻被兩名宮人攔住了,不由冷笑:“皇上不在宮內,幾位姐姐與昌親王便要代皇上行權嗎?”

    昌親王以左手轉著右手大拇指之上的白玉斑指,慢吞吞地道:“錦妃娘娘,今夜兌宮事多,本王查得有生人入宮,為娘娘安全計,只怕要請錦妃娘娘在朝陽殿暫住,待本王捉拿住那些膽敢混入宮內的賊人,兌宮安全了,才請娘娘入宮……”

    我大怒:“王爺這是在暗示本妃引外人入宮?”

    無人答我的話,華妃臉上有了些憐憫之色,而榮婷則道:“華姐姐,您瞧瞧,六公主的脾性竟與往日大不相同呢。”

    她在關鍵時侯說出的這話,果讓殿內人臉上個個都有了篤定之極的神色。

    我既驚又怒,卻被宮人攔住不得出去,臉上不由現了焦色,更使得昌親王無比的篤定。

    堂前雖有錦凳繡椅,卻無人請人落坐,也無人再回答詢問我,有宮人遞了茶水上來,在三妃和昌親王前的案几之上擺了,他們便拿了茶杯開始啜飲。

    屋角的沙漏緩緩地向下流著,細白的沙子自上而下彷彿永遠也流不完,瓊樓華宇,錦衣冰玉,光潔的大理石地板映出我倒映於上的人影,廖廖獨立,如處於孤島之中。

    我早知道了這樣的結果,也是我將自己推入瞭如此的境地,可不知道為什麼,每到這種時候,那種漫天蓋地的孤獨便鋪天而來。

    每到此時,周圍種種,便都是孤寂清冷,彷彿那熱烈燃燒著的火燭,散發出的光芒都幽冷清涼。

    幸而過了不到一柱香的時辰,林必順便帶了金吾衛進殿稟告:“王爺,正如所料,兌宮有人潛入,來的數人身手極高,只可惜屬下帶人擒拿,大多被其逃脫,未逃脫的,都服毒身亡……屬下查過他們的身份,並無能表明身份之物,顯然受過極嚴格的訓練。”

    聽了他的彙報,昌親王臉上露出遺憾之色:“可惜,沒留下一個活口。”

    對,沒留下一個活口,今晚闖入兌宮之人便會是任何人,也可以是任何人所派,他們便沒了證據,但又如何,近幾日發生的一切,將所有的疑點都集中於我的身上,他們只會認為,我身份快被揭穿,便勾結外面,以有所圖謀,而這所謀的,怕是對中朝不利,對夏侯燁不利,只要他們這麼認定,那麼,他們便不會有時間顧及其它。

    便不會注意到葛木林,不會注意到西夷舊臣。

    那麼,等到夏侯燁回宮之時,一切皆已晚了。

    要怪的話,只怪他們太過著急了,玉妃急著想將我踩了下去,昌親王急著護衛他的皇上,華妃急著清除夏侯燁身邊的不利因素。

    而榮婷,卻是急著報前幾日之仇。

    他們每一個人,包括林必順對夏侯燁的忠心耿耿,如一股推力,自然而然地幫我完成一切。

    第八十八章周密的調動,抵不過事先的安排

    夏侯燁做了這樣周密的防範,頻繁地調動兌宮的宮人,使無人能替我傳遞內外消息,以為如此,便會萬無一失,可他哪裡想到,這一切,早在我入宮之前,便以策劃好,不用使人傳遞消息,只要鍥機一到,流沙月便會將一切運轉起來。

    當日的臨桑城下,有鮮血從城頭滴下,落於我乘坐的馬車車轅之上,我便想過,國已不成國,家不成家,雖則烏金可汗並沒有將我當成他最珍視的女兒,但萬不應該的,便是與人無爭的母妃,也成了這染盡鮮血中的一員。

    既如此,我身上便有了責任,正如母妃所說,無論如何,我都要活了下去,活著看夏侯燁的下場。

    在中朝宮中,我隱忍而低調地活著,穿行於碧瓦紅牆之處,使自己成為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影子,他身邊的人不防範於我,為的,不過是等待進機而已,因我知道,他如陽光般地聚集了許多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能人,可這些能人,都會有自己的私慾,因而,這樣的機會,終會來至我的身邊。

