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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無情青月對白(內附王飛插話)

    第一回他的女友殺手

    反正前無去路,後退無所,無情道:我們趁此弄清楚一些久懸於心的疑團,也是好事。

    王飛附和道:我已坦白過了,也應該到你們坦白坦白了。

    林傲一隻說:問吧。

    無情問:你是誰?

    青月公子答:林傲一。

    無情道:你為什麼要從東北來到山西?

    青月公子冷笑:我為什麼不能來這裡?只有你們四大名捕就可以?

    無情:我們不是約好了嗎?我問,你答。剛才王飛已答得很詳細,很清楚,也很坦誠。我希望你也能這樣。

    青月公子:你問完我之後,是不是輪到我問你?

    無情:你們都可以問我,這也是一種報應循環。

    青月:你也會答得很詳細、很清楚、很坦誠?

    情:我能回答的,一定悉盡相告。

    青:那麼,我也答應過:知無不言。

    無:那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青月:我一直都在回答你,包括反問。

    無情:你和令尊東北王林木森,勢力一直在黑龍江一帶,勇霸一方,是東北武林唯一足以與神槍會抗衡的勢力。如果不是為了重大事情,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理由能驚動一刻館的第二把交椅青月公子來到這野嶺荒山,入廟捉鬼。

    林傲一道:我說過,我來這兒,至少有三個理由。

    無情:一?

    傲一:為了綺夢。

    無情:為了她逃婚?

    林青月:不怕你見笑,在東北,很多好姑娘、美麗女子、世家千金小姐,都想嫁給我,人數大概是以從山上排到山下,可是,我都拒絕了。本來,神槍會的孫三點提出將女兒嫁給我,爹為了不讓孫三點面上不好看,一旦老羞成怒便開戰在即,便假意說我答應這頭婚事。但我卻不打算接納。沒想到,孫綺夢一聽就溜,寧可跑到這窮荒之地來。

    王飛插口道:所以,這讓你丟了顏面,卻反而激起你的興趣來了?

    青月說的有點艱澀:我曾易容化了妝,幾次接近過綺夢,只她不知而已。我本意要在接近她後再教訓羞辱她的,可是

    王飛:你見了她,卻殺不下手,而且,還轉恨為愛了,是不?

    青月:我是殺不下手,而且,我愈生她的氣,愈是想接近她,愈覺著她是個難得的女子,完全不同於俗流,而且敢作敢為

    王飛冷笑:哼,嘿,男人嘛,就是這麼回事,像狗一般,你逼他嚜,他跑,你一見他就跑嘛,他就反過來追你。

    青月額上青筋突露:你高興怎麼說都好,可是,我幾次用不同身份接近綺夢之後,發現她真是個令人神迷的姑娘,我沒有辦法對她下得手,何況

    王飛諷嘲地道:英雄難過美人關,連鬼王也過不了

    無情打斷王飛的話:你本來想對綺夢下手,但實在不忍,且生了感情,所以反過來保護她?

    青月:我本來要殺她的,現在,誰要是加害她,得先過了我這一關。何況,我雖鄙惡她老爹的為人,但她孃親雪花娘子,卻一直都很賞識我。

    無情有點意外:你見過招月歡?

    青月:我說過:我一早知道綺夢不想嫁我,公然拒婚之時,我已用過不同身份去接近她,並想下手其中一個身份,就是鬼王聶青。但肯幾次接見我的,卻是招娘子。她的人很好,相當慈靄,對我也很賞識。那時候,我對綺夢也不甚瞭解,甚至沒直接說過話,但就衝著招娘子善待我一事上,我也不想就在一貫堂裡對綺夢下毒手我第一次便因此留了手,之後,卻更下不了手。

    王飛又忍不住插話:我當殺手的,也是這樣。一旦跟將要被殺的人有了情感,就不好下手了。卻不知當捕快的也是不是這樣?一對犯人有了感情,你還會公事公辦,抓他歸案嗎?一旦跟給追緝的人有了交情,你還一樣秉公行事,照樣就地正法麼?

    無情沉默了半晌:我們現在是在問林青月。

    王飛笑了:你不敢回答?你只敢問我們,就不敢回答我的問題?

    無情淡淡地道:我以前也給一位殺手伏擊過,他原來是一位捕頭,但後來為了不忍心他的一位殺手朋友過來殺我,所以他先代對方過來試試看殺不殺得了我

    王飛靜了下來。

    青月公子卻接過了話題:他大概是過來看看:一,你該不該死?二,他的殺手朋友會不會給你殺死?三,他殺不殺得了你?

    無情微笑,這笑容在他冷峻的臉上頗為難得:那捕快殺手為了殺手朋友,真是什麼都願意犧牲。他就是不想他的殺手朋友送命,所以先在僱用者面前一番激鬥,險險的擊敗了他的殺手朋友,承擔了任務,便過來殺我

    王飛冷哼一聲。

    林青月道:你現在還活著。那捕快殺手當然不是你敵手了。

    無情道:不。只是他殺不下手,也沒下殺手。

    青月:你們已交了手?

    無情:他是一個好對手。

    青月:但他決不是你敵手。

    無情:何以見得?

    青月:如果他武功比你高,那麼,天下何止四大名捕?他原也是吃衙門飯的呀!