    果然,我等來了這樣的機會。

    自假公主的消息一傳出去,外面的佈置便會有條不紊地運作起來。

    我相信,我會看到我希望的一切,會看到夏侯燁的下場。

    當年,五姐姐和我差不多同一年出生,不過可惜的是,我與她受到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她的母妃家族是西夷的兀真大部族,一嫁入王宮,便被封為地位僅次於大王后的第一王后,她出生之時,獲烏金可汗賞賜無數,宮裡連慶三日,無人記得三個月之前,我出生於她的前面,是她的姐姐,她當日便被封為五公主,事隔多日之後,父王偶爾憶起了母妃,才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卻不得不封我為六公主,她與我自出生之日所受待遇便天差地別,出生之後更是如此,可西夷王宮極大,父王的子女年齡相差也大,能和她玩耍的同齡人,不過我和她而已,年少之時,心無塵垢,我的母妃和她母妃地位相差太遠,對她們夠不成威脅,因而也曾和她們相處得極好,可漸漸地大了,宮內的生活再也吸引不了五姐姐,她自是不比得我,她的母妃能間或地滿足她的要求,可以讓她回去兀真族,讓她馳騁於草原之上。

    我記得那一晚,我被父王傳召,匆匆趕至父王的住處,卻發現甚得寵的五姐姐跪於地上,織金的背褡染了一條條的血印,父王手上執著牛鞭,那血印竟是他親手所打,見我進門,他一聲利喝,鞭子便向我身上抽了過來。

    “父王,六妹妹不知道此事的,是兒臣冒她之名,您要怪,就怪兒臣吧,只求父王能成全兒臣與葛大哥,父王,您也見到了,他是一個有本事的漢子,只要您給他機會……”

    可那鞭子還是有一鞭抽在了我的身上,讓我跪在地上的身子往前一衝,差點摔倒,引得洽好聞詢而來的母妃一聲尖叫,撲在了我的身上:“大王,她犯了什麼錯?您要如此對她?”

    他終收了鞭子,冷冷地道:“伯姬不冒旁人的名,便只冒她的?想是兩人事先商量過,如此知情不報,該不該打?”又轉過頭對五姐姐道,“伯姬,一個月之後,老老實實地給我嫁給塔塔兒,如若不然,本王便沒有你這個女兒!”

    放下這句話,他便前去征討草石部落了。

    第八十九章前因後果

    可是,與我有相似面孔的五姐姐,平日裡雖有些嬌縱,這一次,卻是抗爭得如此徹底,當晚,她便發起了高燒,茶飯不食,任御醫想盡了辦法,也不能挽救她的性命,等父王回來之時,唯留下最後一口氣,望著我:六妹妹,對不起。

    我想,當時,她是不是想讓我給葛木林帶些話呢?

    至始自終,葛木林都不會知道,那吃下奈果將滿天星斗聚於眼裡的女子,其實並非六公主?

    為了不讓亦刺部落的族長塔塔兒察覺出不妥,這個名聲便繼續由我揹著,五姐姐卻是因傷寒而亡,她生前所為成為宮內僅兩三個人知道的秘密,對葛木林而言,和他相處的女子是五公主或是六公主卻不重要,只要是她,便成了他的全部希望?

    回到寢宮之後,我便反覆思索這所有一切可有絲毫破綻,會不會讓夏侯燁看出端倪來,不日之內,他便要回宮了,想必宮內每日也有快報送到他那裡,但其中細節,他們又怎麼會全數告之?我只能賭,賭他沒有了解全部細節之時,便真認為我的身份當真可疑。

    自少時我便懂得如要使人相信你說的假話,一定要先說九句真話,最後那一句才是你真正要他相信的,因而,這真正發生過的事會使他們相信我要他們相信的東西。

    天氣越發的寒凍了,有宮人送來了朱漆描金鳳紋手爐,冷風無孔不入地從窗欞縫隙之間滲入,閃金紗帷幛卻垂帳而落,聞風不動,可那滲入骨內的寒意卻無孔不入地透過錦繡絲袍浸入我的體內,我將手爐用細棉布包裹,放入了被中,讓它的熱量慢慢透過衣服暖了我的身子,才能略驅了那一身的寒意。

    正值朦朧之間,卻感覺錦被被人一下子拉開了,有冷風灌了進來,我倏地驚醒,正想驚呼,卻感覺有一個光裸火熱的身子貼著我擠了進來,那麼的熟悉,熟悉得讓我恐慌……是夏侯燁?