    王飛塞起了顏面。

    名捕只是虛名,天下好官差多的是,豈目四人而已!無情道:不過我們卻成了朋友。

    青月:惺惺相惜?

    無情:是不打不相識。

    青月:結果,他沒能把你殺死,你也不好意思將他繩之以法。

    無情:反正他要殺的是我,我也沒死成,就當是好朋友大家砌磋砌磋、交交手而已,誰也沒傷了誰,而他回去,也正好向他的殺手朋友交差,阻止對方再來下手。我還說要謝謝他才是。

    青月沉吟道:殺你的敵人反而成了幫你的朋友這微妙之處我感同身受,最能箇中三味。

    無情道:只要大家沒把事情做絕,沒把關係搞砸了,其實敵與友之間,也不是那麼壁壘公明。

    青月忽把話題一轉:那位多情捕快不惜當起殺手來冒死,想來,他的殺手朋友也必然是位女殺手了。

    無情微微一笑。

    青月進而試探地道:他的女友既然是殺手,而他又是捕頭,又與無情大捕頭不打不相識,那麼,如果我沒有猜錯,那麼捕快殺手自然就是打神腿莊懷飛了。不知是也不是?

    無情點頭:正是與三師弟追命齊名的神打無影腿莊懷飛。

    林傲一再進一步嘖嘖道:那麼,他那位殺手女友,想必是我們的見人斫一刀飛月王女俠無疑了。只可惜他們後來好像也沒能在一起。

    無情道:無疑。

    王飛在這時開口了:你們在這時候引出這番話,是不是立心想戳破我的謊言?要我現出原形來?

    無情皺了皺眉:謊言?

    青月摸了摸在負傷中仍快速成長的青髭:原形?

    王飛忿忿道:你扯出這件案子,無非是要糾正:其實,我來山西不僅為了我剛才所說的理由,還有一個更大的理由是為莊懷飛報仇。不管伏擊吳鐵翼或擘刀砍他的頭,都是為了這個舊恨新仇。

    無情道:說的也是。

    王飛恨恨地道:你更要拆穿我的話:其實,如果不是莊懷飛從中作梗,我和你早已經對上了,也許我一早已喪命在你們四大名捕手裡了。

    也可能是我喪命在你的手裡。無情道:是更正,不算是拆穿。

    王飛脹紅了臉道:你們更要譏刺的是,莊懷飛儘管肯為我涉險殺名捕,但他到底還是跟謝夢山的女兒戀戀在一起,而我仍是一個為老友獨自上路報血海深仇的孤獨女殺手。

    無情道:如果是事實,那是禮讚,也是致敬,而不是譏刺。我覺得這種感情很了不起,比嘻皮笑面扮習家姑娘還要讓人歎為觀止許多。

    王飛聽了,臉上紅霞這才稍稍消退了一些:我是沒說全,也沒說齊,但我已說過了,我是為了報吳鐵翼害死我一個好友的仇而來的這個人當然就是小莊。我只沒有說清楚,但也沒意思要瞞住任何人。

    你只是含蓄,無情道:我也沒認為你說謊,是你自己說的。我只不過表示一下:有些事你不明說,我們也不見得一無所知。

    他嘆了一聲,對青月公子道:其實,如果小莊神捕的殺手女友剛才不打岔的放,你已經談到了正題了:你為綺夢來山西,可跟招娘子有關係?可與神槍會有糾葛?

    第二回一念之仁就是一念之差

    林傲一道:你猜對了。招娘子對我很瞧得起,她可能看出我對綺夢很有意思,她也不贊成女兒下嫁到一刻館,很鼓勵我和綺夢在一起,所以告訴了許多私已事,還託我照顧綺夢

    王飛冷笑道:但她卻不知道你就是一刻館的大少爺。

    林青月道:也許,她知道了就未必跟我說這些話了。

    無情道:鬼王聶青,名滿江湖,就算不沾東北王一刻館的名堂,也一樣能回首叫、雲飛風起。看來她跟你說的話,一定關係到你來走這一趟疑神峰的重要關鍵。

    青月公子咧咀青澹澹的笑了一下:承蒙大捕頭恭維,那是天大的榮耀。只不過招大娘是個矜持、內斂的婦人,她能對我推心置腹,看來只是緣分。前一兩次接見還沒什麼,有一日,她遭受刺客狙擊,在她的糖水中下毒,我替她及時辨別出來,之後一起揣測,我認為可能是一貫堂白姨娘在外面請來的殺手,她則叫我宜忍毋躁,不得聲張,這之後,她就對我信任有加了。

    王飛又在旁冷冷的加了一句:聽來,你好像不是在追求綺夢,而是在追求綺夢的娘。

    青月公子林傲一住了聲,盯住了王飛,頦骨上兩道青筋一橫。

    王飛滿不在乎的回看他,目光充滿挑釁之意。

    林傲一好一會,才道:你這是找碴來著?

    王飛反手抱著刀,故意不太在意的說:我是尋寶來著,你也是,找碴只是看心情,有時假不找碴,只找爛泥。

    林青月問:你現在心情似不怎麼好。我也是。

    王飛晃著垂向地上的刀尖:面對不說真實話的人,而自己卻全說了真話,心情當然不太好。

    青月公子雙目一綠,厲目一發而斂:你是不忿。

    王飛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我不忿什麼來著?

    林傲一道:你知道我即是一刻館林青月,也知道我行走於中原武林用的就是鬼王聶青的名號,而你是神打迥風腿莊懷飛的紅粉知已,當然聽他提起過我。我和小莊曾是好友。但他在太白山有難時,我卻沒去救他;現在來疑神峰,雖然另有目的,但顯然也不是為了替他報仇所以你不忿。

    王飛聽了仍然冷笑:我不是不忿,而是不平。莊捕頭曾一再跟我說:你是他了不起的好友,也是值得深交的朋友。我一向知道你鬼聲鬼氣的,而且來路不明,但他交你這個朋友,卻從不懷疑。甚至,你也牽扯了幾件案子,他都暗裡為你擋架了;你更結了幾處仇家,有三個外五門硬功高手要來尋仇,埋伏截殺你,也給他先行打發了。但待你是好朋友,你心上卻好像渾沒這個人。謝夢山等人對付小莊之時,小莊因為戀戀而瞞住我,但他卻讓人送信予你,要你保護他孃親。你若不知他有危,除非是活不如死的活死人,不然就是與一團爛泥無異。

    林青月蹙起了眉心,好像背門又猝激起一陣痛:人給莊懷飛起了個外號: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抓罪犯,他其實真的是個人民英雄,他不但抓十惡不赦的罪犯不手軟,對付作奸犯科的狗官也不腳軟。但他其實更了不起的是:對一些為環境所逼、鋌而走險、並無大過或知錯能改的犯人,多能網開一面,讓他們有機會改過自新。他後來作法自斃、作繭自縛,也實在是因為年紀愈發大了,而且也窮夠了,眼看升官發財的都不擇手段,殺人放火金腰帶,他自己已窮得走投無路,又想戀戀和他娘生活過得好一些,只想要幹下一宗不殺一人、不傷一人、不害一人、只黑吃黑的勾當,從此隱姓埋名,遠走天涯,不理江湖事,悠然自在飄然去而已矣。

    說到這裡,林青月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落得此下場,那是因為,他不聽我勸。

    不聽你勸?

    王飛倒覺意外。

    你勸了他什麼?

    無情卻興味盎然。

    我勸他:沒有那麼便宜的事。要想不傷一人、不害一人、不殺一人悶聲發大財,然後遠走高飛、脫罪甩身,只怕到頭來,殺、傷、害的反而是自己人,甚至就是自己。這些不殺、不傷、不害的狗屁道理,最後會成了自己的束縛和框框,侷限了自己應對的能力,甚至截斷了自己的退路。犯法?劫一兩銀子也是搶,劫萬兩黃金也是搶;殺人?殺一惡霸也是死人,殺千人一樣死罪何不殺萬人奪萬金?何不奪盡不義之財,殺盡不仁之人?要殺,就殺個血流成河;要奸,就奸過劉邦、曹操、司馬懿!要是奸不過他們,就兇過他們!要是兇不過他們,就像我和他,至少打贏他們!做人做絕,殺人殺死,切忌伸頭藏尾、縮頭褪殼,做事只做一半,幹活只活五成,那就不如不做,一輩子當一等良民、九等賤貨好了。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才頓了頓,頗為惋惜又相當苦惱的說:

    到底,他還是沒聽我勸。他要幹宗大案,偏又低調下手。他想事成後讓跟著他的朋友手下全得利,但讓朋友知悉了他的動向反而先向他下了手。他既要橫手發大財,又要慈悲做善事。結果,他有趕盡沒殺絕,斬了草不除根,只越貨不殺人,手不夠辣心不狠,到頭來,人家可饒不了他。他半輩子做好事幫人,一生人只犯一次法,不殺不傷,不旁及無辜,打算功成身便退。結果?人家可對他又傷又殺,連同親信、親人和他的小親親,全都殘殺殆盡,平白犧牲,他也枉送性命,這算什麼?

    王飛冷哂道:他才不會聽你勸。

    為什麼?青月兀自忿忿:難道我說錯了嗎?

    王飛道:他不聽你的話,正是你和他不同之處。

    青月不解:什麼不同之處?

    王飛直截了當:他有良知。

    他有良心?林傲一恚怒起來:你說我沒有!?

    王飛嘿聲笑道:你若是有就不會在這兒刻意扮鬼扮馬,青眼白牙,嚇人殺人,就為了一點財寶和一個女人。

    青月公子當然不服氣:好!就算我沒良知,你又好到哪裡去?你不也一樣,吃碗裡翻碗底,既拿吳鐵翼的錢去殺人,又受別人的人情反過來殺吳鐵翼。你明看是陪人上山入廟看個究竟,其實為的是到廟裡上香拜佛不成!?你為的也只不過是摸熟路徑,捷足先登奪取沙漠薔薇而已。一路上,就知道一刀一刀的砍人,卻不知人家一次一次的饒你。

    王飛的刀尖已改而向著林傲一晃來動去,頗有挑戰的意味:

    我一入廟裡就給人暗狙了幾次,我就猜到是你。沒把你一刀斫死,我還真不樂意。在一團漆黑裡向我下手的,大概不會是大捕頭,他可一向自重聲名,不作暗事,只害得我冤枉好人,發狠多砍了他幾刀。只有鬼不是鬼、人不算人的傢伙才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是誰饒了誰?哼哼,要了你的命,也許,對奪寶沒好處,但替綺夢免一心腹大患,又可跟小莊除掉了一個佞友,替他出一口鳥氣。

    青月公子雙目寒綠如深潭,捂住胸口,狠狠地道:那你現在下手啊,我還在這裡,還活著呢,別放過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王飛盯住林傲一,忽然讚道:好一個頭。

    林傲一怔了一怔,摸摸自己的後腦,我的頭關你屁事?