    他摟住了我,低聲道:“錦兒,朕都明白了……”

    我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麼,只覺被子裡的溫度一下子高了起來,熱得幾乎要將我烤熟,他取走了我懷裡抱著的暖爐,踢到被外,擁著我,將頭貼近我的脖頸,我感覺到他唇舌的滾燙,脖頸間的肌膚一下子如被火燒過,讓我感覺極不舒服,不自覺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卻引得他低低地哼了一聲,被子的芝蘭薰香被體溫蒸發,散著一被的幽幽暗香。

    我身上的寒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覺彷彿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暖爐,火燃著乾花微微地溫著,包裹著我,竟使我忘卻了所有。

    “雷煥已全都招了,他們的行動,你根本不知情,朕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說,朕知道……可是,朕當真不知道怎麼告訴你……”

    我渾身一僵,整個人如從夢中驚醒,端木華終是逃不了嗎?雷煥招了什麼?

    他感覺到了我的僵硬,用手緩緩地撫過我的背部,低嘆一聲:“錦兒,別怕朕……”

    第九十章恐懼與柔情

    他的撫摸讓我渾身戰慄,終於醒起他以前加諸於我身上的一切,不自覺地將自己縮成一團,想要避開他的觸摸,卻被他緊緊地摟住了,他的撫摸在燻暖暗香之中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讓我不自覺地放鬆了自己的手腳,卻被他纏了上來,在燭光搖影之中,我看清了他的眼神如置於玉石桌累絲金手鐲上鑲嵌的墨色寶石,幽幽冷冷,散著暗光,深得幾乎要將人吸了進去。

    “皇上不怪臣妾了嗎?”我低聲道,“臣妾曾那樣對皇上?”

    “錦兒……”他輕聲嘆息,“朕怎會怪你……”

    他的皮膚貼在我的身上,如絲般的柔滑溫潤,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身上僅餘的薄衫消失無蹤,冰冷的手腳被他緊緊地抱著,整個人如浸染入冬日暖陽之中,驅卻了一身的寒意。

    他的唇舌劃過我的脖頸,竟如帶起了陣陣如漣猗般的電流,向身體的周身擴散,原應是厭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我鼻端聞著芝蘭之香,眼前卻是繁花飄落,竟現出春日美景,他感覺到了我的順從,竟是無比的歡愉,輕聲地笑了出聲,如春鳥依噥,帶著倦倦的慵懶:“錦兒……朕想告訴你一件事……”

    聽到他低沉的聲音,我心防放鬆,卻忽然想問他那個我問了許多遍的問題:“皇上,為什麼,你要那樣對我?”可我終沒有問,卻是道:“皇上,你可曾聽說了,您外出之時,宮內發生的事?”

    他淡淡地道:“錦兒,別怕,不過小人作祟而已。”

    我悄悄地放下心來,他毫無所覺,簡直太好了!這一瞬間,我憶起了所有的謀劃,目地,剛剛感覺略有些融化的心便瞬間冷硬下來,心中卻有些興奮,他終是一無所覺,簡直太好了,我竟能騙過他?

    他卻是將我摟得更緊,使我更近地貼近了他,幾乎將我嵌進他的身體之內,如融融烈火般幾乎要將我燒化……我心裡有些恐慌,他的興致竟是那樣的高?

    此時,殿外卻傳來低聲而恭謹的傳話:“皇上,昌親王來訪,說有十萬火急之事要稟報。”

    我心中略鬆了一口氣,還好有人打擾。

    林必順低啞的聲音透過門隙傳了進來,與屋內的暖意融融相較,他的話音如糙紙劃過砂地,帶來絲絲冷意。

    “林必順,你想死啊!”夏侯燁忽大聲喝道,卻是依舊將我摟得極緊,低聲道,“別理他,這老奴才!”

    林必順卻是提高了聲音:“皇上,昌親王有緊急要務稟告!”

    我感覺他身體忽地僵硬,怒氣勃發,手卻緊緊地抓住了被子,彷彿要將它撕裂一般,過了良久才從齒隙間逼出聲音:“林必順……”

    話聲未落,林必順這老東西卻是接口道:“皇上要做古時昏君紂王,那老奴便不打擾皇上了,老奴這就去回了昌親王,告訴他,外面天冷,皇上暖被高臥,請他明日再來?”

    夏侯燁被氣得渾身一抖,眼裡寒光一閃,臉上神情卻是有惱又怒,卻是無話可說,我未曾想林必順膽敢在夏侯燁前面如此放肆,全沒了往日的尊敬,而夏侯燁卻是有些無可奈何,不由心中暗暗稱奇,在我的心底,夏侯燁除了讓我害怕厭惡之外,我對他卻是別無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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