    王飛目中發出了狠色:你後腦勺子夠寬,我一刀砍下你的鬼頭後,再嵌一粒晶石進去,多年之後,人家指頭你的骷髏頭顱,都說東北一刻館青月公子林傲一,給飛月王飛砍了頭。

    青月公子聽了就說:好,你斫吧,你要是沒本事斫得著、斫得了、斫得下,反過來落在我手裡,先奸後殺免不了,你可要活著生受才好。

    這一來,兩人都說了狠話。

    只聽一聲輕咳。

    你們罵完了沒?

    問這句話的人是無情。

    沒。

    林青月只答了一個字。

    還沒開打呢。

    說的更狠的是王飛。

    要罵快罵,要打便打。無情的語音很和氣,但卻令人不寒而慄,要是還不想打,罵也沒意思,那麼,我還要問聶兄一些話,也請林公子回答我一些問題,任何人再隨便打岔子,那就是與在下為敵。

    我們在這兒已耽擱好久了。坑裡只怕還有敵人虎視眈眈,山下也難免遇上兇險,我可不想三方面人就在這兒消磨時光,一無所成如果有人蓄意消耗拖宕我辦案,那我的輪椅只好從他身上輾過去,也非得前進不可。請原宥。

    第三回託六尺之孤

    發出警告的人是無情。

    這兒還有小哥兒在場,無情緩緩的道:狠話大可不必說得太放,講得太盡吧!

    王飛伸了伸舌尖,做了個鬼臉:這些小哥兒刀法劍招才狠著呢!

    聽來,她倒沒意思要跟無情硬拚。

    林傲一卻已經說了下去:招娘子跟我倒是有緣,幾次見面後,她對我就推心置腹,訴說在一貫堂裡所受的種種苦楚。

    無情皺眉:招月歡在神槍會里過得很不開心?雪花娘子在江湖上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下嫁孫三點,是委屈了她。

    林傲一道:便是孫三點這個偽君子,招月歡本來在江湖上早已闖出了名堂,也聚合了一股武林中傑出人物,他們都當招大娘是首領,他們的組織稱為夜明珠。這個組織強大到一度能與感情用事幫抗衡。

    無情忽然眼神一亮。

    他彷彿抓到了什麼端倪,又記起了什麼線索似的,但一時又整理不出秩序,捉不住要害。

    他沉吟道:是的,夜明珠的組織一度非常強大,他們劫富不欺貧,劫舍不殺人的口號,也喊得非常響亮。他們專向貪官汙吏下手,專門黑吃黑,跟七大寇的劫不義之財行義事剛好一南一北,或為黑幫的兩大清流,只不過,最大不同的是,七大寇是劫富濟朋,夜明珠是劫富扶貧。七大寇的匪首是沈虎禪,夜明珠的首領卻是女的我只知道是位女的,卻現在才知道是雪花娘子!招娘子嫁入孫家,大概本意是要聯合神槍會的力量去抵抗一直與他們為敵的權臣宦官如童貫、王黼之流,以及大口孫家的勢力去力抗蜀中唐門的併合,還有藉一貫堂之勢力去蕩平感情用事幫吧?

    青月公子道:正是。不過,招大娘也確為孫三點的花言巧語所打動,以為他是對她真心的,就算婚前多風流,也以為與她成婚之後便不會再拈花惹草。她也不聽外人多次相勸,更不介意他過去種種劣行,以前種種傳聞。她是真心對他好的,然而,孫三點卻只是利用了招娘子的號召力,吸納了大部分夜明珠的成員之後,反而削了招娘子的權,而他自己卻死性不改,依然故我,而且變本加厲,還到處獵豔漁色,納妾添侍,結果討來了個白孤晶,這個女人手段厲害,把許多孫三點身邊的女人都一一逼瘋趕絕了。

    無情道:白孤晶是感情用事幫的副幫主,武功、智謀、手段都高明,招娘子一定感到忐忑自危了。

    林傲一道:何止自危。招娘子心知再這樣下去,只怕母女都必會喪在白孤晶手上。她要我設法保護她的女兒。

    無情又皺了皺眉:綺夢?

    林青月點頭道:她說她一早已示意綺夢,真的情勢不對時,可向孫三點要求遠赴疑神峰,枯守猛鬼廟,孫三點既念念不忘想佔據那兒的地盤,但又一直苦無適當的人手,諒他也定必批准。萬一她有個不測時,至少綺夢也有個退路。

    無情道:這麼說來,招大娘是一早苦心孤詣為綺夢作了遠遁的佈置。然而她為什麼那麼相信你?

    林青月也有點愕然,似沒想到無情會有這麼一問。

    也許,這就是所謂緣分。招大娘一見到我,眼光就一直在我臉上逡巡不已,初時我也覺得有點不自然,但一旦攀談起來,沒十來句,大家已經熟絡起來,我也覺得她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完全沒有隔膜,絕對可以信任。她託我照顧綺夢,其實有點突兀,可是,在當時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王飛突如其來的問了兩個字:緣分?語音大有譏誚之意。

    是的,緣分。林青月說,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詮的默契。往好的說,就是你明白我、我信任你,我們可以在一起的意思。

    王飛吐了吐舌尖,故作沉吟的嘆道:哇,那當真是情投意合!往壞的說,也可說是:一條看不見的繩子,束縛了兩個人可惜她是綺夢的娘!

    林青月這回卻好像沒注意她語氣有挖苦之意,只道:從那時候開始,我本來要對付綺夢的念頭,也打消了大半,反而很想幫招娘子保護她女兒。

    無情心忖:這倒是合情合理的。青月公子本來是因綺夢的摒棄而排拒而要興問罪之師,但遇上了招大娘,卻十分倚重信任,甚至將女兒珠安危交付於他,這一來,前後形勢逆轉,林傲一的心態也轉變了,也不稀奇。何況,東北王林木森早年遭仇家追殺與妻毗離,所生的三子一女中只保住了林傲一,也沒續絃,這兒子性格倔強、冷傲,只怕也跟少霑親恩有關。他心裡是這樣想,但口裡卻道:儘管你們很有緣,但她這麼說你就信了嗎?孫三點平白無故的答允遣掌上明珠的女兒上座荒山,這算什麼意思?

    林青月道:不知怎的,我對招大娘有一種悠然而生的親切,重要就是因為她說話坦誠,沒有隱瞞。

    無情有點動容:她告訴了你猛鬼洞裡的秘密?

    林青月悠然道:所以我才覺得她真的信重我,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

    王飛也訝然不已:她告訴了你什麼秘密?像你這樣陰惻惻的人她也信之無疑,難怪她會飽受孫大口的欺凌了!

    無情卻立即問了一句:你卻為何覺得招大娘分外親切?

    王飛的話有點氣急,不像是一個老練殺手說的話。

    無情問的話也有些不像一位老練捕頭該問的,會問的。

    林傲一卻似並不拒抗無情的問題:招大娘她他伸出了左手,用另一隻手指了指他的手背:

    她說得親近時,用手輕輕拍拍我的手背,有時候,甚至拍拍我的肩膀,以表鼓勵

    王飛乾笑了幾聲:哈!哈!

    林傲一馬上斂起了追憶的眼光,寒起了臉:哈什麼!?

    王飛給他一叱,也冷起了臉:鬼王聶青、青月公子林傲一也需要一婦女之鼓舞,有什麼不好笑!

    無情卻非常明白。

    他看了看林傲一的手。

    秀氣。

    微顫不已。

    多青筋突露。

    秀氣是因為他的出身。

    微顫是因為他一向都對人緊張、防衛。

    青筋是因為他練的武功並不王道,也不純正。

    內心也是。

    無情也向林青月瞥了眼:

    他臉色青白。

    瞳孔發綠。

    很少笑,經常寒著臉,令人不寒而慄。

    儘管他長得也算清俊,甚至有一種男人少有的秀氣,但這樣看去,是使人畏懼多於尊敬,令人害怕大於喜歡。

    這樣的人,大概朋友也不多吧!

    就算有,也你虞我詐,不能推心置腹,相交莫逆吧?

    但招月歡卻對他好。

    對他親切。

    而且信任他。

    這種感覺很重要。

    對一個什麼都要一拳一腳打回來的年青人而言,溫馨是一種重要的感覺;一旦有人是純粹對他好,他會分外珍惜。

    大概,招月歡就是這樣待他的吧?

    她不但與他細訴委屈,還敢慈靄的接觸他的身體,還委以重任這種傾情,大概要比任何語言更打動人心罷?

    所以無情立即道:我相信。

    林青月正對王飛反唇相譏,一時沒聽懂過來:

    你相信什麼?

    我信緣。

    無情道。

    說得斬釘截鐵的。

    有無情這句話,青月公子林傲一才像沒那麼忿忿不平了。

    因此他才可以把未完的話敘述下去。

    第四回失夢碎魂第一刀

    林傲一道:她告訴我,疑神峰上有座猛鬼廟,廟裡直通猛鬼洞,洞裡有兩大寶藏,一為少數人所知,但卻無法得之;另一是幾無人所知,是個絕秘。

    王飛倒是意外:兩個寶藏!?

    無情愈是沉著,眼神愈亮:一個便是沙漠薔薇了?

    林傲一點頭道:這是天外奇兵。一貫堂孫三點便是打算獨佔這塊奇鐵,打鐫獨門槍枝,足可天下無敵。

    王飛冷哂道:天下無敵?談何容易!

    無情平實地道:這塊奇石異巖,的確珍貴,非同凡品,但要說得之便天下無敵,也未免言之過甚。

    林傲一卻道:確是可天下莫御。其實,我在赴神槍會之前,也聽爹爹說過了,的確有一種奇礦寶石,一旦鐫造成兵器,便威力大增,假使施用得當,獨霸天下亦不難矣。他還列舉出了現成的實例。

    王飛奇道:實例?莫非有人已先得到沙漠薔薇,而且已鐫造成兵器了?

    她這句話,是諷嘲大於提問。

    因為自從莊老波發掘到沙漠薔薇,一踢斷足之後,這奇花異石的傳說才沸沸揚揚起來,江南朱勔馬上派出了沈選,宋城蔡京立即派來了洪初民,要霸佔開採這怪鐵花瓣,結果,跟一眾番兵、鄉兵與礦工,全都死於非命,不死的也嚇個半死不活,連同一干志在奪寶的武林高手,江湖好漢,死的死,瘋的瘋,失蹤的失蹤,大部分都喪命在這洞坑裡了,沒聽說過有誰掘了寶活出來的。

    確是如此。

    這疑神峰上沙漠薔薇的傳說,就像大都會的豪華賭坊中的高額彩池一樣,看去只要你一博而中,鉅額獎金全都是你的,剎瞬成富貴,但你無論是孤注一擲,或分散出擊,大包圍還是冷門狙擊,結果往往只是成為血淚堆疊出來的彩池之一部分,彩沒分著,大富大貴的傳說仍只傳只說,但血肉橫飛萬骨枯則就正是這些信有運、不要命、放手一博的尋夢人。

    不料林傲一卻答:正是。

    無情也道:便是。

    王飛倒是一愕。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佈局的人。

    有一段時候,她扮成天真無邪的習玫紅,一直以為要來趁火打劫的聶青,還有自以為能保護婦孺弱小的盛崖餘都給她瞞過了,都縱控在她股掌之上。

    綺夢她有深交,但這兩人連綺夢要幹什麼也不曉得。

    猛鬼廟她進過,而這兩號在武林中大有名堂的人物卻全不知洞裡虛實。

    然而,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的。

    無情一早已懷疑她是王飛,早有防範。

    聶青身份卻是林傲一,他在洞裡盤踞的勢力可比她大多了、熟多了,也強多了。

    她對一些事態的來龍去脈,反而似不比這兩人知道得更多。

    所以,現在反而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說話也謹慎了起來:聽來,對於近日的江湖傳聞,只怕我已錯失了不少。

    無情道:應該沒有錯過,只不過未必會多加註意。

    林傲一道:大捕頭指的是跨虎江習家莊的事?

    無情道:那確是一宗。

    王飛不解:那件案子跟這兒的事有什麼瓜葛?

    林傲一道:習家失魂刀法由三百二十多年習豫楚所創立,他也同時建立了相當的武林地位,後傳於子習祈堂。習祈堂以建立習家莊,聲勢一時無倆,連後來崛起的武林世家:南宮、慕容、費、上官、司馬、唐也遠不如他。

    王飛道:這我聽說了。不過,習家要傳了差不多十代之後,才出現了一位打遍關中無敵手的習奔龍,這才奠定了跨虎第一莊的名號。

    無情順著話題說了下去:那就是說,當年福驥王習豫楚所創的失魂刀法,雖然出色,但也只是一派宗主而已。到了他兒子露明飛將習祈堂,將這股勢力組合成習家莊,聲勢更為壯大,但在武功上並無精進。直至近十代後,出現了一位豔陽天王習奔龍,把習家刀法逼出了精華,並鐫造了一把碎夢刀,將失魂刀法演練到了極致,發揮逾十、百倍的力量,一時關中無人能敵你可知道其中關鍵?

    關鍵?那是出現了一位武學奇才豔陽天王習奔龍啊呀!王飛說到這裡,突然省悟,叫了起來,你是說那碎夢刀碎夢刀!碎夢刀是用啊!

    無情點頭:習奔龍以碎夢刀使失魂刀法,其特色就是功力遽然增強百數十倍,且刀法更加迷離精奇,能輕易擊敗強敵。更特別的是,在比鬥中凡是為碎夢刀所傷,不論失得有多輕微,一律失去鬥志,縱要打下去也必致創口崩裂而潰散對於這一點,我四師弟冷血,絕對可以證明。

    當然,在武林中,無人可以懷疑冷血的戰志與鬥心。

    他是遇強愈強。

    遇挫不折。

    遇悲不傷。

    而且,愈傷愈使他燃起鬥志。

    他善於以寡擊眾,愈是負傷,愈是反撲猛烈。

    所以,在江湖上,誰都知道寧殺勿傷指的是誰傷了冷血,等於自找死路。

    他的武功劍法,反而是在負創後才顯真章。

    但他曾一度傷在習家莊莊主習笑風手裡、刀下。

    他曾一人力敵單衣十二劍,傷一次就強一倍,愈傷愈勇(詳情請見四大名捕走龍蛇系列之《大陣仗》),結果,他渾身浴血,單衣十二劍卻無一能活。

    可是,那次,他一度受輕創於碎夢刀下,居然無法再戰,束手待斃要不是小珍、習玫紅、習秋崖反而以碎夢刀殺了習笑風,只怕此刻四大名捕中已沒了冷血這名號。

    冷血也因在此役中,跟習玫紅結了緣不然,王飛又何必冒充是習家三小姐?(詳情請見四大名捕走龍蛇系列之《碎夢刀》)

    王飛本來就冰雪聰明,無情只講了個開頭,他馬上發現了端倪。

    無情續道:我們都知道,當年,豔陽天王習奔龍是得過奇逢巧合,得到兩塊奇鐵,找了個鑄劍名師妙手常威,打鑄了碎夢刀,登時威力大增,關中無人能敵。可惜,不久之後,習奔龍突然暴斃。其子習酒井,武功遠在其父之下,不過習家莊餘威尚在,在武林中仍無人敢攫其鋒,直至

    林傲一接下去說:直到習酒井也據說因酗酒過度,猝然暴卒,第十代莊主便由棋高一著習笑風擔任。這時候,便發生了習家莊主發瘋殺親人一案,結果驚動了鐵手、冷血兩位名捕查究,才發現是習笑風早已給他莊裡的大總管九命千手唐失驚、二管家添勝爺習英鳴、三管事馬聶勝習良晤等人操縱、包圍、控制了。習笑風裝瘋扮傻,便是想拖延九命大總管唐失驚暫不向他施毒手,以及吸引辦案人員的關注。

    無情微微一笑道:他的行為的確引起二師弟和四師弟的注意。

    鐵、冷二捕很快便查出了唐失驚一夥人正縱控習家莊,正如他們逐一併吞、蠶食落雁幫和灌家堡一樣,習家莊大權早已落在他們手裡,他們之所以一直遲遲沒對習家莊子弟趕盡殺絕,那是因為,林傲一這段話顯然是對王飛敘述的,他們還沒學到真正的失魂刀法。

    王飛明白他的意思,而這段江湖血案始末她也知道好一些,現在歸納起來,一下子便理路分明,所以她說:

    其實失魂刀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碎夢刀。

    林青月點頭:碎夢刀能有如許威力,決非凡鐵,我們東北王的人,一早就懷疑習奔龍原是得了奇兵寶器,主才鑄造出這麼一把絕世兵刃來。

    王飛心裡瞭然:你懷疑打造碎夢刀的,便是沙漠薔薇?

    林青月道:而且還不是最精粹的一部分。

    無情補充:更且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一大塊完整的沙漠薔薇。

    王飛問:何以見得?

    無情道:如習奔龍擁有大塊精鐵,何須只鑄造一把碎夢刀?他又何必怕別人找上他的子孫奪刀,故意把來自刀的力量推給刀法?

    王飛恍然:所以,你之所以上疑神峰,不只是為了追打大老虎,而老早在鐵手、冷血在跨虎江破了滅門血案之後,你已接手辦理此案了!

    也對。

    也?

    因為我認為兩件案子本來就是一案。

    無情解釋,失魂碎夢的第一刀砍破了多年迷局,虎威通判和沙漠薔薇本就是一體兩面。

    第五回可以寄百里之命

    林傲一道:所以,看起來你們四大名捕四個人像在辦幾宗不同的案子,其實都是在辦同一件案。你們初期也是四位一體,一體四方,對不?

    無情笑道:現在說來,好像是你在問我,而不是在回答我的話了。

    林青月承認:我的確是有話要問你,只不過現在還沒輪到我。

    王飛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這兩個男人不簡單。

    她一直都以為自己的身份最詭秘,這兩個同行的男人雖都有些本領,但他們在明惟獨是她在暗,何況二人不是各持立場就是各懷鬼胎,自己只要逐個擊破,便不難對付。

    現在看來在三人之中,似反而自己最是單純怎地一個殺手,居然不及一個公子哥兒、一個吃公門飯的來得神秘!?她為這點而頗不甘心,很不忿氣。

    甚至有點兒氣憤。

    所以她有點不忿的說:所以,你們四大名捕,是從碎夢刀和十二單衣劍那件案子一路查起,查到這兒來的。

    無情不承認也不否認:這事還有前因,但我的確與鐵二師弟、冷四師弟溝通過,碎夢刀一旦發揮出莫大威力來,就連極簡單平凡的招式,也可以發揮到極致,使人產生迷眩、幻覺,令敵人只有束手待斃而已。我們那時已參詳過猛鬼廟的傳說,請教過大石公,他認為製造碎夢刀的奇器,極可能與沙漠薔薇有關係。這一點,相信林兄亦有同感?

    林傲一道:家父曾查過豔陽天王習大俠在成大名之前,的確曾來過山西,並且一度上過疑神峰來。所以,待招大娘提起這個神兵利器的寶藏時,我知道確有其事,心震動莫已。我混進神槍會,雖說是為折辱綺夢而來的,但家父也肯讓我冒這一趟險,主要卻是因為他聽說吳鐵翼也曾來過神槍會,很可能跟一貫堂合作聯手,萬一二家聯合,那對一刻館可百害無一利。他老人家儘管擔心,但在我一再堅持下也贊成我跑這一趟。

    儘管東北一刻館勢粗財橫,但要面對神槍會這等強敵,也真絲毫鬆懈不得,而且,雙方佈置的眼線,也十分之多,對敵情的把握,也極之注重。遇上重大事情,東北王林木森最信得過的,當然是他自己的兒子,不敢假手他人;雖然,林青月一直認為他父親從來都不相信他的能力和才幹。林傲一一旦身入虎穴(當然也不算是獨闖,林山主當然找了人相伴,保護他的兒子),神槍會猛將如雲,一貫堂高手林列,孫三點更是如狼似虎,精明狡詐,林傲一雖有多重身份,又擅喬裝打扮,但也必步步為營,揣揣不安,當真是一步一驚心了。

    無情問:那麼,你剛才說到招大娘提到有兩大寶藏,一為人所知,一卻是絕秘。那麼說:沙漠薔薇算是為眾所周知的一樁吧?

    林傲一明白他話裡的餘韻:另一件秘密就是:吳鐵翼可能把他這麼多年來一手策劃的劫掠,以及與他人和其他門派合作幹下的大案,所得到的財金銀兩,全部埋藏在猛鬼洞裡。大家都只知道洞裡有鬼,坑裡有奇石,卻不知道這坑洞裡還有富可敵國的金銀財寶!

    王飛聽了,頓時憋足了一口氣:你是說這洞裡有吳鐵翼的所有寶藏!?

    無情補充:只怕不僅是吳鐵翼的,而且還加上這三十年來,跟吳鐵翼一齊犯案貪汙、謀利劫掠的集團、門派,託交吳鐵翼的一切財富。

    王飛這次又倒吸了一口氣:那麼

    林傲一代她說下去:誰得到了這洞裡的寶藏,一能富可敵國,二可天下無敵。

    無情接道:所以,人人為此,不惜犧牲性命,泯滅良知,你虞我詐,弄鬼裝神的,也要非得到洞中之寶不可。

    王飛到現在才吐出一口氣:看來,我這嗜好倒是價值連城。

    無情忽道:恭喜你。

    王飛莫明其妙:恭喜我?

    她今天只覺得一向神秘的自己,卻一點也不夠神秘,反而眼前人人都比她詭秘。

    連說話都神神化化。

    無情道:你來疑神峰,本來有三個目的

    林傲一道:一是為了綺夢的號召。

    無情道:二是為了要殺吳鐵翼。

    王飛自己也說下去:三是為了得到洞裡的奇石。

    無情道:現在,你又大可多了一大理由。

    王飛這才明白他恭喜之意:你是說我可以去搶奪洞裡的寶藏?

    無情道:洞裡的寶藏,不僅是吳鐵翼和那些佞臣賊子的,也有一小部分該屬於莊懷飛的。

    王飛聽了,不知怎的,心裡頭一酸,幾乎掉下淚來,可是她馬上裝成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道:

    我比較在乎石頭。我先前並不知道洞裡有寶藏這回事。

    無情提醒他:可是,現在看來,洞裡的晶石,價值可不比財富少,得之可以天下莫敵這石頭也不好拿,更不可多得。

    王飛噘了噘唇,道:我初只以為是美麗的石頭,現在卻成為鑄造兵器的硬傢伙,那就不好玩了對我而言,也不是勢在必得之物。

    無情暗裡舒了一口氣:那就好了。如果不是勢所必得,那就犯不著拚上性命去搶個你死我活了。

    他希望王飛聽懂他的意思。

    王飛卻聽得來了興致:搶個你死我活,好哇!這才好玩!別人都爭的東西,沒我怎行!你搶他劫,我再來黑吃黑,這種事我王飛月一向俺優而為之。

    無情心中暗歎,只好轉向林傲一:招大娘告訴你疑神峰的秘密,她是想引你上八寶客棧,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林傲一說:我想招大娘突然對我倚重錯愛,但她也有私心,別有所求。

    無情左眉一剔:她是想誘你有足夠的理由,一併上疑神峰,好照顧她女兒。

    林傲一道:她的確是不放心綺夢。她曾抓住我的手,流著淚,看著我說:你是個可以寄百里之命的青年。綺夢要是對你好,她若從了你我也很放心。要是你們合不來,你暗中明裡照顧了她,山上的寶藏也足夠你揮霍五代了。我想,這番話,既有打動我之意,也有利誘我之心。

    無情道:但你還是感動於她的盛情?

    林傲一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堅毅之色:她託我做的,我本來就要去做,當然更加要做,最多,做好了之後,不傷害綺夢,給她一些兒教訓,也就是了。我們見面之後,不久,招大娘自殺的消息傳來,我明白這是她臨終的託囑,更不想違逆她的美意。

    無情暗歎了一聲:看來,青月公子對綺夢是始終未能忘情,更重要的是,他對綺夢的拒婚,一直都認為是奇恥大辱。

    林傲一續道:招大娘也不只空口說說算了,她還指派了兩個人助我。

    無情覺得聽到正題了。

    誰?

    這兩個人,一個一早已喪命在這兒,他就是鐵布衫;林傲一道:一個剛剛才躺下了,他是金鐘罩。

    便是這兩個人,應該還有一個橫行太保平諫成,這應就是我們最想知道,但又最不清楚的情節,無情吁了一口氣,這坑道里的空氣已愈漸混濁:

    願聞其詳。

    好,反正我們現在暫也出不去,敵人也攻不進來,林傲一干脆俐落的說:我就選重要部分,簡單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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